第28章

“有,有气!还有气!”燕飞羽把手指探在他鼻端,那轻微的拂动令他心头剧烈的鼓动起来,忍不住欣喜的大叫。

关维这才敢回头,看着他虚弱的面容深深缓了几口气,把刚才可怕的联想全部赶出脑外。

他蹲跪下来,想将他放下再检查一下伤口,但二人稍停的功夫,就听背后的山峰上人声响动,正是萧糙古不甘被他们逃脱,率众又追了上来。

他们只能硬起头皮继续奔逃,毫不惜力,都将内力提升至最高。

楚齐的伤势拖延不得必须静养,哪怕在短时间内会燃尽所有气力,他们也要立刻甩掉那支军队。

很快天边已经泛白,燕飞羽确认身后再无动静,他们这才停下脚步,寻了条山溪稍作休整。

楚齐已陷入深度的昏迷,燕飞羽忙斩了枯草铺地,关维轻轻将他放下,捧了溪水嘴对嘴地哺给他。

但他根本无法咽下,原本红润的嘴唇已显灰白,脸上更无色血,暗淡地罩着一层死气。

“楚齐,别睡了,醒一醒……”关维强压心中痛楚,柔声在他耳边轻唤,一手按住他后心送真气进去,帮他活血调息,让渐渐减弱的心跳不至于继续衰弱下去。

燕飞羽忙坐在他们身边,虽然全速的逃亡几乎耗尽了他的内力,但他强提一口真气,握住楚齐的右手助他调息。

他恍然发觉他对楚齐的经脉非常熟悉,同样的事他曾经做过,但上次是楚齐帮他在前,所以他回报在后,而这一次,却是毫无理由的倾力相助。

“耶律楚齐!你不是很厉害吗,快点醒过来啊!”

与关维的温柔不同,燕飞羽几乎吵嚷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楚齐苍白的面容,恨声又道:“你再不醒来!大师兄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休想我会再分给你!”

“唔……”应是两人的努力有了效果,楚齐虽未睁眼但哼了一声,接着就听他缓慢却坚定的低喃道:“是我的,都是我的……”

“楚齐?”关维惊喜万分,听他呼吸声渐渐平稳,忙向燕飞羽道:“燕子,你自去调息,万一再有人来,你还能抵挡一下。”

其实关维也已几乎油尽灯枯,他为楚齐耗损内力,不能让师弟也陪着一起。

万一真有人追来,才不至于连个能站起的人都没有。

但要燕飞羽丢下他们先逃的念头,他却想都未想,因为他了解师弟,知他绝不会答应,也因他们三人一心,要死,也定要死在一起。

“不,我们一起,他恢复的才快。而且方圆十里之内并无他人……”燕飞羽说到此,耳尖一动心头大惊,猛然扭头看向溪水的上游,不知何时那里竟杵了一个人。

那人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高瘦却不失力度,脸如刀削棱角分明,凌厉的五官倒颇显英俊。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似对他们并无兴趣,又似在等待猎物的出现。

燕飞羽只觉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那人站在溪边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尽管他现在内力空虚,但也不该毫无所觉。

他从未遇过这种事,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站着,似已融入自然之中,他感觉不到他的气场,也察觉不出他的呼吸。

他能发现此人,显然是因他说了大话,所以那人才故意露出气息。

“是……述古纳?”

关维当然也看到了,心道真是祸不单行,这种高手恐怕只有那个本该被他们时刻提防,却几乎遗忘的契丹第一勇士。

他在此时出现,而他们三人一人重伤,两人虚弱的连站起都难,难道他们真的只能任人宰割?

述古纳向他们走近,两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同时抽出宝剑护在楚齐身前。

但纳古纳对闪着寒光的利刃视若无睹,直直盯着半死不活的楚齐,说的却是流利的汉话。

“这就是耶律楚齐?大辽最强的勇士?”

“什么?”

关维突觉哪里不对,心说契丹第一不正是你吗?

楚齐的武功是不错,但和‘最强’一词怎么想也连系不上。

他忽然想起楚齐曾对他说过,不明白敌人怎能请得动他,难道述古纳来杀楚齐,是为了争这最强的名号?

他有契丹第一之名,但辽国不只契丹一族,若有人告诉他楚齐是辽国最强,想来他定不服气。

“哈,他是耶律楚齐没错,但若说他是大辽最强的勇士,那杀伤他的人岂不是天下无敌?”

关维压下担心故意笑出了声,述古纳这种人在大宋也有,武学奇才但头脑不好,说不定几句话就能把他打发回去。

“说他是我辽国最强,我本不信,不过看到他后,我却有些信了。”但述古纳仍是沈稳地站着,声音低沈浑厚,显然不是能被轻易打动的人。

关维心说这人眼睛有毛病吧,只听他继续又道:“他能从千军万马中脱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以我之能,恐怕也只能拼杀数百人,最后力尽而死。”

“哼!那是你太笨!”

燕飞羽忍不住白他一眼,述古纳瞥眼回望,他顿觉一股巨大的压力迎面砸来,令人不寒而栗。

但他不肯示弱,大眼睛一眨不眨,仍瞪着他猛瞧。

但述古纳显然对他兴趣不大,很快又把目光放在楚齐身上。

“我曾答应过别人,如果他能杀光那支暗杀队伍,我就认可他是辽国最强的勇士,一定与他决一死战。”

“这算什么?他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为一个虚名,就随便杀人!”

见他说话不讲道理,关维耐着性子据理力争,暗中却收回为楚齐渡气的手,稍稍缓了口气平复经脉,心道他若要杀人,我必须抢在他前面出手。

述古纳望向远方,一脸郑重地道:“习武之人,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到达别人触摸不到的顶极,他若真不如我,活下去只有痛苦,我是帮他解脱。”

“哪有这种歪理?你怎知别人不如你就会痛苦?更没人需要你帮忙解脱!”燕飞羽也觉这人不但眼有毛病,脑袋的病更严重。

述古纳闭上眼微微摇头,一脸你不懂懒的和你说的神情,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向关维掷去。

“什么?”关维随手接过,不知他是何用意。

“雪参丹,喂他吃。”

关维不确定的打开闻,一股醇厚的药香扑鼻而来。他见识过不少好药,这雪参丹像是难得一见的疗伤圣品。

“多谢!”

关维冲他抱拳,不管这怪人是什么狗屁逻辑,但看来正如楚齐所说,他与人交手定是光明正大,这是想等楚齐伤愈后再打。

当下不再犹豫,倒出一粒药丸塞入楚齐口中,含了一口水又贴住他的嘴巴,帮他把药咽下。

他做这些亲密举动毫不避讳,述古纳皱了皱眉,他刚才就看到关维嘴对嘴的喂水,燕飞羽的话也听的一清二楚,已经猜到了三人的关系。

他虽从未见过三个男人搞在一起,但他认为自己是见惯大世面的,所以虽觉怪异,但只能表现的不以为然。

“跟我来,前面有处猎人的木屋,你们可以暂住一时。”

述古纳也不管他们会不会跟上,转身就走。

关燕二人对望一眼,决定随他前去。

至少这怪人暂时没有危险,而楚齐眼前最需要的,是有个安全的地方静养。

述古纳说是前面,但跟着他东走西绕足足走出了四五十里。好在二人虽气力不足但身体底子好,否则早已累得趴下。

眼看前方木屋在望,燕飞羽暗算一路行来的方位距离,离那溪边以直线来算最多十里。

多走了这么多冤枉路,燕飞羽忍不住冷笑,“亏你是契丹第一勇士,故意消耗我们的体力,是怕我们偷袭你不成?”

“什么?”述古纳一路不曾回头,此时足下一顿,随之讥笑道:“走了这么点路,就受不了了?”

关维确实累的够呛,更担心楚齐的安危,虽然也很气愤,但又觉以他的武功不该做这种事,忍不住问道:“难道你迷路了?绕了这么多圈子才找到木屋,明明很近好不好?”

“哈,哈哈……我述古纳为了修行曾踏遍大辽千山万水,每一处山林、草场、沙漠我都了如指掌,怎可能迷路!”

述古纳举起双手仰天长笑,只是没等他把感情抒发完,那二人已擦身而过,赶着去木屋收拾,好让楚齐早早安歇。

这木屋不大,里面倒还整洁,看上去像是不久前刚有人住过。

一张木床上有干燥的草垫,关维轻轻将楚齐放下,见他神色气息都还算安稳,应是那颗雪参丹起了不小的作用。

燕飞羽则在屋内四处检查,看到灶旁的木灰中有一个很新的脚印,他不由向述古纳的脚边瞄去,记得刚才跟在他身后看到的鞋印,正是这种样子。

原来他前几日就住在这里?

找回来竟耽误了这么多功夫。

燕飞羽突然确定他刚才是真的迷路了,说不定这怪人一直未现身,就是因为迷路给耽误了,所以直到他们入辽十多天后,才在居庸关下遇上。

“此处位于深山之中,他们难以寻到,你们可安心休养。等他伤好后,我再来与他决斗。”

述古纳没进屋,在门外很潇洒地冲他们挥了挥手,身形一晃已不见了踪影。

两人面面相觑,心道你走了正好,等楚齐稍好他们立刻离开,鬼才要在这里等你。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