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薇,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
坐在沙发上的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剥完香蕉,三两口就吞下去了,那酒后饭饱满足模样恨不得再舔舔爪子,哪还有那天晚上见到的苍白病态。
“你的小情人好像对我挺着迷的嘛。君君,你可千万别吃醋哦。”话刚落又有一根香蕉进肚了。
“别用那么恶心的语调喊我的名字。她是被你饿狼扑虎的气势吓到了。”单枫君把处于呆滞中的闻莉莉拉到沙发上,摸摸她的脑袋说:“别怕,那家伙是猩猩投胎。”
“哈哈,有你这个对猩猩那么友好的人类朋友,我也认了。冰箱里的那些香蕉是为我准备的吧。”
“吃吧吃吧,等着去厕所蹲上两小时。还有,今天我有私事要处理,你就算腿软也给我自己挣扎着去医院,别来打搅我的好事。”
“没良心也该有个底线,医药费还是要替我付吧,看在我为你搞定那件事的份上。”
“哪件事?”闻莉莉努力眨着眼睛做出好奇宝宝的样子,成功的得到单枫君宠溺的鼻尖一吻。
“注意点,行不?说起来,我确实帮你们解决了一件烦心事,邀功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再这么废话一堆绕不到重点,扫你出门也是应该的。”
“本小姐最近春风得意,就不跟你这无知小辈计较了。现在,劳烦你的小情人给我倒杯茶吧,嘴里发粘。”
闻莉莉有点黯然,但还是自发走到到厨房去了,端着泡好的茶在心里默念到一百,“笑,笑,笑起来。”达到目的后,闻莉莉就摆着那张自以为完美的笑脸出去了。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单枫君的右手食指不停的在茶几上划着横折弯勾,应该是在无意识地写着什么字。
“当初他用那些卑鄙手段对付你们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过分?君君,我是把你当作自己人才这么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心软。这要换成是其他普通人也没什么,就是多遭点欺负,多受点罪,照样能平安到老,可是你不行啊,别忘了陈姨那边还等着你接位呢。你也应该知道陈姨纵横商场那么多年,决胜千里的秘诀有一条就是——够狠。要是像你这样同情敌人,放虎归山的话,免不了要狠狠栽一番。与其到那时摔得同破血流,悔得咬牙切齿,还不如当初狠狠心——”晓薇当着单枫君的面做了个“一刀切”的动作。
单枫君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划着她的天书了。闻莉莉看她这样很是心疼,皱着眉颇有气势地瞪了晓薇一眼,就挨到单枫君身边去了。
“别理她,你这样挺好。”
“这年头还是得自己自足,丰衣足食啊。”晓薇喝着好不容易够着的茶杯如此感叹,“那小孩大最近几天就会来,有点良心的就别想扔给我。还有,奉劝你一句,自觉点打个电话给你妈,摆平这件事她可是功不可没,毕竟我虽然有人脉却没那么大的面子。”
“路上小心点。”单枫君说完惯用的告别语又加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享受着春天的温暖,也别忘记冬天的寒冷。”
闻莉莉看晓薇的笑脸就这么僵在脸上,那张惊愕的脸在苍白的楼灯下毫无血色,那种转瞬即逝的哀伤竟让不忍目视。
“你最后说的那句话伤到她了。”云雨过后闻莉莉躺在单枫君的怀里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知道。”单枫君收回把玩着乌黑长发的手换上了对方的腰,脸埋入爱人颈项的同时收紧了胳膊。
“有时候我总在想干脆和她绝交算了,免得经常为她提心吊胆,搞得自己也跟着神经质。碰上她的事总觉得自己特别脆弱,眼泪掉得特别勤。如果两人没有关系的话,到时也不用看她的惨状,心也不会那么痛了吧。”
“喂,”闻莉莉动动肩膀,“你这么说,我会嫉妒的。”
“傻瓜,我跟她只是朋友。”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好朋友。”
“太笼统了,有没有达到生死之交的程度?”
“莉莉,”单枫君轻摸着闻莉莉的脸蛋,弄得闻莉莉疼得就脸红了,被那种温柔的嗓音催眠了似的,理智出于阶段性罢工的状态,所有的意识行动都跟着感觉走。
“嗯,什么?”
“你想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吗?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单枫君那精致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闻莉莉的心也跟着痒了一下,又痒了一下。
那种酥痒的感觉以光速瞬间传递到了身体的各个器官,最后停留在鼻腔内。
她皱了皱鼻子,不管用,那种热热的液体毫不客气地在鼻腔内横冲直撞,这让闻莉莉很不快,但当单枫君递过面纸并陈述事实时更让她痛苦欲绝。
“莉莉,你流鼻血了。”
塞着两团卫生棉,闻莉莉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丢脸的总是她。
“我和晓薇说起来也算是亲戚,不过是比较远的那种。我爷爷和她爷爷是亲兄弟,我爷爷是老四,她爷爷是老二。国内抗战时期不是特别乱吗?我二爷爷当时是国民党青岛地区的总司令,官做得挺大,听说是直接面对老蒋的。后来国民党战败,老蒋要逃到台湾去,也把集团里的一些核心人物给带过去了,但是他们把我二爷爷给扔下了。既然没人管就要自力更生,不能坐以待毙啊,后来他们托了好多关系,估计也使了不少钱,终于逃到了美国,在那边重新发展了。我四爷爷因为是庄园主,坚持认为不应该离开土地,就带着他这边的一片留了下来。后来熬过了文化大革命,虽然什么都没了,所幸性命是保住了,于是还是在这边生根。开枝散叶。直到九十年代初,两边才联系上。”
“这么说晓薇是美籍华人?”
“嗯。你都不知道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多搞笑,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别看她现在普通话说得那么溜,刚来中国的时候,就只会说‘你好’。亏我当初还等了半天下文呢,不过看她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也不好受。缘分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说当时聚会的时候,整个酒店大厅里那么多小孩,怎么就单单和她看对眼了呢?而且那时候她还是那副拽得要命的欠扁样。”
“很简单啊,王八看绿豆呗。”
“如果我是王八,你说谁才是绿豆?”单枫君狠狠咬了闻莉莉的下巴一口。
“呵呵,那你妈后来也到美国定居了?”
“嗯,我妈是家族企业里持股最多的,两边相认了以后我妈就决定要把公司总部移到美国,打算在那边开拓市场。”
“那你也跟着去了吧。”
“嗯,本来已经申请到了斯坦福,但是……我被赶出家门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问题就问啊,乘我今天心情好。”
“才不要!你这个恶劣的人,明明知道……”闻莉莉别过头,扁扁嘴,鼻子一酸,眼睛都湿润了。
“事实是无法抹去的,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有你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会好好珍惜你。”
吻从脖子到臂膀沿途向下,灵活的舌头特地停留在小腹间肆虐,不久前刚经历过高潮的身子哪能经得起撩拨,没多久就弃械投降了,双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探去,直到埋入密密麻麻的发丝内,闻莉莉喘着气眯着眼享受情人的热情服务,突然惊叫出声,手也拽紧了一束头发。
“你……你在干什么?”
单枫君抬起头狡猾地笑了一下,“做让你舒服的事。”
闻莉莉的手抓得更紧了,突然间一阵电流倏得窜遍全身,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忍耐般的紧紧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情人拨开她留有齿痕的手,告诉她:“自己家里,不用怕的。”
情人的舌头仍旧在秘谷变化着各种花样传递热情,闻莉莉在高潮中失神地想:自己的家,真好。
昏睡过去之前,闻莉莉想自己是不是忘了件什么事,努力集中精力想了两秒钟,终以敌不过睡意而败北。
事实证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三天之后她的近忧就出现了。
闻莉莉将水杯放到茶几上,接着坐到沙发上,对着面前的小孩做鬼脸,可惜人家根本不理会。
出现这种令人郁闷的情景其实真的不能怪我们的闻同学,实在是面前的小屁孩太不配合。
打她开门起,这小孩就好像出入无人之境,不仅自顾自的放包换鞋,对闻莉莉的没话找话是冲耳不闻,仍旧专心致志地坐在那儿看书。
要不是那时不时发出的翻书声响,闻莉莉真会以为晓薇送来的是真人雕塑,瞧瞧那坐姿,典型的“坐如钟”,到现在为止有半小时了吧,丝毫没改变过。
我们的闻同学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飙,有部分原因就是被这小孩的“稳如泰山”而折服。
其实这小孩还是蛮耐看的,虽然长得不漂亮也不可爱,但仔细看会儿就会有再仔细看看的欲望,闻莉莉一般把这种神秘的特质归为气质。
从闻莉莉的角度只能清楚地看见小孩浓密乌黑的及肩长发,还有那种微微皱眉的端庄神情,这两个都是加分点。
这样的小孩真让闻莉莉汗颜,八岁的年纪,自己在八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我回来了。”
闻莉莉在听到钥匙响动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冲过去了,“欢迎回家。”
“今天有人来吗?”单枫君回赠情人额头一吻,笑眯眯地问。
“说到这个,来。”闻莉莉拽着单枫君就往卧室走,中途碰上小朋友疑惑的目光,单枫君以极不雅的姿势向小女孩说了声:“sorry.”
房门一关,审问便开始了。“那小孩是怎么回事?你亲戚的还是你朋友的?不会是你的吧?”
“说什么呢?”单枫君敲了一下闻莉莉的脑袋,看她抱着脑袋低吟又有点内疚,抱着她揉揉脑袋。
“她是山下的女儿。”
“啊?”
“山下被送到监狱里去了,估计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
“把这小孩送来是你的主意?”
“算是吧。其实按他原本犯的罪不至于判那么重。管理层的哪个不沾点荤腥,最后捅出娄子了所有的罪都推到山下头上,说起来也挺可怜的。他在日本的老婆得到消息后坚决要离婚,没多久就跟情夫结婚了。结婚多年的老婆都做成这样,更别说他在中国的那些逢场作戏的情妇了。我听晓薇说这孩子在日本过得也不好,虽然是判给母亲,但实际上根本没人管,唯一想照顾她的奶奶也在上个月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当时我就提出要把她接过来,在这边她能好好生活,也能经常去见见她的父亲。”
“枫。”
“嗯?”
“我觉得,你真该好好考虑一下晓薇对你的忠告。”
单枫君苦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气氛就这么冷却下来。
门把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冷凝的低气压。
小女孩抱着书就这么站在门口,棕褐色的眸子沉静无波。
“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