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得得得……”
马蹄声渐行远去,小婵靠坐在马臀上,马背一起一伏,她的心儿也飘摇不下,想想方才失足跌落下来后,似乎有一个人冲过来将自己反剪绑住,接着那人拖着自己走进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小婵看不见周遭环境,也不能说话,只得任由那人粗暴的将她拖了一路,隔了不知多久,隐约听见身后有人追过来,还有人大喝道:“站住。”
小婵的心底里不禁升起一股希冀,盼望着有人能将自己救下来,可是听到自己被人扔上马后,马蹄飞纵,显然越走越远,身后便再无半点音讯,她坐在马臀上,冷风从背后涌起,不觉又更加窒息般的绝望。
小手被绳索捆得紧紧的,勒得生疼,她悄悄的堕下几滴泪珠儿,这一次偷偷出门之后,在外闯荡可谓是吃尽了苦头,饿肚子,没有地方宿住还算是轻点,更是经常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丑汉子来打自己主意。
想想出门的第一日,她偷偷的打好褡裢,带了些盘缠和用具在身边,只以为再不济,也能够好好的过上一年半载,可没想到方一踏上北去的马车,那黑心的车夫发现自己又盲又哑,顿时便起了歹心,趁着自己不注意,将手边的褡裢抢走后,搜出放银子的皮囊,将里面所有的盘缠席卷一空,然后将她一脚蹬下了车,扬长而去。
幸好小婵出门时留了个心眼,在随身的衣袋中还缝了一个隐蔽的荷包,便是靠着这些银子,她才能一路向北,茫茫然而来。
这次出门全是临时起意,她必浑然没有计划出周详的路线和目的,若不是那天偷偷听到下人们说话,她尚且还蒙在鼓里,只是听了下人们私底议论纷纷,小婵的心头极为难受,飞快的跑回闺房中哭了个天昏地暗,就这么……一个古怪而又大胆的主意浮出心底,“对了……走!我从小便是个没用的丫头,再也……再也不能连累别人!”
当夜,她便偷偷收拾好了行李和囊包,银子带的够多,随身的衣衫和首饰便带的少了,要不然出门多有不便。
虽然她又盲又哑,实际上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家人对她的疼爱,甚至是宠溺,捧在手心里怕化了一样,就是因为这样,小婵才会更加义无反顾的出门,只想着无论如何再也不能牵连家人。
清晨还没闻见鸡鸣,小婵便偷偷的起床,在自己的房间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摸着出了府门,可没料到……刚一上路,盘缠便丢了大半,因此这一路上,她便更加小心警惕,对人设防,她的眼睛无法看见,嘴巴不能说话,可耳目却比一般普通人更加敏锐,人家对她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她侧过耳角便能听得清清楚楚,慢慢的……她隐约知道这世间总是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丑恶的东西却是无处不在的。
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流浪到三娘的酒肆里,她已经又累又饿,身心疲惫到了极处,这些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小婵已渐渐记不清楚,只记得自己下了一辆马车,便又会换上另一辆,这般向北……向北,再向北,距离自己的家或许有十万八千里路,到了三娘的酒肆,她早已是油灯枯竭,这一路上她神经紧张,半点不敢松懈,到了那一刻却是再也没有半点余力,三娘和霍二哥收留下她,给她吃过饭后,她便疲惫的昏昏欲睡,却又碰到那大恶人来扛下自己,她死命的拍打,抓他,咬他,那大恶人劲大的很,羸弱的小婵哪里是他的对手,就这么咬得累了,打的手酸了,便又靠在他肩头昏睡过去。
“对了……大恶人,他……他会不会来救下自己?”
不知为何,小婵忽然想起了杨宗志,这个满脸大胡子,须发倒生的粗汉子,他可会不顾一切的来救下自己?
奔马得得的转了几个折,周遭的空气愈发寒冷,小婵忽然滞涩的轻轻叫了一声:“哥……哥哥……”
那个大胡子说过要认自己作义妹,可是他说过之后,便再无任何的表示和行动,他是真心的么?
从小以来,小婵便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哥哥照料,不然,自己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模样,有一个威武的哥哥护在身边的话,哪怕他是个大胡子也好,丑汉子也罢,自己总能过的安心惬意些,仿佛什么事情都能交给他去办,自己便躲在他身后,也不用抛头露面,更加不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马儿再跑一会,小婵身后吁了一声,远方有人高声喊话道:“陶老么,是你吗?你他娘的又去外面打野食儿了?”
身后捆着自己的这人回话道:“岂不正是老子。”
远方那人又叫起来道:“咱们的新首领不是发过话吗?从此以后,咱们黑风寨只干劫富济贫的好事,伤天害理的事,咱们可再也不沾啦。”
小婵缩着身子坐在马后,心想:“哦……原来这里是叫黑风寨,那抓我来的人叫……陶老么。”
耳听着陶老么呸的一声怒骂道:“那个骚娘们她懂个屁,劫富济贫……这世道上还有谁贫得过我,老子四十好几的人啦,到现在也没说上一门媳妇,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手中没有银子么?”
陶老么一边说话,一边从马背上跳下来,随手将小婵一扯,小婵便不由自主的跌落下地,远方那人走过来瞧了几眼,嘿嘿笑道:“哟……还是个小妞,模样挺俊那,陶老么,你蒙住她的眼睛作甚?”
陶老么楞了一楞,奇道:“我……我没蒙啊,当时她从陷坑中掉下来,我守在下面,想都没想的就把她绑了,根本没来得及瞧上她一眼,嗯……这一路上,她也不说话,还不挣扎,这丫头有点古怪那。”
另一个人好笑的道:“怪?还能怪得过我们的新首领?她本来是被白老大捉来准备……”
那人声音刚刚说到这,陶老么嘘一声,制止住他,小声怯怯的道:“你……你不要命了,白老大这几天正在火头上,你偏偏还要去触他的霉头不可?”
那人笑着缩了缩脖子,转头扫了几眼,陶老么这才直起身子,拉扯着小婵向前走去,临了又回头嘱咐道:“对了,我今晚去打野食儿的事情,你可千万别给那娘们说,就连……就连白老大那边,你也只字莫提,不然到时候咱们俩都没好日子过。”
那人笑道:“知道啦,这丫头你准备怎么处置?”
陶老么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嗯,先……先关起来再说吧,等这几天风声过了,我再另做打算。”……
杨宗志和朱晃看着那矮子侏儒从面前扬蹄而去,他们两人在暗道中爬了不止半个时辰,浑身脏兮兮的累得头晕,那矮子拉马飞纵,杨宗志倒是吸一口气想要追上去,可回头看看,朱晃的肚子一股一股的喘着粗气,面色通红,显然是再也追不上了,杨宗志叫道:“朱大哥,你先回去等等,我去追上那矮子。”
朱晃摇头道:“我还有力,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追去,杨宗志想要运起点苍剑派的轻功去追,可看那马匹甚为遒劲有力,这一飞驰起来,如同流星一般,他知道自己追上一程倒是还行,但是比起耐力来,自己和马儿便差的太远,马儿如此跑上三四个时辰,也不会脱力,但是人的内力有限,真的要几个时辰不松劲的追赶,迟早要累的口吐鲜血。
因此他只得蓄力待发,和朱晃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转头看看,这山道独独的一条,笔直的通往远远的山头上,其间并没有什么岔路口,他心头稍微安定一些,举目向上看去,山道上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色垂下,道两边全是密林,或许是已经入了太行山了,他心头一动,暗想:“素来听闻太行山以北,多出乱匪山贼,方才那矮子……莫不是个山贼不成?”
从鸿冶城出发的时候,他们一路紧赶,倒是相安无事,没想到这次回程之际,却是碰到了乱匪,杨宗志自恃甚高,倒是并不怕了那些个打家劫舍的强人们,可毕竟小婵现在落到人家的手中,生死不明,他心中暗暗急的发愁,这姑娘已经够可怜的,偏偏艰辛磨难不断,造化如此,他也只能徒叹奈何。
杨宗志捏紧拳头,和朱晃迈步向山上跑去,两人跑得气喘吁吁,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头,终于来到个山崖边的寨子下,抬头向上看,这寨子矗立在两座山崖中间,两旁是高高耸立的乱石,寨子门口扎了木栏,甚至还有人把守住大门,灯火从里面透出来,隐约还能听见哈哈哈哈的豪迈笑声。
杨宗志和朱晃站下来歇息片刻,抹了抹额角的热汗,回头道:“朱大哥,这里可能是个山贼的贼窝子,里面不知有多少人,咱们……硬闯进去必然受阻,还是要想个办法才行。”
朱晃喘气道:“杨兄弟,我来吸引住他们的注意,你偷偷溜进去救人,救下小婵姑娘后,咱们在这山脚下汇合。”
杨宗志点头道:“这也是个法子。”
转念又道:“可是咱们不知里面底细,要是人家一拥而上,你可怎么挡得住?”
朱晃嘿嘿笑道:“我是爷们,就算落在山贼手里,又怕得什么?可是那小婵姑娘身世可怜,再加上她是弱女子,落在这些乱匪手中,总不是个办法。”
杨宗志道:“不如这样,朱大哥,咱们来个声东击西,你先在外面吸引住他们的目光,待得那些人都出来对付你的时候,我再在里面放火烧山,这里是他们的贼窝子,山寨扎的如此牢靠,想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何况这里乃是易守难攻的宝地,他们这个寨子毁了,再要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却不容易,只要他们回来救火,你便赶紧往山下跑,我趁乱出来,再与你会合。”
两人这般定计一番,商量好一些微末细节,朱晃便从身后抽出那根黝黑的铁杵,跳出去跑到寨门口大声叫骂道:“小贼子们,快快给爷爷滚出来。”
门口守了一个汉子,闻言提着断背刀凑上前,骂道:“唔……哪来的野小子,活腻了不是?”
朱晃大声道:“去叫你们的老大出来见我,这寨子从此归我所有,你们所有人今夜便给我搬走。”
那汉子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来找白老大的,臭小子,白老大没空见你,老子来跟你亲近亲近。”
他说着话,提着断背刀迈步向前,来到朱晃身前站定,缓缓的举起断背刀,刀口向下一式猛劈,这断背刀乃是用精铁所铸,刀身极厚,不下四五十斤,那汉子提着刀,便有些手腕发抖,这般要运转自如更是难以做到。
朱晃嘿嘿一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汉子呀的一声,顿时委顿无法动弹,朱晃劈手从他面前夺过断背刀,随意举起,呼呼的向前猛地掷出,那数十斤的厚刀带着尖锐的啸声,砰的扎进门口的木栏中,径直没入山壁中,只剩下一截刀柄在外嗡嗡摇晃。
那汉子面色大惊,这四五十斤的厚刀在那小子手中,就好像纸糊的一样,举重若轻,自己便是拿起来都有些吃力,他居然随手一丢,就将这刀丢了几十丈远,那汉子上下牙关得得打架,害怕的双腿发颤,朱晃呸的一声将他丢在地面上,怒声道:“那个什么……白老大,黑老大,通通给我叫出来,不然……我今夜便放火烧了你们这寨子。”
那汉子乍一脱开朱晃的手掌,便妈呀一声没命的向内逃去,杨宗志从树荫下走出来,对朱晃道:“朱大哥,你小心行事,只要看见寨子里有火光冲出,迅即便退,千万不可久耽。”
朱晃点头道:“知道了,杨兄弟你也当心,大意不得。”
当下二人在寨门口分别,杨宗志循着木栏的阴影下走进寨中,兀自听见那汉子哭爹喊娘的声音向内飘去,杨宗志嘿嘿一笑,找了一处偏僻些的岩壁旁躲下来,过不一会,便见那汉子领着一队人马从里面急匆匆的跑出来,杨宗志心头微微一惊,想不到这寨子里的贼人这么多,粗粗前后一数,浩浩荡荡怕是不下千人。
他咬着牙暗想:“久闻太行山中匪类横行无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今夜烧了他这寨子,也叫他们尝尝苦头。”
一俟那些山贼从身边经过,杨宗志便悄悄潜出来,沿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穿堂过户,走过几个别院般的弄堂门,眼前便有一排巨木修葺的木屋,三层楼高,他心下一时踌躇:“不知那小婵被关在了哪一间里面,若是挨个挨个去找,怕是找到明早也找不完。”
外面出去的人多,但是这排木屋中依然不时的传来哈哈哈哈的劝酒吆喝声,杨宗志心头暗自思忖:“原以为他们最多不过八九百,一千人,可没想到出去了不少,里面竟然还剩下这么多,这寨子之大,怕是附近的军营衙役也赶及不上,怪不得他们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官道旁掳人。”
他和朱晃的定计本是将所有山贼都引出去,然后自己偷摸进来趁空放火烧营,可没想到事情有变,这里面还好端端的坐了不少人,灯光从木屋的纸窗边透出,折出里面人的影子,层层叠叠,怕是也不下一千人。
就在这时,杨宗志看见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影子,摇头晃脑的沿着木屋下的走廊慢走过来,那人身材矮小,不足三寸丁,偏偏背着个手,口中哼着山野小曲,一脸惬意无比的模样,杨宗志嘿嘿一笑:“正愁找不到地方,你却送上门来了。”
他循着那矮子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凑上前去,见那矮子走到木屋前正要叩门,杨宗志吸一口气,忽然长身而起,捂住那矮子的嘴巴,将他扯了回来。
屋内人依然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没有半个人注意到门边的动静,杨宗志扯着他的脖子,将他拉扯到木屋后一簇花丛下,这里清净许多,脚边开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身后还有岩壁上的雪水叮咚淌落,杨宗志稍稍放开那人的脖子,对他恶狠狠的道:“还记得我吗?”
那矮子弯腰咳嗽半晌,急剧喘气,他的身子本来就短,这么弯腰下去,甚至只到杨宗志的膝盖边,他咳咳的抬起头,沙哑着嗓子道:“你……你是什么人?”
“这么快就忘记了?”
杨宗志嘿然一笑,逼下去道:“方才你从外面山下掳了个少女回来,可不会不记得了吧?”
那矮子霍得一惊,抬头看上去,见到星月朗朗下,面前是一个少年,满面风尘仆仆之色,可又长得极为俊逸,脸庞如刀削刻画般棱角分明,矮子震骇道:“你……你怎么进来黑风寨的,老子还以为你们不敢追来了呢。”
“哦……黑风寨。”
杨宗志好笑的道:“怎么……黑风寨名气很大吗?”
那矮子挺起胸膛,意气风发的道:“看你这小子就没什么见识,太行山方圆你去打听打听,一说黑风寨,谁不又惊又怕,白老大手中两把斧子,战遍天下未逢敌手,往年,人家家里死了老人,几个不孝子憋着恁是哭不出来,只要旁人一喊白老大来了,那几个不孝子哭的比天还响……”
杨宗志听得哈哈一笑,这矮子在面前自吹自擂一番,仿佛说的是天上的战将,阎王殿的小鬼下凡一般,转念想想,方才出门那些人中,似乎正有一个领头的,手中举了两把开山斧,料必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白老大,看来这白老大自恃甚高,不知朱大哥可对付得了他么?
杨宗志道:“你把那姑娘关在哪里了?”
那矮子跳起来道:“怎么着,你还想来赎人?本来看在你这小子老老实实的份上,你若是捐了人头金,跪下给老子磕头,叫三声爷爷,老子说不定也会把她还给你,不过老子方才点灯看了一下,那丫头长得叫一个水灵呀,酥嫩嫩的小脸盘,樱桃小嘴儿,老子现在改主意想把她娶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怒,这矮子年纪不下三四十,而且容颜丑陋,言语粗鄙,居然也想娶那小婵,杨宗志伸手一把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怒声再问道:“你把那姑娘关在哪儿了?”
矮子身在半空,双腿乱蹬,张口便想叫人,可惜就算呼吸也甚为困难,满脸涨得通红,哪里能发出一个字来,他口中赫赫几下,抬手想要去打杨宗志的面颊,杨宗志将手往外一伸,他的拳头便尽数落了空,他的手短脚短,不及杨宗志一半的长,杨宗志伸直胳膊,他便用尽全力也摸不到杨宗志的身上,如此过了一会,那矮子已经双眼翻白,嘴巴大张,喉头汩汩两下,杨宗志才稍稍放下他道:“你说不说?”
矮子心想:“这***的仗势欺人,不就是比我长得高了一些吗?”
便点头喘气道:“说,我说,我这就带你去。”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头道:“你莫耍鬼心思,不然的话,我杀你便好像杀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矮子苦着脸诶的一声,举手道:“她现在……就关在那木屋后的柴房中,我带你去看。”
两人就着月光,一前一后的向内走,路径那三层楼的木屋,里面兀自欢腾一片,矮子走在前面,杨宗志的手分毫不理他的脖子,只要他敢作势开口,立时便会将他揪住,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两人穿过木楼再走一会,便见到眼前有个黑漆漆的柴房,想来平时废弃没什么用,因此周围没有一个火把,甚至连一盏小灯都没有。
矮子走的愈发的慢,踽踽来到柴房门前,杨宗志轻喝道:“打开!”
矮子诶的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叮咚一下打开了门锁,杨宗志拉着矮子一起走进去,转眼一看,里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他从怀中取出火捻子,嗤的一声打燃,火星从小到大,柴房中为之一亮,杨宗志一看,这柴房中零零散散的堆了些破旧玩意,上面用稻草覆盖住,隐隐约约能听见稻草下传来压抑住的低低抽泣。
杨宗志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去,掀开面前的稻草一看,见到居然是一个白发老者,年约五十多岁,双手双脚被人铐住,嘴中兀自还塞满了稻草,披头散发,奄奄一息的好不可怜,他心头一阵怒气涌起,心知这说不定也是他们强掳回来的苦命人,便展手将手边的一层稻草一一掀开,晃眼看去,见到下面蹲坐着不下二十个人,有男有女,老少不一。
他咬着牙仔细找去,便见到那白衣短裙的小婵姑娘,正是坐在这些人群中,她的双手被人捆缚住,脸上尚且还盖着那块娟巾,遮住半边脸蛋,杨宗志心头一恸,走过去便要拉起小婵,可没想到他手方自落在小婵的肩头上,小婵便拼命的挣扎扭摆起来。
杨宗志皱眉轻唤道:“小婵……”
地上的小婵浑身一颤,倒是止住挣扎,循着声音侧过耳朵,细细辨认了几下,忽然小身子朝杨宗志猛地扑了过来,径直投入他的怀中,紧紧的躲在里面,杨宗志心头一柔,伸手拍了拍她细弱的肩头,柔声道:“别怕,没事的了,我……我这就带你回去。”
怀中的小婵浑身颤抖,双肩不断的耸动,仿佛正在无声的哭泣,这时那矮子见杨宗志被人缠住,脚步轻微的向后退去,一俟来到柴房门口,便没命的向外奔跑,放声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杨宗志听得一呆,转头看看,自己身后哪里还有那矮子的人影,他心下不免自责:“怎会一时见了小婵后,便放松警惕了呢?”
低头瞧瞧,小婵正伤心凄切的趴在自己怀中抽噎,这时候就算推开她,去外面追那矮子,也算迟了。
杨宗志心下念头急转,便拉起小婵,解开她身后的绳索,低声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我马上带你走。”
小婵重重的点了点头,杨宗志又走到那些被困的人身后,将他们的绳索一一解开,然后对众人道:“大家快快自顾逃命去吧,若是正门出不了,便找个地方掩伏下来,我一会要去寨子里放火,火势起来,大家再趁乱向外逃。”
这些人的绳索骤然解开,赶紧一个个取下口中的稻草,哎哟哎哟的躺在地上叫唤不停,杨宗志喝道:“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这些人才一个个步履蹒跚的爬起来,簇拥着一瘸一拐的跑出柴房去,杨宗志走到小婵的身边站定,见到她满面紧张的侧耳听着旁边的动静,小手儿搓弄裙角,小脸涌起绯红之色,杨宗志笑着拉起她道:“我们走吧。”
小婵听了这话,竟然绽放出一丝动人的微笑,红唇绵绵,鼻息皱起,露出一口嫩白的小碎牙,杨宗志手中的火捻子一闪一闪的照在她脸上,小脸渲染欲滴,荡起一层媚气出众的秀色,恍惚让人心生幻觉,杨宗志哈哈一笑,将面前的火捻子,向身后的稻草堆中随手一丢,接着拉起小婵嫩滑的小手,飞快的冲出了柴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