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之国,川蜀盆地,正是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此时又当一年冬尽春来之际,枝头残叶凋零,却又有新芽在悄悄孕育其中。
这一日,西蜀黄龙山罗天教总坛内一派喜气洋洋,教内外张灯结彩,不断有武林人物来来往往,多数人在这里碰见知己故交,互相抱拳称诺,把酒寒暄,场面甚是热闹。
罗天教总坛内却有一个幽静的独院,穿过总坛大厅和演武厅,一直走到路尽头,过一个小溪上的独木小桥,却见里面是花头枝叶,鸟鱼嬉戏,仿佛春天已经提前在此处绽放。
花丛的尽头有一个双层的小楼,这小楼甚是雅致静谧,与总坛内会武喧嚣的场面完全相反,就好像一处桃源圣地所在。
此时小楼二楼的窗栏边坐了一个妙媚的少女,一身浅色的淡雅衣裙,胸口和腰际分别绣了几朵花,恰是遮住了身材最美好的部位,那少女手里捧着一本新书,翻开了几页置于面前,但是眼光却一眼也没有看向书本,而是侧头望向了楼下盛开的花朵,目光中痴痴绵绵,似有一丝忧郁。
过了一会,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一个翠绿色的身影从下面跑了上来,刚刚上到二楼的楼口,一抬手便向里面喊道:“小姐……小姐,雁荡剑派的彭怀玉少侠送来了一串玉石佛珠,你可要来看看么?”
那小姐听到这声呼喊,才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转过来,转过脸,素淡的玉容,瑶鼻红唇,腮边有一颗美人痣,生得美丽无比而又带一丝妩媚,正是筠儿。
筠儿听到翠儿的喊声,转过头来,皱了皱眉,轻声道:“翠儿,我要他的佛珠作什么,你还回去吧。”
翠儿见小姐还是一幅病恹恹没有精神的样子,心里也叹口气,温声问道:“小姐,你又在想……想杨大哥了么?”
筠儿听到翠儿如此问,眼色一黯,心道:“大哥答应我处理完北郡的军务就到西蜀教里来见我,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不知大哥现在是还在北郡呢,还是已经在来西蜀的路上了。”
翠儿见小姐听到杨大哥的名字之后沉默不语,轻轻走近几步,拉住筠儿的手,道:“小姐,今日老爷过五十大寿,请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来祝寿,现在外面大堂内来了英雄几百号人,你怎么不出去外面看看?”
筠儿见翠儿要自己出去看看,摇了摇头,心想:“若是大哥来了,我便出去,陪着他玩玩闹闹都好,只是这些个不相干的人来了,我才不出去。”
翠儿见自己劝不了小姐,也是无奈,只是拿眼担心的看着小姐,只觉得小姐的俏脸此刻已是消瘦了许多。
二人正自黯然无语,楼下又传来一阵轻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稳重仿佛又带点心急,蹬蹬蹬的上了楼,这人几步上了楼,从楼梯口上露出头脸来,却见是一个中年文士,面目清癯,又自消瘦,额下一排修长的黑须,面上甚是威严,这中年文士上楼见筠儿和翠儿坐在窗栏旁,脸上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番慈爱之色,径直走到她们这边。
筠儿见这人上来,轻轻的唤了声:“爹爹。”
此人原来正是罗天教的教主西门松。
西门松上了楼来,见筠儿面色郁郁,心中更是疼爱,嗯了一声,问道:“筠儿,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么?”
筠儿垂下头,缓缓道:“筠儿的身子没事的,只是在这里坐久了,心中……心中……对了,今日是爹爹五十大寿,外面来了这么多宾客,爹爹不用在外面招呼么?”
西门松叹口气,也不答她的话,却问道:“筠儿,你可知道爹爹为何在五十大寿的时候要广邀天下的豪杰到罗天教来么?”
筠儿听见爹爹问她话,想了一会,摇摇头,轻轻说道:“筠儿不知。”
西门松点下头,摸了摸额下的胡须,微笑着道:“爹爹正是要趁此机会,好告知天下的豪杰,我罗天教再不与朝廷为敌,只要朝廷不赶尽杀绝,我们便也奉他们的号令,如此才好遂了你的心愿。”
筠儿听得“啊”了一声,脸色一片通红,羞涩道:“爹爹,你……你真要和朝廷言和?……你要和朝廷言和,怎么叫遂了女儿的心愿?女儿哪里有……有什么心愿的?”
这语调婉婉转转,显然心情激动。
西门松听了筠儿的话,哈哈一笑,道:“哦?那前几日是谁整天跑到爹爹的怀里撒娇,让爹爹去与朝廷修好的?又是谁整天在爹爹耳边‘杨小子’,‘杨小子’的唤个不停?”
筠儿听到爹爹这番话,更是害羞,心头如小鹿跳动,却又欢喜的很,娇声急唤道:“爹爹……筠儿……筠儿不来了。”
西门松看女儿害羞娇怯,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此刻满是血红,仿佛一身的病弱此刻尽去,反倒透出些艳光来,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笑声的背后却又有担忧,心想:我此刻要不要把那件事情也告诉筠儿,筠儿回来之后一直思念那杨小子,真不知道那杨小子有什么魔力,让我西门松的女儿这般牵挂于他。
哎,筠儿这孩子的性子就像她母亲翠翠一般,对人真挚真情,一旦认定了一个人,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的。
西门松想到这里,笑声嘎然而止,担心的看着筠儿,道:“其实……筠儿……筠儿。”
心中犹豫不定。
筠儿见爹爹言辞闪烁起来,心中甚是奇怪,道:“爹爹,你有什么事要对女儿说?”
西门松想了一会,毅然道:“筠儿,刚刚爹爹在前面碰见丐帮的史帮主,他丐帮手下十万弟子遍及天下,耳目甚是通灵,爹爹刚才听他说起那杨小子此刻已经……”
话正说到这里突然听到外面一个惶急的声音大喊道:“教主……教主……”
声音从小到大而来,显得很是着急。
西门松心头一动,走到靠近小桥方位的窗栏边,看见一个弟子从外面急急的跑进来,跪在小桥另一端,口中仍在大呼:“教主……教主。”
西门松心中奇怪,喝道:“什么事,在这里大吵大闹。”
那弟子听到教主喝止,更是害怕,低头回道:“启禀教主,地火坛的白坛主在外面被人打伤了,此刻已经被别人送回来了……”
西门松听得心中大惊,接口问道:“是什么人作的?”
那弟子讷讷道:“是,是夫……夫人。”
西门松大怒,喝道:“什么夫人,她已经叛教出门,依仗霸天门作后台,专门与我们作对,早就与我们断了情分。”
想了一下,西门松又问道:“白坛主此刻在哪里?”
那弟子道:“在演武厅里面。”
西门松点下头,说道:“我们这就去看看。”
说完右手一按窗栏,轻轻一跃,就到了那弟子的身边,背着手就走了出去,那弟子赶紧爬起身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