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风跟着桃儿一起去了太太那里,大小姐随后跟了去。
陆如风依然客气着,但太太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方地摆着主人的架子,对陆如风道跟小姐道:“今日老爷又不在家,咱们也不必论那些老规矩了,就一同吃吧。”
小姐从小就当男孩子养着,更没那么多规矩。
“我妹妹呢?”范梨花本已饿得慌,可到了吃饭的时候却不好只顾了自己。这一问却让陆如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还有个妹妹?”陆如风张大了嘴,很是吃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来过几次?”范梨花娇七嗔地瞪了他一眼。
范太太笑道:“我这个孩子更是常不着家的,有时候吃饭也不回来。在外面胡塞一点儿就算了。咱们不等她了。”
陆如风想不到这大户人家对自己的孩子竟会如此放任。便问道:“太太就让二小姐这么满街的乱跑?”
“呵呵,那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用根绳子拴了放在家里。哪一天要是不让她出去了,家里也会不得安宁的。干脆让她出去疯就是了。今天也不把你当客人了,随便吃一点家常便饭,陆公子可不要见外。”
“太太您客气了,您留我在家吃饭已经够抬举我的了。”
范太太抿嘴一笑道:“什么抬举不抬举的?我是听你说还常跟王爷们处得好,不过是想沾了陆公子的光。还不知道陆公子让不让沾呢。”
一句话让陆如风竟有些脸红。
范梨花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她用了异样的目光盯着陆如风看了一会儿,陆如风装作没有看见。
“我还是头一次听陆公子说跟王爷们还有那么深的交情呢。是不是也说说我听听,让我开开眼呀?”
“梨花儿。不许无礼。”
“没事儿,没事儿,大小姐跟我开玩笑呢。”陆如风讪笑着。
那饭的确也有点儿热,陆如风竟出了汗。
陆如风自己心里最清楚,什么王爷,不过是给人送过几回东西,见过一回皇上,以后便再也没有什么交道,说不定现在去人家府上,人家还不认得他了呢,所以小姐那一句挖苦,便让陆如风心虚起来,人一心虚,便会冒虚汗。
“陆公子这么不禁热?”范太太看着陆如风那汗涔涔的样子,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平时吃不惯热饭的。”陆如风禁不住抬起手在擦起了脸上的汗。
范梨花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从炕上的桌子边上递给了陆如风,陆如风偷偷地用眼角捎了一下范太太,范太太装作没看见,陆如风悄悄地接了那手帕,握在手心里,赶忙擦拭了起来。
小桃等几个布饭的丫环立在一边,也都偷偷地笑了,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倒是小桃儿心里疼着陆如风,连忙用脸盆盛了水,又湿了毛巾,递上去,道:“陆公子不禁热,这里不还有解热的湿毛巾吗?”
陆如风接了那湿毛巾,心里甚是感激。小桃儿的殷勤让范梨花有些醋意,笑道:“还是咱小桃儿知道心疼人!”
小桃儿红着脸又从陆如风手里拿回了毛巾退了出去。
陆如风吃这一顿饭着实有些受罪。
不过范太太却一直很是殷勤地给他夹菜。
这也是在范家尤其是范太太身上少有的事情。
连丫环们也看出来,范太太是很喜欢这个陆公子的了。
“以后要是陆公子闲着了,尽可能常来我们家里玩玩儿,也不用讲那么多礼数。”
“是。太太。”
虽然不是太太难为了陆如风,可陆如风却觉得在太太那里颇受拘束,都怪范梨花差点儿出了他的洋相。
从太太那里出来,陆如风如释重负,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的内衣都有些湿了。
“怎么了,流那么多汗?”范梨花半天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太太那屋里太热了吧。”陆如风好像还没有缓过劲来,不过现在太太不在身边,感觉还好一些。
“刚才听你吃饭的时候说你还有个妹妹,她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一次也没提起过?”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还有个哥哥呢。”
“你还有个哥哥?”这让陆如风吃惊的事情还真多,刚刚多了一个妹妹,忽然间又冒出个哥哥来。
“我哥已经成家了。也在这园子里住,不过不常来这边,整天跟人赌博,不着家。我的妹妹还小着哪,不过十三岁,也是一个整天不着家的野猫子,不知道到什么地方疯玩去了,她跟着奶妈睡,很少到娘这边来。这几日奶妈家里有事,回去了。她更不会在园子里了。”
“都十三岁了,还吃奶?”
“是我娘让吃的,她从来没有让我们吃过她的奶,所以就让我们多吃几年。我还吃到十五呢。”
陆如风当下心想,这有钱人真是享福,要是百姓家里的孩子,十五岁都得下地干活了,人家却还要吃奶。
看来人这命就他妈不一样!
陆如风的脑海里,压根就没有过吃奶的影子呢,是娘亲没给吃还是过早地断了奶水,便没有了这吃奶的印象?
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看来是得找个机会补一补了。
要不这一辈子可是亏大发了。
陆如风在小姐的闺房里只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起身欲走。一连四五天没有回家,真的有些放心不下,那些炕上的女人们一定会骂他了。
小桃带着陆如风刚刚走到大门之里的时候,突然从门外闯进一个无赖样的青年来。
那脸上全是血污,衣衫不整。
身边还有一个小厮扶着他。
要说是乞丐,那门口的家丁便一定会拦住了他,可那家丁却好像很是恭敬的样子。
小桃却突然上前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这下陆如风才弄明白,原来这个满脸血污的男子竟是范家大公子。
“哎哟,打死我了!哎哟。”只听范家大公子一个劲儿地“哎哟”着,手还捂着脸。
陆如风心中却想,范家这么大的势力竟然让人打了,可见这公子也不是什么太上道的货色。
不过,既然与范家有了这缘分,是范家的事儿那就得管。
于是上前揖了揖道:“在下陆如风,不知道范公子的事情在下能不能帮得上忙?”
“你是谁?”范公子抬起捂着脸的手看了一会儿陆如风问道。
“陆公子是大小姐的朋友,今天过来太太留了吃饭,这就要走了。”小桃是怕陆如风管这个浪荡公子的闲事儿。
那个小厮上前道:“公子与人打麻将,那人耍赖抽老千,被公子识破了,那赖皮却不认帐,两人便打起来了,公子打不过人家,就吃了亏。”那小厮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少爷,也觉得自己失职,很是不够理直气壮,话还没有说完便低下了头。
“伤得重不?”陆如风凑上前去,看了看范公子的脸,只有一块青,眼角被打破,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又不见他捂着别处,便道:“如果公子觉得这伤还算不了什么,那你先去洗把脸,与我一起去会一会那个抽老千的无赖。”
一听有人肯帮忙,那范大公子便忙不迭的跟着小厮去洗了脸,换了衣服,带着陆如风一起去了那赌钱的场子。
陆如风自信自己的眼手都是快得无人能敌的,所以他要凭着自己新学的功夫去治一治那个靠老千赢钱的家伙。
范公子带着陆如风一进那场子,指着对面坐着的一浪荡公子哥儿就叫道:“就是他,夏金良!你这个无赖!”
那人却慢慢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道:“范公子,你无凭无据的,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你就是耍赖,我明明是在牌里找出了五个三万,你和那么多牌,肯定是你捣的鬼。”
陆如风一听,范公子确实没有抓到人家的手腕子,于是道:“范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还以为真的是这位公子耍赖呢。也许是你误会人家了。”
陆如风一听对方也许就是洛阳城里有名的夏家的公子,也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人家。
心想,要是没有真凭实据,还不好怎么着人家。
他笑了笑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我看两位公子也不必计较了。今天我已经来了,也凑个手,与几位哥儿们玩一把?”
几个人没说什么,陆如风便坐了下来。那范公子倒是不傻,也不再争执,只立在陆如风一边看他打牌。
“范公子,我今天可是没带一文钱,账就全记在你的名下了?”陆如风回头看了范公子一眼。
范公子心想,你既然敢来替我打抱不平,肯定不是善者,于是大方地道:“不就是再多输几百两银子的事吗,我范天成还没有那么小心眼儿,不管输了多少,我都认了。”
为了逼那夏公子再抽老千,陆如风连和了几把。那夏公子果然额上都冒了汗。他不是输不起那几十两银子,而是输不起那个面子。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夏金良蛮有风度地问了一句。
“在下陆如风,人称六公子。呵呵,叫啥都行。”
“你就是在藏春阁摘了花魁的那个六公子吧?”
“在下正是。”
“既然公子有敢摘花魁的魅力,今日咱们何不高赌一把?”夏公子笑道。
“怎么个赌法?”陆如风一边洗着牌,一边微笑着问道。
“六公子艳福不浅,把藏春阁里的花魁都给摘了,弟兄们连个面儿都照不上了,估计六公子也不会舍得拿那银桂姑娘来作赌注,今日小弟也不会出言不逊。不过我那天倒见六公子身边那个丫环挺好看的,如果六公子有种,那咱们今天就各以自己的丫环为注,怎么样?”
陆如风一听这小子竟打起他的丫环水莲的主意来,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火气。
但他也正想借这个机会整一整这个无赖狂徒,于是笑着道:“接着说。”
“咱们两个谁也不许吃碰别人的牌,门前清。谁要是输给了对方,就任对方在自己的丫环里任挑一个领回去使唤。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