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一百四十五年腊月十八,举办于武冈府城东中军大帐里的这场宴席一切从简。
樊笼司首席驯奴使夜收对此毫不意外:禁旗五营已出征一年了,这时祭旗未免太迟;可戡乱许久仍未取得多少实质性进展,说是赏宴亦不合适;至于临敌前夜的犒宴更谈不上,莫说是他,就是帐外警戒的羊氏家兵都能看出,他们的主帅没有半分主动出击的意愿。
若非眼下朝廷暂了授他统领犬兵的职分,以夜收官秩本是无缘列席的。
可哪怕忝列期间,就餐体验仍是十分差劲——炙肉蔬果、汤饼蒸食一应俱全不假,却也不是他这种小角色可以放开肚皮胡吃海塞的。
想动汤匙、举酒樽,还得小心翼翼端详那些位于上首的“大人物”们的脸色。
也正因如此,当毡帘又一次被挑开,侍从们端着不知第几道荤菜直勾勾走向众人时,他心中简直毫无波澜。
“——鲤鱼焙面,中州做法。”
剔透的菜油唰一声淋到鱼身上,再盖上一张炸至酥脆的龙须面。
如此好菜,上善会左仆射领光禄勋,也是此次接风宴的主角千岁夫人却不为所动。
于是鱼肉上方热气蒸腾,宴席本身的气氛却猝然冷却了下去。
这位鹖冠盘发的典雅美妇只手持玉筷,将尖头对准沿鱼皮纹路剞出来的瓦楞刀花点了一点,面色沉静如水。
“羊旗帅,”虽是责备,她的语气却令人猜度不出喜怒,“兵灾之年,过分了。”
她口中的旗帅正是一年前议会推举出来平乱,出身徽水羊氏一门的禁旗中郎将羊捷镝。
后者今年虚岁三十二,于大赵女子而言这年纪是个坎。
同样丽质的姑娘,若家境不好,这时便要在日夜操劳中衰损了姿容。
可有显贵的出身摆在那,时光亦只会令她“增色”:细眉狭眼,小口圆颌,法令纹等“老态”则是决然没有的。
而在这张肌肤紧致颧骨外扩的传统南国美人皮相上,除去水乡濡染出的温婉、兵戈磨砺来的英武外,还多了几分溽暑山茶、若败未败的微妙韵味。
面对朝中大员骤然发难,这位被同僚盛赞为“义正形于声色,众望俨而袛畏”的女将军同样表现得云淡风轻:“左仆射哪里的话——羊家固小,制备几条鱼儿的财力还是有的。”
这自然是谦辞,眼下隆冬时节东面寿水结冻,光是凿冰捕到足够众人享用的鲤鱼便不知要靡费多少银两。
更莫说烹鱼时为了提鲜,还将窖藏的狼柿悉数取出用以调羹,难怪千岁夫人会有此指摘:仅这几条鱼,开销恐怕便足够救活十数家遭了兵祸的百姓。
“况且,羊某亦是念及勋帅祖上乃中州人士,才选此菜尽宾主之谊,”羊捷镝继续说,“如此自作主张,我还生怕您不会领情呐……”
大赵门阀讲求含蓄体面,如此夹枪带棒的言语,几乎已称得上冒犯。
两位美妇的目光在半空交错,简直就像战阵间纠缠的丩字戟般磕出了火星——而就在夜收等一众“配角”忧心忡忡的窥看下,千岁摇摇头,终究是没有夹起那块象征退让的鱼脍。
“银瓶的醋鱼虽好,终究不是中州味道。”她说。
“不尝一口的话,您永远无从确定。”面对这句莫名其妙的回绝,羊捷镝如此答复。
两人就此陷入沉默之中,原本还能勉强进行下去的酒宴自这一刻真正走进了死胡同。
而不光夜收,在座的高级军官皆是自觉搁下了筷子,上位者的交锋如何收场,将直接关乎他们的荣辱浮沉。
“妾身食困了,”片刻之后,还是那位帝国最具权势的女仆射结束了僵持,“想出去走走。”
禁旗中郎将挑起那对锋锐眉角,没有同意,却也没有阻拦千岁提起裙角施施然扬长而出。
夜收暗叹一声,他本也没对这种官场应酬报太大期望,只可惜了那几条肥美河鲤——好歹等他吃一筷子再吵架嘛!
已是数日了,自从他们作为援军顺流而下,来到位于平叛最前线的禁旗大营后一直是如此。
那位徽水女将自始至终便不许任何人挑战自己权威,与她一体同心的五营军士更是没给他们这些后来者好脸色。
如此受气,樊笼司那些被调教到彻底雌伏的母狗女侠倒还好,异力、弋射这左右宿卫二营却早怨声载道:大伙都是中军,你们这些个贼厮还无甚战果,凭什么令俺们心服?
统共十万人,战兵约占七成的大营眼下就是建在了这桶火药上。
而一直被上官约束着避战不出,士卒锐气便只能由其他法子宣泄出去:远离中心大帐的外围军寨间,十七名娇美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十七具白嫩似初冬山笋的胴体,正面朝道路一字排开,齐整划一地被二人多高的木架子枷在原地示众。
立枷铁皮包角,呈现出高矮各异的“丅”字型,将她们双手锁定在脑瓜左右同时,还迫使这十七团美肉屈辱万分地躬出一个不完美的直角,营造一种她们是主动撅起腰臀,将水淋淋的肉茓奉给身后军士肏弄的景象。
“吭呜…吭呜呜呜呜!”
“咿——”
负责“料理”她们的军士皆属屯骑,这些负责夹枪冲阵的汉子腰马功夫都是个顶个的扎实,抽插了半晌还未疲软的肉枪堪称如臂使指,一收一放间将那些弹性绝佳的肉臀撞得臀波荡漾。
可就是如此,卑伏于他们胯下的那些女子仍是没有放声浪叫,而是愈发辛苦地咬紧牙关,只偶尔从齿缝里漏出几丝哀鸣。
她们自然不是什么坚忍烈女,事实上,这些俘获于战场上的荒郡女叛贼早就被全军上下浇灌过不止多少精华了。
之所以不肯出声,全是因为她们玉齿间紧紧啮住的那截绳头。
绳索通通绷得笔直,通过一个简单的滑轮装置与木架顶端的兽首斧钺相连。
后者皆是斜躺在一道简易导轨中,斧刃垂直朝下,映着擦拭不去的暗紫血光——这才是最要命的,甚至不消军士说明,这十七位肉囚也早心知肚明:她们被肏到高潮浪叫的那一刻,悬在头顶的行刑斧钺便会滑落,利落斩断固定在立枷孔洞中的脖颈。
纵使反叛时皆有将死生置之度外的觉悟,可若有的选,谁又不想再苟活片刻?
于是哪怕肉核都被磨蹭得红肿,蜜水不要钱似的潺潺乱淌,这些女俘都极尽所能地压抑着肉欲,最多挤出些微低沉如蚊蚋的呻吟。
一行人由千岁夫人领头,舍了宴席鱼贯而出,结果没走几步便是看到了这般场景。
帝国刑律对叛贼极不留情,因此这些军士见有上官经过也不惶恐,纷纷掐着胯下美肉侧腰草草行礼,些少有余力的家伙还趁机邀功似的加快了抽插节奏,把女俘们肏得香舌半吐泪光潋滟。
不要看了,不要再看了,羞死了人!
好想去…好想就这么去…但是会死的啊!
礼教养出的羞耻心被无力反抗的现实凶狠碾碎,这些本就罪该万死的叛军女武士定是不想在伪朝豺狼们面前绝顶的,只是人体与生俱来的反应又岂有那般容易违逆?
哪怕耐受力个个惊人,十七人中交合经验最少的那女子也已挨到了极限。
没能把握住喘息良机的她还在无意识地扭转腰肢配合肉棒挺进,却不想身后军士许是想在众贵人面前崭露头角,骤然改变策略,将膨大到无以复加的长枪“呲啦”拔出,也不顾枪身皱肉上还氤氲着热气,就这般直挺挺戳进了蜜穴上方的后庭。
“哦齁齁齁?额啊啊啊啊啊啊!”
浑身肌肉本就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菊门更是收缩到绿豆大小——也正因如此,被肉枪带着爱液做润滑剂粗暴捅入的一瞬才会如此舒爽。
这位出身荒郡世家,不知依仗身份作威作福了多久的刁蛮小姐,此时只感觉被挑在了烧红的铁棍上,尔后整个后茓淫肉都被豁然撑开,就这么被一个陌生而低贱的军士硬生生顶到了高潮。
婉转媚叫中,绳头是再也咬不住了。
这位大小姐只忘我地失神一瞬,还在上翻的白眼便透出了恐惧。
汗毛倒竖间她还想绝望地挣扎一二,可上了锁的立枷,以及拴在脚踝上不知多少斤的沉重铁球自始至终就没给她任何机会。
昂头,眼见钺刃伧啷啷越滑越近,求生的渴望转瞬消逝无踪,她那对勾人心魄的眉眼剜向一众观刑者时,只余下了怨恨与不甘。
“羊毒妇,吾——”
再也没人知道吾什么了,“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后,这位芳年早逝的大小姐被十分爽利地一斩为二,脊椎骨刺不敌钢铁,血肉与皮肤更是被截出了一个整齐断口。
带着气管里飞洒出来的血沫,宛若一条鲜红绸子迎风翻卷着。
美首在地上“啪啪”滚了一周,使她能在意识残留的最后几息,能够以一个新奇角度见证自己的无头艳尸边喷血,边在强暴者的不间断内射中机械性地“咔咔”痉挛摇摆几下,直至最后才瘫软下去。
而飞溅出的温热血点甚至打在了旁边女俘脸颊上,后者虽没步她后尘,可就是这再轻微不过的刺激,也令其人愈发舒爽地哆嗦起来,表情也由单纯的痴傻多了几分茫然与悲哀。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映入这位士族之女眼眸中的最后一幕,便是身后军士轻车熟路拽升起斧钺,然后打开立枷,将她彻底没了反应的身体拽下来,连血迹也懒得去擦便把下一位叛贼按了进去。
那根稍显疲态的肉棒子还没抖擞干净精浆,便冒着热气捅进了另一口干涩的肉茓中开始耕耘。
至于她的尸身,则是被辅兵草草套上麻袋,宛如处理一袋猪下水般随意拖走了。
与地狱无二的残虐景象,偏偏在场所有人都丝毫不以为怪,刚刚还被指名道姓诅咒的羊捷镝甚至还面无表情地俯下身去,拎着那个死不瞑目的首级发辫丢给了一旁辅兵。
“羊旗帅有仁将之风。”千岁不咸不淡赞道。
禁旗中郎将这次没有吭声。
作为一个水乡长大的女儿家,她的身形可谓高挑得过了分。
过膝裙甲与护板吊腿之间,仅是那对裹着半透肉酒红丝袜的颀长美腿便达惊人的三尺有余。
虽未披挂完全,可搭配雀翎高顶盔和貉袖却更是多了几分婀娜,当真应了那句“葵花之昴,其风凛凛”。
反观援军这边,同样是着甲美人,宦秋双无论是在胸襟的“宽阔”程度还是气场上皆被狠狠压了一头。
“称不得什么仁将,”羊旗帅终于从这些断头台上收回目光,“物尽其用罢了。”
身为驯奴使一员,夜收自然能读懂她们言语间的弦外之音:战时俘获女子武者依律需被驯化充实战力,樊笼司的犬兵便是这么来的——而比起那种能够摧垮最顽固叛贼意志的残酷手段,处斩反而确乎体现出了这位统帅的仁慈。
只是不知这种“仁心”,又有多少女俘能认识到了?
“仆射,这羊氏大女愈发地不识抬举了!”
时间是接风宴不欢而散半时辰后,地点是千岁夫人自己的军帐之内。
樊笼司司座宦秋双搁下头盔,便满脸怨毒的切齿低吼。
看这蛇蝎美人后槽牙都快咬碎的作态,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种狺狺狂吠着急于向主子表忠心的猎犬。
两人相隔一张茶案面对面跪地而坐,不过比起“猎犬”,左仆射神色可就平静多了。
对下属这声抱怨恍若未闻,千岁只深深地啜吸一口指间的长杆烟管,待烟氲在肺中走个来回,再满脸陶醉地将其从鼻窍呼出。
“推诿不进畏敌如虎,这分明是欺天的大罪!”见上司并无反应,宦秋双还以为是自己表态仍欠火候,“何不向湖京禀明,褫夺她的帅印下狱论罪——”
她不说话了,因为千岁突然面色一冷,将烟管在案角轻轻一磕。有时,这并不响亮的一声“咔哒”却有比万钧雷霆更骇人的声势。
“你看,又急,”本就丰挺傲人接近人头大小的豪乳不悦地晃荡一下,又被手臂挤得软糯凹陷下去,几乎要把担待肚兜的细绳吞没无踪。
腋窝以下,那些波涛汹涌却也不会令人感觉肥硕突兀的美肉尽数跃动着,几乎要翕动阵阵扑面香风,“眼下羊捷镝肩上担着整个禁旗,这可是天大的干系。靠着一卷诏书就想治她的罪——就是她肯乖乖伏法,这五营兵马你指使得动么?”
宦秋双俏脸一僵,犹要不服气地反驳些什么,却被上司干脆打断。
“秋双——退一万步讲,若这羊家女落在樊笼司,你自可以尽情拷掠罗织罪名。可眼下身在人家地界,妾身还敢动她半根手指头么?”
“难不成真就拿她毫无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贵妇那张保养良好的雍容眉宇皱了皱,似乎对自己亲信如此急躁并不满意,“你且站起身来。”
没来由的要求,不过下一瞬,依言而行的宦秋双眼中疑惑就悉数化作了惊讶与抗拒。“撩起你的裙甲,把丝袜也卷下去。”
羞耻、迟疑、抗拒、或许还有一丝丝愤怒。
种种异样情绪走马灯般在这酷吏美人面颊上闪过,她可怜巴巴地咬紧下唇,似乎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二,可仅是被千岁扫过一眼,便如同脊梁骨里的勇气都被抽干净般乖乖照做了。
十根葱白般细嫩的纤指不住颤抖着,捏住裙甲下摆向上一掀,开档蛛丝袜紧贴着女司座肤质细腻的大长腿。
这种专为骑行设计的乌青色织物韧度极高,表面还饰有精致的刺绣与雕花,开口处的蕾丝花边更是微微勒入腰肢之中,将那些肉感饱满的肌肤都压得鼓凸起来。
但这还没完,择着袜身将最后一道遮羞布卷下去后,宦秋双羞耻感的源泉才终于浮出水面:只见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铁腰带”横亘于她蛮腰之上,腰带中段延伸出一道稍细的分支,穿过胯下反卷复住臀沟。
无论是茂盛的茵茵芳草,还是曲径幽深的蜜肉缝隙本身都被完全掩盖其下。
而在这具“丅”字装置前端的交汇处,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挂锁正拴在扣环间熠熠生辉,仿佛要向旁观者宣布它拥有了对这位娇娃贞洁的绝对处置权力。
毋庸多言,这是一具贞操带,还是汇聚了不少匠人巧心的“珍品”。
无论是遍布锁具外壳,象征她四品武将身份的虎罴雕纹,还是兜档金属带前端为方便她排尿特意预留的密集小孔,都证明了这绝非寻常拷问器具,而且极有可能是贴合她身体曲线量身打造。
可看表情便知,这具价值不菲的禁欲锁笼并不能使佩戴者对其产生什么好感——恰恰相反,作为女性的本能使得身体时刻都在排斥着这一异物:为对抗这种束缚感,宦秋双结实火辣的“目”字腹肌已是绷得坚如铁石,可腱子肉哪拗得过贞操带内部错综复杂的机簧铰链,就连人鱼线都被压上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
至于锁带底下状况更是不堪,也不知性欲多久未能排解,肉缝里沥拉出的蜜水儿早已将周遭皮肤泡的发白肿胀,眼看着都要起皱了。
这便是在大赵国身为一名女将的悲哀,亦是上善会驾驭她们的秘诀——打着“保全女将名节”的幌子,下至曲侯上至一军统帅,都需先佩戴好无法脱下的金属亵裤才可出征。
这种完全侧重于“禁欲”功能的淫具并不在双茓中安装塞头,而是通过内部弹簧机扩完全贴合女子的腰腹曲线,以至于想要伸进任何一份手指自渎都是奢望。
唯一能够开启贞操带的锁匙则是尽数保管于兵部职方司,倘若得胜回朝还好,一旦兵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女将们便要与快感无缘了。
而这还只是它恶毒之处的冰山一角:为防止穿戴者撩弄后庭排解欲火,贞操带后端菊门处的挡板也是要上弦才能短暂开启的。
这就使得出恭过程也极尽痛苦与尴尬。
故有赵一朝,女子为将者不光要勇毅过人,还要尽心竭力为朝廷争取速胜——至于反叛,则是她们压根不敢去想的。
“难受么?”千岁取过茶壶。
何止是“难受”,宦秋双眼下根本是如同万蚁噬心。
已经不知多少个时辰未得到爱抚的牝户,嵌在钢铁下渴欢地半张着唇瓣,她在幻觉中甚至能听到它翕动发出的“啵啵”水声。
但任凭手指如何游走,金属都不会给予任何反馈,这种隔靴搔痒似的焦躁与无能感已经严重毒害了女司座的精神,以至于仅是将贞操带裸露出来,便足令她想要褪去肉体与虚空缠绵。
“噫咕…回仆射,还…还好……”
连陈琰这种正宗仙人也敢任意淫虐的樊笼女王,此时哪还有半分颐气指使的架子。
颤声尖细了八度,就连青色眼影也被面颊染上了绯红,宦秋双的这幅狼狈样子,被她戕害的那些个无辜女侠倘若泉下有知,想必也是要念叨一句报应不爽的。
“难受就对了。”凌厉地审视一番,千岁这才起身,摆出了一副教训小辈的架势,“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戴了半月便按捺不住,你可知那羊家大女已被锁了多久?”
“一年,整整一年!”她拂袖,“当初银瓶大变,羊氏那个嫡长女前脚通贼获罪,一时间多少世家都环伺着想分一杯羹;可后脚淳庐就生了祸事,再接着就是她羊捷镝主动请缨挂帅,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恰巧了么!”
虽然脑瓜子快被渴求插入的空虚感撩拨得发了疯,可宦秋双毕竟是官场上滚打出来的一司之首,哪还听不懂这般提点:“仆射是说…荒郡之变是……羊家所为?”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仍是声色俱厉,可偏没否认这询问的真实性,“——煽动变乱改朝换代的魄力,羊家未必能有;可借着戡乱稳固自家权势这种事,他们是真做得出的!”
“羊捷镝现在就是这般行事。”用烟管将军帐毡帘挑起一个角度,千岁夫人背着手,目光越过不可胜数的刁斗、壕沟与辕门,冥冥中似乎要把这容纳了十万余人,依寿水东南而建的中军大营尽收眼底。
它与河对岸叛军的营盘都呈月牙状,俨然是两位射士遥相对峙时手中开满的角弓。
“反乱一日不平,对湖庭便是肘腋之患,而她便可一日不去职,”渐渐的,那目光中多了几分毒辣的笑意,“而羊捷镝只要还领禁骑一日,羊家便不会倒——咱们这位英雌,是想单枪匹马撑起整个宗族呢…本朝立国以来,何曾有在外征战一载的女将!”
宦秋双原本涣散的精神,眼下都被这番分析骇得振奋起来:“您的意思是,非叛贼不能倒,而是…不可倒?”
千岁仍没回头,却只是短促哼了一声:“咱们尊贵的禁旗中郎将可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若可以,妾身真想知道,已一年未曾云雨的她,究竟苦闷到了何等程度……说不定眼下往骚茓里吹上口气,就能令她舒爽到翻着白眼跪在地上去个不停呐!”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这瞬间,宦秋双终于明白了先前那位羊旗帅在宴上步步紧逼,以及仆射绕这个大弯子为自己解惑的缘由:占据一两州之地的叛军终究不能与天下相抗,因此沙场之外,羊捷镝在打的实是一场必败无疑的消耗战。
她或许可以为自家短暂续命,可争取不到千岁所代表的“援手”,等待她的只有钝刀割肉般的禁欲地狱,以及几乎可以预见的槛送湖京,论罪下狱,然后在永无止境的污辱下“招供悔悟”。
“你明白就好,”千岁纠结的眉头略有放松,“因此眼下根本不必动她,有仙人犬那条‘天牌’在手,唯一尚能称之为变数的,便只有宇文虚中麾下,那个叫安得闲的小子……妾身可不想哪日看见他和那三名钦犯活着出现在武冈——懂么?”
已经羞耻撩着裙甲玩了半晌露出的宦秋双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属下明白!”
说完她便如蒙大赦似的想要退走,可还没等丝袜揪上去,千岁一句吩咐又令她如坠冰窟:“且住!”
美熟妇将谈话间便在烹煮的茶汤倾出一盏,以烟管推到了宦秋双面前:“饮了这杯。”
茶汤浑浊,氤氲着可疑到发红的雾汽。
浸淫调教之道多年的蛇蝎美人如何不知,这“茶叶”恐怕根本就是某种高效的催情草药。
这下那双三角蛇眸中哀求之意真的要漾出来了:“仆射,我……”
“怎么?”斟完茶汤,千岁复又冷冷跪坐回去,“你有胆瞒着妾身窥看营中审讯卷宗,想越级将‘营中已有谍子混入’的消息报与湖庭抢功,却不敢饮上一口热茶么?”
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早被察觉,被敲打的美艳典狱长登时跪倒,香鬓也渗出了大滴冷汗:“求…求您开恩……我只是…太想擢升了……呜……”
亲手调教服软过不知多少坚贞不屈的女侠客,可在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仆射面前,宦秋双简直像捕蛇人手中拔了毒牙的竹叶青般卑顺。
意识到求情无果,额头抢地的她只好一咬牙,认命般双手捧起那盏媚药一饮而尽。
“额……啊……呀啊……”
茶汤滚入胃袋的一瞬,躯体便明显起了反应。
女典狱长蛇眸迷离着红晕,蛇信子一卷一卷吐着热气儿,就连饱经锻炼能轻易夹死壮年男子的美腿也是颤抖着想要夹紧。
千岁却是毫无怜惜之意,责罚学童般揪着她那娇嫣欲滴的耳垂将她扯近,将一根细而笔直的金属丝对准贞操带上预留出的孔洞插了进去。
“咿!!!!”
本就不该被任何异物侵犯的尿道口被贯穿堵塞,宦秋双甚至感觉那根金属丝的末梢戳在了自己膀胱的皱襞上,剧烈刺痛令周遭肌肉都无意识挛缩着,进一步压缩了储尿空间——她甚至不敢想象,挺着这充盈的膀胱,伴着这高涨不退的性欲,她要如何度过今晚。
“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寻妾身。”熟妇肉润的朱唇轻启,算是下了逐客令,“顺便,再把犬兵都虞侯夜收寻来——现在滚吧。”
夜收走进右仆射大人的军帐时,上司那张被怨愤扭曲变形的俏脸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不过很快,这种印象就被帐中豪奢的内饰冲刷干净了。
同样是远胜寻常士卒帐篷的规格,可与羊捷镝那种军务为先,文书地图归置有序的风格不同,千岁夫人更像是把自家卧房原封不动挪了过来。
香炉盆景、茶案挂毯自不必说,他甚至还瞥见屏风后摆了口一人大小的铅质兽首浴缸。
这位湖庭大员,显然是极其重视享乐的。
两人地位可谓云泥之别,可没有丝毫面见大人物时的惶恐,他只深吸一口气。
“小姨。”他说。
侧卧在茶案后的软榻中,枕着手肘啜吸烟杆的夜千岁皱起眉来。
“说了多少次,”比起责备,这更像是对爱护的小辈表达嗔怪,“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我晓得了小姨。”
白纱巾下那对风韵犹存的媚眼挑起弧度,叠放着的性感美腿彼此挤压,推出一波波看似淫靡的肉浪:“又贫……小姨也不与你闲扯了——知不知道今次唤你来为了什么?”
放松到极致的谈话氛围,若是宦秋双能亲眼目睹这一幕,还不知要嫉妒成何等模样。
樊笼司首席滴溜溜眼珠一转:“小姨是想考较我对犬兵的驾驭进展如何。”
谁知她的小姨只是从鼻窍中喷出大蓬烟雾:“错——但也不完全错。”
她支起身来,变戏法般将两人之间的茶案盖布抽走。
要与夜千岁在上善会中的崇高地位相配,什么金银玉器、琉璃宝瓷皆是远不够格。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套茶具,从几案到盏碗壶罐,都清一水采取了髹漆工艺。
多层涂抹生漆之后,在拼接以多张苎麻布形成拓扑图状,最后以砂纸粗略研磨,虽不华贵,却是透着一种拙朴的另类美感。
“收,小姨想让你看一眼这桌茶具。”
心知自家这位亲姨向来说话偏爱迂回,青年驯奴使低头看去,却是惊奇地发现,这面几案一端略有凸起,并且恰好呈现出人脸的轮廓,那种惟妙惟肖的感觉,就好似真有一人仰面躺在了木板之中。
难道说……
夜收心神微动,连忙低头朝案子底下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还真吓了一跳:这张茶案没有四角,根本就是依靠一具包裹在漆壳下的人形支撑!
人形自然是女性,看轮廓曲线,似还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
只见她整体基本呈现出一个倒卧铁板桥的姿态,只不过膝盖以下,小腿向回翻折,被同样拧到背后的双手分别握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承重基底。
至于这座半椭圆形拱桥的“梁”,自然是女子高高向上凸挺,展现出惊人柔韧性的胸乳与腰腹——当然,这些部位也是被案板底部延伸出来,几副极具艺术色彩的铐枷重点关照的。
那些榫卯连接下的锁具打着楔钉,乍看之下与女子俨然浑然一体,尤其是箍住蛮腰的那孔洞直径极小,令人胆寒之余,也不由得好奇制作者是如何生造出了如此悬殊的“葫芦腰”。
至于女子的头颅则是向上抬起,没入了案底预先挖空的空隙中,再由正上方穿出,最后蒙上麻布上漆贴金箔阴干。
制作这件人体家具的工匠绝对是位鬼才,他用最薄的漆壳覆盖女子面庞,力求将这绝代佳人自睫毛到鼻尖悉数保留原有韵味。
而从凸出“浮雕”来看,案中美人杏脸桃腮、峨眉曼㫽,只是明眸怒睁,檀口轻启,展现出一副坚毅不可摧折的神态——已不需要解释,夜收登时明白,这位端丽冠绝的美娇娘,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蒙上麻布,刷漆定型的。
“莫忧心,”一眼窥破外甥子的心思,夜千岁悠悠吐出一口烟圈,“她还活着——虽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身不得扭转分毫——但毕竟还是活着。”
“介绍一下吧,”美熟妇笑吟吟将玉烟嘴从唇边挪开,“这位是阇婆陀国的月洄大巫,善用法杵、丝缦,蛊毒咒诅之术更是精妙。”
“作为近藩,阇婆陀向来是要向我朝供奉鲜茶的,只是这位大巫掌权后便诛杀使节,焚了驿馆,还阻塞道路发檄讨赵——于是如今她成了小姨的茶案,她的基业也转瞬覆灭,如今世人称那里为‘苗疆’。”
漫不经心做着介绍,夜千岁还不忘翻转烟管,将烟斗中尚在阴燃的余灰对准大巫女的那张无法闭合的莲口倾了进去。
夜收看得分明,那两扇盈掩的珊瑚丰唇之下,正处口腔都被金属丝捏成的笼网覆盖着,就连贝齿前后都是嵌合了两道“牙套”,烟灰落入其中,虽不至于灼伤她的口腔内壁,却也靠炙烤着金属框架制造苦楚。
被生埋入案几之下,余生意义唯剩取悦主人的月洄大巫发出一声极其粗哑,并不符合她高贵身份的悲鸣。
夜收听不懂阇婆陀语言,却也能读出其中歇斯底里的恼怒与绝望。
“蛮有精神的嘛——究竟是无漏天的高手,就算挑了手脚筋,真气流转得还是相当沛然。”
使用完这个人肉烟灰盂,夜千岁又举起茶壶,将方才强迫宦秋双喝过的“残茶”均匀淋在月洄面部,欣赏着水汽在大漆上“滋滋”升腾。
看她这饶有兴致的模样,八成又是把这位昔日的一国之主当成茶宠把玩了。
“所以,收,听懂小姨想说什么没有?”童心未泯的丰颊熟女看向青年。
这回夜收不笑了,他两腮上的肌肉严肃地瘪了下去。
“看来你懂了,”水磨温玉般的食指中指旋着烟管。
“收,天下盛衰自有大势,然而却不是一府孤臣,或是二三风流人物可以定夺的,阏罗败前,神异未衰,仙师与人皇共天下;自那往后,青山便假望族之手治世——五六百载前,上善会的议书令便敢当街鸩杀了后汉少帝兖,可如今坐庄的,不还是羊捷镝抑或小姨这样的人么?”
“收,小姨那苦命的姊姊外嫁太早,也太过操切,以至于令你早年落得个庶出子的出身——你不要怪她。相较其他望族,夜家人丁太过稀落。动辄失一二盟友,便要如现今羊家一般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们那位拎不清的嫡长女,你也是见过的罢?”
夜收点点头,当时那位素有盛名的流配才女西出大散关时,他曾在某场夜宴上与她有一面之缘。
那位名义上被“请”来献舞,实则接受羞辱的女囚犯没戴木枷,孤苦伶仃地跪坐在厅堂角落里,脖颈上还垂坠着连接手脚的重型镣铐。
她那件脏兮兮的罪裙上被泼满了菜汤酒水,口中衔着一根横木橛子,乱发看得出稍有梳洗,却也没长到能遮住侧颊黥印。
和其他所有世家子一般,夜收是动过近前端详,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念头的。
但这位落难美人那时眸中似乎贴了盲片,哪怕被当做珍稀异兽赏玩,昔日莺惭燕妒的俏面也是分毫不起波澜。
旁家消息灵通的公子说,一路上她闹过绝食、咬过舌、偷写过自辩文书,甚至谋划过脱逃,可终究是被各种手段戒具治得没了棱角,乖乖甩着锁链给众人献了旋舞。
“羊氏之祸,起因便是失了精心培植,平衡内部各支的继承人后,被其他世族瞧出了虚弱。”尚不清楚外甥心思究竟飘到了哪里,夜千岁继续谆谆教导,“就连荒郡十三家逆贼,未免也没存着借反乱待价而沽,待被诏安后谋求议会席位的念头。”
“收,小姨想告诉你的,无外乎是国朝的本质便如这面茶案,”她随手一指,“掠战能胜时,自然可将这些女奴炮制享乐;可一旦不能,便是动乱之源——小姨是齿松发槁的老婆子了,也未留下子嗣,唯一的念想便是在有生之年,为夜家寻一条主心骨。”
这位肌肤鲜润般般入画的“老婆子”喘了口气,最后才抛完了上述那一大段哑谜的结论。
“那条仙人母狗,要管束好。别令她忘了自己本分,但也别令她太恨你……将来回头对付羊捷镝时,便全看她了。”
“还有……打完这一仗,便卸了樊笼司的差使罢——小姨保举你去鸿胪寺做个仪丞,将来也好入会……”
吩咐完这些,熟妇那张工于心计的华容也终于露出几分倦意:“没有旁的事了…你去罢,年轻人火气旺盛,小姨不寻你来谈话,只怕你早是回帐里去探那位仙人的‘洞府’了。”
被三言两语便安排好将来仕途的青年叉手回礼,面上倒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气度。
左仆射恹恹地再扫他一眼:“还有何事?莫不是你这小冤家瞧上了小姨这套茶具?这可不能割爱——”
“是宦司座,”稍作犹豫,夜收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双手奉上,“先前她曾私下与中军营中的拷问官接洽,得了些情报便要越过您抢功…好像是说什么闻香教暗中襄助叛乱的事情…外甥截下了。”
“如此小事以后你自己定夺便可,”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仿佛世上任何状况都不能使她动容,“放在那里…我早敲打过秋双了。”
夜收颔首,旋即退出帐去。
然而兴许是太急于想与自己床上囚箱中那位绝代仙人亲热,他完全没注意到,毡幕放下的一瞬,身后小姨眼中闪过的寒光。
一刻,两刻,待到外甥子脚步完全远去,夜千岁这才捏起丢在茶案上的书信。
然而她只是端详片刻,甚至未有拆开,便将尖长的指甲戳入烟斗中,引出一朵火苗将纸面整个点燃,最后将灰烬捻碎,洒入了茶案上月洄大巫那尊贵的口穴中。
“军中已经不安全了,”她抬起眼梢看向右手边屏风投下的阴影,在人肉家具那凄厉哀婉的尖叫中淡淡宣布,“你不必再护卫下去,即刻便走,去窖珠府分坛候着——算起来,那个叫安得闲的小子不日便至,要做的利落,事成之后推给谁都好。”
屏风下那团阴影如粘稠的猛火油般扭动着,只以女声回应四字。
“香满天下!”
夜千岁点点头,显然对自己这第三位下属的工作态度很是满意。而最后,她仿佛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补充。
“还有……告诉小鹿,我想吃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