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生了妖怪闯入皇宫的这种不得了的大事,李氏朝廷仿佛被一颗巨石冲击过的镜湖,已经无法再波澜不惊下去了,那些望风站位的人经历过这种亲眼所见的事情之后,知道最近妖怪作祟的传言是确有几分真实,于是纷纷选择投向李瑶清一边,眼见对家渐渐壮大,一直以来认为一切应该按照秩序好好地掌握于手的保守一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夜已深,经历妖怪袭击的皇宫已经处于神经敏感的状态,夜晚宵禁格外严格,城墙外边巡逻守夜的卫兵一批接着一批,火把组成的龙队在城墙里外穿梭,而女眷所在的深宫灯火不见,漆黑一片,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几乎可闻,偶尔传来一两声蛙的鸣叫。
不过深夜时分,李瑶清并没有待在女眷深宫里边歇息,而是来到了离后宫很远的另一端的客殿。
李瑶清平时面见部下都选择在这个地方,今天也不例外。
“皇姐姐……”一个身穿皇族贵服的年轻男子站在桌前,桌上是仔细阅读探报的李瑶清。
“相澜,夜深了,快去歇息吧,不用担心我。”李瑶清头也没抬,只是吩咐弟弟早点睡下。
李相澜是个不得势的皇子,母亲是地位不怎么突出的嫔妃,早早就殒命在重重宫闱斗争当中,成为一个替死鬼,自幼失去母亲的李相澜,被当时还是豆蔻年华的李瑶清发现在假山中独自啼哭。
李相澜没有什么争名逐利的野心,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让他彻底对权力失去了兴趣,只是紧紧跟在李瑶清身后,听她吩咐,相依为命,两个从小就失去温暖的孩子相互支撑着,存活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宫当中。
李瑶清是李相澜亦姊亦母一样的存在,得到他所有的尊敬和看重。
“殿下,皇子所言甚是,夜已深,这些报书不用着急回复和批阅,殿下千金贵体,如有闪失,叫我等一众追随何以是好……”李瑶清的桌前,恭敬地半跪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这是李瑶清所器重的手下之一,御前卫军统领,杨阔。
“不了,事已至此,我哪里还有心思能够安然入睡?如今从未听闻过的妖怪一属忽然现世,你我也亲眼所见,那毁天灭地的能耐莫说以一挡百,哪怕是精锐的皇家禁卫和大炮弓弩都没法对付,如果是三两零散的妖怪害人那还好说……”李瑶清放下手中的书信,眉间尽是不安。
“皇姐姐,你想说的是啥啊?”李相澜疑惑地问。
李瑶清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看向面前的杨阔。
“皇子殿下,如果卑职没有猜错,公主殿下担心的应该是……有严密组织纪律的妖怪军队。”杨阔收到李瑶清的示意,把心中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李相澜试着在心中把密密麻麻的兵马大军替换成一个个恍如那天闯入皇宫的那样的妖怪,不禁心中发毛,那样摧天分河的磅礴力量,如果进攻过来,他们的国家只会单方面被屠杀毁灭。
他对这个国家丝毫没有眷恋,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皇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这个国家不存在了,皇姐姐也必然是会选择死在国土之上,绝不会苟且偷生。
他好想带着她逃离这里。
“做最坏的打算,假如真的哪一天妖怪大军压境了,依靠我们的力量连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假如联合所有国家的力量,尚能一试,不过别说要说服多年来各自牟利的他国,就连我们自己的国家自身,都没能做到团结一致……”李瑶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叹息之中有一丝无力感。
一直以来她都为这个国家付出很多,但是生而为女儿身,现实之中真的有太多太多的无奈,这终究是一个男人统治的天下,女子的话语权,小得可怜。
“皇姐姐,我们这一次,真的能够挺过去吗……”李相澜不禁担忧地问李瑶清。
“……说实话,我不知道,也没有信心。”李瑶清摇了摇头。
此时外边传来敲门声,然后一个未到三十岁的年轻文官走了进来,他是当朝太傅的得意门徒陈瀚洲,五年前的科举文状元,现虽只官至七品,但是心中意识和目标清明,对于贡献国家有着强烈的愿望,早已投归李瑶清的阵营当中,谋的就是突破重重围障让当朝有新的发展。
“陈某,见过公主殿下。”陈瀚洲恭敬地行礼。
“瀚洲,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李瑶清记得自己没有传召过陈瀚洲,此刻他主动前来,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公主殿下,陈某打探消息得知,西边边陲一个小县从昨天夜里开始忽然失去了音信,远远看去整个县城像是被黑雾笼罩,外人有欲进去一探究竟的都有去无回,自那以后从来都没见过活物离开那片诡异的地区,外界纷纷猜测里边的人们凶多吉少,而这件事情本身十分诡异,周边地方官员没有一个敢向朝廷禀报的,甚至有商量共同隐瞒的意图。”陈瀚洲在消息情报方面才能比较出色,他口中说出来的消息一般都不会错。
“又是西边吗?……”李瑶清喃喃自语。
“世间不会有那么多巧合,西边一定有什么异动,最近的传闻矛头都是向西的。”杨阔道。
“可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为啥地方官员不向朝廷禀报,早点组织救人不是挺好的吗?”李相澜天真地问。
“相澜,你不在朝堂上,对一些微妙的东西可能没有察觉,这一切都是保守派搞的鬼,早些日子妖怪传闻沸沸扬扬的时候,就是他们对那些上报的人进行打压的,地方的异动如实禀报却被他们教唆父皇而降罪,如此一来谁还敢实话实说?他们见不得任何和盛世不相干的非赞誉的字眼出现在呈报当中,如此下去,恐怕朝廷就会被一片莺歌燕舞围绕,墙外就是民不聊生的破落地狱了。百姓民变起义,只会是时间问题。”李瑶清给李相澜解释。
“怎么会……”李相澜呆若木鸡,但是这些真相对于李瑶清的文武助力的杨阔、陈瀚洲两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杨阔手中有一点兵权,虽说谁手有兵权就有话语权,但是敌不过保守派根深蒂固、环环利益相扣,在这张庞大的利益网络之中,杨阔也受到制约,绝非说风得风说雨得雨。
“已经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李瑶清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三人面前,坚决地说道:“我要亲自去一趟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