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霍桑的房间里,海蒂猛地自睡梦之中惊醒。
她从床上翻身起来,而在她的床畔,霍桑和翠碧丝都尚且睡得正熟。
她独自坐在床上,赤裸着上半身,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难以言喻的心悸正在发生,甚至让她呼吸不畅。
她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心中这躁动的感觉,然而,当她试图放平、放空自己的内心,无穷无尽的呢喃便涌入她的脑海,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伟大的海之母……为我们带来救赎……”
“祂苏醒,祂归来,祂毁灭,祂新生……”
“我们是祂的孩子,我们也终将与祂融为一体……”
……
海蒂似乎什么都已经感知不到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离自己的肉体越来越远,飞向浩渺无垠的远方。
她的灵魂深入海洋的最深处,那最漆黑、最恐怖的地方,去触碰她的诞生之所,她真正的家园。
她即将和某个更加庞大、更加伟岸的存在融为一体,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她闭着眼睛,表情迷茫,缓缓转身,一双白皙的嫩足踩在地上,而后站起。
她赤裸着完美无瑕的娇躯,一丝不挂地从床上站起,而后迈开丰腴肥美的双腿,缓缓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推开门,走到外面的走廊之中,而后依然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向外,宛若深夜才敢出现的幽灵,正在茫然迈向自己的目的地。
万幸,现在还是晚上,大家都已经入睡,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现在丝毫不加遮掩的裸体。
但同样,也因为是晚上,此时此刻她的行为,也没有任何人来制止!
她推开船舱的房门,而后来到外面的甲板上。
此刻正是深夜,一轮月牙悬挂在高空之中,灿烂的群星密布于夜空之上,星光将船的甲板上照耀得一片透亮。
他们的船依然在高速向前行驶,周围传来的是涛涛的波浪之声。
迎面吹来一阵强劲的海风,吹起她披散在身后的翠绿色长发,也让她身上的绒毛微微颤抖。
这种深夜,最适合告别。
海蒂的眼角出现两滴晶莹的泪珠,仿佛在不舍自己即将失去的美好时光。
然而,她的双腿还在无意识地向前迈出,高昂着头颅,挺直腰背向前走,高耸的胸脯随着前进的步伐微微发颤,身影显得那样坚决而又无情。
随着她的脚步在甲板上迈开,漆黑的雾气开始自她的周身显现,将她洁白无瑕的娇躯包裹,不留一丝一毫给外人看。
她继续向前,那黑雾便越是显现,将她的裸体围拢,只剩一个脑袋还在外面。
暗红色的电光在那黑雾之中若隐若现,狰狞的墨绿色触手在她的身上摇摆肆虐,仿佛一头狰狞凶暴的野兽,即将挣脱束缚它的牢笼!
她已经走到了船前甲板的栏杆旁边,作为深海的魔女,此时此刻,她只需要轻轻一跃,便可以跳入海中。
以她的能力,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找得到她,知晓她去了哪里。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海蒂!”
前方,海蒂的娇躯微微一颤,笼罩她身体的黑雾瞬间便消散了大半,露出她上身光洁细滑的肩膀和饱满傲人和胸脯,以及下半身肉感十足的那双小脚。
她的眉毛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眸。她向后扭回美丽的螓首,带着悲伤望向后方,轻启朱唇,深情呼唤:“主人!”
后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的霍桑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吼一声:“净化!”
嗡——
乳白色的光芒亮起,很快便彻底驱散这个姑娘身上的黑雾和不受控制的触手。
她重新变回人类的模样,随后如藕般雪白的双臂反手抱紧他的身体,饱满的双峰压在他的胸口,赤裸的娇躯瑟瑟发抖着:“主人,我不想离开你,不要……”
她闭着眼睛,带着哭腔,对他哭诉着,仿佛一个走丢了的孩子,正扑在母亲的怀抱里哭嚎。
霍桑死死抱着她的身体,听着她的哭声,只感觉自己心如刀绞。
海蒂是他最初的魔女,他们一起度过了最危险、最困苦的时光,因而在他的心中,无论海蒂自己怎么想,她都是他最特殊的那一个。
但此刻,听着她充满惶恐的声音,他顿时心痛得不能自抑。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努力克制着自己愤怒和后怕的情绪,柔声对她安慰道:“不哭,亲爱的,我们永远会在一起,没有任何力量会将我们分开……”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次元袋中拿出一件崭新的黑色修女服,披在海蒂身上,将她裸露的身躯包裹,不再赤身在外。
此刻,纵然和她肌肤之亲,但霍桑心中完全没有丝毫欲望,只想赶紧将她哄好,让她不必如此痛苦恐惧。
海蒂伏在他的怀里,小声地抽泣着,作为一个情感淡漠的魔女,纵然是被净化之后,她所在乎的也只有霍桑,因此极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霍桑默默地陪着她,良久之后,她才终于控制好了情绪,均匀地呼吸着,不再流泪。
他搂着海底的身子,倚靠着旁边的栏杆,随后小声问道:“亲爱的,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会突然醒过来?又为什么要离开?”
“你感觉到了什么?是谁在控制你?”
他这样说着,心中是浓浓的担忧。就在刚刚,本来正在睡梦之中的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仿佛他的心脏正在被什么东西挖走。
他从这痛苦的噩梦之中惊醒,一睁眼便意识到,海蒂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他魂飞魄散地冲出房间,向外寻找,万幸万幸,在最后关头,他将自己的魔女拉回自己的怀抱里。
不然,他怕是就要永远地失去她。
海蒂抽了抽小鼻子,伏在他的怀里,接着小声道:“我听到了我的创造者,那位旧日支配者,也就是所谓‘海之母’的呼唤。”
“之前,‘海之母’的信徒们一直在向祂祈祷,而半梦半醒的祂便将这些祈祷分给我们这些祂的子嗣,同时也传输给我们力量,试图让我们替祂处理这些事情。”
“而现在,祂醒了,但祂受了伤,很虚弱,于是祂便在呼唤我们,让我们回到祂的怀抱,与祂融为一体——于是我们这些所有的,祂的子嗣,便都可以获得永生。”
她这样说着,回想起刚才那无可违抗的声音,恐惧又一次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的身体开始发抖:“我完全无法违背祂的力量,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和身体。我只能顺应着祂的呼唤,向祂的方向走去,我,我险些就要失去自己……”
她闭上眼睛,控制不住的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流淌而出,很快便将霍桑的肩膀打湿。
霍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眉头死死锁起,自己的心脏也在发颤。
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乌尔比安告知他的信息这么快地便应验了。那旧日支配者已经苏醒,而现在,祂要把自己的子嗣都喊回去!
他不由得暗骂真是麻烦,怎么偏偏在这个时间出了这种事情!
毕竟,他现在才十六级,远非半神,甚至连传奇施法者都不是。
然而,旧日支配者已经苏醒,他险些失去自己最爱的女人。这天大的麻烦就这么迎面撞过来,他逃也逃不掉,只能想办法面对!
好在,自己也不是毫无办法……
深吸一口气,他接着沉声问道:“海蒂,你现在还能听见祂的声音吗?”
海蒂睁开眼睛,轻轻点头:“能……祂依然在呼唤着我,让我赶到祂身边,与祂融为一体。”
“我很想摆脱这个声音,但我做不到,主人,帮我……”
她哀求着,那声音让霍桑心脏刺痛。
然而,他很清楚,现在不是顾虑海蒂感受的时候,就好像用酒精给伤口消毒时,便不得不暂时无视病人的疼痛,以求消毒。
“不要怕,海蒂,我在这里,祂便夺走不了你。”他轻声道,“你先感受一下,感知祂在哪里,确定一下祂具体的位置,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