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他从青尘那微妙的肢体动作中明白她清醒过来了。
他坐起身来,将微软的阳物从青尘紧致的小穴里拔出。
青尘的娇躯僵直了一瞬,紧闭双唇,小腹难以抑制地抽搐几下,下身随之涌出了一大片淫靡的体液。
她侧躺在他怀里。
并非是她不想离开,是因为没有力气。
并非是药性还未散去,是因为……刚才她主动时的动作太激烈,将仅剩的体力都耗尽了。
心中闪过各种为自己开脱的理由,飞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抱起她离开树林,来到河边,为她和自己清理了一番身体。
他很认真,动作上不带任何邪念,之后又用仙气将水珠蒸干,给青尘和自己穿上了衣裳。
青尘始终低着头。
全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沉默可能是疗伤的良药,可能是致命的毒药,可能是开错方的泻药——
也可能是包了点面粉加几把墙灰,然后骗自己那是灵药。
飞星抱着她朝孙家庄行去。
青尘没有反对,她认为死在战场上总比自杀好。
当两人赶回孙家庄的时候,庄里已到处是断壁残垣。
砖石瓦砾成山,哭喊尖叫四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魔气缠身的妖魔正在庄里屠杀。
在犬吠不起作用后,庄民成了待宰的羔羊。
很多人都死了,比如曾教过飞星种田技巧的几个年轻汉子,比如曾教过阳春女红的那个会偷看飞星的圆脸腼腆少女孙白白。
青尘动了动,似乎在恢复了些许体力后想自己走。
飞星将她放下。
她刚迈出一步,身体便摇晃了起来。
飞星见状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住她。
然而青尘伸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并且在晃了晃后稳定下身体,迈出了第二步。
刚恢复一点体力便要独立,毕竟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何种情况情况下,她都是不服输的倔强姑娘。
哪怕刚才她在失去理智后,也是下意识地要骑在上面自己来动。
迈步第二步后,她冲向了妖魔。
“真人——”
飞星后面喊她,她没有回头。
青尘没有再回来。
飞星叹了口气,看来她是真的片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在青尘死去的那一刻,幻境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飞星眼前一花,来到了妖魔面前。
妖魔正处于孙廉的宅子里,孙廉抱着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身下一片污臭,已是失禁了。只见妖魔忽然倒地,奄奄一息地只剩一口气了。
飞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道记忆便钻入了他的脑海中。
……
他看见了一片贫穷的小村庄。
某一年,村里来了个姓陈的都保。
那都保继承了叔父的一大笔遗产,待人友善,又颇有家资,带着妻子与一对儿女,一家四口搬到了小村庄里。
他乐善好施,深受村民爱戴,自掏腰包给村民买了许多耕牛,石磨石臼,又修路、建水磨,修建祠堂庙宇,令小村庄焕然一新,村民的生活质量也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有个好吃懒做的年轻人常常都以拜访为名去陈都保家里蹭饭。
这年轻人姓孙,名叫孙二牛,他每每在陈都保家中看到那些豪华昂贵的摆饰都惊叹不已,面对一桌丰盛大餐更是毫不客气,陈都保也不介意,只是常常劝他早日找一份正经差事,偶尔还会借他些银两,当然从来没问他还过。
孙二牛心里自然对都保感激,只是每每出了门,离开了那豪华的屋子之后,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某一年,大旱。
那陈都保拿出半数家资用以救济村民,然而村民还是一顿饱一顿饥,勉强度日。
某一天村里来了个道人。
道人说,村中偷偷藏匿着妖邪,致使空中不落雨水。
于是,愤怒的村民们纷纷询问妖邪是谁。
道人指了指孙二牛。
孙二牛当即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道人说道:“你若不是妖邪,你肯定知道谁是妖邪。”
面对怒目圆睁的众人,面对滴雨不落的老天,面对自己饿的咕咕响的肚子。
他鬼使神差地说道:
“是陈都保。”
后面的事情便不必赘言了。
陈都保那贤良的夫人被吊死。
他自己被他给村民买来耕地的锄头敲死。
他的儿子亲眼看着自己年方十四,正值芳华的姐姐被村里那些他们曾抚摸喂食过的狗咬死。
众人折磨着陈都保的儿子,在他身上发泄着怨恨,询问道人为何妖邪死了,天上还是不下雨。
道人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虽然不下雨,但有了陈都保的另一半家资,他们不就能活下去了吗?
道人走后的次月,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村民们有了另一半家资钱,又将陈都保的豪宅变卖了,翻出来许多大笔的欠条,于是以他的名义收回了许多债务,一下子便变得极为富有。
陈都保那备受折磨的儿子被村民们丢到了深山里祭山鬼了。
三年后。
孙二牛成了孙家村的村长,改名叫孙廉。
当年的道人又来了。
他教给孙廉一个术法,名叫转灵成金。
他告诉孙廉,此术可以将有智识魂灵的人化作金砂,余寿越多的魂灵能变出的财富便越多。
但村里的村民分了当年陈都保的家资后,都已不算贫穷,行将就木的老人换不出多少钱,而哪会有青壮主动愿意送命呢?
道人又说,自己将那陈都保的儿子转化成了妖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它晚上进村一趟。
它极为憎恨陈家村的村民,但因当年亲眼目睹姐姐被狗咬死,它变得极为怕狗。
孙廉心领神会。
他偷偷命人掳走村里的孩童,用转灵成金之术变作金砂,然后告诉村民河里的上游出现金砂。
之后,待那陈都保的儿子变作的妖魔进村后杀人后,他将婴儿失踪的事情也推给了妖魔。
有了大量金砂的孙家村变得更加富裕,孙廉将邪魔怕狗的消息告诉了村民,于是挨家挨户都开始养狗,一个个都夜不出户。
孙廉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人掳走小孩拿去转化成金砂,然后引导村里舆论说是小孩走丢了,被山里的饿狼吃了,恶鬼杀了,被邪魔掳走了,然后又苦口婆心假慈悲地安慰劝导失去孩子的村民。
再之后,他们在上游建了庄园,孙家庄便是这么来的。
之后,伴随村里孩童的不断消失,孙廉告诉众人,狗虽然能保护大人,却保护不了孩子。
于是村民们都说是陈都保的冤魂作祟,这些都是报应。
一部分人逃回了陈家村,然而却被孙廉派人捉住,都转化成了金砂,只有一个知晓当年情形,本来是陈都保儿子的玩伴的少女躲了起来。
她偷偷看见了孙廉用邪术的情形,被吓疯了,之后便一个人在河流下游生活,每天白天都不敢出来,不敢与人交流,只有晚上才敢活动。
一晃又过了七年。
孙家庄变得极为富裕,但庄里已经没有孩童了。
于是孙廉开始暗中对成人下手。
一旦庄里谁公开表示跟自己作对,他便趁夜色派人将那人家的狗杀死,然后将那一家人抓走用邪术转化成金砂,营造出一种他家的狗跑了然后自己被妖魔杀了的假象。
加上陈都保的儿子化作的妖魔每隔一段时间便来庄里一趟,激起满庄犬吠,庄民们自然信以为真。
当然,孙廉也不止是对庄里的人动手。
路过的贩夫走卒,游人旅客,十年来茫茫多的生命全都化作了河中的金砂,变成了孙家庄的砖瓦。
至于那道士,早已不知所踪。
他毫无疑问是个魔修,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
飞星睁开眼。
他看了一眼身前奄奄一息的妖魔,又看了一眼身后吓得瑟瑟发抖抱头闭眼的孙廉,沉默片刻后,转身出门,来到了一间宅子里。
宅子里有一个人,面容儒雅随和,头上戴着斗笠。
包景转过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
飞星解释道:“我对仙气比较敏感,感知能力比较强。”
他们之前跟白荡一起回到孙家庄殊死一搏时,包景假装身死趁机溜走了。
之后飞星赶回来的时候便感知到了他躲在这里,只是当时飞星忙着跟体内的醉仙情花对抗,没空去管其他事。
“我有一个猜测,不一定对,说错了不要介意。”飞星说道。
包景点头道:“请说。”
飞星问道:“你是构建这个幻境的人吗?”
包景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飞星说道:“感觉你一路上都在给我们提示。”
包景点点头,说道:“那你不妨再猜猜我为什么躲在这里?”
飞星想了想,说道:
“我之前便觉得这个庄园很真实,不止是建筑,人也很真实。我前些天一直跟阳春真人在庄里逛,碰见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为后辈嫁娶发愁,有的人为柴米油盐担忧,有的人觊觎着亲戚的田产,有的人渴望受到别人的认可,各式各样的人太多了,我觉得至少他们应该不是凭空捏出来的,至少都有活生生的人作为原型。加上刚才那些妖魔的记忆……我猜你当年应该亲自来到了这个庄园,碰到了这个妖魔,获得了它的记忆。”
“说下去。”
“你想看看换作我们在知道这些后会做些什么决定。”
包景点点头,说道:“是的。”
他看向飞星,继续说道:“我当初与好友在这个庄里游玩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妖魔,那庄主孙廉就像前些天委托你们帮他们除去妖魔一样,当年也是这么摆脱我们的。最后,我的好友都遇难了,只剩下我一个,我在那妖魔临死前碰巧获得了它的记忆,然后做出了选择。我一直对当初的选择很后悔,便捏了个幻境让你们来试试,打算等你们死的就剩一个的时候,让最后那人获得记忆,看看他会做什么选择。只是我本以为会是青尘或者郑怀恩活到最后,其他几个也有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是你了。没想到恰好正是你。”
飞星了然,说道:“你当初是决定放任妖魔屠杀庄民,所以后悔了吗?”
“我当初没有放任妖魔屠杀他们,而是杀了妖魔,离开了那个庄园。”包景望着半毁的山庄,平静说道,“我一直在后悔没让那妖魔杀了孙家庄的这些凡人。可惜当我确切地发现自己很后悔的时候已经是百年之后了,那时孙家庄早被某个魔修占据,庄园里的人也早就死光了。”
飞星沉默。
包景问道:“那么你觉得什么对的?”
飞星说道:“我觉得应该把妖魔除掉。”
“为什么?”
“除魔卫道是我等修仙者的责任。”
包景说道:“那如果被妖魔杀死的都是你重要的人呢?”
飞星说道:“对错不会变化,妖魔还是要除掉。”
包景说道:“那你能做到吗?”
飞星摇摇头。
包景点头叹息道:“大道理谁都会讲,真做起来又何其困难。那么你又会怎么做呢?”
飞星想象了一下如果玉霜真人因此而死的情况。
“我还是会把妖魔除掉,然后……”他低下头,平静说道,“我应该会忍不住把他们全杀了。”
包景又问道:“要是你当时忍住了,事后又后悔了呢?”
飞星说道:“那就是换我后悔百年,然后捏个幻境出来考考别人了。”
包景笑了笑,伸手一挥。
四面八方的空间如同镜面同时碎裂。
下一刻,他们回到了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