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穆青再一次不合时宜地走到了陆云身旁,低声说道:“陆兄弟,到时候了,咱们该回去了。”
陆云满脸怏怏之色,望了一眼棋盘,点了点头:“唔,那走吧。”说着,他朝苏姑娘道了声别。
苏姑娘那如水的眼眸中流露出不舍之意,微微起身,那娇柔的身躯轻轻摇曳,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
她轻声说道:“公子慢走……今明几日可要当心啊。”
『恰好一个时辰!看来他家中的管教真的很严……』
苏姑娘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微微开启的朱唇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情思。
她身上的薄纱轻轻飘动,隐约露出那白皙嫩滑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好,我知道了。”
陆云虽嘴上应着,可全然没把这话当回事。
想想也是,一个就连大夏皇上都敢再三侵犯的人,如何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
可是,没想到的是,当两人离开静澜轩榭,还没等他走出这条巷子,他迎面就被人给堵上了。
不用多说,带人堵他的正是那位李公子李嵘。
“陆公子,别来无恙啊!”
李嵘的脸上泛着阵阵冷笑。
陆云微微皱着眉头,因为他发现李嵘的身旁不单单只有他的家奴护卫,还有一干身着皂色公差服饰的公差。
那些公差的帽子上,明晃晃地绣着“云都府”二字。
『皇都云都府衙的公差?』
就在陆云心中犯嘀咕之时,一名班头打扮的公差在李嵘的眼神示意下走到陆云四人面前,冷冷说道:“陆云是吧?跟我们到云都府衙走一趟吧!”
穆青不动声色地走到陆云面前,沉声问道:“敢问我等犯了何罪,竟惊动了府衙的公差。”
“少废话,都带走!”
那班头不耐烦地喝了一句,当即,几十名公差围了上来。
穆青一见,皆满脸愠色地将陆云护在身后。
穆青那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威严之气,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有点意思!』
陆云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突然一个计策涌入心头。
“穆大哥,你先走,一个时辰带人去苏姑娘哪里!”
陆云低声说道。
“嗯?”
穆青一脸疑惑。
虽然不明白这位小云子公公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半点迟疑,转身便跑!“李公子,跑了一个!”
班头献媚似的对李嵘说道。
此刻的李嵘,俨然还未察觉他马上要面临什么,也不怎么在意逃跑的穆青,意气风发地瞥了一眼沦为阶下囚的陆云,冷冷一笑。
“孙班头,且将这些人犯带回云都府吧。”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慢!”
而正在这个时候,静澜轩榭的总管徐尚从后方走了过来,出声制止道。“徐总管!”
李嵘冷笑一声说道:“徐总管,这里可不是你的静澜轩榭,此时轮不到你来管!”很显然,李嵘对于刚才徐尚在静澜轩榭不给自己颜面之事还耿耿于怀。
徐尚神色平静,微微拱手道:“李公子,我并非有意阻拦。只是你且知道这位陆公子是什么身份?”
李嵘眉头一皱,轻蔑地说道:“不过是个无名之辈罢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难不成还是皇亲国戚不成?”
徐尚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李公子此言差矣。这位陆公子的身份虽非皇亲国戚,但也绝非你所能轻易得罪之人!陆公子乃是当今圣上极为看重之人,他身负特殊使命,在这京城之中,即便是朝中重臣,也需对他礼让三分。”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一个无名之辈,怎会得到圣上的看重?”
李嵘心中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公子,你且过来,我与你细说他的身份!”
徐尚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陆云,拉着李嵘就走到了巷子的角落。
见到四下无人,这才缓缓的说道:“李公子,这位陆公子是皇上后宫的四品内侍,皇上特意排他查内库盗窃案子!”
内侍?后宫的太监!
李嵘心里一惊:“怎么可能,他若是太监,怎会跑到青楼妓院里,与清倌人饮酒作乐!”
“李公子不信在下的话,还能不信这个!”
徐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李嵘:“这是后宫飞鸽与我的!”李嵘接过纸条仔细一瞧,顿时面色苍白,结结巴巴道:“他……真是内侍?”
“在下还会哄骗李公子不成!若是不信,自可以回去询问你父亲!”李嵘拿着纸条连奔带走地离开了,只留下徐尚一人瞇着眼看着不远处的陆云,眸中时不时闪烁着厉芒!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嵘面色灰白地回来了,此时的他,脸上清晰可见有一个巴掌印,使得他半张脸都肿起来了。
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穿朝服的朝廷官员,不出意外,必定就是他爹,位居朝中户部尚书的李岩。
“尚书大人!”
徐尚看见来人微微拱手,连忙上前说道:“贵公子这回可是闯了滔天大祸啊!”李岩眺望了一眼,正好对上陆云含笑的目光,瞬间李岩大汗淋漓。
这位让他在皇上和群臣面前丢失颜面的小云子公公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最关键的是,这位小云子公公圣眷正隆。
“多谢徐总管告知我等,嵘儿,还不快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道来?”当时,李岩瞧见那张纸条,再听自己将纸上所说那人抓住了,顿时怒从心气,狠狠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随后火速赶来了,具体的情况,其实他一无所知。
祸在旦夕,李嵘哪敢有半点隐瞒,遂如实将事情经过告诉了父亲李岩,只听得李岩连连皱眉。
“他当时分明不想与你有什么冲突,奈何你这不孝子还想着去招惹人家!”听完了事情经过,李岩愈发地动怒,恨不得抬手再给这个不孝子一巴掌。
徐尚假意劝道:“尚书大人,如今再责怪贵公子也于事无补,不如想想如何善后吧,总不能一直呆在巷子里……听公子讲,在抓这位公公时,有一人乘机跑了,不出差错的话,必定是那个禁卫军百夫长穆青了,或许过不了多久,禁卫军就会将我等团团围住,到那个侍候,什么都晚了!”
李岩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恨声道:“你以为我不急么?实在是……这不孝子闯的祸太大!”
见父亲凶狠地瞪着自己,李嵘心中也是慌神,低声说道:“不如和解?这位公公乔装离宫,去的又是那烟花柳巷之地,与孩儿滋生矛盾也没有道出身份,分明是害怕身份暴露,不如就针对此事下手,与他和解……毕竟太监出入烟花柳巷,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闻言,徐尚眼色一闪,正要说话之时,就听李岩说道:“你的主意是不错,但是你已经得罪了他,即便他此刻选择与你和解,日后保不准也会找你秋后算账,你斗得过一位圣眷正隆的内侍么?”
“那……那怎么办?”
只见李岩捋了捋胡须,镇定地说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杀了他?”李嵘一脸惊骇。
李岩皱眉瞪了一眼自己儿子,没好气地说道:“蠢货!杀皇上身边内侍,你是想我李家被满门抄斩么?”
“公子是杀不得!”
徐尚心里也嫌弃了李岩一番。
就算是真是要杀了对方,也不能自己亲自动手。
“如今之计,就唯有坐实他的罪行,如此我等方可抽身事外!”
说着,他低声对徐尚与李嵘说了几句。
“可行么?”
李岩叹了口气:“如今,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定策之后,李岩心里平静了许多,来到陆云面前,拱手道:“几日不见,公公风采依旧!”
“这不是李尚书嘛,没想到杂家居然能在大街上见到你!真是令人意外呀!”陆云微微瞇起眼睛,那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令郎这阵仗,可着实让咱家吓了一跳呢。”
“小儿无知得罪公公了,在下代犬子向公公告罪!”
李岩微微躬身。
陆云轻轻哼了一声,目光在与李嵘李岩身上来回扫视:“李尚书,令郎行事如此莽撞,你这做父亲的,可不能疏于管教啊。”
李岩连忙点头应道:“公公教训的是,在下回去后定当好好管教犬子,绝不让他再这般肆意妄为。”
一旁的李嵘见状,也赶紧上前说道:“陆公公,这次的确是在下冒犯了公公,还望公公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在下一般见识。”
陆云微微扬起下巴,“罢了,咱家也不是那小气之人。不过,今日之事若再有下次,可就别怪咱家不留情面了。”
李岩心中一凛,再次拱手道:“公公放心,绝无下次。在下定会约束家人,让他们谨言慎行。”
陆云微微颔首,“希望你们记住今日之言,咱家可不想再有这般麻烦事。”李岩看着陆云欲走的背影,急忙上前一步说道:“陆公公,今日之事着实是小儿莽撞,为表歉意,在下想请公公去喝上一杯,还望公公赏脸。”
陆云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岩,“李尚书这是何意?咱家可不敢随意与外臣饮酒。”
李岩连忙解释道:“公公莫要误会,只是想借此机会向公公赔罪,绝无他意。况且此处也无人知晓,公公就当给在下一个弥补的机会。”
陆云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好吧,既然李尚书如此有诚意,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李岩心中一喜,连忙引路。
几人来到一处幽静的酒楼,进入一间雅间。
酒菜很快上齐,李岩亲自为陆云斟酒,满脸堆笑地说道:“公公,这杯酒算是在下向您赔罪,还望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云端起酒杯,轻轻嗅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
但随即,他面色如常,微微一笑,将酒杯缓缓送至嘴边,看似毫无犹豫地饮下了那杯酒。
李岩看着陆云的动作,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忐忑,眼神不时瞟向酒杯。
陆云放下酒杯,慢悠悠地说道:“李尚书,这酒味道倒是醇厚。”酒过三巡,陆云装作有了几分醉意,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李……尚书,本公公……不能再喝了,再喝酒醉了!”
那声音微微含混,仿佛真的不胜酒力。
李岩见状,心中暗喜,口中却说道:“哪里,哪里,公公乃海量,这点薄酒怎会醉,来来,在下再敬公公一杯!”
他满脸堆笑,眼神中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算计。
“不……喝……了……本公公……回……”
陆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身形似乎有些不稳。
就在这时,李岩赶紧上前扶住陆云,假惺惺地说道:“公公小心,这酒确实有些烈,公公若是累了,不如在此处歇息片刻?”
陆云瞇着眼睛,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李岩心中大喜,连忙让人将陆云扶到旁边的软榻上。
看着陆云躺下,李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悄悄对李嵘使了个眼色。
李嵘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嵘带着那几个班头公差手下走了进来。
他们围在陆云身边,等待着李岩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