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刚一踏入内库,便撞见了行色匆匆的张公公,其脸上写满了不解与疑惑。
“总管大人,咱家回来时听门口的禁卫军所言,总管大人竟让李公公的兄长将其弟的尸首带回去了,此事可否属实?”张公公眉头紧蹙,语气急切地问道。
陆云伸手倒了一杯茶水,置于嘴边,从容地点头道:“确实是我让侍卫将尸首丢给其兄,怎么,张公公可有异议?”
“总管大人糊涂呀!”
张公公轻叹一声,焦急地说道:“兵贵神速,总管大人杖杀李公公立威于内库,杂家佩服不已,可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糊涂!”
“哦?杂家静听张公公高见!”陆云微微扬起一条眉头,不置可否地询问道。
“总管大人,兵法有云,料敌先机,兵贵神速。总管大人既然想查清丝绸丢失之案,肃清内库之隐患,必然要防范于敌。总管大人应当隐瞒李公公之死,以便徐徐图之。似总管大人这般将李公公之死公之于众,那张公公必将料到总管大人的目的,从而隐匿自己的痕迹,到时候查案便难上加难!”
张公公将一番肺腑之言全盘托出。
“张公公莫急!”
陆云听完之后,微微一笑,示意张公公坐下,并为其递上一杯茶水,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张公公,此事并非如你所想那般简单。将那尸首归还与张海之举,乃是为了大局考虑。”
张公公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声调:“杂家愚钝,还请总管大人明示,这如何成就大局了?”
陆云神色凝重,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亲政已有三年,太皇太后却又不彻底还政于陛下。如今这朝堂、这后宫局势复杂,各方势力暗中较劲。而我本为一九品小太监,蒙陛下看中,来到内库之中,肃清内患,查清贪婪之辈。本就如履薄冰,谨小慎微。而张公公之流树大根深,若是不下一剂猛药,怎能让其气急败坏,露出马脚?我将李公公之死公之于众,乃是敲山震虎之举。”
张公公若有所思,却仍有疑虑:“可这……杂家还是担心张海等人会毁灭证据。”
陆云拍了拍张公公的肩膀,安抚道:“张公公莫要忧虑,本总管心中有数。稳住阵脚,尽快让其他公公按照表格之法将陈年账簿重新录入,不出三日,事情必有转机。”
张公公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拱手说道:“总管大人深谋远虑,杂家先行告退,催促手下之人将账目收入于册。”
“嗯!”陆云点点头,随后说道:“对了,还有一事需要张公公帮忙!”
“总管大人请讲!”
“杂家想请查清隐藏在内库之中张海的奸细,查清扣押在偏殿,不用审讯,也不用动刑,但有一点,莫要让他们睡觉!”
“是!”
待张公公离开后,陆云静静地矗立在门前,双眉微蹙,犹如两道墨染的山峰。
目光落在前方那长长的由朱红色宫墙组成的走廊,嘴角微微一勾:“老东西,迟早让你落入本公公手中,让你尝遍诸多酷刑!”
日头缓缓落下,夜色再度笼罩宫殿,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不止,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庆寿宫中,张海在自己的住处焦躁地来回踱步,面色焦灼万分。方才,他的义子李甲带来一个消息,他们安插在内库的人全都没了音信。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犹如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使他心中涌起无尽的不安与惶恐。
片刻之后,张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慌乱,急忙赶往义父古残的居所。
古残正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手缓缓抚摸着一串佛珠,神色淡然如水,仿佛世间的纷扰皆与他毫无关系。
张海一进门,便急切地说道:“义父,大事不好了!我们在内库的人全都没了消息,不知去向。孩儿担心这其中必有蹊跷!”
古残微微睁开双眼,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好似能穿透人心。
“莫慌,慢慢道来。”古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张海定了定心神,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古残听完后,脸色依旧平静,缓缓说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莫慌,内库之人无故失踪,定然是那个狗崽子所为。”
“他?”张海惊诧道。
在他看来陆云不过是一个得了些宠幸的微末之流,如何能做下这等事!
“这个狗崽子,人虽小,本事却不小。看来张忠已经归附于这个狗崽子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查清楚我们的内线。”
古残微微颔首,目光深邃。
张公公面露忧色,急切地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义父可有良策?”
古残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沉重的思考。
片刻后说道:“你先派人去打探消息,看看我们的内线究竟在何处,可曾受刑,同时记得要斩断与他们的联系。另外,我上午交代你的事可曾办好?”
“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宫闱了,韩嬷嬷断定翠儿是从外面购买的。”
张海说道。“那就好,你让宫外的人抓住翠儿的亲人,然后把这个消息告知翠儿。”古残眼眸闪动说道。
“是,义父!”张海点点头,又开口问道:“义父,这是为何?”
“莫问,明日杂家定要这狗崽子身首异处!”
“是!孩儿马上就去安排!”说完,张海便匆匆离去,留下古残独自在房中,目光凝视着跳动的烛火。
“狗崽子与咱家作对,真不知天高地厚。”
古残心中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