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荷叶轻盈细,润物无声映碧池。
窗户被人微微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清新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就连卧室里浓度超标的石楠花气息,似乎都一下子淡了很多。
窗边有人轻轻的咳了一声。连月躺在床上,微阖着眼,一动一动。
“让你别抽烟——”她闭着眼睛,声音沙哑。
“很久没抽了。”那人笑答。
是好久没有闻到烟味了。女人躺在床上,没有动弹。这几天活动量超标,此刻身上更是好像被一万吨的卡车撞过,是更酸疼了。
就连床都不想起来。
床垫一陷,却是某个精神焕发的人走了过来坐在床边,帮她捻了捻被子,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双手交握。
无人说话。
难得的宁静。
此处无声,胜有声。
“宁宁呢?”闭着眼睛的女人开始说话,声音低低的哑。
为什么出力的那个生龙活虎,躺着的那个却要死不活?
“小周带着她玩。”男人握着她的手,低头看她的模样,声音温和。
“把她抱回来,你抱抱。”女人在枕头上蹭了蹭,又叹气。
主政一方的人,却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
宁宁这次来了几天了,他都还没见过。
是太忙了。
到底是男人——也是他不常见的孩子。
“好。”那人回答。
主政一方的男人也被人使唤着。
一只手握着她的手,男人另外一只手摸出了手机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了起来。
松开她的手男人起身出去了,客厅里又有了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
“不不不!”是小姑娘的声音,“不要抱!”
“宁宁看看我是谁?”有人的声音笑吟吟的,“不认识我了?”
“不不!不认识!我要爹地!”
“我就是爹地——”
“啊啊要爹地!不不不!你不是爹地!”
“那宁宁你要不要妈咪?妈咪就在屋里?”
“妈咪——”小丫头的声音犹豫了。
“是妈咪。妈咪现在在这里面,让爸爸抱你去。”
“baba!”女孩儿似乎终于认出了人来,女人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等了几秒,伴随着“是爸爸”的声音越来越近,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妈咪!”小姑娘的声音出现在卧室,奶声奶气的。
连月睁开了眼睛,捂着被子勉强坐了起来。
“mama,mama!”
女人伸手去找睡衣,男人却已经抱着孩子走近了。把孩子放在被上,他伸手拿来睡袍给她披上了。
“妈咪你有neinei!”
小家伙发现了什么,指着面前的春光一现。
“宁宁大了,不吃奶了,”把睡袍系好了,她抱住了女儿,又给她脱了鞋,声音温柔,“宁宁现在都吃饭。”
“弟弟才吃奶奶!”小丫头说。
“是啊,弟弟吃奶奶,”女人抱着小丫头,“姐姐不吃。”
搞清楚了这个问题,小家伙抱住了妈咪,把头放在妈咪肩膀上,又仔细的去看这个坐在床边微笑着看她的男人。
“baba!”她突然对着他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大喊,“伯伯!”
女人有些惊讶,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孩子。
“不是伯伯,是爸爸——宁宁认出来了?”呼吸微微一窒,男人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脸,又对着女人笑,声音温和,“刚刚宁宁都不认识我。”
“是见少了——”
“爹地呢?”小女孩儿又抱着女人的脖子问,“爹地在哪里?”
“爹地去中东了。”女人低声说话,没有看面前的男人。
宁宁渐渐大了,有了辩识能力了。又不像是仁仁——小钢炮儿就像他父亲,如今每天只忙着抢奶吃和拱地。
是谁教的喊伯伯?
念念吗?
“爸爸和爹地,原来还是分开的吗?”
似乎终于明白了小姑娘的语言逻辑,男人笑了起来,“上次在天行那边吃饭,我就没分得明白。”
“你们俩胆子也太大了些!”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个,女人简直皱了眉,“念念办这事,也没和我说——”
“那天宁宁睡得半睡半醒的,醒来叫我爸爸,季副s长忙着给我穿针引线,我都差点当场把宁宁收为干女儿了,”
男人伸手去抱女儿,小丫头却推开他的手表示拒绝,他不以为忤,只是笑,“这不后来我出去吃饭,席面上总时不时都有小孩喊我爸爸,搞得我翻脸了几次,才把这股风压下去。”
女人沉默了一下。
“叫伯伯。”
她低着头,开始教女儿。
“伯伯!”小家伙聪明伶俐,摸着自己脑袋大声喊,倒是一教就会的聪明样儿。
男人又默了默。
“连月我不是这个意思。”沉默了几秒,男人伸手去握她的手,又低声道,“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就让宁宁喊爸爸,没关系。”他说着话,捏着她的手,表情却有些奇异,“明明是父亲,却要顶着伯父的名头——”
“上回老五,带着宁宁来这边兜了一圈,”他顿了顿,又解释,“他走了之后,宁宁就开始叫伯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