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子看着他亲近,苏睿觉得镜中的两人有点陌生,好像是看着不认识的情侣耳鬓厮磨。
宽松的领口随着他弯腰,稍微露出空隙,明明甚么都没看见,却透着色气。
她脸红得通透,这么温馨的场面,自己还想入非非,转过脸推了推他:“快把衣服扣好。”
“你不是喜欢看吗?”李沈恒乘机把她抱近,她的脸都要贴上他的胸膛,清新的气味扑鼻而来。
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她挣扎着把他推开:“没有,我妆都要被你弄没了!”
他单膝跪在她身前,手固定着她的脸,银框眼镜随着他的动作反光:“让我看看。”眼含笑意地盯着她看,满满的喜欢和温柔都写在那双发光的眼晴里,毫不掩饰。
苏睿虽然看得多了,但还总是陷进去,被他看得有点透不过气,心口发烫,眼神想躲避时。
他转移目光,用指腹磨蹭她的脸:“这里好像花了。”
“啊?”她转身要照镜子,他却站了起来,气息迫近,托着她的后脑,把她拉近亲吻,皓齿乐此不疲地轻咬她涂好的唇,把上面的口红一点一点刮下来,就像在品尝着她的味道。
而后又不满足地在她的唇间徘徊,深入,勾着她的舌进嘴里缠绵。
她本就被他今天的装扮举止迷得起了心思,现在他又主动送上门,便也不客气地攀上他的脖子回应他,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沿着他的脖子,擦过他的喉结,又放在他的胸前。
李沈恒被她挑逗的动作一惊,呼吸瞬时加重,捉住那蠢蠢欲动的手,托着她的后脑的手警告似的在她脖子上捏了捏。
苏睿自觉一股酥麻从脖子后的肌肤直通脑袋,身体发软,只能靠着他支撑着。
他感觉到她的配合,加强攻势,一来一往下,她头脑开始发昏,只能循着本能回应他,到后来更是任由他摆布。
直到他的眼镜碰到她,他才终于放开她,她看向镜子,他衬衫被捉皱了,幸好是黑色也不太显眼,只是他唇上也因为刚才的亲昵而沾到她的口红。
她看得心里一动,夹着腿,不让他看出异状。
李沈恒也透过镜子看她,她脸上一片绯红,比刚才上的妆更诱人,目光迷离,口红被蹭到晕开,好像被亲肿一般,凌乱而性感。
他手搭在梳妆台,把她困在他的臂弯里,指腹擦过被亲得没了口红的唇瓣:“这里花了。”
他眼里的欲望表露无遗,苏睿何尝不是渴望他的接碰,只是今晚还约见他的家人,自己怎么也要留个好印象给他们,便提醒他:“差不多要出发去你家了。”
他还是定着不动,彰示着被打断的不满。
她被他深沉的黑眸看着,也看出他的不快,就像讨不到好处的小孩,觉得好笑,便拉着他的食指说:“今晚⋯⋯回来再说。”
他这才退了一步,帮她整理衣衫,只是脸上还是闷闷不乐。
苏睿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哪像初见时无欲无求,她转过身抱着他的腰,仰望着他,在等他的回应。
感觉到她有意讨好,他脸色才好了些,嗯了一声,摸着她的头,又不敢弄乱她的发型。
两人整顿过后,便前往李沈恒家。
一路上苏睿紧张得绞着手指,开到家门时,他握住她的手:“今天只是陪我来吃个饭,怎么这么紧张?”她支支吾吾的,也说不上为甚么会这样。
他又补了句:“又不是见家长。”她恼羞得拍打他的手臂。
见她不紧张了,他们才下车按门铃。
一位穿着白色连身裙的优雅女士替他们开了门,她长相柔和年轻,身材纤细,脸上只有微乎其微的细纹,看得出有进行自我管理。
李沈恒见到她喊了声妈,苏睿也跟着叫阿姨。
沈毓灵浅浅地笑了:“进来坐。”
苏睿走进房子,只觉得装修有点冷淡,灰白木板,长版白色麂皮沙发,从二楼垂下来的缕空灯,一切如此精致,但看着就像样板房,没有生活气息。
一位中年男子端坐在沙发中央,手里拿着茶杯,眉目熟悉得和李沈恒如出一辙,只是对方没有长睫毛遮盖眼神中的刚气,气势外露。
两父子就连身上的黑色衬衫也相似得很,只是男子穿着更有威严。
沈毓灵坐到他旁边熟练地倒了两杯茶。
苏睿看着就有点胆怯,连声音也不自觉放软,喊了声叔叔,然后把手里的礼品放在茶几上:“第一次见面,我是苏睿,这是小小心意,祝你们中秋节快乐。”
沈毓灵说了句谢谢,态度也没亲近。
李免愆看了过来,目光势利把她打量了一番,抬手示意她坐下:“喝茶。”苏睿不自在地坐直身子,双手捧着茶杯小口抿着。
沈毓灵把桌上的小点心推到她脸前:“今年多大了?”
“我们是中学同学,今年二十六。”苏睿乖巧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回答。
李免愆突然说了句:“已经二十六了。”
苏睿不明白他这话甚么意思,他语气平缓,也听不出是甚么情绪,她心里忐忑不定,觉得这是被嫌弃了。
于是便偷看了李沈恒一眼,他脸色冷淡,不知在看哪里,察觉到她的目光才看过来,用嘴形说没事。
他知道李免愆只是想不起自己的年龄,听到苏睿的回复才一时感慨。
沈毓灵接着问:“从事哪一行的?”
“现在在小学做教师。”苏睿觉得她笑得冷淡,看起来很是客套,就连对话也是在问她的背景,一问一答,没有追问,也没有深入交流,不同于李沈恒和她父母交谈时的热络。
李沈恒用身体挡住两老审视的目光:“她只是陪我回来吃饭。”让沈毓灵不要查家宅。
“教师挺好呀,总比那种不入流作家好。”李免愆拿起茶杯,撇了他一眼。
苏睿听出他的挖苦,下意识看了看李沈恒,心里有点不开心,顶着压力说:“人各有志,职业不分贵贱。”
“咣”一声,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李免愆表面不显,但足以听出他的不满:“苏小姐,你有看过我儿子的书吗?”
这下苏睿为了支持李沈恒,只得厚着脸皮承认说:“有,我不认为写小说有甚么不好。”
“想必苏小姐也不介意你的学生看他的小说吧。”李免愆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他知道自己儿子写的是甚么书,话语间要把她逼到死路。
她也不忿气,回答道:“我的学生只是小学生,心智年龄不足以理解小说内容。”
他冷哼一声:“这么说他写的书连通俗也称不上。”
看到旁边的李沈恒脸色越来越差,苏睿怒极反笑:“沈先生,你知道金瓶梅这本书吗?想必你这么高雅的人不会没听过,也读不懂吧。”
两人看着就要吵起来,沈毓灵连忙制停:“饭都做好了,先吃饭再说。”
李免愆睥睨她一眼,就和沈毓灵移动到饭厅。苏睿拉住李沈恒,轻声说:“你没事吗?”
他看出她的担忧,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我只是来吃饭,你也别把他的话放心上,别气坏自己。”
她点点头,心里为他不值,他的文笔那么好,他的小说不该因为世俗不理解而被批评,但不想破坏他家庭的和谐,她决定忍一忍。
饭桌上已布好菜,等他们俩坐下,两老也起筷吃饭,一顿饭的时间,无人开口。
虽然苏睿平常自己一人在家也是这样吃饭,但和家人同桌的饭厅从未如此寂静,大家好像只是为了果腹而坐在一起。
一顿饭吃得无比压抑,又回到客厅时,沈毓灵就着刚才的事说下去:“苏小姐,孩子他爸是担心沈恒走了一条不明朗的路,希望你别误会他,毕竟有哪个家长不为孩子着想。”
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但听在苏睿耳里感觉到被责怪多事,因为是父子,所以他说甚么都与她无关。
他父亲处处贬低自己儿子的作品和职业,连母亲也是这么想,她为他感到不值。
李沈恒站了起来:“饭也吃过了,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就拉起苏睿要走。
苏睿拉住他的手,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便停下来等她。
她看着两位穿着得体却连尊重别人都做不到的中年人,一位一直沉着脸,另一位则笑意不到眼,她朝着李免愆和沈毓灵说:“性不是令人蒙羞,也不是不见得光的事,把性想得猥琐的是你们。”
说完就牵起李沈恒的手,步伐匆匆地径直走上车,也不管后面两人在说甚么。
要说的话都说了出口,苏睿心情畅快,但还是担心李沈恒被父亲的话刺伤。
父母对孩子的影响不能轻视,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纵使现在长大了,不再那么需要父母的关注,但她仍然无法和过去和解。
刚才见过他父母后,她终于明白初见时他眼中的疏离冷淡是从何来,家人之间都不亲密,又如何亲近外人。
李沈恒车子开远了些,才开口说:“刚才谢谢你。”
“傻子,被骂了也不会回嘴。”她怒其不争,明明每次和她斗嘴他都占上风,这次被人蔑视却不说话。
他缓缓把车子停到一旁:“我不在乎他们了,只是去吃一顿饭而己。你替我说话,是因为在乎我吗?”说到最后,转过来看她,脸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是期待着她的答案。
她也不打算逃避了,直视他,看到他眼中的自己诚恳而认真:“对,所以如果你也在乎我,下次就不要傻傻地坐在那被人骂了。”
“苏睿,你知道我为甚么会选这条路吗?”
他突然转话题,她虽是不解,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为甚么?”
“因为你喜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