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茗卓?

(一)

公路两旁各种了一排高大的梧桐树,繁密的叶子遮住了秋日薄薄的月光,更增几分暖和。

“好美。”尤单羽不禁轻叹,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著这所城市。

繁华的都市,美好的就像一座海市蜃楼,不管怎么走,就是在一个别人的舞台中跳舞。

没错,因为他怎么扑腾,都离不开原来的框架,他原就不属于这个城市。

“是啊,真的好美。”银灰色的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著,从后座的车窗望出去,只能看到一团浓郁的青绿色,绵延不绝,即使隔了一扇玻璃,依旧能感受到这所城市奔腾不息的生机。

“我们就这样在出租车看风景吧?”眼角微微上调,尤单羽提议。

“会不会太浪费钱了?”毕竟花的是他的钱。

“没事,不缺钱。”语气熟稔得就像相爱已久的恋人,逗笑了犹豫中的从云。

不等她回应,尤单羽头身向前座,“师傅,车开到郊区去,喊你停再停。”

手上传来温热的感觉,从云转过头去,正好迎上男孩温柔如水的眼睛,轻轻地,静静地。

手上的温度如此真实,真实得不像真的,扭头看著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她轻轻闭上眼睛,默默地享受著一身的月光,这样的月夜,让人熏熏然地沉醉在盈盈的月光下,26岁的心,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时间,请你走得慢一点,让我一点,一点地赶上你的脚步。”

好像是旧日的老电影,一幕一幕的在头脑中回放,任凭时光,也无法擦拭。

她一下子想起了很多,那个初冬的早晨,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孩子突兀的闯入了她的视线里,然后慢慢的在她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

她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做暗恋。

所有的爱情都像一台戏,都会有两个主角,但是这种感情却永远地,只有她一个主角,自编自演,无人喝彩,无人回应,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的淡淡的哀伤和无际的苦涩。

甜蜜或悲伤的,终究是自己。

雾气蒙蒙,一片明朗的天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下起蒙蒙细雨来。

远处的灯光便恍恍惚惚起来,找不准方向,灯光慌乱而朦胧的散射著。

从云伸出手指,犹豫了半天,在车窗旁,一笔一划写下何驰的名字,认真的,或者顽皮的,窗外的风景再度清晰起来,可她却看见,何驰的名字,在流泪。

“何驰是谁?”这是他第二次看她心心念著这个名字,这个女人,也有喜欢的人?

“何驰。”从云闭上眼睛,似乎累极,却没有半滴泪,“他是一个梦。”

想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尤单羽试图蠕动了几下嘴唇,却不知道怎么说,如何说。

什么样的梦,让一个女人出现这么复杂的表情。

这个女人,远没有他想像的简单。

何驰是别人的何驰,却不是她的何驰,他那么痴情地爱著一个叫“谢玲”的女孩,正如她如此固执地爱著一个叫何驰的男孩。

是的,那个初冬的早晨,她看见那个身形矫健的男孩子,快速地穿梭在拥拥挤挤的人流中,一个跳跃,投篮。

周围的掌声如雷般响起来。

那个男孩,回过头,视线对著她的方向,咧嘴一笑。

落日余晖照在那个人身上在后面的榕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从云的视线被光影变幻惊扰,她抬起头,在层层堆迭的空隙中,男生那眼里满满的深情依稀可见,一双如玉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心像是被飞鸟穿过云层,划过了一条很深很清晰的缝隙。

后来她才知道,他看的是她后面的女孩,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叶玲,除了比从云瘦点,却也并不比她好看。

一个人的生命会因为本身的回忆而变得很长,也会变得很短。

当她再回首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半生是怎么度过的,反倒是那些片段都有相同的脚注,都叫做寻找。

她隐匿在何驰的粉丝群里面,希望能将所有跟他有关的片段牢牢地记在心里,看著他的满腔笑颜只为一人绽放,不为五斗米折腰,不为金钱美色所诱惑,那么美好的只为一人绽放的柔情,成了她一生中的向往。

没有嫉妒,没有心痛,只有向往。

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记忆还是随著时间慢慢流失掉了,就像金字塔上的棱角,在岁月中渐渐被磨去了尖锐的棱角。

她才知道,原来,她爱的,不是那个叫何驰的男孩,而是一个叫何驰的影子。

她甚至不记得,何驰,长的是什么样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可是那个名字深刻得像是一刀一刀刻在心上一样,每一根线条都清晰无比。

寻寻觅觅,五年的青春就这样,从她的身上流淌过去,寂寞的感觉始终陪伴著她,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她没有等到属于她一个人的何驰,这个世上,真的有第二个何驰吗?

她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心不应该承担太多的等待,等待原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不管如何,她总是要生活的啊.....

那天晚上,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因为早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她就摁了关机。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著,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享受著夜色带来的美好。

(二)

深夜两点半。

幽暗的夜色里,安谧的星空下,一个硕大的招牌在黑暗无际的夜色里闪烁著银色的光芒,很是打眼。

名门CLUB,一楼是慢摇吧,二楼是KTV包厢。

入口处是黑沉沉的大理石地板,纯净的墨色浓得几乎化不开,静寂深邃,沉淀出几分复古的气息。

可是没有人注意这些,所有的目光指向的,是舞台上跳著妖豔舞蹈的钢管女郎,就连坐在最前排的一群男女也不例外。

里面的光线很昏暗,一双双眼睛在幽暗的内室熠熠发光,是猎人的眼睛。

“那女的搞定没有?”啜了口红酒,一身穿著奢华的男孩率先开口道,因为一楼的音响声音实在太大,男孩只能凑到另一名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的男孩身边。

悠闲地晃著右腿,把双手背到脑后,尤单羽并没有看向等著答案的赵子文,笑著说,“明天,等你的五万。”

“什么五万,什么女的?子文,怎么回事?”一旁被冷落的李梦玉好奇地问,他们又在拿别的女孩子做赌注了吗?

“还记得上次那个图书馆的八婆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那个正经的女人,李梦玉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上次的图书馆事件令她好一段时间都不敢走出宿舍的大门。

“她害得你每天这么担惊受怕,你放心,我会让她十倍偿还。”赵子文斩钉截铁地说,他绝不容许梦玉遭受一点点的伤害。

“不用这样吧,人家也不容易,毕竟她做的是分内之事。”再说,她更不想阿羽跟子文为了她去伤害那些女孩子。

“女孩子就是这样,优柔寡断!”转向身旁的辣妹,尤单羽奖赏性地给她一个吻,“还是你合我的味。”

一双温润的眸子悄无声息的黯了下来,她永远达不成阿羽的标准,他喜欢的是热情豪放的美女。

坐在角落的几个人事不关己地做著自己的事,有的兴致勃勃地看著上面的热舞,有的旁若无人地跟身旁的女伴调情。

只有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盯著灯红酒绿的各色人们,毫无焦距。

那个男孩,有一双美丽的桃花眼。

(三)

第二天中午,还没走近校门,从云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尤单羽。

是,总有那么一人,即使亿万人中间,你也可毫不费力,一眼看见。

也许是阳光太耀眼,她被照花了眼,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竟觉得,自己在一步一步地远离他。

“你来了。”阳光下,男孩的笑容异常灿烂。

“是啊,我来了。”她不厌其烦地重复著。

“现在离你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先四处逛逛吧。”

“好。”从云点头微笑。

斜阳拖著长长的影子徘徊在林荫道上,两人走到教学楼的角落,却被突然出现的“程咬金”拦住。

几个打扮异类的少女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其中一个走在最前头的女孩左手傲慢地摩挲著下巴打量著从云,长长的指甲上涂著红色的指甲油,像只血爪。

一手夹著一只烟,烟灰不时落在地上。

“三八,钱拿来。“

从云递钱给她,她看见一旁的男孩好整以暇地看著。

心,顿时冷得毫无温度。

“怎么只有100?”她凶狠地走到从云后面一把抓起她的头发,猛地一拉,狠狠拉住她的头发往后拖,划了道圆弧扔到角落。

“只有这么多了。”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不易变形的弹簧垫。

“哈哈!”女孩阴森森地笑了,忽然伸出脚,踩在从云的肚子上,然后向上勒,脱掉她的外衣,皮肤在高跟鞋的重刮下,出现一道深深的红痕。

“每个星期一,老娘不管你是偷是抢,给我把500块带来,听见没有!”女孩俯下身,脚又往上移了些,鞋子的尖根,重重踩在从云的右胸上,她伸出一只手,掐住从云的左乳,长长的指甲,手指掐在她的胸上,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在上面掐出了五个血印。

尤单羽慵懒地靠在墙上,坏坏一笑,“把下面也脱了。”

从云的脚下意识地一缩,她甚至怀疑刚才自己听到的,是幻觉。

女孩一愣,转过头,“四哥。”这个女人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赶尽杀绝。

脸色一沉,左耳上的砖石十字架耳钉在阳光下发出了奇异的光芒,锐利的眼神射向唯唯诺诺的女孩,“夏瑶,你是越混越回去了。”

女孩不自然地笑了笑,“要是这个女的自杀,赵子文脱不了干系,警察.....”

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面容,尤单羽勾唇一笑,“赵子文?他算个什么东西。”

两人的谈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一个电话,尤单羽的电话。

“阿羽,我是肖任,你看见夏瑶没有?”

“她是你女朋友,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尤单羽伸手将打在眼前的碎发勾在耳后,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那算了,茗卓这小子,又闯祸了。”

“什么祸?”

“不清楚,听子文说是又去找谁干架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待会去找你。”

合上手机盖,尤单羽似笑非笑地说,“又是一个痴情种。”眼睛却直直地看著面前的小太妹。

因为逆光,从云只能微微地眯起眼瞳,正好看到悠悠地向她走来的尤单羽,他的手脚修长,穿著洗得发旧的牛仔裤,套著一件高档的连帽立领男式夹克。

蹲下身子,尤单羽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用吟唱般的轻柔语调很轻很轻的对从云说著话,“就这样,还敢喜欢我吗?”说话的同时,夹著烟的那只手很轻很轻地游离在从云的脸上,胳膊上,然后蔓延到她光著上身的胸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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