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娇娘大战少年郎

嫦娥新浴,夜夜能妆束。

敛青镜,吐红烛,梅空唯辩白,竹衬才分绿。

方妒小眉湾,又捻双弓蹴。

冰破纤纤玉,香映罗衫肉。

不管玉楼金屋,房凉似冰,桃箪愁眠独。

唐突帘帷,觑得人偏毒。

右调《千秋岁》

这一首原是月词,却取来做这一回的引子,恰似天生成的。且说刘家寡妇卜氏,本来看上了小王,教小厮存儿做脚,那知却被这厮定下了好计,倒抽了个头筹。到了次日,存儿昏昏沉沉,像个不曾睡的。卜氏却因久旷的妇人,重新又尝这滋味,心里欢喜,便不觉得困倦。见存儿这般光景,反有些疑惑起来,叫他到身边问道:“你昨夜送王大爷出门,可曾约定今日来?”存儿道:“不曾说。”待弄熟了,就知道了,他亦胆大不妨事了。却为初经妇人,又是久旷的,越弄越要,弄他不过了,便答应道:“王大爷说:‘怕母亲问我那里过夜,不便连连出门,你再走来讨信。’小的还要去伺候他哩。”卜氏道:“等王大爷再来一夜,我就做新布道袍赏你。”存儿道:“不要奶奶费心,只要奶奶看顾,小的也感激不尽了。”卜氏心里越疑惑起来,问道:“你要我怎么看顾你哩?”存儿笑嘻嘻的道:“慢慢的求奶奶,且等王大爷再来几夜,小的才敢大胆告禀。”卜氏道:“你停一会儿,且往那里问问去。”存儿道:“小的就去。”跳钻钻走出房子了。心里又想了想道:“咱自己又弄他不过,倘或知道是我,怕不长久。如今当真去央及那小王,且待他进来时节,再做道理。那时节奶奶倒不好变脸了。”打帐已定,慢慢的捱在王家门首来。

只见静悄悄没一个人,站了一会,心生一计,竟走进客位来,问一声:“王大爷在家么?”客位后头,走出一个半老不老的女娘来,问道:“你是谁家,寻大爷做什么,不是同会文字的刘大爷家么?”存儿随口应道:“正是,正是,俺大爷请王大爷吃酒哩。”那女娘道:“今日在家做文字,酒是不去吃,等我叫他出来,自己回你。”洋洋走进去,叫了王嵩出来了。存儿道:“咱奶奶又叫我请大爷去说话哩。”王嵩低低的道:“我只道是刘大哥家,原来是你。我昨日见了你奶奶,果然生得齐整,回家好不想他。只是如何进得去,不怕人瞧见么?”存儿道:“后面临街的高楼子,是咱奶奶做房在上头,如今天热,奶奶还在楼底下,家里一个看门老儿,一个雇工的后生,都不进房的。一个大丫头秋菊,去年嫁去了。只一个小丫头瑞儿,十一岁,不晓得什么。大爷打从后门进去,对门两边,并没邻舍,凭你出出进进,有谁知道?况且咱奶奶夙昔有清奇古怪的名头,人人晓得,再没人防他偷情的话,大爷你只管放心。”王嵩道:“我今 家,母亲看定着做文字,明晚准来。你到明日下午,再到我门首等我,不要进来也罢。”存儿道:“然大爷不可失信。”说了明白,回到家里,把王嵩的话,换头面与卜氏说遍。卜氏心下的疑惑,倒也去了七八分了。专等明日夜里,快活做事。只是一件,大凡妇人熬着,却也不十分想做,昨夜虽是小阳不济,却被这东西引动了春心,日里忙忙过了,到了掌灯以后,吃了晚饭,要上床去睡,把昨夜小儿郎上床行事光景,望空摹拟,好不难过。看看一轮明月,正照在 窗里来。卜氏道:“月儿呵,你也照着王郎哩。”有一曲《桂枝儿》为证:

青天上月儿,恰似将奴笑。高不高,低不低,正挂在窗半腰。半分毫,半分毫,缺的日子偏多也,团圆的日子少。

且说卜氏想念王郎,只道昨夜曾与同衾共枕,不能大畅,也可解馋。谁知还未到手,比那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也差不多儿。孤孤凄凄了一会,忽然想道:“存儿小奴才虽丑,昨夜是他不是,不知他的那话儿,比王郎的大小?左右睡不着,且到厅后他睡的去处,看一看。做是不与他做事,只当看看儿,消我的闷怀。”听听小丫头已睡着了,轻轻开了房门,走到存儿铺边,月光虽不照着,却也有亮光,只见存儿像死人一般,睡得好熟。卜氏道:“这样蠢才,可见昨夜不是他装做的了。”待要回房,心里痒痒的,就像有末了的事一般。此时天气还热,存儿精身子躺着,卜氏轻轻把手摸他阳物,也倒长长大大的了,恨不得叫醒了他,和他弄弄。心里想道:“不好,倘若王郎晓得了,只道忒贱了,便不尊重我哩。”再三咬着牙根忍住了,下面阴门里,都流了好些浪水。因是单裙,滚了两腿,急忙忙走进房里,闩了门睡了。直至三更,方朦胧睡去。五更初交,又惺惺松松醒了。正是: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到了次日,已是巳牌时候,卜氏问存儿:“可去伺候伺候王大爷?”存儿道:“早哩,王大爷原吩咐我下午来。”卜氏道:“今夜不知要吹灯,不要吹灯。”存儿笑了一笑道:“想是不要吹灯了。奶奶还该买些东西,只怕王大爷要吃些酒。”卜氏道:“我又不是娼妓,怎好陪他吃酒?”存儿笑道:“怎么?奶奶还要陪他睡觉哩,吃酒何妨?”卜氏骂道:“小贼囚,谁和你调喉。”就取出五六钱一块银子,吩咐存儿:“只拣好吃的,买了几件苏州三白酒,你再来拿银子买,不要被他笑话。”存儿接了银子,一桩桩买完了,才说了一声,往王家门首来。王嵩已在那里等久了,问道:“你为何这时候才来?我要你先领到后门瞧瞧去。”存儿就领了王嵩,在后门口看了一遍。王嵩道:“好好,果然冷静去处,没人行。你且回去,在后门等我,将及点灯时候,不消你来了,我竟到这所在来。”存儿应了,各自去讫。

存儿到家,把这话说与卜氏,心里又想了一会,怕小王今晚相会,倘或说前夜并不曾来,反不好意思。不如我自首免罪,下次又好再求弄弄,只管站着不去。卜氏道:“你像个还要说什么,这是怎么说?”存儿道:“小的实有话禀上奶奶。”卜氏道:“你说。”存儿红着脸,笑嘻嘻的道:“奶奶,在王大爷面前,不要提起前夜的话罢。只当今夜来起,越发有趣。”卜氏道:“这也奇怪,他前夜业过,为何不要提起?”存儿道:“凭奶奶心里,只是说了,王大爷道:‘前夜我不曾来,来的是谁?’倒不好看相。”卜氏道:“我且问你,前夜来的,难道不是王大爷?你实说是谁,我便饶你这贼囚。”存儿道:“连小的也不知道是那个,只不是王大爷罢了。”卜氏道:“小贼囚,想是你捣鬼,我倒把你愚了,怪道遮遮掩掩有许多模样,若不是领王大爷将功折罪,我叫你活不成。”存儿颠倒扒在地下,磕了个头道:“小的谢奶奶。”卜氏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罢了。

不多时,日色西沉,看看了,卜氏忙忙洗了个澡,就如迎接官府一般,小心奉承,只怕他不喜欢。吩咐存儿:“快快吃了夜饭,往后门伺候。”存儿应了自去,卜氏又叫小瑞儿来,吩咐他道:“我有个嫡嫡亲亲小兄弟,今夜在咱家来睡,你可在此服侍,明日不要对看门顾老儿和雇工王六儿说,若说了打你个半死。”小瑞儿道:“谁和他们说?”卜氏道:“你小心服侍了我的小兄弟,还要赏你钱买糖吃哩。”

看官,你道前番不吩咐,这番为何吩咐起来?只因前番说是黑影子里来,黑影子里去,不把小丫头看见,这番免不得同坐着吃酒,瞒不得瑞儿小丫头了。故此只说是兄弟,料小孩子家,想不到别样事情。卜氏吩咐了一会,看看那天已渐渐黑了,月也上了,心里好生焦燥,道:“小冤家,为何只管不来?”忽然存儿在前,又一个人在后,息息索索走进来了。卜氏羞得满面通红,没躲闪处。只得立起身来,但见如花似玉,一个小秀才进得房来,见了卜氏,深深作了两个揖。立住了脚,带着笑脸儿说道:“奶奶是天仙下降,绝代无双,小子何福,今日得以亲近。”卜氏道:“好说,这位大爷,真个是潘安美貌,又闻得是个才子,还是我的造化,得蒙赐临,请坐。”王嵩见存儿立着,不肯就坐。卜氏吩咐道:“你两个收拾酒去。”存儿、瑞儿都出去了。

王嵩从小儿就要搂小女儿家,摸手摸脚的。此时已十四五岁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不遇美人,尚不曾破身。见卜氏妖妖饶饶,十分美貌,且不去坐,竟上前搂住了,把手插入单裤裆里,摸那光光肥肥、紧紧扎扎的浪东西。卜氏道:“大爷小小年纪,倒也会罗呜。”凭他手去摸,自己也把手去摸他的阳物。那知他已动了火,立竖起来了。卜氏捻了几捻,笑道:“这等长长大大,比先夫的也差不多了。你曾破身不曾?”王嵩道:“小时节和那小女孩儿们也学做这事,再也弄不进。这一向并不曾近女色,实是个童男,还要奶奶教导哩。”卜氏看着这般标致人儿,等不得了,说道:“炕上露露的不好,怕小厮、丫头搬酒菜进来。床上有帐子遮着,我先替大爷破了身,停会儿再弄,好么?”王嵩道:“极妙了。”

两个手扯着手,走到床边。卜氏道:“你还是头一次弄耸,穿着衣裤不便,咱们大家脱光了才好。”不由分说,两个人脱得精光。卜氏掀开帐子,先上了床。王嵩随即也扒上去。卜氏把两腿分开,教他睡上身来。王嵩腾身而上,卜氏把纤纤手指,引他插入。王嵩才插进去,叫道:“有趣,有趣,里面热烘烘的,我要魂煞了。”卜氏觉道他的阳物,比前夜大些,长些,竟顶得着花心儿,不觉哼哼的叫道:“心肝,快些进,好得紧。”王嵩依言,尽根顶入,只是初尝滋味,不十分狠捣。卜氏道:“心肝,我里头有个花心儿,像母鸡的鸡冠,你寻着了,可重些抽顶,大家快活。”王嵩把阳物顶去,果然有个花心,用力顶在上面,觉得热热的。连王嵩也浑身通泰,心里叫道:“快活死也!”卜氏越把身子耸上来,娇声娇气,哼个不了。存儿与瑞儿搬肴馔和酒进来,不见了他两个,晓得上床了。小瑞儿跑了出去,存儿立近床的侧里,听他们弄,心里痒津津,再忍也忍不住了。把身子倒退到房门口,叫一声道:“奶奶,酒菜拿在桌子上了。”卜氏道:“我来了。”口里说来,下面被王高顶得紧了,不觉阿呀阿呀叫个不住。存儿又叫声道:“奶奶,只怕酒冷了。且同王大爷吃杯酒着。”卜氏骂道:“小贼囚,我来了。”只得与王嵩穿了件衣裤,起来吃酒。

你一杯,我一盏,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好不高兴。存儿已自走出去了,随后小瑞儿拿进晚饭来,吃完了,大家洗洗手脚。此时天气稍凉,故此不叫他洗澡,吩咐:“小瑞儿,在外房去睡。”两个不上床了。临清地方并没蚊虫,竟扒上炕去。卜氏愈加狂荡,反叫王嵩仰面睡着,见他阳物立竖,自己跨在他身上,研研擦擦,尽根没脑,大战一场。二更已交,王高才泄了。卜氏道:“心肝大爷,被你弄煞了我了。”王嵩道:“我才晓得些滋味,还是被你弄煞了我了。真个快活得紧,我明日是不去了。”卜氏道:“极好,明日再住一夜,尽尽咱两个的兴。”

莫说卜氏恋着王郎十分得意,且说存儿有了前夜的快活,未免拈酸。悄悄的闪在窗前,轻轻搠了一个眼,往里面瞧,好不肉麻。只见这番是卜氏在下,王嵩在上了。卜氏把两脚跷起凭他抽顶,存儿把自己阳物大擦一阵,不觉流了一手。叹了口气,只得出去睡了。

到了次日,王嵩是初出猫儿才偷吃了腥,竟不回去。卜氏梳头,他也搂搂抱抱,亲嘴摸奶,也不管存儿瑞儿看见。卜氏爱他如珍宝,又不好推开他,怕他心里不悦。梳洗已毕,取出五六钱一块银子,走出房来,把与存儿买酒肴果品。存儿道:“王大爷怎的不早去,如今怎生出门?”一头说,一头看着卜氏只管笑。卜氏道:“小贼囚,笑什么?只因睡着了,失了晓。今日他不去了,明早回去。”存儿道:“奶奶左右知道前是小的了,这个王大爷也亏小的去勾引他来。奶奶夜里同王大爷睡,日里常小的一遭,下次好去替奶奶请他。奶奶若不肯赏小的,以后就打死小的,也不去了。”卜氏道:“你这小贼囚,被你掉换了纸包儿,我也不曾打你,还要想这件事。况且王大爷在这里,日里也不好干这营生,你若替我传递消息,又不漏了言语,慢慢子把你两遭儿,也不打紧。”存儿得了这句话,才笑嘻嘻拿了银子,买东西去了。卜氏走进房来,王嵩是才得这趣的,青天白日只管央及卜氏要弄弄儿。卜氏怕他不快,只得关上了门,卸了裤子与他弄了两次。夜里王嵩连睡也不要睡了。有诗为:

郎才女貌逞风流,日夜风流肯自休。

深院沉沉声悄悄,一天好事百无忧。

王嵩和卜氏思思切切,弄了又弄,四更时分,卜氏问道:“你明日还住得一日么?”王嵩道:“再不回去,怕家母着恼,后反不便出门了,毕竟要回去的。待过几日,只说读书,寻一个读书处住了,便好多住几夜。”卜氏道:“既然要去,不可睡着了,看天一亮,等我叫存儿送你出门。过一两日,我再叫存儿来请你,我守了两年的寡,只因见了你,动了一点念头,把身子付与你,不要忘记了我,我要咒骂的呢。”王嵩道:“你的风流标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况且会弄耸,有情趣,我怎肯负你的情,不消嘱咐。且再把我快活一阵,天亮我就去了。”卜氏道:“快活正有日子哩,你一夜不睡,明日你母亲看出来,反为不美。你略睡睡,我起去暖一壶酒起来,就便听听鼓,倘更鼓绝了,好叫起你来,方为两便。”王嵩依言睡了。卜氏扒起身来,把点的灯引起炉内的火,暖了一壶南酒,取了几碟南果,打点与王郎吃了,路上好走。

坐了好一会,天也不肯亮,轻轻开了门,走到厅后,叫起存儿来。存儿睡眼朦胧,听见是卜氏唤他,扒起身来搂着求欢。卜氏把他一推道:“小贼囚,到晚我赏你一遭儿,也够你了。快打点送王大爷出门去。”存儿再三央及道:“待我送了王大爷出门,回来赏我一遭儿罢。”卜氏道:“且送了他去着。”回房转到床前,叫醒了王嵩,忙忙的将就梳洗了,胡乱把酒吃了几杯,存儿打从后门送他去了。卜氏把门闩了,自去睡觉。存儿回来,推推门,再也推不开,心里喃喃的道:“又哄我,难道晚间的话,也哄我不成?”只得往自己床上去睡了,不在话下。

且说王嵩见天色尚早,只得敲到一个好朋友刘子晋家坐了一会,吃了些早饭,才回家去。他母亲见了骂道:“小贼囚,这两夜在那里住着?小小年纪,这等放肆了。昨日冯姨父差人来请你,不知有甚正经话,我怕他知道你不回家,不长进,后来不把女儿与你了,只得说你在同学朋友家会文,不曾回来。你今日还不快去哩。”王嵩道:“孩儿实是会文,晚了不得回家,只是不曾先禀母亲,是孩儿的不是。”母亲也就不言语了。正是:

东天不养西天养,此处不留彼处留。

节节灵通,描画处,真是颊上三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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