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下班了。
“主任，那明天……”
“明天再说明天的吧。”
“可耿书记那头还有模范单位的事儿……”
“主任，要不然我再去和我叔……和王书记说说？”
“心意我领了，大家先都回去吧。”
曲义强、周艳茹和王玉玲三人叹了叹气，从董学斌办公室里走出来，站在走廊里相互看看，都是有些默然。
董主任要去党校了——这对董系干部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周艳茹他们谁也不清楚事情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反正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就对了，仨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办公室里。
让他们走后，董学斌看看表，收拾东西下了楼。
路过行政服务大厅的时候，董学斌往里面瞥了一眼，心中摇摇头。
周艳茹和曲义强他们还是不错的，董学斌危在旦夕，他们还能过来一起出谋划策，就算出不上力气，起码意思到了，可街道副主任孟森国，这个已经被董学斌接纳并在上周就予以工作调整的干部，却是一天都没见到他，说是请假了，感冒发烧，这时候赶得还真巧。
墙倒众人推。
我还没倒呢，就有人开始避之不及了？
可能每个人在困境中都会略微敏感一些，反正董学斌下楼的一路上，总觉得街道办那些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有些变化了。
……
晚七点。
街道宿舍。
回了家，董学斌连饭也没心情吃了，压着火气沉沉坐到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最后咳嗽个不停，才把烟狠狠掐灭。
坐以待毙？
这当然不是董学斌的风格！
董学斌拿起电话想给谢慧兰打一个，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董学斌和谢姐的关系虽然没有公开张扬，却也并没有瞒着的意思，作为南山区区委书记，董学斌还是向道发推荐过来的干部，要说王安石对董学斌和谢慧兰的关系一丁点也不知道，董学斌也不信，既然王安石下手动了自己，那就说明他没打算给慧兰面子，如果董学斌找谢姐从中调和，不但没效果，反而会落了气势。
那其他办法呢？
要不干脆给谢姐在民政部的大婶打一个电话？
让她撤了光明街道办的模范单位？
让耿新科落个空？
也不行，那样董学斌难免会被扣上一个没有大局观的帽子，就算职务能保住，这事儿一出八成也保不住了。
董学斌从没感受过这么大的压力。
王安石的忘恩负义和背后下刀，耿月华的默许和纵容，薛庆荣的报复和阴狠，现在的董学斌何止是八面受敌？？
党校……
党校……
党校……
麻痹！凭什么你们让我去党校我就得去！？
董学斌眼珠子一冷，排除了一些计策后，他此刻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主意，一个能改变他处境的主意。
但如果非到万不得已，董学斌真不想用，因为这一招弊端很大，简直是直接把所有南山区领导都给得罪了！
所以纵然是董学斌这么缺德的主儿，事到如今也有些犹豫。
要不要用？
董学斌在屋里子溜溜达达了一圈，还是没拿定主意，萱姨那边再过仨月就该生了，要当爹了，心自然也软了。
思来想去，董学斌决定给王安石打一个电话，一来是想看看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二来，也是帮自己下一个决心。
嘟嘟嘟，电话很快通了。
这是王安石的手机号，并不是家里的，而且董学斌也是拿单位宿舍的固定电话打的，并不是董学斌的手机。
“哪位？”王安石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王书记，我董学斌。”
王安石声儿一顿，“……什么事？”
“您的病怎么样了？还要不要紧？”董学斌提了一句阑尾炎的事儿，意有所指。
王安石却不咸不淡道：“没事了。”
董学斌一迟疑，“那就好，对了，您还没吃饭吧？我定了桌，想请您一起……”
还没等董学斌说完，王安石就打断道：“今天没时间，改天吧，先这样，我还有事。”嘟嘟一声，电话就断了。
此刻的王安石，跟当初董学斌给他治了病以后的感谢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用的着董学斌的时候和颜悦色，用不到他的时候该杀就杀一点也不手软，不但不领董学斌治病救他的情，现在连好脸色都不给了！
王八蛋！
董学斌扔下手机，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个啊！
果然，这个电话目的达到了，董学斌逼着自己顿时做出了决定，再也没有丝毫犹豫了！
仗着你是区委书记就不把我当回事儿？麻了个痹！你不仁，那也别怪我董学斌不义了！还让我去党校？
我他妈去你大爷！！
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董学斌的臭脾气上来了！
站队？
跟领导搞好关系？
我他妈把话撩在这儿！
哥们儿从今以后在南山区还就他妈不站队了！
还就不跟你们搞好关系了！
得罪你们？
我他妈就得罪了！
爱谁谁！
我看谁能把我怎么着！
董学斌的思想跟大多数官员都不太一样，这次也不例外，比勇斗狠是董学斌最喜欢干的事儿！
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们丫好过！
不是要发配我去党校吗？行啊！我倒要瞧瞧是谁去党校！
董学斌一呼气，拿起手机翻了翻号码，打给了杨兆德，“杨叔儿，是我。”
“小斌啊，呵呵。”杨兆德和善道：“吃饭了没有？我这儿刚炒了一桌菜，过来一起吃？”
“有人要我去党校，嗨，没心思吃饭了。”
杨兆德语气一顿，“党校？市党校？”
董学斌嗯了一声，“就是明天的干部培训班。”
“后天那期？你名字是临时报上来的吧？以前的名单我看过，没你吧？”
“嗯，应该是区里今天报上去的。”
杨兆德好笑道：“看来你小子是没少得罪人啊，呵呵，怎么不早跟我打招呼？”
“我也是才知道，区里行动太快，我刚确认，党校名额人家已经帮我定了，我不同意也没用啊。”董学斌把详细情况跟杨兆德原原本本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