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家宴……
毕灵渊换了一身石青色吉服,此时日光已有些黯淡了,长身立于昏暗的宫殿深处,好似一块清透的玉。
全才在夜宴之前拼命驱马赶回了干清宫,跑的急了还摔了一跤,吴用在干清宫正殿忙着与御膳房一道布置金龙宴桌,抬头就见全才扑倒在雪地里,忙哎哟一声小跑了过去。
一见他怀中掏出的回信,顿时松了一口气,拍拍他:“快给皇上送去!这一天啊皇上就没消停过,看什么都不顺眼……”
向来好饮的茶非说味道不对,摔了,
又奉上了一杯,喝都没喝,说太烫,摔了……
夜宴吉服是早早就备好的,与皇后一样,都是朱色,临了,挑挑拣拣,说这吉服颜色不喜气,合着换了一件石青色就格外喜气了?
吴用也不敢问,想来想去,皇上这一天问了无数遍:“全才呢?”
“全才死哪去了?”
“还不回来,万寿园那么远吗?朕打马两三个时辰来回!这个废物!”
就这么一直大声小声地骂骂咧咧,毫无帝王的稳重,吴用单这一天就受尽了这辈子的委屈,干脆跑正殿看着宫人布置夜宴了。
一见全才跑来,就跟看见救命恩人似的,拽着就往书房去了,一见全才,毕灵渊眼中的光闪了闪,想想又缓缓踱步到榻上坐好。
吴用在一旁看着,暗暗偷笑。
全才喘喘气,将那封回信给他呈上去,毕灵渊微微扬着下巴,垂眼不屑地瞥了一瞥,带着些嫌弃拿过,却不急着打开,轻哼一声:
“不就是一封信吗?看把你给的,晚一两日送来也不碍事。”
吴用垂头翻了个白眼,还晚一两日呐?单这一天就够折磨人了。
毕灵渊说着,打开信笺,轻轻念道: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念着,垂眼就瞧见了那朵小花,他的手指轻轻蹭了蹭,连他自己也没觉察到嘴角轻轻勾起,嘴里轻骂道:“欲擒故纵的狐狸精。”
念完,便将这封信压在书本底下,得了回信,心这才算舒坦了,微微笑着起身,正在此时,殿外宫人进来通报,说皇后娘娘候在殿外求见。
毕灵渊整了整衣袖,点点头,又折回去坐好,想来这些日子确实冷落后宫了。
皇后原本早就问了吴用皇上吉服的用色,特意着了朱色,没想到一进到书房内,抬头就瞧见皇上一身的沉郁黯淡的石青。
她走上前去行礼,毕灵渊抬起头笑了笑,让她坐下一道说话。
将近家宴,说的都是些后宫里的琐碎事,除了宁妃、孙贵妃之外,她口中什么贵人常在答应,毕灵渊都对不上脸。
后宫事务本就琐碎芜杂,毕灵渊的心早就飘远了,她说一句他便应一声。
“皇上……腊月那日京城无波海冰船不是失火么?李府的侍卫家奴死了十余人,他们死得好冤!”
李姿妍突然说起这事,毕灵渊翻书的手一顿,头也不抬,随口问道:“不是说失火么?”
“不是……他们死状凄惨,身上皆有剑伤!”李姿妍急切地说道,压抑不住的愤怒,她的愤怒是因为有人竟敢对李氏下手,
这等大事兄长却隔了数日才对她提起。
无波海那夜之后,兄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今晨来向她贺新年,面容憔悴冷淡,只有提起那个小倌“撷芳”的时候,面上才有了血色。
“他定是与人里应外合逃了,我要把他抓回来……亲手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