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记事开始,被打劫过三回,并且分布的很均匀,小学初中高中各一次,这倒不是说我们那县城的治安差,只能说我中奖率高,有事没事的喜欢碰上一遭打劫的。
小学那次,被几个初中生堵住了,其中一个秃子问我有没有钱,我说有,他的眼睛就亮了,开始伸手从我兜里摸索,三十秒后他握着自己手里的五毛钱,瞪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天我安然回家,那五毛钱他又还给我了,临走时候见我好奇便神情肃穆的告诉我:我有给人留路费的习惯。
我说五毛不够路费,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后又给了我五毛,我回家把钱给我妈:妈,碰见个傻子,非要给我五毛钱。
初中时候,和同学在篮球场被几个外校的堵住了,那篮球场是封闭的,没法跑,我们仨,他们八个,我那时虽然已学了散打,可力量不行,捂着兜里的二十块钱跟他们一场恶战,结果以我们被打的鼻血四溅四肢着地而告终,身上分文不剩,那伙人完全没有小时抢劫我的那个秃子素质修养高,事后我爬起来抹了把鼻子指天发誓:以后碰到素质低下的抢劫者,绝对要提前藏好一块钱当路费。
高中的一个周末,我们都回家,那时一月回家一趟,平时都住校,我和盈盈去网吧玩了会,出来时候发现天黑了,回家的路上从旁边蹦出来三个社会青年,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搜我身,我也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搜我身的给砸地上了,盈盈那时又充分发挥了她当啦啦队员的素质,站在旁边大呼小叫,那俩人见状急了,摸起地上俩板儿砖就找我拼命,我也急了,拖鞋一扔,上去就是噼里啪啦一顿干,回家的时候我的拖鞋换成了一双青岛双星名牌运动鞋,盈盈评价:我看你才像抢劫的,见过抢钱的,哪见过抢鞋的。
以上打劫我的人的年龄都与我的学历成正比,但那天我碰到的人直接改变了我被打劫史上正常的抛物线,因为我是被五个八九岁的小孩围住的。
我背着包望着突然从树后面蹿出来的几个孩子,摆出一个很友好的微笑:“诸位兄弟,你们是做啥的。”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俺们打劫的。”
“是专抢钱的那种么?”
“对,那是我们的正业,偶尔也抢个妞。”
闻言我眼皮子差点耷拉下来,我咽了口唾沫问道:“那你们抢妞做啥?”
为首的个子高点的男孩一指我:“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是妞,别废话,拿钱来。”
我望着这几个稚嫩的小男孩,忍俊不禁,见我笑,几人火了,一起质问我为什么笑,我说今天我把你们都绑你们爹娘那里好好教育教育,那为首的男孩听了我的话就急了,招呼了一声兄弟们上,便向我冲来,俩人抱腿,一人抱腰,一人拧胳膊,那老大直接往我兜里伸手。
我有点生气,那么点的孩子不好好去玩游戏机,在这演梁山好汉,于是我要替天行道,这几个孩子很皮实,用他们自己的
腰带给几人绑在一起着实费了我不少功夫,绑好后我坐在地上点了支烟喘粗气,我回头指指几个孩子:“还挺有劲,比我干倒几个大人还费劲。”
几人挣扎半天也脱不了身,急了就开始骂,骂的比小三骂人都难听,我对他们几人父母的教育方式很有意见,就问他们是哪个村的,谁知几人还挺嘴硬,死活不说,望着他们一脸不服的小脸,我突然想起我小时候,也是见谁都不服的小屁孩,问他们为什么抢钱,几人倒是回答了:好玩!
见我不再把他们送到他们父母那,几个孩子开始跟我聊了,原来是他们几人房价看黑帮片看多了,想霸气一把,其实我是目前为止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说白了又是我中奖了,我后来把他们放了,告诉他们那些演黑帮老大的其实都很胆小,随便找个人都能吓的他们半死,几人将信将疑,我拿出我学生证来告诉他们说我就是拍电影的,见过那些演员,他们拍不好时候我就揍他们,回头等你们大了,找你们拍古惑仔。
几人这才兴高采烈的往旁边一个村子走去,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的背影我不禁感叹:这年头还是小孩比较容易骗。
被打劫完之后,我又沿着那条路走了几个小时,走着走着竟然到了一处油漆大道上,那是条普通公路,望着前面平坦悠远的公路我心想这得走多久,一直走的话会不会干到西藏去,坐在旁边栏杆上喝了口水,由于走的太久,感觉有些困了,便欲靠在旁边树下眯瞪会儿,谁想刚闭上眼就被喇叭声给惊醒了,我本以为是正常过往车辆,就没理会,谁知喇叭越按越勤,我睁开眼看到一辆大客停在路上,售票员站在门口一个劲儿的冲我喊:“快上车。”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上车的,只是看着他们的座位还算舒服,靠着睡觉应该不错,便上车开始睡觉,车上人基本上满了,等跑出一段路上了高速后我才被售票员惊醒:“不是从车站进来的赶紧买票了,三百每人。”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问她:“大姐,这车去哪?”
售票员大姐懵了:“你都不知道去哪?那你在站点等着干嘛啊?”
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是站点。”
她和周围几个人都一起回头看我,那眼神就跟看一个神经病一样,或许他们不会相信有人会因为想睡觉才上车,但我确实就那么干了,我并没有下车,也没跟她嚷嚷,从包里掏出三百块钱给她,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往前走就是了。
扫了眼车票,是到湖南长沙的,心中并无波澜,就算是去老挝越南也一样,我要的是过程,在过程中,我要的是思考,在思考中,我要的是宁静。
看了看窗外飞速闪过的白杨树,如同我急速灭亡的二十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