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到仓库中间,陈海给她端来一把椅子,她坐下,向清玄比了个手势。
清玄对着领口的小麦克风说了一句,接着他们便静静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我越发摸不着头脑,又看到侯树生拿着步枪走向后门。
没过多久,陈国兴从后门走了进来!
“这?”这太奇怪了,我懵了,陈国兴似乎也懵了,他眼睛睁圆了,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在他身后跟着雷虎,那矮壮的男人右手拿着一把双管猎枪,而在他左手上,还握着一把简陋的自制手枪,手枪枪口上装着粗大的自制消音器。
又是消音器?!
那把双管猎枪是吓唬人的,但那把消音手枪却随时可以开枪。
雷虎关上后门,奶奶说:“给他把椅子。”清玄便端了把椅子放到奶奶对面,然后示意陈国兴坐上去。
“干妈……您这是……?”他不断扫视四周,看到侯树生正端着步枪盯着他,他不禁说:“侯树生,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坐下。”奶奶指了指椅子:“坐下说话。”
陈国兴满脸惊恐地坐到椅子上,他向奶奶问道:“干妈,为什么?”
奶奶看着他,静静看着却不说话,接着她转头对清玄说:“清玄,给他说。”
“是。”那老帅哥说话轻言细语、斯斯文文:“陈国兴,去年3月26日你在哪里?”
“去年3月26日?我怎么记得?”
“你在伦敦。”
“伦敦?我在伦敦?”
“对,你在伦敦香格里拉酒店,你在套房里见了一个人。”
“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们用无人机从外面,落地窗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你还记得你见的谁吧?”
“我……”
“你见的谁?”
“喔,我想起来了,我那天在套房里见欧洲的投资者和供应商,我见了很多人。”
“我说了,我们用无人机从外面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是诈你。”
“我见了谁?”
“坂口悟,日本新亚资本的董事长。”
“新亚资本?”
“对,日本新亚资本。然后瑞飞账面上就出现了一百多个亿未确认收入,年报利润大幅下滑,之后新亚资本就调低了瑞飞的债务评级,瑞飞从银行就融不到钱了。”
“是这么回事?”
“是。之后瑞飞董事会就提出要通过增发股份,直接融资。”
“喔,这个我清楚,这是董事会全体成员研究决定的。”
“好。不过这次瑞飞增发股份,23个增发对象里面,至少15个是由新亚资本设立的,这还是我们查出来的情况。”
清玄拿出手机,翻出照片来给陈国兴看,同时说道:“还有,这三家公司,香港容飞资本,OCM基金,榕树资本管理,这些都是你在开曼的皮包公司的子公司,这些单据上是你签的字吧?你看看?可没有冤枉你。”
“你?!你怎么?”陈国兴瞪大眼睛看着清玄的手机屏幕。
“对,有人卖了你。就像你卖了我们。”
“我!……干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啊!”
他激动地站起来,奶奶指了指椅子,说道:“坐下,坐下说话。”
陈国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侯树生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他咬着牙说:“陈国兴,你是打算和日本人联起手来,把瑞飞几千亿国有资产的控制权,交给外国资本啊!”
陈国兴激动地说:“干妈,这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都是,都是那些小日本想算计我,他们想算计我,这是他们的阴谋!他们肯定是看到我不向他们出卖国家利益,就搞些阴谋诡计来整我!国兴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国家经营企业,我,我也是为……为大家经营企业啊!”
他们看着他,却不说话。
陈国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干妈,还有救,瑞飞的事情还有救,趁还没有酿成大错,我可以暂停,我可以暂停,我可以把整个增发方案暂停,一切恢复如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已经不重要了。”奶奶冷冷地说:“你想干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干妈……事情还有救。”
奶奶摇摇头:“没救了。”
陈海走到奶奶身边,说:“大姐,该让锦梓出去了。”
“不。”奶奶摇摇手:“姚锦梓就在这里,看着。”
“大姐。”
“他就在这里看着。”
“……是。”
什么?气氛好怪,到底怎么了?我应该离开吗?为什么?
他们说的事情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我看得出来陈国兴犯了错误,也许犯了法,但那也就是把他交给警察就行了啊?还要怎样?
陈国兴还不放弃,他还在说:“干妈,国兴可以把一切都还原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侯树生忍不住又说:“陈国兴你别装了,你在国外把农场、庄园都买好了,一出事你私人飞机飞美国,安心养老,把烂摊子全部丢给我们对吧?”
“出事?”陈国兴反问:“能出什么事?我跑什么?能出什么事?”
“这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奶奶又这么说。“巡视组盯上你了。”
“什么?”
“你觉得这些兄弟,还有我这个老太婆,没有你的事情重要。我懂。……不过,你觉得卫华,也没有你的事情重要吗?”
听到卫华两个字,陈国兴竟然开始发抖:“干妈,干妈……求求你……求求你……”
奶奶又说:“你,会把……巡视组……引到他们不该去的地方。”
“干妈!”陈国兴突然跪了下来,浑身发抖,满脸惊恐。
我也开始发抖,不可抑制地发抖。我浑身发麻,看着雷虎悄悄走到后门边上,他把猎枪背到肩上,然后轻轻打开了后门。
从门后走进来两个人,两个男人,中等身材,中等个子,没有任何明显特征。
他们头上戴着浴帽,脚上穿着鞋套,身穿蓝色工作服,脸上戴着口罩,手上戴着手套。
其中一个人扛着一捆蓝色的塑料防水布。
他们出现在这里,不会留下一根头发,一个脚印,或者任何指纹。
侯树生也把步枪斜跨到背上,从腰上抽出一根橡胶警棍,向陈国兴走过去。
“侯树生!你要干什么?!我是大型国企的董事长!我不是小混混!你知道我失踪了会发生什么吗?”
“你没有失踪,你潜逃了。”
“你说什么?!”
“你强奸未成年少女,被人发现后潜逃了。你的保镖和助理就是证人,你强奸的小女孩儿也是证人。”
我心中一惊,对啊,对于那个司机、助理、还有奚沾雨来说,陈国兴就是潜逃了,他们会真心实意地提供这样的证词。
“你!你你!”
侯树生大步走到他面前,而雷虎和那两个男人则走到他身后。奶奶站起来,转身背对着这一切。
陈国兴突然大喊:“救!”
“命”字还没喊出来,侯树生横挥橡胶警棍,准确打在他下巴上。就像我打中疯三儿下巴一样,陈国兴像滩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我没想到侯树生能有这样的身手。而雷虎和两个男人已经把防水布铺到了地上,他们走过去抬起陈国兴,飞快地把他扔到防水布上。
陈国兴全身抽搐着挣扎,但刚才那下肯定是把他打成脑震荡了,他除了像条鱼一样狂抖外,什么都做不到。
雷虎把自制消音手枪顶在他额头上,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非常轻微的“噗!”
一声,没有火光,没有硝烟,那把枪也不会退弹壳,陈国兴立刻就一动不动了。
血从他额头上的小洞中冒出来,还没来得及流到防水布上,雷虎和两个男人立刻推着他和防水布一圈圈地裹紧。
最后他被裹得就像个蚕蛹,两个男人用绳子缠绕到这个“蚕蛹”的两端,打结扎紧。
他们将那个“蚕蛹”抬起来,侯树生面向奶奶小声说:“干妈,我们出发了。”
“去吧。”奶奶点点头。那四个人和“蚕蛹”就消失在后门外。
后门关上,我浑身都抖了一下,我的脑袋一片空白,简直无法理解自己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奶奶走到我身边,轻声说:“结束了,都结束了。”
“嗯。”我点点头。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呢?
我说道:“我,听到奚沾雨在呼救,就冲进来,看到有个男人从后门跑出去了。就是这样。”
奶奶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说:“去玩吧,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在这里了。”
“是。”我转身打开仓库大门走了出去,回头看到清玄正对着小麦克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