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明显,现在的军情实在是到了十万火急的程度。
再拖延下去,那支小部队的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程子介知道自己对军事一无所知,没有随便插话。
而刘中校问道:“军部没有派援军吗?”
魏少校马上回答道:“当然有。实际上,在那支队伍被困在隧道里以前,军部就派出了快速反应部队,乘坐直升机到战场支援他们。但快速反应部队携带不了重武器,结果现在也一起被困了。接着军部就派出了所能派出的所有地面部队,携带大量重武器与充足的弹药储备,包括坦克,装甲运兵车和轻型自行火炮出发了。只要这支部队能及时赶到,绝对能打通隧道,解救那些战友是没有问题的。”
说到这儿,魏少校却无奈地看着两人,最后又和程子介对视了一眼:“但问题是主力援军现在的进军路线遇到了大麻烦。从海源直达阳门,能让重型机械化部队通行的路线只有两条公路:最短的一条就是从这双河县的新金过去。但那座跨越大凌河的战略公路桥已经被炸断了。即使派出舟桥部队另外找地方临时假设桥梁渡河也很困难,因为现在工程兵一样人手短缺,需要大量时间才能完成。如果是平原地区,机械化部队倒可以脱离公路,在原野中行军。但阳门地区都是山区,不通过公路的话,重型机械化部队无法进军,轻装部队又难以对抗大规模变异丧尸群。”
程子介不由得浑身一震。
这事正是自己干的。
没想到在今天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使得正规部队无法调动。
魏少校看到他略带不安的脸色,赶紧安慰道:“没事,我们的侦察部队在新金询问过当地居民。得知平民是因为遭到阳门出发的大规模丧尸群攻击,为了生存,才不得不炸断了桥。河对岸的大量丧尸尸体证实了这一点。这件事无可指责。请不必担心。”
程子介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魏少校忧心忡忡地继续解释着:“另一条路,就是被困的那支部队去阳门时的路线。前面说过,那条路正好经过天昌。去的时候没有和当地平民发生冲突,所以才顺利通过了。但刚才和天昌的冲突之后,那条路已经被天昌的幸存者切断了。军部试图劝说他们让我们通过,但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甚至再次遭到了自杀式攻击。要强行通过的话,恐怕要再次发生流血冲突,看那些平民狂热的架势,不杀光那儿守卫通路的千余平民,是无法通过那条路的!这种手段无论如何都不能考虑,不能为了解救一些人去屠杀另一些人。如果向东绕行,寻找其他路径的话,累计距离足有数百公里,怎么也赶不及……所以军部现在只能命令主力部队在天昌境外待命,继续努力寻求解决之道,暂时完全没办法支援被困的战友。”
程子介和刘中校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孤立无援,危如累卵的小部队和平民,成千上万的丧尸群,无法赶到现场的援军和逐渐无法继续维持的空中打击……但魏少校既然专程赶到这儿,自然是有着安排。
于是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魏少校,等待着他发布具体命令。
魏少校终于讲解完战况,腾地站起身来,面对刘中校,声音提高了八度:“刘中校,根据代军长严少将命令,现要求你部马上集结起所有兵力,携带配给你们的所有重武器与充足弹药,向北进入横岭山脉。然后顺着八三二公路向东,再转入一零五七国道向南进入阳门地区,最后绕过阳门市区,支援被困的战友。具体行动安排,以及与军部的联络,”魏少校转向身后带着的几名尉官:“王中尉,高少尉,你们两人负责。”
两名尉官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接受了命令,向着刘中校敬了个军礼。
刘中校看了他们一眼,示意稍待。
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双眉紧锁,有些为难道:“魏少校,你知道我部官兵缺乏足够的训练,大部分人没办法执行这样艰难的作战任务……”
魏少校紧皱着眉头:“陈中校,现在被困的除了那个连队和后续支援他们的快速反应部队共两百余名官兵,还有两百名平民。军部的主力部队无法及时支援他们,必须由你们承担起这个任务。”
陈中校虽然表现出了一些不情愿甚至恐惧,但也知道这时绝对不能违抗军令。
顿了顿,只得为难地答应道:“是。我明白了。我可以派出两个营。”
“三个。”魏少校的话不容置疑。
陈中校只得叹了口气:“是。刚才听你安排的路线,要这么绕一大圈的话,我估算了一下,恐怕至少要十二小时才能赶到战场。”
“给你八个小时。”
陈中校终于忍不住也站了起来,圆圆的胖脸涨得通红,不满地喊道:“八小时我赶不到!你也知道我的兵刚整编没几天!光集结就要花不少时间!现在是夜里,这么一绕,得两三百公里,绝大部分路程又是横岭山脉里面的崎岖山路,又是陌生的地区!总之,你不能这么为难我。到时候我如果没法准时赶到,耽误军机,你也有责任!你要是坚持不给足够的时间,我就要和严少将直接通话!”
魏少校狠狠地盯着他,陈中校也愤怒而无奈地回瞪着魏少校。
两位军官就这么对视了片刻,魏少校终于做出了让步:“你们有足够的车辆运载兵员,不用徒步进军,路程并不算远。十个小时,必须赶到。”
陈中校思索了半分钟,终于伸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也退了一步:“行。本部十小时内加入战斗。”说着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十八分,如果没有遭遇阻击,我们在明早八点半以前可以展开救援战斗。”
“行。”魏少校也显得松了口气,交给了刘中校一叠文件:“这是正式军令,还有相关战情的资料,照片,地图……刘中校,虽然不能确定那些战友是否还能坚持十个小时,但是,请一定尽力,拜托了。”
刘中校接过文件,扫了一眼,脸上浮现出军人该有的坚毅气质,郑重地向魏少校敬了个军礼:“明白。”
魏少校马上还礼,目光带着期待:“时间紧迫,请马上行动吧。”
于是刘中校不再多说什么,飞快地转向自己的部下们发布起命令来。
附近的士兵们都听到了这段对话,明白军情紧急,也纷纷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车间内人来人往,都是急匆匆地奔跑着,魏少校带来的那两名尉官也迅速和刘中校的几名部下军官一起,展开了紧急作战会议。
直到这时,程子介仍然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只能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们。
魏少校看到刘中校已经按照命令开始迅速集结部队,准备出征,脸色却完全没有任何舒展。
而是走到程子介身边,轻声道:“程先生。”
“嗯。”程子介略带紧张地答应了一声,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跟自己有关,集中精力听了起来。
魏少校双眉紧锁,脸上满布阴霾,看着程子介,担忧地说道:“程先生,因为路途遥远,刘中校的部队即使一切顺利,也需要十个小时才能抵达战场。其实就算他们八个小时就能赶到,恐怕也来不及救援战友。派出他们只是尽力而为,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们十小时后的行动上。”
程子介及时对军事一窍不通,但也能明白,以被困的那支部队目前的状况来看,想坚持过这一夜实在是没什么可能。
越来越多的丧尸已经向隧道集结了过去,也已经开始了试探性攻击。
一旦丧尸发现军队的重武器都消耗光了弹药,恐怕就会发动正式攻击,那时那支小部队很快就会崩溃,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尸潮中。
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无奈地答应一声:“嗯。”
魏少校看着他,目光中闪出热切的期望:“这是非常规的战争,常规的军事手段不能奏效,前人的经验也无法适用。在这样非常规的情况下,可能需要非常规手段。军部的领导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想到了你。”
程子介紧张地吞了口口水,面对魏少校的期待,他无法拒绝。
那毕竟是两百名战士和两百名平民。
无论海源军部以前犯下过什么罪行,但那些英勇的基层官兵和无辜的平民都不应该受到牵连。
更何况那些战士这次正是因为平民才陷入困局,而援军也是因为不肯伤害平民才无法及时进行支援。
想到这儿,程子介勇敢地迎上魏少校的目光:“那我能做什么?”
魏少校苦笑了一声:“不知道。不单是我,领导们其实也不知道,你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具体做些什么。但是,领导们认为,你在以前表现出来的那些非凡的能力,以及你曾经有过对抗那些丧尸的经验,如果说还有谁能想到办法救出那些战友和平民的话,可能就只有你了。”
程子介不由得呆住了。
魏少校看着他吃惊的样子,带着歉意,无奈地笑道:“对不起,程先生,正因为你能力非凡,才能想到普通人看来不可能实现的办法。就像在海源市区,你能带着连山的特种部队逃离我们那么严密的包围一样。我们正是基于普通人的能力,才觉得那样的包围已经万无一失。但是在程先生超出我们想象的非常规手段下,包围圈被轻易突破了。现在的情况本质上差不多,只是我们成了被包围的一方。我们只能基于普通人,普通军事手段去思考,所以才束手无策。现在飞机炸弹,坦克大炮都无法救人,才需要程先生你去想想,有没有非常规的办法可以奏效。”
魏少校说的对。
现在的局面,就算动用核武器,恐怕也无法解救那些被困的人。
如果只有自己还有希望找到办法解救他们的话,自己应当放下以前的一切成见,尽力一试。
于是程子介不再迟疑,提高声音,果断地答应道:“既然这样,我愿意试试。那我现在该怎么行动?”
魏少校看着程子介,并不显得特别惊喜,脸上的赞赏之情却溢于言表:“程先生果然没有让领导失望,真的同意了。既然这样,能不能请程先生去现场看看再作判断?直升机就在外面待命,正是专门等着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