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温和李滚找到了周夕宥,她大半夜的在天台上吹风,吓死人了。
周夕宥坐在天台台阶上,看着熄了一半灯的城市,问他们:“我觉得心慌,慌一天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滚慢慢靠近她:“宥宥你别乱想,你的情况很稳定,医生说你可以活很久。”
周夕宥摇头:“那为什么我这么疼?”
李滚握住她的手,蹲下来:“哪里疼呢?你指给我,我看看好不好?”
周夕宥指不出来:“就是疼啊,李滚滚,你也疼吗?”
李滚拉着她的手到嘴边,细细地吻:“你好好的我就不疼。”
周夕宥撇了下嘴:“可我怎么觉得我活不久了呢?我从没有这么强烈的预感。”
李滚不准她胡说八道,捏住她的嘴:“你最近几天没休息好,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今天我在医院陪你睡,好不好?”
沈听温帮李滚找了好几个小时,现在看人找到了,准备订票去云南。
他边看票边往楼梯间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他摔到了门上,眼角被坏了的门把手剌了长长一条口子。
周夕宥和李滚都看过去。
沈听温突然心跳很快,刚才周夕宥说的强烈的预感他也来了,他没管流血的脸,扶着门站起来,转过身来,对周夕宥说:“也许,你强烈的预感不是你要出事了。”
周夕宥心也开始狂跳,她捂住心口,睁着一双不能理解的眼睛看着沈听温,她甚至开始缺氧了。
其实并不是她又预感到了,而是她从小跟沈听温一起长大,沈听温磁场里的悲伤感染到了她,她能清楚地感知到沈听温现在很痛苦,而且跟她这些天来不好的预感有很大关联。
李滚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了,但他看的到月光和灯光下他们的脸色,很难看:“你们怎么了……”
沈听温知道,但不敢想,扭头往楼下跑,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周夕宥还捂着心口,她另一只手攥紧李滚,眼泪掉下来:“周水绒!周水绒!给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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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温在网上看最近一班飞云南的机票还要等五个多小时,他就想转机,看了转机的机票,到云南要下午了。
他站在路边,怎么都站不住,也停不下,一直沿着一块一平方米的地砖不停地走动。
直到沈诚的电话打来,问他在哪儿,他崩溃,发了疯一样跑回去。
沈诚和温火在家等他,他们站在门口,沈诚还好,温火神色紧张,双手扣在一起,期间想佯装镇定,可是好失败。
沈听温冲进门,看着反常的父母,心还因为跑回来跳的很快,气也喘不匀,他故意不提正事,问他们:“做饭了吗?我饿了。想喝汤。”
温火慌里慌张,看他脸受伤了也不敢问:“我现在就给你做,喝什么汤都有,都有,都有……”
沈听温笑了下:“我去洗个澡,找周夕宥找了一身的土……”
说着话,他走上楼。
温火看着他走了几级台阶,然后看向沈诚,她有点担心。
沈诚走过去,攥住她的手,给她力量,给她支撑。没事的,会好的,天塌了,他顶着。
突然,“哐”的一声,沈听温踩空了最后一级台阶,整个人从楼梯上掉下来,头朝下摔在地上。
温火和沈诚赶紧过去,扶起他。
沈听温脸色好差,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他现在就剩一具还有呼吸的躯体。
温火抱住他的头,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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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吉死了,境外杀手抓了六个,公安部又取得了一项巨大胜利,所有电视台都在轮播。
新闻里没有提到周水绒,甚至没有提到伤亡,似乎这场胜利的获得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可沈听温怎么就等不到他的姑娘回来呢?
沈听温在自己家,那间全是周水绒照片的房间待了两个星期,不吃不喝。
头发长长了,遮住了眼,胡子也长长了。
困了就躺着满地照片睡觉,醒了就拿起酒瓶。
李滚来过,他没见,梁继凡周夕宥来过,他没见,门都没开。
手机也早没电了,不用听那个烦人的铃声,也省了还要摁掉他们的电话。
他以为拒绝接收信息,拒绝知道周水绒在云南发生的一切,那就等于没有发生,他只需要在家安安静静等她,她就一定会回来。
她答应过他的,她说过她会回来的,他了解周水绒,她虽然口是心非,但她从不骗他。
他喝了口酒,酒液从嘴角流出,沿着下颚线流到脖子,再滴到衣服上。
他过生日那天,他们通宵了,喝酒,做爱,聊天,讲自己从没有告诉过别人的小秘密。
周水绒问他:“你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害怕吗?”
他说:“怕,但想到不这么努力就保护不了你,怕也敢上。我要是没点实力,你凭什么选我?”
周水绒觉得他喜欢她了:“你的生命可以有点其他的事,不然我要是死了,你还怎么活下去?”
他咬她的嘴,咬疼了她:“以后少他妈说这种话,有我在,你死不了。信你爷们实力行不行?”
周水绒捂着嘴瞪他:“你属狗的?”
“让你长长记性。”他还很有理。
周水绒告诉他:“你不是为我而生,你不能眼里只有我。”
他理所当然:“我就是为你而生,你要觉得话不好听,可以说我是你生的,我妈那儿我去说。”
周水绒看起来像是被他醉话弄得很头疼,没理他,也可能是她也喝多了,脑袋乱糟糟的组织不好语言了,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他接着说:“你呢?愿意为我而生吗?愿意为我去死吗?”
周水绒靠在他怀里,醉意让她挣不开眼,她说话音量不高,但并不随便,也不像开玩笑:“不愿意。沈听温你记住,我永远不会为你去死,我只会救你的命。”
……
沈听温想着想着,头痛欲裂,那天晚上天方夜谭的醉话竟然也能一语成谶,他们这是什么几把命?
别人八辈子碰不到的事,他们怎么就从出生就摆脱不了?
如果不是出身的别无选择,还有出生后自己的执迷不悟,他完全不用在此刻经历永失所爱的痛苦。
这么一看,他烦心忧愁的根就在这里,可如果不是前者,他哪来的永生所爱?
又是一番锥心的疼,他攥紧了酒瓶,痛饮几口,酒从瓶子里被晃出,溅一身,溅在个盒子上。
盒子里是温火送给周水绒的一对镯子,她第二次去云南当天,他收到了快递,她把镯子退了回来,还有一句话,“他不配”。
如果不是她擦掉的铅笔字的印还有一点点,他或许就信了,可她先前明明写的是“我不配”。
她从她再去云南之前,就知道她可能会出事,就要跟他划清界限……他当时就应该死都不让她走的。沈听温捂住脸,又咬破了嘴。
周水绒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孩子了,她连死,都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沈听温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他不是要死,他是想尝一尝周水绒当时的感受,她一定可疼了,他每次跟她做她就疼得骂街,子弹穿喉而过她怎么受的住呢……
拒绝接收周水绒的消息又怎么样呢?他还是知道,知道当时发生的一切,知道她为了救他……
他感觉到疼了,身子都蜷成一团,却不想松手,也好像是不能松手,他停不下来。
最后是谁破门而入他不记得了,只知道他掐住自己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周水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