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哭着叫喊一声,而后哽咽起来,说不出话。
吕丹扶看着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妹妹,心脏不断抽痛,眼眶渐渐发热,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因为他的保护不周,害得她经受这么多折磨。
“还真是兄妹情深,让本王大开眼界啊。”拓跋溟楠嗤笑道。
吕丹扶转头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没想到敬王殿下是这样一个懦夫,拿女人做挡箭牌。”
拓跋溟楠毫不在意,大笑开口:“你无需激本王,本还想着荣登大宝留你一条命,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别再做梦了,你已经败了。”吕丹扶皱眉道。
“哈哈哈哈哈,”他仰头而笑,倏地低头,笑容全失,表情阴狠地道:“真的是这样吗?”
说完,手上的长剑突然逼近吕黛卿的脖颈,立刻出现一条血痕,伴随着他疯狂的高喊:“吕丹扶,我要你现在马上提刀自尽,要不然我就杀了你心爱的妹妹!”
“好。”吕丹扶毫不犹豫就张口答应,“但你要答应我不许伤害卿卿。”
吕黛卿先是一怔,她想过拓跋溟楠会拿她威胁哥哥,但没想到他竟直接要哥哥去死!
反应过来,她挣扎着嘶喊:“不要!不可以哥哥!拓跋溟楠,你就是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她目眦欲裂,眼白泛红,隐有癫狂之状,拓跋溟楠甚至有些制不住她。
她脑海中只剩一个想法,无论怎样哥哥都不可以死,她无法接受他两度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快点!”拓跋溟楠喝道:“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你别碰她……”吕丹扶上前一步急切地道。
“那就快点。”他催促道。
吕黛卿不停往吕丹扶的方向挣扎,拓跋溟楠死死拉扯着她。
“哥哥,哥哥,不要听他的,我愿意去死,拓跋溟楠,你杀了我,杀了我啊!”她边喊边拽住他拿剑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送。
那边吕丹扶已经拔开手中的雁翎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自己的左胸。
“不要——”她发出凄厉的喊声,腿一软,跪在地上。
拓跋溟楠怔楞,而后畅快地笑起来,摇头道:“吕丹扶啊吕丹扶,你惊才绝艳,举世无双,才华容貌世间仅有,最后却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那个女人还是你的亲妹妹,我真是遗憾不能看到你如何被载入史书受世人唾骂。”
吕丹扶扶住左胸的刀刃,艰难地开口:“现在可以……放开卿卿了吧……”
他勾起唇角,愉悦地道:“当然可以,我还要娶她做我的……”话音猛地顿住,他震惊地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缓缓低头,腰腹绽开大片血花,已被剑身刺穿。
身后传来冰冷的稚嫩声音,“拓跋溟楠,你该死!”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回过头,就看见小小的孩子站在他身后,双手还握在坠有流苏的剑柄上。
“吉干,是你……”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死在自己的亲弟弟手中……
临死之际,他想,他到底爱不爱吕黛卿呢,应该是爱的吧,他永远记得幼时去未央宫,花丛中一个灵动狡黠的少女不停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俏丽的身影若隐若现,勾动了他的心。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口中喊的,是哥哥。
吕黛卿连滚带爬地奔到哥哥面前,吕丹扶早已因流血过多跪倒在地,“哥哥,哥哥,你怎么样?哥哥……”
吕丹扶本已要失去意识,听见她的声音,拼力地抬起头,刚想出声安慰,就看见一抹身影拿着匕首冲吕黛卿而来。
他一瞬间迸发出无尽的力气,飞速转过身,拔出站在他身后的祁豫手中的绣春刀,抬手一扔,整套动作只在一息之间,结果了吕瑞芳的性命,他也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哥哥——”整个大殿只剩吕黛卿痛苦的嘶喊。
吕瑞芳被绣春刀一刀封喉,那一刻,她的脑中突然涌现出大量的记忆,似乎是另一个她的人生,同样处处被吕黛卿压一头,同样心怀怨恨,同样想着能有压过吕黛卿的一天,不同的是最后她成功了,她联合敬王害死了吕丹扶,吕黛卿终于心灰意冷,思虑而亡,可她也仍旧没逃过被杀的下场。
她释然了,原来,无论怎样,结果都是相同的,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她一定过好自己的日子,安安稳稳这一生。
大盆大盆的血水从内殿中送出,吕黛卿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眼神空洞。
太医们在内殿救治了一整晚,吕黛卿就这般坐了一整晚。
晌午时分。
太医们鱼贯而出,吕黛卿猛地冲过去,拉住太医院院首的袖子,连声问道:“怎么样?我哥哥怎么样了?”
院首叹了口气,摇头道:“血是止住了,刀刃只差二寸便伤及心脉,虽救治过来,到底失血太多,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天意,哎……”
吕黛卿兀自冲进内殿,他身上沾血的衣服已被换下,如今穿着雪白的亵衣,隐隐透出里头带血的绷带。
她坐到床边,轻轻执起他的手放在脸侧摩挲,看着他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泪水霎时流出眼眶,一开始还是压抑的哭泣声,最后转变成嚎啕大哭,可无论她怎么哭,床上的人也没有像从前一样拥她入怀,柔声安慰。
吕丹扶昏迷的第三日,吕长嬴来到未央宫。
落风向吕黛卿禀告这件事,她充耳不闻,身形未动,仍旧坐在床边握着吕丹扶的手等他醒来。
“卿儿。”
吕长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吕黛卿似未听到一般,双眼还盯着吕丹扶。
一声叹息传来,他沙哑着嗓音开口:“卿儿,父王知道你恨父王,父王也并没想奢求你的原谅,今日来是向你告别的,父王就要卸去官职,云游四海去了,你……你与你哥哥,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久久地沉默,最后转身离开,吕黛卿从头至尾未给过他一个眼神。
他也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府中闻听宫内消息的那一刻,他软倒在椅子上,他知晓,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他更未想到,儿子竟已爱女儿到这般地步,不惜失去自己的生命,他还要如何阻止?
可他无颜面对,他不敢接受儿子仇恨的目光,所以他不敢在儿子醒来后与他们告别,他胆怯了。
亡妻留给他的一双儿女,他到底辜负了,未曾关爱,只有伤害,不若永远离开,让他们开始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