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迷人

跨年夜里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震耳欲聋,而耳边彼此微弱的吐息又纠缠混合着钟声、欢呼声与歌声,悄悄穿过发梢钻入心底。

一切都在温和的冬季夜风中显得恰到好处。

过了许久,赵绩理才懊恼地睁开了眼,忽然朝后退了一步,将从指尖流到手腕、又从手腕流到了袖口深处的融化奶油抹了抹。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忘记了一般,全神贯注地擦起了自己的手。

秦绝珩看着她泛红的耳尖,也并不去戳穿,只是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又指着远处草坪:“去那儿洗洗吧。”

赵绩理“嗯”了一声接过纸巾,两个人就从正狂欢中的人群里穿行而过,朝水源走去。

喧嚣嘈杂的响动不绝于耳,赵绩理微微难耐地眯着眼,从一个正朝每个人高喊着新年快乐的金发少年人身边路过,又迎面撞上了一个正全力吹着噪音喇叭的黑人小姐。

秦绝珩在她身边,眼看着赵绩理最终忍无可忍地捂住了耳朵,心里有些想笑。

零点已经过去,人潮的狂欢劲头却丝毫不减。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晚,又或许是因为已经错过了零点那一瞬的庆祝氛围,此刻赵绩理再去看广场上涌动的人群,也就终于开始感到了吵闹。

“困了吗?”秦绝珩见赵绩理洗完了手,就立刻递过去了一张干净纸巾:“要不要回去?”

不困是不可能的。

周六时赵绩理早上七点就起来几处奔波,中午又不可能存在午休一说,而到了晚上还闹腾到了深夜,眼下确实是已经十分困倦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下意识朝秦绝珩身边靠了靠。

随着与广场中心的距离渐渐变远,一切喧嚣也都像是渐行渐远。待到两个人坐回了车上时,四周也就显得万分安静。

方才的恍惚与迷蒙在此刻也就显得更加像是一场梦,赵绩理困倦之中仍旧抬头看了身边的秦绝珩一眼。

“你家在哪里?”赵绩理沉默了片刻,忽然发问。

秦绝珩正支着车窗调整后视镜,听她这样说立刻噗地笑了一声,眼梢扫了她一眼:“想知道?我带你去?”

“去了就别走了,一起过个夜吧?”秦绝珩像是顺口那么一提,她面不改色地合上车窗拉起手刹,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赵绩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斩钉截铁回道:“不要。”

秦绝珩也没再要求更多。

今夜的进展已经足够令人满足,她对未来也有十足的信心,于是这过程赵绩理究竟是想慢一些还是快一点,对她来说其实都无所谓。

时间已经逼近一点,两个人都已经开始感到了些微疲惫。到了秦绝珩将赵绩理送到公寓楼下时,就更加已经是凌晨。

赵绩理选的公寓区附近并并不算太繁荣,白天里开着的那些商铺到了眼下都已经关门,于是四周除却高路灯投下的苍白光线,有些角落也称得上昏暗。

窄街道边的行道树都失去了白昼时的光辉,此刻在夜里显得灰蒙蒙的,连枝叶都鲜少摇动,陷入了静默。

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周遭都只剩下了远处遥遥传来的车声。赵绩理解开安全带后,犹疑地看了眼车窗外,将推车门的动作缓下了几秒。

“秦绝珩,很晚了。”她将那只本来打算推门的手放回了膝盖,侧过脸去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秦绝珩。

“嗯,好好休息。”秦绝珩伸手理了理赵绩理的衣领,指尖有意无意在她肩头滑过。

“你要不要上去?”赵绩理伸手按住了秦绝珩的手,语调认真。

但说完的下一秒,赵绩理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皱了皱眉:“算了,还是不要了。秦绝珩,我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今天谢谢你带我……”

赵绩理还没说完,就见到秦绝珩忽然笑了,而后就见到她动作利索地解开了安全带,推了开车门。

“很晚了,绩理。”秦绝珩站在外面,微微弯腰看着坐在副驾上的赵绩理:“我一个人回去,你就不怕我在路上不安全吗?可我有点怕呢。”

秦绝珩的语气轻而松快,赵绩理听不出她有半点像是害怕的意思。但她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也拉开了车门,妥协道:“……那走吧。”

她声音闷闷的,秦绝珩听着有些想笑,却还是面色如常地迎了上去。

静谧无人的小区里,身后传来了车门上锁的两声清脆鸣笛,秦绝珩微微错开一步跟在赵绩理身后,听着两个人交错响起的鞋跟碰地声,纵使有些困倦,心情也仍旧晴好。

但直到秦绝珩真正走进了赵绩理的公寓,才发现一切其实和她想的并不相同。

公寓不大,总共就一室一厅,加上厨房卫浴,空间其实并不大。

但秦绝珩看着赵绩理搬出枕头和被褥垫在客厅沙发上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不一起睡吗?”秦绝珩将手肘撑在沙发背上,伸手挑了挑赵绩理的发尾。

“你睡床。”赵绩理不动声色地按回了自己的发梢,将新拿来的干净床单掖入了沙发垫下:“我睡这里。”

秦绝珩想了想,这确实没什么不妥,但也确实总像是少了点什么。思考了几秒后,她到底还是并不好反驳:“好吧。”

她说着就没了动静,而是靠着沙发背,视线跟着赵绩理来来去去。

“很晚了,秦绝珩。”赵绩理铺好被褥后,指了指一旁的浴室:“你洗不洗?不洗就睡,别想着闹我,我累了。”

“你洗不洗?”秦绝珩支着下颌,兴致缺缺地捏着沙发上的枕头一角。

“我明早起来洗。”赵绩理如实回答着,半跪在沙发边拿着手机设闹钟。

“那我也是明早。”秦绝珩定定地看了那闹钟时间一眼,放开了手里的枕头,说完便直起了身,朝卧室里走去。

确实已经很晚了,秦绝珩已经太久没有这么晚睡过,而赵绩理劳碌了一天,疲惫感并不比秦绝珩要少。

但第二天早上时,仍旧是赵绩理先醒。闹钟在手边震起来的时候,她有些迷蒙地睁开了眼,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不在床上。

“……”想明白后,她微微叹息一声,撑着沙发面坐了起来。

时间已经是十点,这个时间有些尴尬,算不了早上也算不了中午。赵绩理从沙发边窸窸窣窣摸到了昨天备好的衣服,揉着眼睛往浴室去。

早上淋浴的速度很快,赵绩理洗漱装点好走出来经过卧房时,下意识朝里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秦绝珩昨晚并没有拉上窗帘,于是里面比起昏暗的客厅算得上是天光大亮,而白昼光线之中,视线所及并看不见秦绝珩的一丝影子。

但赵绩理看着床上那点起伏,知道秦绝珩一定是又缩进被子里了。

就不会闷的吗?

赵绩理将湿漉漉的毛巾挂好,拢了栊微微湿润黏连的鬓发,轻手轻脚地朝床边走去。

床单和被褥都是很浅的杏色,微斜的日光在起伏的被面上落下一束,一切都是柔软又恰好的模样,却又因为日光太盛,而在赵绩理眼里显得有了那么几分陌生。

她轻轻地走近后,也很快就看见了那被子底下散漏出来的几束发梢。

赵绩理的视线顺着被面的起伏来回判断,很快就伸出手,隔着被子握住了秦绝珩的肩膀。

秦绝珩的肩膀很瘦削,即便是裹着一层被子,入手也依旧不过是一握。赵绩理推了推,清了清嗓子喊道:“起来了。”

说着,她就要去掀秦绝珩蒙在脸上的被子,但她还没来得及找到揉成一团的被角究竟在哪里,就被秦绝珩从被底伸出的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别动。”

秦绝珩的声音有些迷蒙,略显了几分模糊地从被子底下传来。

好吧。赵绩理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视线在秦绝珩白皙手背上微微突显的几节纤细骨节上来回打量。

她拍了拍秦绝珩的手背示意她松开,而后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将厚重的帘幕拉上了一半,房间里的明晃光线也顿时撤走了一半。

再回头时,她就看见秦绝珩已经掀开被子坐在了床沿上,修长笔挺的小腿靠着床边,人正垂眸默默地揉着眉心。

她穿着的是赵绩理的睡裙,其实论肩宽腿长,两个人的尺码并相差不多,但不知为什么,这睡裙的裙摆在一夜之间被秦绝珩睡得奇乱无比,眼下正皱而且乱地蜷曲在她纤细的大腿上,让人一眼望过去隐约都能看见更深处。

而再往上是连衣服也遮不住的纤细腰线,微粉的锁骨和瘦削的肩膀看起来都无端有欲色横流。

秦绝珩的发梢十分柔顺地垂坠在肩头,赵绩理只扫了一眼,就立刻错开了目光。

“你去洗澡吧,我拿点吃的。”

赵绩理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说完,就丢下秦绝珩走了出去。

秦绝珩刚醒,思绪还有些迷蒙。她恍惚地点了点头,随即站了起来就要往浴室走。

不对。赵绩理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了要往厨房去的脚步。

她突然留宿,哪里来的内裤可以换?赵绩理被这个想法打击到,随即回头一声不出地盯住了秦绝珩。

“怎么了?”秦绝珩正理着有些皱的衣领口,见赵绩理忽然没了动作,不由得发问。

而后她就见到赵绩理默不作声地转身回了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什么小小的东西,很快塞进了她怀里。

“进去吧。”赵绩理面色很严肃,说完就拿起了一旁放着的围裙,头也不回地朝厨房走去。

什么东西?

秦绝珩还有些困意,没来得及反应,只下意识地把五指张开,又把那个小小的东西抖开。

“……”

秦绝珩看着手里的内裤,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一时无端有些想发笑。

但她在笑之前理智地抬起了头,果不其然就看见不远的厨房流理台边,赵绩理正面色有些沉地盯着自己。

她原本是想要忍住的,但这一下对视过后,她清晰看见了赵绩理眼里的一言难尽,也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赵绩理忍无可忍:“要么就还给我,你也不要穿了好不好?”

她握着手里的木质锅铲,瞪着秦绝珩。

不穿?秦绝珩想了想,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不行,但她看着赵绩理的脸色,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还是穿吧。。

赵绩理的早午餐做得很简单,虽然并没有秦绝珩的手艺出色,却也算得上好。

秦绝珩不知道赵绩理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感到了几分新鲜的同时也莫名欣慰。

由于时间尴尬,两个人吃过这餐饭也才不过是正午不到。赵绩理收拾好碗筷,就挨着秦绝珩坐在了沙发上。

秦绝珩正在边上妆边和家里二姐通电话,赵绩理从她的语气和神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无论秦绝珩和旁人说话是什么样子,她和家里两个姐姐说话时,却总是莫名其妙带了些青涩气息。

赵绩理倒是从来都喜欢她这样说话,也一度隐约妒忌过秦家的那两位长辈。

想着,她就伸手绕住了秦绝珩的一缕发梢,微微凑近了过去,听着秦寸心究竟在和她聊什么。

秦绝珩瞟了忽然凑近的赵绩理一眼,朝通话那头连连“嗯”了几声。

“……小满,你听我说话没有?”秦寸心觉察出了秦绝珩的敷衍态度,有些不满地说着:“问你过年回不回来,‘嗯’是什么意思?”

赵绩理隐约听见了秦寸心的抱怨,吃一声笑了出来。

她上上下下看了眼秦绝珩,忽然像是作了个什么决定似的,有些狡黠地眯了眯眼。

她起身换了个姿势,跪坐在沙发上,忽然将手伸进了秦绝珩裙底。

“?!”秦绝珩有些受惊,她立刻隔着裙摆按住了赵绩理微凉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可能回去。”她小声回答了秦寸心一句。

“你不回来也行,我和又龄去找你也不错。”

那边秦寸心思考了一下,仍旧自顾自说着:“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时间?我或许是有的,又龄那边今年年底好像特别忙。我说你明明是最不忙的一个,为什么要我们去就你?你就果断一点,把那小白眼狼带回来不行吗?省得弄出这么些事,我看着都烦……”

“嗯。”秦绝珩忽然嗯了一声,这声音有些微妙,打断了秦寸心的话。

“啧。”秦寸心沉默了三秒,好像忽然明白了过来。她如临大敌地问:“小满?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

“??”秦绝珩正拼命把赵绩理的手往外推,猝不及防听见秦寸心这样说,手上的力气都松了些,一时赵绩理趁虚而入,人都骑到了她身上。

秦绝珩有些懵地半躺在沙发上,听着那边的秦寸心一句:“不打扰了。”

而后电话被挂断,秦绝珩有些无奈地看着身上的赵绩理。

“你真是。”她这样说着,语调里带了些隐约的嗔怪意味,却又并没有说完。

“起来吧小祖宗?”好半晌过去,秦绝珩看赵绩理还是没有动作,伸手拍了拍赵绩理跨在她腿上的大腿:“我下午还得去收趟表。”

说完她仰躺着将手里的口红旋上,眨了眨眼盯着赵绩理。

“不许走。”赵绩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半晌后才直起身子,从秦绝珩身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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