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负苍天,遗珠之憾

清澈的星斗时闪时暗,辉映着每个人生的忽起忽落,夜晚的凉风扬起满天落叶,无视大地的吸引力,自由的放纵淘气。

夜晚的凉风亦惊醒了释宇星,躺在地上的他,第一个感觉是自受了“食心印”后,全身的隐痛郁闷已不药而愈,感觉变的敏锐许多,周遭的大气能量像是以数十倍的增强。

另一种全新的体悟升起,那是只有到达一定境界自然就有的理解力,是强求不来的,释宇星可以站在更接近“天道”的立足点上,从而更明了天地阴阳五行自然运转、自强不息的法则。

就像从一楼看十楼的人的动作,根本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点,若能踏上二楼的层级,或许能稍微看到高高在上的人的大概轮廓。

虽然释宇星此时的提升,比对起万象之广仍是微不足道,但总有一天,他将能享受到俯视“神”的角度。

想到体内的宿伤或许已经痊愈,脑中所记得的数千种武学,反射性的挑出最有趣的“殛天魔咒”,那是他在落崖前随手翻阅记下的。

依其内功心法来运气,竟有一股小小的温和热气,类似道家炼精化气的过程,自右手食指的“冲少穴”上窜过“泉极穴”,入于心系,渐渐蓄积成逆时针运转的气团,下沉到脐下的“气海”。

再转成阴寒凉爽的气圈,从气海炼气化神呈放射状扩散,以面的型式不循经络至身体各处末梢,洗涤过往凡胎的晦气,畅快过后一切归于虚无,竟没有循环成一个周天。

释宇星只是刚动念,便达到左念残花了十五年时间和巧合机缘下,才臻至的炼神还虚境界,这种天资只能以不可思议形容。

这绝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虽然在质的方面释宇星已有所成,但在量的方面,却只有不到一刻钟的修为,于实战上还是没有多大帮助。

以前的他一直受制于经脉的伤势而无法练气聚劲,如今释宇星才真正开始踏上习武的道路上,跟武林也越密不可分了。

但释宇星对这意外的礼物却没丝毫喜悦,因为他最讨厌“意外”。

是怎么恢复的?是谁让他恢复的?又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

完全一无所知,这是他的理智逻辑所无法接受的,失落的记忆断层一天未想起,即便是普通人,也会如心中多了根难咽之刺梗在心头。

更何况是极其自负和自我的释宇星。

想到此,释宇星甩甩头,暂时把这个烦恼锁到意识深处,回神一看才赫然发现,自己竟是在“清风门”,君梦瑶的房门口。

释宇星不是应该在“极乐销魂窝”吗?

难道昨夜、还是前夜,他已不能确定时间,全都只是一场漫天大梦。

萧条的落寞夕阳,足以使任何雄心壮志折腰,却衬托起这迎风传来的爽朗笑声,更加的难能可贵。

楚仲玄和伤势尽复的沙杉桠一点也不没有亡命者的落魄,像是无目的随处旅游的浪子,坐看往客笑谈天。

两人来到“风临渡”,前往“飞鲸水寨”的必经之途,若能重新得回这坐拥最多“火轮快船”的水寨支持,在人心不稳的短暂领导权转移,一个契机也可使其他水寨跟着响应。

这是沙杉桠对自己平时人望的自信与把握。

一艘渡船缓缓靠近,就在靠岸时,一个雄伟的身形随之从简陋的船篷跨步上岸,时机掌握的非常巧妙,延续了渡船前进的延伸,令人感到印象深刻,直入心中。

相貌斯文但眉宇间隐露出天生的傲气,亲切与任何人都熟识的笑容,混合成奇异的魅力,此人豪不迟疑的来到楚仲玄和沙杉桠面前,拱手道:“在下傅苍天,家师乃‘四神’之一的‘虎计秀才’。”

一句话便清楚交代了自己的身分,也证实了两人心中原先的猜想,在背后支持翁渊廷的果然是北方的皇帝。

但不以迅雷手段对付他们,还以这么客气的态度来登场,可见其中必有转折之处,楚仲玄因是晚辈又尊重沙杉桠的身分,便默不作声,由沙杉桠来主导谈判的空间和套取更多的线索。

沙杉桠向楚仲玄望一眼,不客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傅苍天平静的答道:“威鲸流的十三水寨扣除只是转运性质的偏远据点,只有五个是以‘南天河’为重心发展的独立要寨,在下想以沙大当家的个性,必会从此关键下手以期一举制敌,防止伤害扩大波及无辜。”

顿了顿道:“其中又以‘飞鲸水寨’最接近‘杏林学府’,所以在下就来碰碰运气。”

楚仲玄吃了一惊,傅苍天是怎么发现他们和杏林学府的关系?

沙杉桠想不到来者如此配合,语气放松再问道:“傅公子专程来找我们,恐怕不只是打打招呼,先礼后兵吧?”

傅苍天眼神现出敬意,道:“吾皇的想法是实现分久必合的历史道标,具体计划即使是‘四神’之尊也不清楚,家师也只是想先行掌握南武林的交通,再等待皇帝进一步指示。”

略微沉声道:“现在水上的‘威鲸流’,陆上的‘白马牧场’,都已和我们结盟了。”

想不到“南武联”的八大神兽,已有两只被驯服了。

傅苍天以诚挚的语气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和沙大当家进一步讨论,双方合作的可能性,希望别让南北之间的成见加深。”

沙杉桠露出带着悲伤的杀气道:“无风不起浪,即使不是我亲眼所见,但皇帝的残酷手段却听的太多了,想要我相信皇帝是不可能的,只是‘威鲸号’上弟兄的牺牲,我们之间已无转圜余地。”

傅苍天致歉道:“对贵部属的伤亡,在下深感遗憾。”

接着解释道:“上次的对决是因翁渊廷的独断独行,才会有那么大的冲突产生,对我方而言,并不想在目标未明前多竖立敌人,合作伙伴与其选择居心叵测的翁渊廷,还不如沙大当家更值得信任,在私人立场上,位列‘十新秀’的楚兄更是小弟欲结识的朋友。”

楚仲玄对傅苍天的称赞略为点头致意。

傅苍天再道:“南方众人总以为皇帝必是代表侵略的一方,但天下本就是由有能力者掌控之,即使众人反对,武林中的事最终仍需有人出头来引导,为什么你们能接受南武联的安排,却不能接受皇帝?”

他说的句句属实,可是身负血海深仇的沙杉桠却怎样也不能接受。

沙杉桠冷哼道:“南武联是由多数人决定,皇帝的称号却是上个世代独裁的象徵,由此不言可知皇帝的野心。”

傅苍天摇头道:“耀眼的光芒总会刺伤忌妒的眼,家师的不择手段,即使不肖如我,也略有领会,沙大当家的成见太深了,如今和解已无可能,我会尽一切力量清除皇帝的阻碍,还请两位多加小心。”

刚打开门的的君梦瑶立刻被背靠柱子坐地上睡觉的释宇星吓了一跳。

君梦瑶用柔软的手轻轻拍着释宇星的肩膀,担心道:“释公子,你怎么会在此就寝,昨夜的温度变化很大,在外过夜是很容易染上风寒的。”

释宇星伸了个懒腰,揉揉像是暗自垂泪过后的红眼睛施,展苦肉计道:“没办法,房间都被抢走了,我只好露宿姑娘门外,反正我从小吃苦吃惯了,生个不会死的病又有谁会在意。”

君梦瑶听了可过意不去,抱歉道:“都是我擅自跑来打扰,才害得你要让出自己的房间。”

释宇星移近一点,低声道:“才没那回事,人数我本来算的刚刚好,谁知有个不识相的铁大个,硬插进来妨碍我们培养感情。”

君梦瑶冰雪聪明,怎会看不出释宇星对自己有好感,可是她早已经心有所属,却又怕明白拒绝会伤害到释宇星“脆弱”的心。

释宇星装做自然不在乎的道:“真想能在柔软的床铺好好睡个回笼觉,梦瑶你的房间借我一下吧。”

这个卑鄙无赖刚说完就当别人同意了,竟闪过君梦瑶,名正言顺的朝她的香闺闯进去。

君梦瑶急忙阻止,一个姑娘刚睡过的床怎能让丈夫以外的男子接触,但现在她要阻止释宇星却是另有原因。

确实是没长眼的“通明慧剑”从房中刺了出来,差点在释宇星的脖子上开了个透风又清凉的洞。

君妙婵像个孩子般蹦了出来,气呼呼的叉腰戢指道:“你这大色狼,想进姊姊房间做什么?”

释宇星为闪过这毫不留情的一剑,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又痛又要骂道:“小ㄚ头,你疯啦,要是我躲的慢一点,不就让你开心得逞,让梦瑶伤心守寡,这是梦瑶的房间,你没事跑来做什么?”

听了释宇星不要脸的话,连君梦瑶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想用“锁天情丝”吊死他。

君妙婵像是理所当然的质问道:“你昨天到哪去鬼混了!”

释宇星在昨晚与君妙婵的斗嘴时,故意说自己要去找君梦瑶,而刻意忽视君妙婵,其实是想独自一人去夜探狮咬会。

本来还以为以君妙婵的倔强个性和怕挂不住面子,绝对会赌气不会跟来,想不到君妙婵却反常的来找君梦瑶,戳破了他昨晚并没来这的谎言。

释宇星苦笑道:“我只是先陪门主去赏月嘛。”

幸好昨晚的半路同犯宋硕励可当替死鬼,只要是男人,大概没人会承认自己去嫖妓的。

君梦瑶居中调停道:“妙婵,释公子昨晚睡不好,还是先让他休息吧。”

君妙婵转头对君梦瑶道:“姊姊,我有事要和这大坏蛋单独谈谈,你先去别的地方玩吧,你在这会妨碍我审问他。”

君梦瑶无奈的逃离火药味极浓的现场。

君妙婵绕着释宇星打转道:“你不要忘了你以前可亲过我,现在却死缠我姊姊,这是什么意思,占了便宜就想不认帐。”

释宇星想道:“她倒是先发制人,也不提自己水性杨花,先移情别恋,”摊手说道:“你已经有了铁大个,我不另谋发展要怎么办?”

君妙婵嗔道:“你是不是男人啊,遇到喜欢的姑娘,即使早已名花有主,也应该尽一切努力抢过来呀。”

释宇星瞪着她道:“你是在鼓励我把你抢过来吗,早知你是喜欢我的。”

君妙婵大方承认道:“我是喜欢你呀,”接着低头道:“可是才认识不到几天,你就‘死’了五年,难道要我那么年轻就守活寡啊。”

释宇星叹气道:“要是梦瑶就会等下去。”

君梦瑶的外表看似优柔,其实却是个死心眼的人,只要心中认定,便不会再有所动摇,可以为追求遥不可及的幻想而奉献一生。

君妙婵现出不曾看过的严肃表情,冷冷道:“不要拿我跟姊姊比。”

释宇星微讶,难道这对双胞胎也有心结存在?

一个血流满面的人扑倒在北野战霄身上,求救道:“救命呀。”

北野战霄一眼就看出此人的伤,外表虽然看起来严重,其实并无大碍,下手的人意在恐吓,轻重却极有分寸。

“小二,还不快拿几盘小菜过来,教训还没受够吗?”

从“王记酒楼”中传来悦耳却毫不温柔的女子声,北野战霄暗讶,难道这人的伤是由一个女人造成的。

想喝酒的北野战霄不知该不该进去,抓起眼前的被害者,问道:“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被害者以少了颗牙的漏气声颤抖道:“我们……只是在谈‘落第遗珠’的一些事迹,谁知她本人也在现场。”

北野战霄闻言松手,那人又摊倒在地上。

“落第遗珠!?她怎么会在这出现,难道君家小姐也在附近。”

他放开脚步走了进去,酒楼中除了一张桌子保有完好状态,其余的都成了废木头,横倒地上的人个个鼻青脸肿,呻吟不断。

占据那唯一的桌子的正是“落第遗珠”孙渺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缠着醒目的黄系带,淡紫色的武道服剪裁合度,相貌甜美的像可滴出蜜来,此时却怒气勃勃的像天下间的人,都跟她有仇似的。

南武林中不仅有傲人的“十新秀”,更有动人的“十仙子”。

孙渺渺没有师承,没有后台,是武林中少有完全靠自己努力的特例。

她的美貌本可入选十仙子,坏就坏在老天的恶作剧,君梦瑶和君妙婵竟是一对双胞胎,硬是把她挤到第十一名。

为求出人头地的孙渺渺,从此便像个吊靴鬼,到处跟着君氏双姝伺机想“取代”其中之一的地位。

北野战霄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酒菜,眼前发脾气的少女却也在打量他。

孙渺渺以怀疑的眼光道:“你是谁,没看到这里被我包下来了吗?”

北野战霄耸肩道:“是用拳头把人打的满头包吧。”

孙渺渺娇斥一声道:“找死!”

坐在原地,放在桌上的银色“无限棍”伸长直击北野战霄,这次的攻击却非跟刚刚教训出言不逊之人时只出一成力,而是提升至八成力。

看到北野战霄的站姿,虽是轻松闲适,却自成一锐利的气势,像是无时无刻都处于随时要出手的状态,孙渺渺就知来者不是普通人。

靠自己的人是绝不会大意轻敌的。

北野战霄也一样。

所以当他看到直线的无限棍,竟然在旋转中带着上下左右的轻微摆动,便在心里暗叫不妙,以致他不得不施展全力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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