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翁老点破

虽然他口中所说的那场战争离他们有些遥远,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却很生动,而且那些战争的细节远比他在教科书上所了解的要准确,但是也更冷酷。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帝王也好,元首也罢,要夺取政权,建立国家,巩固政权,抵御外侮,维护主权,哪个人手上不沾上成千上万的鲜血,这事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而近现代以来,西方一方面是在吃工业革命的巨大红利,另一方面更多是靠侵略掠夺别国的财富,西方具有不可饶恕的原罪,可是因为他们成为发达国家,而占据和拥有不容置疑的话语权,所以东方南方发展中国家才不得不面对西方高人一等而且冠冕堂皇的美化殖民美化侵略,改头换面美白成民主自由人权的所谓宣传。

直到他们遭遇到东方的真正崛起,直到他们所谓的价值观更多成为搅乱世界的骗术,直到他们自以为是的优越感逐渐丧失,他们才会重新审视那段历史,重新正视那些军人,那些让西方人重新认识和评价东方的铁血军人!

不过,虽然老爷子的故事很引人入胜,但文龙的目光却不由得总往翁俪虹身上溜。

不知为何,今天的她特别有女人味。

她进屋后便把头巾解了下来,那一头金黄色的波浪长发整齐地梳成一条大辫子,然后高高地盘在脑后好像一顶后冠般,虽然没有戴什么华贵的饰物,但那精致温婉的发型已足以吸引男人的目光。

对于他频频投来的炽热眼神,翁俪虹自然心知肚明,但她并未向昨天那般给予热烈的回应,大部分时间都很认真的看着老爷子眉飞色舞的讲故事,只是偶尔向他这边瞄上一眼,在他们视线相碰的瞬间,她却很快地移开,脸上却略有娇羞之色。

为了不让翁老喝太多,那瓶茅台有大半都是被他给消灭的,翁老看到酒瓶已空,就要叫人再上一瓶,却被文龙和翁俪虹给劝住了,当勤务员把餐桌什么的撤下去后,翁老却执意要到院子里走走,翁俪虹屡劝不住,只好拿来一件厚厚的军大衣,给老人披上。

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清冷的月光照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他放慢脚步,陪着翁老在院中散步,踩在青石板小径上,翁老却不见了方才的健谈,他披着军大衣的高大身型,在月光下却显得有些瘦削干枯,这一刻他褪去了枭雄气息,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小俪虹这女娃娃,打小就是这么调皮,长大了更让人头疼,可她却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翁老突然说起这句话,让文龙有些吃惊。

不过,翁俪虹都是年近四旬的熟女了,翁老还一口一个“小俪虹”的,听在耳中未免有些好笑,当然他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嘴上附和着。

“你别看她在我面前一副大小姐的样子,不知道她在外头有多野多皮。”

这点文龙倒无需翁老提醒,因为翁俪虹狂野的那一面他已经见识得足够多了,昨晚还被她百般折腾。

“哎,这女娃子虽然表面上不提,但她心里一直恨着我呢。”翁老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里难得出现一丝颓废。

“怎么会,俪虹阿姨很孝顺的。”文龙言不由衷道,对于他们父女俩的往事他略知一二,那件事应该对翁俪虹影响很大,她会变成如今的性格,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咎于父母的离异。

“我这辈子一共娶过三个堂客……咳、咳、咳——”夜里的西北风带着凉意,翁老忍不住咳了几声,文龙想要出言相劝,但他却摆摆手表示无碍,继续说道。

“头一个是家里包办的,我虽然跟她拜过堂了,但没过多久就跑去闹革命了,她给我生了个儿子就死了。这个女子说起来挺苦命的,可我的确跟她没感情,现在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了。”翁老谈起自己第一段婚姻时,他的语音就像所说的内容般冷漠,可见他本人对此的态度。

“第二个就是俪虹她娘,我那时候真是爱得不得了,而且又是我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看到俪虹我就像是看到她娘一般。”翁老边说边摇了摇头,虽然他语气保持冷静无波,但文龙却听出他内心的愉快,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峥嵘岁月般。

“她娘虽然是富贵人家出身,但却能跟我一起过苦日子,我被下放的那几年别提多受罪了,她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我,还要应对一波波政治上的冲击,也真是难为她了。”

翁老的话让文龙颇为尴尬,因为他早就已经从翁俪虹那里得知她母亲的结局,这话从当事人的口中说出,让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不过,翁老并没有在意文龙,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好像深深地沉浸在回忆之中。

“哎——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翁老深深地叹了口气,话中带着莫大的悲伤,却又像是在回忆思索一般,久久没见他发出声音,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我是犯了错,可这种错哪个男人不会犯?像我们这种位置的,打几个皮盼还不是寻常事,用的着那么生气嘛?真是个犟脾气,这女子,咳——”翁老他总算开口说话了,只是语气却变得激烈许多。

虽然他对翁老的言论并不认可,但并他没有出口反驳,人的价值观你很难去改变的,何况翁老还是个身经百战、阅历丰富的军人,与他同级别的大人物里,结婚离婚的事情太普遍了,他们那个时代走过来自有他们的价值观,作为晚辈他们很难站在现在的立场对其评价。

历史的人或事,应该放在历史当时的环境之中去评价,而不是也不能用现在的立场和思维去评价。

一阵冰凉的西北风迎面吹来,文龙不禁缩了缩脖子,但翁老却浑然不觉般迎着风走着,嘴里没有停歇地一直说了下去。

“我十八岁离家出走闹革命,在军营里的时间比在家里多,老大完全就是育婴员带大的,所以一直跟我不亲。他不爱掺合我的事,我也不去强迫他,这小子现在搞科研搞得很出色,不错。”

翁老说起他的家事,开始走出回忆中的伤感情绪,一副谈兴十足的样子,我只好耐心听下去。

“小娘给我生了俩小子,年龄跟你差不多,不过可比你娇气多了,一点军人样子都没有,根本就吃不了什么苦。我本来安排好让他们去部队历练一下,可俩小子都不愿意去,只想着开公司潇洒花钱,不成器!”说到此处,翁老又是爆出了一串咳嗦,文龙忙伸手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这才好转些。

“小俪虹从小最得我宠爱,她的性格脾气颇像我年轻时候,虽然因为她娘的事情闹了矛盾,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这几个娃娃里,只有她最出挑了。”翁老一提到自己女儿,声音里都流露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不过,小俪虹毕竟是个女娃娃,很多事情上天生不如男人,而且她现在忙着管她姥爷家的产业,我怎么劝她都不听。我百年之后,姓翁的如果没人能撑起这个家族,到时候子孙后代可是要任人摆弄喽。”翁老摇了摇头,语气里透露着一股悲伤,像是看到自己身故后的事情般。

“翁老你过虑了,你战功显赫,旧部亲友满天下,谁不敢卖你面子啊。”文龙忙出言安慰道,但自己心中并不相信这个答案,政治上只讲究利益得失,血缘和友谊并不是那么可靠。

“呵呵,那是我还活着。”果然,翁老冷笑了两声,语重心长地道:“龙儿啊,我告诉你,人活着才是面子,人死了什么都不算了,越往上层越是这样。何况我只是有点老了,就有人敢蹬鼻子上脸欺负我家小俪虹了,他们找死就只能让他们去死!”翁老这番话,听得文龙哑口无言,这个老人经历了太多的征战与斗争,他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蕴含了无数人的鲜血与眼泪。

“这个世界再怎么变,还是得靠男人撑起来,家族没有靠得住的男人,将来会被人揪着打呀。”

文龙默然无语,翁老的话虽然很直接,但是句句都说中了,不管是具体化的国家也好,还是个人的小家庭,没有一个顶梁柱是很难维持的。

只不过,他还没搞清楚,翁老在他这么一个外人面前,坦率的谈到自己家族的困境,用意何在?

“你这个娃娃,年纪虽小,但是做出的事情,可不得了啊。”翁老话锋一转,突然又回到了文龙身上。

“那是托您的福了。”文龙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谦虚地回道。

“呵呵,少拍马屁了。你的那套身手虽然不错,但也不比V I P S高上多少,要没有准确的情报,你要想杀了某人还全身而退,比登天还难。”翁老不慌不忙地道来,他的语速极慢,但文龙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了。

“你……”文龙顿时停住了脚步,翁老这几句就像惊雷般在敲在他耳膜里,吓得他魂飞魄散。

如果之前翁老已经显示了他对情况的掌握程度,此刻他所说的却令他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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