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谈判不成,秋氏家族将无条件加入自由盟!”——秋水波的这话突兀之极,显得莫名其妙之极,不过仔细一想,却又不无几分道理!
——只有秋水波如此人物才知道自由盟有多危险!只有他才明白机会只有一次!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决心、这样的魄力推动针对自由盟的颠覆计划!
问剑传人水心月二度重临自由盟,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问剑令”虽然不会在现今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发出,但若等到问剑阁向自由盟作出某种保证之后,一切就太迟了!
华映宏视为生平大敌的秋水波,终于准备向他出手了,而且是不留余地的出手!
而此时的“风流我元帅”,却在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时刻——天下任何一个男人,有华龙大陆第一美女“凌波仙子”水心月作伴之时,岂非天下最赏心最舒心最开心之事?
“如意九变果真是神奇之极。”华映宏陪着仍是一身男装、书生打扮的水心月漫步在昌隆城街头:“南宫世家的小无相功能将人的容貌改变,已是难得;如意九变能将人的相貌气质一并改变,简直判若两人,确实令我佩服。”
水心月此时显得和普通容貌俊秀些的书生一般无二,已没有了先前那种超凡脱俗的仙灵之气,不再引得万众瞩目。这令华映宏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水心月在一路西来之时也这样变化,以她的功力,安全部的那些情报人员恐怕很难掌握到她的行踪。
“如意九变,不过变化己身一人。纵有千变万化,终是有限。”水心月意态从容,纤纤玉指信手指着向街头来来往往,一脸喜气洋洋、笑逐颜开的万千百姓道:“华兄之自由神功,可令千里河山变色,无数黎民旧貌改换新颜。相形之下,如意九变却是小巫见大巫了。心月自大梁国一路西行而来,感慨颇多。”
华映宏微微一笑,水心月将自己所倡的自由平等精神比作“自由神功”,倒是有些俏皮。陪着这位随和可人的绝世仙姝聊天,真是一桩赏心乐事。
“卖报!卖报!今日头条消息……”报童的呼喝声吸引了水心月的注意力,美目流转看了华映宏一眼,口中道:“这报又是何物?”
自由盟的新鲜东西太多了,就算是消息灵通的问剑阁,以原先的情报收集方式,根本无法知道齐全。除了重要的情报,水心月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新闻出版法令》公布后出来的新东西。”华映宏道:“华龙大陆的千年传统,各国的当权者和世家大族无不以闭塞民智、以愚民为首要。且引圣人之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为据,殊不知乃以一己之私违圣人之道。在下以为圣人之言当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智之’。民力可使,民心可用,民不可欺。这报纸便是启发民智、针贬时弊之物。只要不恶意攻击自由盟,不捏造假新闻,上面千奇百怪,无所不包。若谁对我不满,只要有理有据,在报纸上骂我也没关系。”
“有这样之事?”水心月诧异地道:“据我所知,各国各家居高位者,无不忌讳民间议论朝政是非,茶楼酒肆皆有‘莫谈国事’之禁,华兄之胸襟气度,着实令人钦佩。”
华映宏唤过一名报童,拿了一个铜币买了份《自由日报》递过道:“《抗倭宣言》即是这份报纸的创刊头条,时间尚短,且一时发行的范围有限,仙子不知也在情理之中。昌隆城已逛得差不多了,莫若我们换地方再聊。人声鼎噪,却不是聊天谈事的好地方。”
“华兄既为东道主,一切悉听尊意。”水心月接过犹有墨香的报纸,却见头条便是《倭奴大举增兵,朱氏覆亡在即》;又有一条却是《教育部指定〈华氏八书〉为必读教材》……
盟主府。柳雨菲有些不安地对雪纤纤道:“纤姐,问剑传人水心月再度来访,不知是福是祸?哥只身前往,会不会……”
雪纤纤笑道:“菲妹,你平时雍容大度,为何今日这样紧张?如今局势未明,问剑阁绝不会偏向任何一方,更不会向华大哥出手。况且以宏弟此时的武功,只要不对上神品级数的高手,自保有余。放心吧,至不济还有方诗呤的侍卫队和安全部、军情司的人护着呢。”
柳雨菲赧然一笑道:“我只被哥几次遇险吓着,关心则乱而已”。
“欣茹,有什么新消息么?”雪纤纤突地向厅外问道。除去丽玟之外的“桃花四女”,得了“天地诀”之后功力大进,已择桃花宫中男弟子双修,却仍是雪纤纤在安全部处理事务的得力助手。
“华帅同水心月出了东城门后便失去踪迹!请宫主示下!”欣茹的声音如一条丝线远远传来,直到厅中才散开落入众人耳中。
“没什么事。叫他们直接到翠屏山附近候着就是。”雪纤纤对柳雨菲笑道:“菲妹,记得我们的私人领地‘冰火洞天’么?看来我们说不定又要添个新姐妹了。”
昌隆城东南面二十余里,翠屏山中。
“好美的地方!好奇妙的地方!”凌波仙子水心月像个小女孩一样开心地笑着,由衷赞叹道:“此处之美之奇,犹胜蓬莱,足见造化之神奇。难得华兄竟能找到这样的人间仙境。”
这是一处四面是山、深逾七十丈的绝谷,方圆不过二十余丈,从未沾染人间烟火。此时已是深冬季节,谷中却仍温暖如春,芳草碧绿,不知名的各色鲜花竟相怒放,令人仿若置身另一个世界。
奇妙的是这方寸绝谷之中,仿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出一般,在东面绝壁之上十余丈处,源源不绝喷出宽约丈余的强劲白色冰寒气流,而在西面相对的绝壁之上却是一排源源不绝的一股强劲烈火,寒冰与烈火正巧在谷中心空中相遇,满天雨雾纷纷扬扬飘落……而南面的绝壁缝隙中吹出一股轻柔的风,带着雨雾在谷中回旋……
这还不止——谷底北面稍高,一股小小的清泉从绝壁平地处涌出,形成一个两丈方圆的水潭,溢出汉白玉为岸的潭边后,或许因经过了千万年的冲洗,形成一条宽约半丈的清澈小溪,在绝谷中曲曲绕绕穿行,溪边繁花似锦,绿草青青,小树弯弯,天然形成的不规则假山、石桌甚至还有两座汉白玉石小桥点缀其间,绝谷中间有一个方圆五丈左右的大水潭,却是上空冰火相遇消融的冰水如飞瀑雨帘落下而成,最后溪水流入南边绝壁之下,不知流向何处去……
更为奇妙的是——从四面绝壁之上任何一处,都只能看到谷中云雾升腾,不识真面目。只有下到谷中,方得一见奇境。此时夕阳西下,从西面的峰顶只漏下一米阳光,照在东面光洁如镜的绝壁上,反射在冰瀑雨帘上,折出无数迷离的七彩神光,变幻莫测……
华映宏在为“绝密二号”计划寻找基地的时候,将昌隆城附近找了个遍,无意中发现了这处隐秘之地,遂带着柳、雪等诸女悄悄尽兴玩了半天,简直乐不思返,索性留作与柳雨菲等女的私人领地,取名‘冰火洞天’。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华映宏道:“此处取名为冰火洞天。有时真想在此谷静心修练,不再过问世事。”
“华兄大权在握,正值意气风发之时,为何竟有出尘之念呢?”水心月的心神似仍被那美不胜收的七彩冰瀑吸引,却又轻叹道:“如此人间仙境,却比昌隆城更不宜谈论天下大事。兵凶战危,心月都不忍心破坏这等气氛。”
“应当面对的就不容逃避,也逃避不开。”西面绝壁下,或许是地热之故,颇多干燥之处,华映宏随意在一处草地上坐下道:“仙子此来自由盟,不会仅是闲游,或有以教我,今次是否又有三问呢?”
“华兄可否改个称呼,就叫我心月如何?”水心月也随意地在华映宏身旁不足半丈处坐下道:“问剑传人背负太多,可否容心月以私人的身份作问,不必受三问之限。”
水心月身上透出淡淡的处子幽香,沁人心脾,令华映宏嗅入鼻中简直有些意乱神迷。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华映宏的“魔眼”中闪现笑意,还有一丝狡黠,道:“心月,可否最后也容我还以三问,以示公平?”
武陵城东三十里,丁氏大军帅营。
帅案上放着一封密信,丁自行负手望着昌隆城所在的东南方向,思绪万千——
丁自行的原计划是:趁司马元父子在玉龙城新败、军心不稳之际大举进攻,一举击败司马成的大军,将武陵城及整个武陵府数十座大小城镇一起拿下,与占领了临江府的丁百坚、司马泰双箭齐飞、挥师西进就可一举占领整个武陵郡。
为实施这一计划,丁自行亲率家族最精锐的护族高手前往武陵郡指挥作战。谁知道司马成毕竟老谋深算,将袭扰武陵府与天水府之间官道的五千丁氏精骑全歼,更接应了自由盟秘密卖出的一百多辆马车的军械。在两军激战正酣之时,司马成旗下玉龙军突然在激战中用出两万具神机弩——那强大持续的杀伤力将丁氏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大败亏输。幸好丁氏家族的子弟虽兵败而不乱,二十多万大军退后三十里就稳住阵脚。
但如此一来却影响了整个战局:司马成在武陵府足有三十多万大军和大量玉龙城撤出的超级高手,加上两万具威力强劲的神机弩,丁自行剩下的二十多万兵力新败后士气受损,不足以抵挡。
若被司马成顺势攻进了江汉府,威胁家族的根本所在地——江汉城,只怕在目前的均势状况下不敢轻动的南面天水府、东莞府的自由军就会重施趁火打劫的故计!
在东莞府北部的石龙镇,丁氏虽驻有一个整编江汉军团加一个预备师团共二十万人,但在缺少江汉府支援的情况下,未必能挡住战力强悍的自由军两大军团——
当初丁氏家族从自由军的手中硬生生抢下大半个东莞府,“自由之子”华映宏当时所作的“限期撤出、否则灭族”的声言或许别人能够忘记,作为丁氏家主的丁自行可不敢忘记。
这样一来,临江府准备西进常陵府的丁百坚、司马泰部就只好南下威胁武陵府的北部地区,司马成派慕容勃的武陵军团北上阻挡,再度形成僵持之势。
又是自由盟——若不是自由盟提供那两万具神机弩,武陵郡已握在本族手中!而如今因为西线局势稳定,司马元、司马成父子已经像输红眼的赌徒,发出紧急王旨,将罗兰军团的司马长河封为公爵,并在各地大封了一批候爵,不计任何后果地疯狂扩军!
司马长河已经派兵打通了经燕门关、石燕府往武陵府西面宜春府的通道,两个师团进入了宜春府、整合了仍忠于司马成、司马元的地方武装,扩编为宜春军团。凭着在当地的影响力,常陵府以水师和预备师团为骨干,司马成也下令组建起一个军团。就算新整合的军队战力不强,但要想再轻易拿下武陵郡,将是如何困难之事!
这里又不得不提到南宫世家——原本司马成这样进行疯狂扩军,在丢失王都玉龙城,损失了大量资财的情况下,是没有足够财力的。但一向做生意精明似鬼的南宫世家却像昏了头一样,司马成父子在各地疯狂拍卖土地和各类矿山资源,无人敢接手,南宫世家却跟着疯狂,足足花了两千多万金币大量购买廉价之极的土地和各类资源!
一些富贵险中求的商人眼见南宫世家如此大手笔抢购,就大举跟风相从。短时间内,司马成父子控制区内的经济命脉几乎被南宫世家为首的商人所控制,但毕竟五千万金币很快到手,给司马成父子的大扩军创造了条件:在已经十分混乱、朝不保夕的情况下,扩军很容易,只需要发给一件兵器、一张弓,几套军服,预支一些军饷就可以。许多百姓已被乱世、盗贼、苛捐杂税逼得没有活路,或是当兵、或当盗贼——这是许多人仅余下的出路。
没有自由盟作幕后黑手,南宫世家是不会作这样的赔本买卖的。因为只要自由盟之外的任何一家势力占了武陵郡,都不会承认这种战时廉价购买官产的行为,定会全部没收作官产——只有自由盟的《土地法令》明确规定了将对控制区取得的各种田契、矿契等实行适当补偿。
“真正危险的敌人,仍然是自由盟。”不需要看秋水波送来的密信,丁自行便深知其中关键。
只是,就算明明知道却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