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坐在教室里,不安地抖着腿,时不时瞟一眼窗外。

晚自习开始了一个多小时,教学楼趋于安静。雨不知何时停了,夜空透着深沉的蓝色。

我在桌上摊开了作业本,却无心学习。我在等待窗外某个女人的身影。我等着她出现,等她来找我,告诉我一切都被摆平了。

其实我没必要像这样坐立难安。

一场高中里的小小霸凌,在那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面前,都不算事。

我既然真的相信母亲,从她决定出马的那一刻起,就该明白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大修的声音却在我耳边不停回响着,每当我试图集中精神,他那张凶悍的脸便在眼前浮现。

我忍不住四顾,在教室里找寻大修的身影。他不在晚自习。这很正常。这人就没有哪次会来晚自习,老师早不管他了。这很正常,对不对?

窗外晃过一个人,我惊喜地去看,却发现是一名高三的学长。这人先前也在球场上。他看见了我,便又走了。

我如坐针毡,只觉得风声鹤唳。高三和高一的楼距很大,双方都没有什么非得到别的楼里去办的事。这么晚了,高三生来高一这里做什么?

也许那人的女朋友在高一。

我开始自我解释,也许班上的女同学找了一个高三的学长,他是在找他女朋友,非得借晚修的时机见一面……

许许多多的原因,我何必草木皆兵?

我不该这样的。事情分明就要结束了,我却陷入了一种精神内耗,最后反倒是我吃了亏,而不是大修。

可是,老妈花的时间确实比我想的久。

寝室的确偏远,但走过去放下饭盒,半个小时绰绰有余。

剩下四十分钟,足够她找到教导处,并把情况反映清楚。

人在满心怀疑时,眼睛总要尖不少。我看见了另一个室友,小骆。他坐在教室的角落,头发是干的。他没洗澡。

小骆下午必定回寝室洗澡,这个习惯雷达不动。我就没见过他头发干着回来上晚自习。

“你没洗澡?”我借着还笔的名义,蹲着走到小骆身旁。

小骆有些不知所措。“我今天没回寝室。”

“为什么?”我语气听着像质问,“你怎么没回寝室?”

“我……”他犹豫了。这份犹豫让人抓狂,我狠狠拍他,催他说话。

“我想回去的,但是被人拦住了。”

小骆低下头,“有几个高三的学生,拦着我,说咱们寝室被征用了。”

他不敢看我。

小骆性格好欺负,但又有自尊心,每当他被人欺负了,就像是自己犯了错,不敢告诉别人,不敢看我的眼睛。

大修对我俩的欺作,我们甚至还没有互相谈过。

我掉头就走。借着去医务室的借口,我火急火燎地往宿舍楼赶去。

征用寝室?

为什么?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我想不通。

这事当然和大修有关系。

但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如果老妈去了那里,就会和那帮混蛋撞个正着。

不,不,我逼自己不这么想。

我完全可以乐观一点,也许老妈去的时候,那帮无赖还不在,或是早已经离开了。

又或者大修只是想欺负一下小骆,不让他下午洗澡——这解释苍白得让我笑出了声。

我无论如何也没法再骗自己了。

途中,我经过了教导处。

那里熄了灯,校领导已经下班了,当然也没有母亲的身影。

高中禁止手机,我没有联系人的办法,只能在楼与楼之间奔波,找寻那个女人的下落。

我分明上了高一,却像个幼稚园里的孩子,脸色苍白,慌里慌张地上演妈妈在哪儿的戏码。

寝室——那是我最后能检查的地方。我希望她在那里,不然我得怎么办?她如果也不在寝室,我还能去哪里?

走上宿舍楼,拐角是水泥扶梯。再上二楼,走过一段羊肠小道,小道的末尾,还有一截木质楼梯,往上一层,就是我的寝室。

那里是宿舍楼最偏僻的夹层,只有两间寝室。住我们隔壁的同学,后来纷纷改成了走读,于是,我、小骆、大修成了夹层里唯一的住户。

楼道里很暗,我爬上二楼,准备走上羊肠小道时,我听见了声音。

有三四个学生,站在上层的楼梯间抽烟。

他们是谁?我半蹲下身,不能给人发现我的存在。晚自习期间禁止回宿舍,可这些人不仅留了下来,还敢在宿舍楼吸烟。

我急于找寻母亲,蹲着走速度慢,我开始急躁起来。我闯进宿舍楼分明鼓足了勇气,而上面的吸烟者却堂而皇之,谈话的语调很是轻快。

“你不知道,我们当时真给搞糊涂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那个女人,单枪匹马地跑来骂人。大修那小子,被骂成那样,却不敢吱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他家里摆不平的人物嘞。”

“所以呢?”另外一个人冷笑,“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

低沉的声音没好气,“大修自己都没明白咋回事,愣是给骂懵了。结果搞了半天,他下午跑来和我说,那就一婊子妈,跑来护犊子的。”

大修,骂人的女人,护犊子……这些关键词仿佛能噬人魂魄,我僵住了,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晚风一吹,浑身打颤。

“要我说啊,”低沉的声音冷哼,“那小子准是见着对胃口的女人,脑子迷糊了。”

楼梯间传来一阵沉闷的笑声。我有些蹲不住,呆滞地望着那些人影。

低沉的声音来自一个膘肥体壮的影子,高出旁人一大截,像是站在石洞中的狗熊。那是彪哥。

几个男青年在上面抽烟,都是些高三的无赖。

“可惜哥几个下午不在,”一个高三生后悔错过了好戏。“所以呢,你们就把那女的给办了?”

楼梯间,烟蒂的光忽然亮如花火,又马上淡下去,如暗星。

“这不正在办她嘛。”彪哥的声音。

他们说什么?我手脚冰凉。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所以彪哥你是已经完事了,陪咱们在这儿把风?”

“我没参与。”彪哥的语气不耐。“记得那个新来的梦老师吗?教英语的。我们原本的计划,今晚是去药她的。”

“我三天没搞过女人,一肚子存货,就是今晚想给那姓梦的交了。谁知道下午来这一出?那个废种的老母,妥妥的烈女,几个小子就好这口,看她长得标志,坚持要搞她。”

彪哥唉声叹气,“我们总共就两剂药,催情的,麻醉的,都是给梦老师准备的,大修却想打在那老母身上!我当时就拉住他,我说你最多拿一剂,那个姓梦的我今晚是玩定了。”

“催情的也好,麻醉的也罢,一针够用了。”有个学长在做和事佬,“一个中年女人,值得玩很久似的。”

“哪里够!我说了那就是个烈女,药了还能反抗,大修那兔崽子压都压不住。你自己看,”彪哥弹飞了烟头,伸出手臂,“她眼神儿都迷得冒星星了,还咬下我一块皮来。”

那烟头被弹到楼下,刚好落到我面前。烟味仿佛能割开我的喉咙和胸腔。

高三生啐了一口,“这还不够你上去教训她一顿?”

“让大修他们先玩玩吧。”彪哥不怎么热情,他摆手,“我在这里陪你们根烟,等爽过的出来评价。”

“你就是惦记人家梦老师。”

“你搞错了,我不是没想法。”

彪哥的声音,“虽然下午看这婊子就一傻逼,但有句讲句,扒光了你就知道了,细皮嫩肉的……”

声音越来越小,随风而逝。我离开了楼梯间,在二楼的小道上狂奔。

我像是听得明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又不理解,我大脑的某一处试图阻挠自己,我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怕老妈,他们对她嗤之以鼻——这或许是我唯一愿意听懂的含义。

他们是那种会伤害她的混蛋。

我不信。我想起那个中年女人的脸来,她自信的笑容,仿佛能把乌云驱散。我不信这个女人真能遇见什么危险。

“妈妈今天要和一帮坏蛋打交道。”

记忆中的老妈站在门口,带上记者证,“他们是小镇上有脸面的坏蛋,拿了许多不该拿的钱,因此也很有力量。”

女人赤着脚,踩进那双坡跟鞋里。我目送她,心里很担心,但那时我有了逆反心理,不擅长把情感写在脸上。“你如果碰到危险怎么办?”

但老妈当然能察觉到我的忧虑。她笑起来,很开心很开心……

“我有打败他们的证据。”她一脸得意,“那帮混蛋只能跪下来舔你老娘的凉鞋。”她脚尖点地,戳了戳地面。

“你别这么说话。”父亲唉声叹气,瞟了儿子一眼。

母亲那双眸子炯炯有神,给了我相信她的力量。

“别担心,你老妈是永远不会碰到危险的。”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小道末尾的楼梯。再往上就是寝室,再往上就是寝室……

有一个高三生站在我的寝室门外,像是在等谁。那男的嘴里叼根烟,望着围栏外发呆。

我差点冲出楼梯,立马又缩回身子。只见第二个学长从我的寝室里出来,他手里提着裤子,正在系裤带。

我没办法,只好接着往上爬,爬到更上层。我埋下头,面无表情地检视地面,地上有几块石头,两板砖,和几个玻璃瓶的碎片。

“怎么样,这种三十好几的女人?”先前站门外的人吐掉嘴里的烟。

“就是操一摊肉。人都死过去了,完全没互动。”

我捡起了一块玻璃碎片,死死攥着。我抬起头,脸色苍白。

“咱能玩到的哪个不是一摊肉,知足吧你。”他踩灭地上的烟头,“我是觉得可以了,脚还挺漂亮的,夹着也舒服。”

“恶不恶心?脚能当饭吃?”

“我就问你怎么样嘛,跟你那小女友比。”

“你不能这么比……”对方犹豫片刻,咧起嘴,“……那还得是这摊肉,有女人味儿……”

两个人低沉地笑起来。他们走下楼梯,没有看见楼上的我。

那时的我大可以冲下楼,将手中的玻璃碎片插进一个人的脖子里,然后立刻拔出来,对着另一个人一阵乱捅,让他们就此一命呜呼。

但我什么也没做,我手脚冰凉,试图消化他们的评头论足。

那是头一次,我觉得男人们的污言秽语让人无法理解,比考试里的压轴题还要晦涩难懂。

我怔怔地往下走,脑海里没在进行任何思考,仿佛是生物本能的保护机制,以免我崩溃在这段路上。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听见这些粗俗的对白,可能真的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寝室门大敞,刚刚出来的那人光顾着回味,没有带上门。我站在门外,玻璃片刺得手心疼。

宿舍灯没开,光源来自窗外。

零零散散的人影,聚集尽头的窗边,如群魔乱舞。

一伙人围着我的床铺,窸窸窣窣的。

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门口,而站在门口的我什么也看不清。

我弯腰伏地,爬进了小骆的床铺下方,钻进床底。

我攥紧了玻璃碎片,决心让闯进寝室里的人付出代价。

我要凑近了去看,看他们在对我的床铺做什么,看他们有几个人,然后用最稳妥的方式,把他们做掉。

直接冲上去是没用的,我拼命抑制住冲动。

我从来不是硬碰硬的料,没法以一当十——我比想象中要冷静。

我满脑子都是杀人,切切实实地杀掉每一个人。

说来也怪,那时候的我,暴起伤人的动机,竟是因为这帮人在对我的床铺做什么。

我的潜意识始终是这么想的,妈妈并不在这间寝室里,她肯定已经离开了……

我爬到了小骆床底的另一头,看清了我床铺那儿的动静。我眯起双眼,适应了黑暗,可是当我看见对面的光景,我浑身上下血都凉了。

我的床铺下方,一个小饭盒躺在地上,由黑布裹着。

五六个高中生围着我的床铺。其中一个男青年站中间,身子前倾,撑在我的床上。这个高三的学长不停向前拱,像是在做俯卧撑。

一对坡跟凉鞋翘在空中,随着高三生不断挺腰,而无力地摆动。

一条牛仔裤挂在我的床头,上面黏着湿漉漉的水痕;一件黑色的胸罩,正被大修拿着把玩,系在他自己的胸口,惹得旁人奸笑;还有一条黑色的内裤,已经被撕扯烂了,散落一地。

女人的小腿夹在高中生的两侧。床铺“嘎吱”“嘎吱”地晃动,他喘着粗气,向前拱得频率在加快。

那双脚在空中上下晃动,越来越快。

那是一对中年女人的脚。两只纤瘦的小腿上,有一丝紧致的肌肉,我仿佛认识它们很多年。就像是电脑宕了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认得那双鞋,米色的凉鞋。

“你妈生日,咱们去挑个礼物,你必须去!”

那一年我上初二,母亲生日前一天,父亲揪着我的耳朵,逼我跟他去挑一双女人的鞋子,想给她一个惊喜。

父亲没什么品味,让他挑,无非是些朴素的样式。

或许这才是他叫我去的理由。

一个初中生可能更没眼光,但看见是儿子选的,母亲肯定不会挑剔。

我当然也没品味,只知道球鞋。

不过我看到广告版上有个女明星,觉得她长得漂亮,就认死了她那双艳红色的凉鞋。

我说老妈像她,穿上肯定也漂亮。

保守如父亲,肯定不乐意买,他嫌女人的脚太露了。

但毕竟儿子是被生拉硬拽带过来的,现在我挑了,他也不好再否我。

最后,店员小姐照顾父亲,换了一双米黄色的,算是折中的法子。

回忆在我脑海里不停地泛起,像是走马灯。可我分明不是来送死的。

我隔着床板,呆滞地巴望自己的床铺,床铺晃动得越发剧烈。只见那高三生越拱越快,似乎到了临界点。

围观的人中,大修站在床头。

他裤子脱了一半,正撸动自己的阳具,怒视床上的光景,淫欲和报复心仿佛被一同满足。

我的视野被他们挡着,不知道大修到底在看什么。

正在往前拱的高三生,忽然猛地一顶,双手撑在床上,结结实实地压了下去。这场激烈的运动似乎结束了。

许久,一点黏液沿着我的床铺,滴落下去,落在小饭盒上。

那是白色的液滴,我只看得见这个,它在饭盒的黑布上格外扎眼。

“这婊子……”高三生喘息道,阳具没有拔出来。他又缓慢地、彻底地往前顶了顶。那两只翘在空中的脚,也无力地跟着摆动。

“下面到谁了?”

“李哥,李哥还没上,”大修的声音,“最后是我。”

大修边说,边把手伸向床铺,用力揉捏着什么,随后“啪”的一声。

我看不见,不知道他在抽打什么,只知道那一声像巴掌,扇在了谁的皮肉上。

“这种生过孩子的,和上次那女生有区别没?”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办完事的男生提上裤子,从床铺一侧退出来,“……你别问我,插进去就知道了。”提着枪的男生在一旁等候,准备钻上床。

这帮人交换的间隙,我看清了床铺的光景。

先前我拼命地巴望,可现在我又不希望自己真能看见什么,这样我就不知道那床上的是什么东西,什么模样。

只见我的床铺上玉体横陈,一个女人仰面躺着。

那女人的脑袋被她的毛衣罩住了,头发也被裹在里头,拢作一团。她的脖子上插着一小剂针管,针管已经打空了,却没有拔下来。

这具女体赤裸着,大字躺在我的床铺上,一动不动,像条死鱼。

她的乳房摊开,平缓地起伏,乳肉上满是手印。她张开的双腿之间,一片狼藉,精液不停涌出来。

我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是谁。

我的愤怒我的冲动忽然就散了,好像我可以不用暴起,也不用去和谁对抗。

我的潜意识骗自己我没有证据,这样一来我可以老实呆着,做个好学生,不惹麻烦。

这或许是我骨子里的懦弱,我却不敢认。

当时的我生出一种荒谬的庆幸,好像那女人没露出脸,她就不是母亲。

我的老妈肯定安然无恙,她正怒气冲冲地找校领导理论,正自由自在地活在室外……

哪里都好。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我希望成为母亲那样的人,正因为我不是她那样的人。我更像父亲,骨子里怕麻烦。

即便脑袋被包裹住,只剩女体,也看得出这女人生得娇好。

不知是不是面门被遮挡,我那对亲人无法起效的审美,在这里被迫运作着。

这个四仰八叉的女人身材标志,想必在寻常生活里,也是个吸睛的主。

我偶尔会觉得,父亲那时的自卑,或许不是嫌鞋子太露,而是因为他知道我那老妈完全有一股气场,可以驾驭住新潮。

他会沦为煞风景的老男人,怎么看都落伍了。

母亲收到凉鞋的那天,她很开兴。这女人在家里光着脚,提着鞋子跑来跑去,这里换身衣服,那里换套裙子,像个第一次出门约会的姑娘。

我歪打正着挑的鞋子,她穿起来很合适,即便没有那个女明星的脸,也多少沾了些气质。

父亲没见过母亲那么好的心情,后来也就没说这鞋子是儿子挑的,揽了点功劳在自己头上。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老妈不是那种会被物质打动的女人。我爹是什么人,有什么审美,她怎么会不了解?

直到我上高中,老妈每次来给我送饭,都会穿上这双坡跟鞋。

我还是孩子,不在乎亲情,她是妻子,照顾丈夫的面子,但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彼此心照不宣。

那双坡跟鞋正上下摇摆。

又一个高三的学生在使用女人的身体,那双赤条条的腿在空中岔开,随着男青年的抽送,不断晃动。

中年女人脚上的凉鞋是系带式的,脚趾和脚背裸露在外。

大修这时伸出手,握住她的脚背,摩挲她脚背上淡淡的青筋。

他越发不满足,突然粗暴地扯掉她的凉鞋,甩到床铺底下。

饭盒,滴落的精液,米色的坡跟凉鞋。

那个岁月静好的下午,老妈给指甲上色。

完事后她把脚伸到我面前显摆。

她尊重儿子的意见。

尽管这个女人偶尔有些神经大条,不清楚这么做对一个青春期的男孩而言是个怎样的灾难。

那时我犯了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错误,我紧紧地握住,结果埋下了背德的种子。我在夜里遐想,遐想能占有那双赤足。

但她是我的母亲,不是什么能被占有的女人。我警告自己,不准再背叛母亲那对我无条件的信赖。

现在,大修却握住这女人的脚踝,肆无忌惮地举着那只脚。

这仿佛成了他的玩具。

他端详她竖在面前的裸足,脚趾到脚跟,足弓成弧,弯成一条漂亮的曲线。

老妈在那个夕阳下问我好不好看,儿子则口是心非。“……跟你爸一个德性……”她剐我一眼。

大修的手指插进女人的趾缝,将几根脚趾生生掰开,一根一根吸吮起来。他“啧啧”有声,随后舔舐起她脚掌上细腻的纹理。

想当初,老妈踏进球场的气势仿佛都能杀人。她脚背绷起青筋,大修却一直盯着看。恐怕在那会儿,她就已经被惦记上了。

“李哥,”大修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干的这个婊子,下午有多欠教训?”

我攥着手里的玻璃片,时刻准备冲出去。

就在这时,那个正在实施奸淫的男青年,踩上了我的床铺。

他站上床,双手握住女人的两膝内侧,压起她的腿。

无头女身的胯间仰了起来,她的盆腔被高高抬起。凭着这个姿势,他每一次都几乎插到底,阴囊拍击着她的股间。

“我下午没去成。”男青年正一脸陶醉,加快抽插的速度,“但我听说了。”

“这女的太嚣张了,”一旁的人掐了掐翘在空中的小腿肚子,“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我的床铺在震动,越来越剧烈。几个男学生,倚着床铺站立,完事的,没完事的,都在围观这场寝室里的奸淫。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大修这时尖着嗓子,模仿起一个我也熟悉的情景:“你们哪个班的?打球还是打架呢?”

众人笑起来。大修扯掉了女人另一只脚上的凉鞋,捡起两只坡跟鞋,自己穿了进去,学着老妈,学她当时凶悍的语气。

“笑什么笑啊,你以为我在跟你们开玩笑吗?”

一双裸足翘在空中,中年女人的脚掌朝向众人,伴随男生的抽插,上下翻飞。

大修拿坡跟鞋踩踏地面,正如当时我的母亲,咄咄逼人地踏着积水,朝他走去。

“现在,马上,跟我去教导处,你们听见没?”

寝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阳具垂直向下,深深插入女人的胯间。高三生几乎坐上了中年女人的胯部,疯狂操她。他两侧是一双起落的小腿,上下开合,如乱颤的花枝。

老妈当初的暴跳如雷,在男青年们的嘲弄下,沦为了丑态。纵使她当初八面威风,又哪里会知道,自己是个迟早的玩物。

“这真是你说的那个废种的妈妈?”高三生卖力地挺腰,脸上愈发兴奋。

到目前为止,没哪个男生不卖力干她,或许是知道那个早先趾高气昂的中年女人,不过是个护犊子的母亲,现在她赤身裸体,被这帮人压在身下。

大家都想对她发泄一番,忍了好久。

妈妈……

这个词让我心头颤了颤。

我知道我不能再骗自己,我不能再佯装不知道发生着什么。

可是,若是这具裸体和母亲那张英气的脸拼合在一起,我便感到胸口刺痛。

我接受不了。

好像看不见她自信满满的眼神,我就什么也做不到。

“这种烂裤裆谁都能操,想操多久就操多久。”

大修踢掉了坡跟鞋,一只凉鞋的系带已经烂了。“你都叫他废种了,不就只有这种婊子才能生嘛。”

“梆”的巨响,那双鞋被踢到了小骆的床边,恰好落到我面前。我一脸呆滞,甚至能嗅到女人的气味,能听见她的声音。

“……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和妈妈说……”她那张犀利的嘴巴,说话少有的轻柔。

高三生抓着裹住女人脑袋的毛衣,掀开一角,露出了一张湿润的嘴巴。

他低下头,堵上了她的嘴唇,舌头伸入搅动。

中年女人的手下意识抓紧我的床垫,指甲都嵌了进去。

唾液从她的嘴角溢出来。

她手指上戴着戒指。

我认得那戒指。老妈的手上就带着那戒指。

捣入,捣出,捣入……青年的阳具向下抽送。我的床铺剧烈震动。女人的双手并在屁股下方,手指蜷曲着,抠紧床垫。

寝室里温度渐升,男女交合的气味让我喘不过气。

床板隔着淫秽的画面,女人仰起盆腔,那根阳具出入着她高抬的胯间,黑林之中,一些水滴开始往外溅。

床铺的震动越来越激烈,最终,慢慢止住了。高三生踩在我的枕头上,气喘吁吁,似乎完事了。

我眼睁睁看着他从女人的胯间抽出阳具。

顿时,白浆溢出,穿过乌黑的毛发,化作几道溪流,绕过她的肚脐,爬向她的腹腔,在双乳之下聚成小湖。

这时,寝室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音乐刚响起来,我就知道这是谁设置的铃声。那是一首最近流行的歌。

几个男青年循着声音,翻弄中年女人的包。

铃声是从包里传来的,他们想都没想,关了手机来电。

但也不知是否是窥视欲使然,探究这女人的隐私,令这帮大男孩感到兴奋。

皮筋,香水,卫生巾,一些零钱……他们接着翻找,发现了一张记者证。

“这不是那个谁吗?”一个高三生瞪着记者证,“你过来看。”大修刚脱了裤子,就被他们叫到一旁。

“她不是那个搞采访的?曝光这个曝光那个。”

大修念出记者证上的名字:“吴曼。”

我睁着眼睛,如有一道惊雷劈中了头顶。我不能骗自己了,我再没有任何的借口,我必须接受现实。“吴曼”是老妈的名字。

这个在我的床上被一帮无赖迷奸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这就是那个女记者?”一个高三生有些惊讶,“差点搞到你爷爷头上的?”

“在别人的地盘里不晓得弯腰,这贱女人还以为自己很正义。”

大修抓住包裹女人头颅的毛衣,将她整个人拽下了床。这具身体一屁股摔下去,跌坐在那个长方形的饭盒上。

“我听家里说准备要搞她了,早晚的事。”

他一把摘掉了她头上的毛衣,那一头短发凌乱地散开,女人露出了真容。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妈妈半睁着眼睛,瞳仁涣散,脸蛋一片潮红,耳边的发丝纷乱。她半张着苍白的嘴,断断续续地呼吸。

那张我脑海中自信的脸孔,终于和这具赤裸的身体相结合。

这个中年女人正瘫坐在为儿子准备的餐盒上,被大修揪着脑袋。

她两只奶子有些翘,乳头坚挺地立着,由于乳肉上满是红手印,那淡色的乳晕也很难看见了。

她双腿摊开,阴毛蓬松,包围着她被操得一塌糊涂的馒头穴,一路延伸进股间。

老妈脖子上依旧插着空空的针管,大修随手拔掉了。

“想不到啊,这就是做婊子的命吧?”

大修捏住她的下巴,像是在捏一个玩具。她被迫撅起圆圆的嘴,嘴唇湿淋淋的。

母亲是一名专栏记者,在我的心目中总是尖锐犀利。她思想先进,意气风发,以至于我身边一些女同学,甚至向我打听过她。

“你妈真的好帅啊,”初中的同桌很崇拜我的母亲,“起初我就觉得很普通,结果发现她在男老师面前超敢说。”

“她说什么了?”我当时不在乎。

“她说理科老师对女生不重视,不公平。”同桌一脸神往,“明明她只有儿子,却为我们着想,感觉是很进步的女性。你妈妈叫什么啊?”

“吴曼,是吗?”

大修和妈妈面对面,揪着她头顶的头发,正在挺腰抽插。“你就是吴曼?”他早就等不及操她了。

“区区一个女人,哪有能力查那么多事情,”大修每挺腰插进去,就一巴掌扇在中年女人的脸上,“你是不是卖逼换的证据啊?”

我想起妈妈神采飞扬的脸。她将记者证挂在胸前,告诉我别担心,她说老妈是永远不会碰到危险的。

然而她的脸上满是巴掌印。大修将记者证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证件在她被抓红的双乳前跳动。他凶狠地操她,面前的两个奶子上下颠着。

有人淫笑,“这婊子仇家无数,恐怕不少人想先奸后杀了她。”

“所以你们赶紧录下来,”大修才想起什么,气喘吁吁地扭头,“知不知道这女记者被搞成这样,能让我爹开出多高的价码?”

闻言,一个高三生立马举起手机,打开录像,镜头对准了男女交合处。

只见大修的胯部撞击她的阴唇,次次都插到底。

现在我全看清了。

大修的肉棒进进出出,顺滑通畅。

妈妈已经被三四人疏通过,再插入早已没有阻力。

“你这种女人,说什么为民除害,”只见这个十六岁的男孩凑近了面前三十八岁的女人,他质问她,“其实挨操的时候,也会很爽吧?”

随着阳具每发起一次进攻,老妈的鼻腔就呼出气息,仿佛在配合著低吟。

肉棒抽出时,她的内阴也跟着翻出来,带出不少白浆。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发梢贴着额头,双唇微张,呼出白雾。

大修阳具猛烈地向上顶!

“嗯……!”妈妈发出沉重的鼻音,脑袋歪到了一边去。高三生立刻将镜头怼到了她的脸前,试图录下她脸上的每一寸红润。

那个做记者的母亲,相信正义的女人,曾经眼里写满了得意。她说那帮混蛋只能跪下来舔老娘的凉鞋。

大修摆正了她的头,双手抓紧她的头发。

他伸出大拇指,翻开老妈的眼皮。

他想让录像来个特写。

只见那双眸子迷乱得很,眼瞳涣散,没有神采。

阳具在女人的肉穴中横行霸道,龟头象征着胜利,一次又一次冲撞到底。

“……你先前那一巴掌帅呆了……”我的耳边泛起妈妈的话语。

我此刻不愿想起那张曾阳光明媚的脸,可她鼓励的声音却不停回荡着,如紧箍咒一般。

大修审视着妈妈这张英气的脸,狠狠抽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他每插她一次,就抽她的脸。

或许是巴掌印,抑或是涌上来的体热,女人面色潮红,脸被扇到一边,半张着嘴。

大修加大力道操她,他大手掐住妈妈的脖子,另一手抡起来,凶狠地抽打,再抽打。

“砰”!“砰”!她的脸被一次次抽打到一边。

老妈右脸红肿。但是在打击中,她配合著大修在她体内的抽送,发出湿热的喘息。

要是她不在学校就好了,要是她没来为我送饭就好了……

我咬紧牙关,牙根硌得直响。

要是她从没去学做菜就好了,要是我没期待过她下厨就好了。

出于青春期的愚蠢,我曾和她吵过一架。我不要她来学校,我把她的黑布饭盒往桌上一扔,说她做的菜卖相恶心,难以下咽。

“我就是想去看看你,”老妈气得面红耳赤,“你是第一次去外面住,我就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她跟我吵得两眼通红,“不去就不去呗,有必要吗?妈妈不去了,行了吧?”

此时此刻,老妈正瘫坐在我的寝室里,屁股压在她带给我的饭盒上,交合处细流成河,化作一小滩透明的水,浸湿了饭盒上的黑布——我怀疑这是错觉,根本没有涓涓细流,根本没有什么水,因为那餐盒依然黑漆漆的。

一定是这样……

“你不想我进校园,我就不进去,”老妈那时无奈地叹息。面对嫌弃她来学校的儿子,她有些受伤。

“我可以就待在门外,等你来取饭。”她眼角的皱纹深了些,“我只是想你饭能好好吃。”

要是我当初没有妥协就好了。

要是她不是我母亲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爱我,校门口就不会出现这个中年女人的身影,她百无聊赖地哼着歌,脚跟敲击着水泥地,踩出“哒哒”的节拍。

大修双手死死抓着妈妈头顶的头发,两人面对面,下腹顶着下腹。

她嘴里不再哼歌了,只会喷出炽热的气息,而她赤裸的双脚上下颠着,一只脚蹭到床铺,脚跟无数次磕到床板,撞出“哒哒”的节拍。

我攥死了手里的玻璃片。我确认她就是我的母亲,我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要让这帮人付出代价。

我的双臂撑住地面,猛地暴起,打算从床底下钻出来。那只攥着玻璃片的手,对准了大修的后颈,我准备刺进去,不顾一切地刺进去!

忽然,我的脚踝被人攥住了。

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扭过头去看,看是哪个混蛋拽住了我。

彪哥蹲在门口。他那双大腿一般粗的手臂,伸进了床底,攥住了我的腿。

他一脸错愕,似乎没料到我会在寝室。我回头瞪他,他也瞪着我。

“不,不……”

我捏着玻璃的手仍试图捅向大修……可我的身子被拽回了床底,拽到了反方向。

彪哥把我整个人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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