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最后一个周一,可依起晚了,把心爱的红色甲壳虫停在车位上,一边再次对着倒车镜检查自己的黑眼圈一边发出一声幽叹,那辆熟悉的迈腾已经停在那了。
每天早上,可依都习惯在停车场磨蹭那么几分钟,以增加巧遇的概率,看来今天是泡汤了。
小皮靴格外急促的一路跳跃冲进办公室,邻进门的时候不忘扫一眼走廊尽头的主任办公室,一切如常。
祁婧端坐在座位上,一袭藏青娃娃款连衣裙竟被她穿出了御女范儿。
不知是否为了给小肚子腾出空间,腰背挺得笔直,正专注的敲着键盘。
用充满母性温柔的眼神跟可依打了个招呼,鬓旁刻意垂落的一缕发丝飘逸着晨光中的风骚韵致。
可依放下手包,脱了外套,不忙落座,一边拿了杯子倒水顺便把气儿喘匀,一边仔细的打量祁婧。
那份专注在工作中的神情很容易跟程归雁重合起来,不禁微微一笑。
只是眼前这位,眉目之间少了整肃严谨,而多了一份游刃有余。
驾轻就熟的同时便自然在眼角眉梢都留了写意风情的空间似的,怎么看都惹人亲近又找人嫉妒。
对于自己的皮肤,可依从来都是自信满满,又细又白,桃花粉靥搭上漆黑闪亮的眸子,鲜润姣好的红唇,不是一般的醒目娇艳。
可是,自从见了祁婧,可依忽然觉得白未必是绝对的优势。
这个有着细润肌肤的女人并不白,而是在冰肌玉骨之中掺了一丝油润的蜜色。
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甜甜的,清透柔软中散溢出馥郁的桂花香气,让人闻之欲醉,触之将融。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个蜜糖美人偶尔害羞的模样。
明明轻熟的年纪,却能如同少女一样眼神往那边一丢,再往回一勾。
眸光清澈,笑意含情,无心使媚,却毫不做作的倾倒众生,直把全世界男人的魂儿都搜了去。
任何一个女人看了都免不了捶胸顿足。
只是,要欣赏到这般美景,火候要恰到好处才行,要是过了,蜜糖也会不顾矜持的烧糊了给你看的。
从前,可依只在妈妈那里见过这样的本事,以为别无分号,认识了这位才知道天外有天,各擅胜场。
不过,前天傍晚,可依与秦爷一同欣赏到的风景则更有着异曲同工的奇妙味道……
原本可依的第一感觉判断罗翰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被程归雁淡定如常的口气误导了。
平时三个人也一起吃过饭,或许作为大龄青年的罗翰还不至于那么沉不住气吧?
可是,一进食堂三楼,看到罗翰从包间里迎接出来的表情,可依就什么都明白了。
爱情面前,爱人面前,耶稣也沉不住气。
佛祖或许可以,因为祂眼里就没有女人。
都怪做贼之后心虚,让可依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正在绞尽脑汁寻思脱身之计的时候,秦爷的胳膊被程归雁不露痕迹的挽住了。
她便只剩下对罗翰哥哥罄竹难书的愧疚鸟。
后来据罗翰交代,本来是定的馥馨居,程归雁说有课,临时改的三食堂。
其实,可依在愧悔之余心里也气,就差没指着鼻子数落了。
怎么着,以前门禁森严就能各自安分守己。
现在红杏出墙了,你是要兴师问罪呢,还是想揪下个酸杏蛋子尝尝鲜?
包间很小,摆着一张八仙桌,四个精致的小菜一盆色蕴香浓的鸡汤面已经热腾腾的上桌,桌角还温着一壶清酒。
可依不记得怎么就坐到了正对门口的主位上,高高在上的做起了挡箭牌兼职电灯泡,只好把头伸进面碗,同时高高举起手机,做低头族无脑吃货状。
宴会期间,会晤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会场上温暖祥和的气氛正好可以套用可依秘书长刚刚刷到的段子给予充分概括:
佛系暖男罗翰发言的关键词是:“都行”,“可以”,“没关系”;
儒系美女程归雁致辞的主题词是:“高见”,“有理”,“钦佩不已”;
而坐在观礼台上的某人则一会儿仙系上身:“啊?啥?怎么了?”一会儿二系附体:“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爷三碗面下肚,心想没啥新鲜台词咱就早点儿散吧?
罗翰忽然举杯:“其实,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们都忘了吧?”说着嘿嘿一笑,本来高大伟岸又谦和绅士的气度顿时碎了一地。
“今天,呃……是归雁的生日!”
可依愣了,原来自己西里呼噜造了半盆的是程归雁的长寿面。
可是……恼恨罗翰的不通世故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一丝伴着怅然的温暖涌上心头。
自从妈妈离世,秦氏一门便没人再张罗着过过生日了。
秦老爷子岁数越大干劲儿也越大,一年到头围着实验室和手术台,你有心给他过,他也没时间。
而这师兄妹三人怕是早都忘了自个儿的生日,即便都记在身份证上,也从来不会在临近的时候留心着意。
程归雁也是一愣神儿,淡扫红霞的脸上晴雨交集的笑了,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盈起一汪水色,如同星光谪尘,也从容的举杯。
“雁姐生日快乐!”可依超高的亮度用在了正地方。
“生日快乐!”
小巧的酒杯捏在罗翰手里就像个过家家的道具,有点滑稽,然而,一饮而尽之后再拿出的道具就让可依姑娘恨上他了。
那是一个比巴掌稍大的深咖色方形扁盒,并没有花里胡哨的包装,被罗翰轻飘飘的捏着递到程归雁的面前。
“谢谢!”程归雁笑意稍凝,礼貌的接了,礼貌的道谢,不过烧到耳根的红云究竟是不胜酒力还是出于礼貌,秦爷不好判断,只是看得有点儿痴。
“打开看看,还喜欢吗?”罗翰捡回了绅士的温度。
盒子被大方的开启,一串光华夺目的珍珠嵌在星夜般的黑丝绒上面。
程归雁姣好的唇弯成了完美的月牙儿,轻轻点了点头。
“我替你戴上!”
程归雁的迟疑还没成形,罗翰已经起身离座,像一头巨兽绕过桌子,来到了她的身后,伸手从盒子里拈住了项链的一端。
可依心里埋怨罗翰也不通个气,却碍着电灯泡的身份没了发泄的理由,只好乐哈哈的看着罗翰表演。
忽然感受到虚空中的一道目光,福至心灵,伸出手去,刚刚好被一只柔软湿凉的小手捉住,攥了个死紧。
下一刻,可依就看到了她从未领略过的奇景。
那颤抖的浓睫下闪动着梅花鹿一样楚楚可怜的慌乱与窘迫,不经意咬住的下唇只一刹那就被香涎轻喘润湿了。
在那极为克制的左顾右盼之间,可依的心不由得替她卖力的跳动着凄惶不安,直勾勾的看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怎样诠释了不胜凉风的娇羞。
“你个狐狸精,不是爱答不理冷若冰霜吗,这会儿又是犯的哪个系列的骚浪贱啊?”桌子底下汗湿的微微颤抖传来的瞬间,可依彻底凌乱了……
办公室里,端着杯子喝了口水,秦爷的目光落在了另外几颗珍珠上。
那是一枚胸针,金红闪亮的枫叶形框架上优雅的排列着七八颗饱满圆润的珠子,颗粒均匀,水天一色,仿佛敷了一层轻纱样的薄霜。
兴许是觉得紧身的毛衣裹着巨硕的奶脯已经够突兀了,不好再修饰强调,别在了高高的衣领下边,看上去就像个夸张的项坠儿。
“都看出黑眼圈儿了,还看!”祁婧嘟哝着轻声抗议。
要是在平时,秦爷早嬉皮笑脸的调戏这个小娘子了,可今天,哼!
她只是笑眯眯的拿出手机,不是用相机查看黑眼圈儿哈,而是打开了相册,操作一番。
“叮咚!”
对面收到信息的铃声响起,秦爷越过显示器上沿儿,好奇的大眼睛像摄影机一样架好。
祁婧拿起手机,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秦爷的不怀好意,不经意的白了她一眼,打开了微信,顿时像坐在了火焰山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铁扇公主秦可依笑吟吟的看着孙悟婧云蒸霞蔚的猴屁股顿时神清气爽。
那是一张羞羞的湿吻特写,也就是前日可依姑娘潜入程归雁手机探秘时的额外收获。
画面中的越野车里,婧姐依偎在婧姐夫的怀中,扬起小母鹿一样的长脖子,情欲饱满的脸蛋儿被落日余晖蒸撩得云霞自生,春情流溢。
半片樱唇被无助的吮衔,淡粉的香舌躲在唇齿之间欲渡还羞。
下半身被车门挡住了,可过来人都不难想象,如此胶漆缠腻,底下若相安无事,那才叫非奸即盗!
这张照片是一个叫莫黎的女子发的朋友圈儿里的最后一张点睛之作。
倒数第二张是个短发妖孽跟中年二叔的合影,应该是莫黎本尊了。
其余皆是大漠落日不同阶段的奇幻景观,就在可依做贼的当口刚刚发表。
“世界是如此的小。”可依看到照片时发出这样的感慨,不过,并不是那天唯一的一次……
“我说你到底是怕他啊还是喜欢他啊?看你瑟瑟发抖那样儿!”
出了食堂,可依看那走在路灯下的身影不再那么骄傲挺拔了,反而有些形单影只的落寞,自然而然的牵过程归雁的手,潮润中有些涩涩的凉意。
“我怕他干嘛啊,我有什么……我凭什么非得喜欢他啊?”
程归雁已经恢复惯常的冷静淡然,可依却无法听出话语里的诘问,只在那清越爽脆的嗓音里捕捉到一丝轻颤,连夜色也被那若有似无的凄清浸染了。
好在还有一串明珠,绕在美丽的颈项上,熠熠生光。
“有什么……凭什么……呵呵,几个意思?”秦爷默默的在心里念叨着。
直到陪着程归雁走进阶梯教室,可依也没品出几个意思。
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索性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居高临下,远远的望着程副教授上课。
没想到的是,今晚程老师的课是专业英语。
可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学中文的,英语课上她从来水土不服。
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累了,百无聊赖的欣赏着那讲台上走来走去的丰胸细腰翘臀长腿,又想起了小窗户里的一幕,不由叹气。
留美回来的程归雁上英语课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华盛顿郊区的发音都没有她纯正。
可是秦爷怀疑坐在下面挥发着荷尔蒙气味的小眼镜们脑子里跳动的字母恐怕只有D-cup, E-cup or F-cup。
那露出半截的小腿怎么那么修长呢,早过了三十岁的女人怎么还能有那么细的腰身,是不是不太符合人类的生理特征?
罗翰这个老色鬼真有眼光,老爸也真是……唉!
正胡思乱想呢,原本坐在中间六联座上的一个白毛衣小姐姐端着书本词典挪了过来。
秦爷那是什么人,立马留意到她脸蛋儿像秋天的苹果一样绯红过耳,正尴尬的朝她笑着。
抬头望去,那个六联座上还坐着个男同学,头发挺长,一脸的青春痘,穿件宽大的夹克,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放在叉开的腿上,胳膊正奇怪的抖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讲台上的程归雁。
“沃去!”
秦爷根本没搂住自个儿的嗓门儿,把小姐姐吓一跳。
转头找时,秦爷已经瞬移到那个男生旁边坐下了。
“欸,你发现没,那娘们儿连奶罩都没穿嘿!”
听见秦爷以跌破发行价的节操粗鲁爆料,那男生竟然真的手搭凉棚举目观瞧。
忽然被身边的一缕幽香提了个醒,睁开纵欲过度的灰白眼珠还没看仔细,秦爷已经把尖尖的手指探到了他腿上。
“自己玩儿够爽吗,要不要姐姐帮你啊~”
男生的屁股像装了弹簧,哗啦一下越过靠背,双腿发软的溜出了后门。
讲台上的程归雁闻声转身看过来的时候,秦爷正用手比划着一只乌鸦嘴,扭扭嗒嗒的走回座位。
“姐,你真是我偶像!”小姐姐抬手一拢鬓旁的短发,满脸的钦敬拜服,伸出白净的小手,“我叫罗薇,是咱们附院急诊科的护士!”
“秦可依!”秦爷爽快的握手,一抬下巴,眼神丢向程归雁,不着调的调侃着,“你不是学生啊,专门来给程主任捧场的?”
“我在进修本科的课程,早就是程主任的学生啦!不过,上个礼拜才调到咱们急诊科当护士,虽然有点儿忙,不过现在上课方便多了!”
罗薇小嘴儿不停,不无骄傲的说明。
显然程主任也是她偶像,可依看着她的小模样儿不由心中一动。
“加个微信吧!我跟程主任是姐们儿。”
“啊!您是哪个科室的主任啊?”罗薇从包里翻出手机,可依举着手机被她问得一愣,心说,我TM倒想当精神科主任,先把罗翰程归雁这两个精神病抓起来。
“咦!这不是许哥么?”罗薇盯着可依的手机屏幕脸蛋儿好奇的红了,“这个真……那个……你怎么偷拍人家接吻啊?”
可依一低头,发现自己微信没关。
屏幕点亮,正好看见刚刚才浏览过的甜蜜特写,尺度并不大,香艳的画面确实有毒。
“你还认识许博啊,这北京城可真不大。”可依着实感慨着,没理她的茬,心说拍怎么了,我还得给那个妖精看呢!
“我能来咱们医大这么好的医院工作就是许哥帮的忙!”
罗薇姑娘似乎又多了个偶像了,而且这回这个明显是春心萌动级别的,对着照片眼睛就能发光。
可依想起微信里许博和程妖孽的聊天纪录,难道他们走的是夫人路线么?
“那你知道这女的是谁吗?”可依有心逗她。
“他老婆呗!”罗薇又拿眼角扫了一眼照片,语气中明显降低了热度,甚至还有那么点儿不屑,旋即又睁大了眼睛看着可依,“我弟弟的工作也是许哥帮忙找的,许哥真是个好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怎么会有这种照片?”说到后来,竟然警惕的追问起来……
“说!照片哪来的,你也认识莫黎?”
祁婧刚在餐桌边落座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琢磨了一上午也没想明白,又不好在办公室里纠缠,索性按捺隐忍到两个人下楼吃午餐才来做了断。
照片明显是那个叫莫黎的女人拍的,边角上还露着她穿着紧绷绷皮衣的肩膀和一缕短发,祁婧自然跟她认识。
可是,该怎么解释中间那个不太光彩的环节呢?
可依姑娘又为自己的偷窥经历后悔不已了。
见不得光的感觉真不好受,而且那天自己说起程归雁的时候只说见过,没说实话,这会儿……唉!
“先别管照片怎么来的,你先说刚才芳姐叫你去干嘛了,鬼鬼祟祟的!”
只好先以攻为守了,秦爷利落的打发走了服务生,喝了口苏打水一脸的赖皮相。
祁婧从芳姐办公室出来时的确看着自己笑得格外可疑,不如先弄明白再说。
“这个嘛,好事儿”
祁婧也端起了杯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可依,最近她的耐性特别好。
“什么好事儿,跟我有关吗?”
秦爷有点儿坐不住了,跟好奇心交手,她从来没赢过。
必须承认,祁婧能一上午对照片的事不理不睬,已经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先说跟我有关的事儿吧,你的不急哈!”祁婧牢牢掌控着节奏。
“唉,好吧!”秦爷叹了口气,对她来说保密本来不难,可要为了保密花心思编个圆满的故事实在是个再辛苦不过的活儿,而且把问题跟组织上说清楚才能重新站在人民的队伍里呀!
于是可依姑娘表情严肃的说:“不过,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说出去!”
“神神秘秘的,你还藏了多少私货呀?”
“没有啦!”不过一时淘气,可依真没仔细想过一张照片还得交代来源,“你还记得那天在大风火锅跟陈主任一起的那个女人么?”
“嗯,罗教授的梦中情人么?”
“她叫程归雁,是我妈的学生,在医大附院当产科医生。还有,她是我后妈,我们昨天一起吃的饭……”说到后妈,可依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了,不过吐露实情之后,心里还是轻松舒畅起来。
“不是,等会儿!”信息量太大,祁婧有些脑回路拥堵,“程归雁,这名字我有印象啊,她好像就是给我做孕检的大夫,她是你后妈?那你妈妈,她……”
“我妈03年闹非典的时候去世了。”
“哦……”
“这张照片就是从她朋友圈儿里看到的,是她认识那个莫黎,而且,她还认识姐夫。当然啦,这不奇怪哈,我还看见姐夫替你请假来着。一起发的照片有好几张,我就转发了这张有你的。你还别说,那大漠夕阳真是太美了,下回你们什么时候去啊,叫上我呗!”
可依的话笼子里都是野马,开了就关不上,转瞬之间已经一骑绝尘,不知几千里也。
祁婧听着听着,却半路下了车,心里犯了嘀咕,“给我请假,我上礼拜五才做的孕检,请的什么假?”
看到可依热切征询的眼神儿,觉得出去玩如果有了这么个开心果,乐子得翻倍,欣然应允:“下次一定叫上你!”
“太好了!”可依小声的欢呼,刚刚的小阴霾早散了个干净,忽然眼睛一亮,“欸!婧姐,你这尾戒可真漂亮,姐夫送的?”
这会儿可依姑娘交代完问题一身轻松,似乎已经把跟她有关的什么事儿都忘了。
祁婧举起右手,岳寒送的那枚精美的戒指还戴在小拇指上,她平时除了婚戒,其他首饰很少戴,这个小东西的确惹人喜欢才多戴两天。
看着可依把手拉过去,转来转去啧啧赞叹,心中不禁一动。
“喜欢吗?”
“喜欢!”可依头也顾不得抬一下。
祁婧抽回手,摘下戒指,又把可依的手捉住,戴在白嫩嫩的小指头上,满意的笑着说:“送你了!”
“啊?这,这不好吧婧姐!”可依不好意思的大眼睛一闪,看了祁婧一眼又低头摩挲着。
“这个啊是朋友送的,叫随缘戒,说不定能给你带来好事儿呢!”祁婧随口给戒指取了个名字,心里想:“岳寒啊,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谢谢婧姐!既然不是姐夫送的,我就收下啦!”可依美滋滋的举起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婧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罗薇的护士?”
“不认识,怎么了?”祁婧举着餐巾,挡住刚刚浇上的酱汁,透过热气看着神秘兮兮的可依。
“但是她认识你哦!”可依摆弄着自己的餐巾,讲起了那天在课堂上客串精神科主任的经历。
可依姑娘有时候心里装不下事儿,总要一吐为快。
她知道这样好也不好,值得庆幸的是她身边有罗翰,有雁姐,偶尔也能找爸爸聊聊,实在不行了,还能去妈妈墓前叨咕半天。
这样,她虽然装不下太多,也总能有地方安放自己的小秘密,比如陈志南,比如妈妈的隐私。
所以,可依觉得自己还是挺靠谱的,不会轻易让别人看穿自己的心事。
而这位新认识的小姐姐,名叫罗薇的,显然不靠谱,虽然长得温婉恬静,可所有的喜欢和厌恶都生动鲜活的写在了脸上,清楚明白的供人任意读取。
不过,可依还是很快就喜欢上了她,顺便把她跟婧姐夫的关系摸了个透。
用她的话说,许哥是个大好人!
热心帮大忙。
罗薇是个心性纯真的女孩,对许博是全心全意的感恩甚至仰慕,不过也只是仰慕而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到祁婧,她总是一带而过,语焉不详,又有点愤愤不平似的。
可依是在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候给罗薇发的微信。
邀请一个刚刚认识几个小时的人来跟自己同住,谁也不能说这是有预谋的,但可依觉得是,而且是谋定而后动。
只是她谋划的过程很短,做决定也够快罢了,这就是可依姑娘的脾气。
虽然基本上每天都能看见陈志南,可行政单位的防火墙不是可依一个小女子能轻易穿越的。
从罗薇到程归雁再到陈志南这个链条虽然远,至少能让自己不至于坐困愁城,无知无觉。
从罗薇嘴里打听一点儿程归雁的风吹草动,问都是多余的,竖起耳朵就够了。
而且要把她安排到产科,都用不着请动老爸,可依自己就能搞定。
于是,整个礼拜天,可依帮罗薇彻底搬了个家。
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不习惯两个人睡一张床,天快亮了才睡着,弄了个黑眼圈儿。
“诸葛秦爷,您这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的,陈志南肯定被你斩落马下!”
祁婧对罗薇这个名字毫无印象,许博认识人那么多,互相帮忙很正常,反而可依的小小谋划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觉得天真可爱。
“唉,婧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其实就是心里没着没落的,想找个人做个伴儿罢了。”可依把最后一块牛排送到嘴里,有气无力的嚼着,“靠天吃饭吧,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
“还真就是,说不定下午就有好消息了呢!”祁婧边说边擦着嘴,饶有意味的看着她。
可依登时醒悟过来,两只眼睛像充了电,瞬间移动到祁婧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我都忘了,快说,芳姐找你说什么了?”
祁婧被她搂得一阵摇晃,转头后仰端详着可依,叹了口气。
“唉,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算不算是好事儿。”
“哎呀,婧姐,你就别卖关子了,我都急死了。”
“芳姐说啊,年底了,上面准备开展个创文活动,要搞得别开生面,有文化气息,咱们主任很重视,亲自挂帅,想从各科室抽调几个文笔好有创意的人组成个小组……”
“跟主任一起干活?”没等祁婧说完,可依已经抢着问了。
“对呀,芳姐问我能不能去……”
“那你……”可依深情款款的盯着她。
“我就说,咱们小秦是师大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啊……”
“啊!婧姐!我爱死你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可依抱住祁婧一通狂吻。
“拉倒吧,你后妈那样的妖孽我可得罪不起,还得排队!”祁婧一边躲着油嘴一边打趣儿。
“婧姐!从今往后的牛排我请!”秦爷眼泪汪汪的豪气干云。
下午一上班,可依就被芳姐叫进了办公室,很快像小燕子一样飞了出来,一阵风似的拿了个本子去开会了。
一旁的小毛像看见了会飞的肉骨头,碰上祁婧的眼神投来询问的目光,祁婧讳莫如深的笑笑,说了句:“有喜事儿。”小毛也没追问,点了点头继续干活了。
昨晚小毛的仗义援手让祁婧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再加上他妈妈的关系,好像突然拉近了距离。
早上上班,照例的早安问候两个人都比平时亲切随和了许多。
从前,祁婧也偶尔感受到门口那张办公桌后面投来的目光跟着自己移动,虽不反感却总有些局促,今天忽然轻松起来。
可依发来那张照片,隔着桌子咯咯的笑,祁婧满面羞红那一刻就知道小毛在看她,回头的瞬间小毛想要躲闪,却只是稍稍一偏又大胆的看了回来,逼得祁婧瞪他才老实了。
大概四点半,可依哼着歌儿回来了,放下本子就去敲芳姐的门,说要去找几本儿书做参考资料,还要拉上祁婧当参谋。
两个人嘁嘁喳喳的收拾东西,小毛好奇的看过来,祁婧微笑着摆了摆手跟可依出了门。
“去哪个图书馆啊?”祁婧翻着车钥匙。
“去啥图书馆啊,叫上姐夫咱们去爱都,我请你们吃大餐!”秦爷是真高兴。
“看把你美的,陈主任讨你做小啦,啥时候过门儿啊,你排老几啊?”
祁婧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车门边,一句比一句深刻,就差拎起旁边的灭火器了。
从知道可依的心事开始,她就没觉得这事儿靠谱过。
那天见到陈志南跟那个女人出现后,发现可依是真难过了,不知怎么就是狠不下心劝这个丫头迷途知返。
情之一物,谁能妄言化解呢?
祁婧见可依热情丝毫不减,只好打电话约许博。
结果许副总要加班,而罗教授已经有约了。
秦爷气鼓鼓的挽住祁婧的胳膊,“那我们去逛街吧!”
直到夜幕临深华灯璀璨,姐妹俩才找了一家档次不低的西餐厅坐下。
“你真的非他不嫁啊,人家有老婆孩子的!”祁婧的思想教育课还没上完。
“谁说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嫁给他啊?我爱我的,跟他无关,更不关他老婆孩子什么事!”
可依轻轻搅拌着半杯咖啡,望向玻璃窗外的人流,白里透红的脸上掠过朦胧的光影。
“做情人,你不是也得竞争吗?”
祁婧仍不死心,当然说出这话更是因为不忍心。
“争与不争,不在亲疏……”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祁婧拿起桌上的手机。
“我是……什么……在哪儿?我马上到!”
收起电话,祁婧起身一脸忧急的叫服务员买单。
“小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