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锥心之泪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黑衣蒙面,盗匪所为,一点品味都没有的穿着……喂,你还真是越混越长进了,什么人不帮,选一个这么变态的人物出来辅助。”

“少挑剔了,你有看过这么强的变态吗?不爽的话,你去和他单挑啊,这个世上越强的人就越变态,难道你认为多尔衮和奇雷斯算正常人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武功尚未回复,你以为我不敢挑吗?”

悄悄地躲在巷口,一面偷看暗巷内的情形,源五郎与海稼轩一面交谈,但因为顾忌被巷内的人发现,他们只是快速地以手语无声对谈,一句话都不敢说。

刚刚多尔衮与爱菱的连串激战,还有妖雷魔电横空飞窜的震动,当然瞒不过这两大高手的灵觉。

在行功完毕后,他们瞒着妮儿,两人偷偷地追踪出来,赶到了这里。

海稼轩虽然尚未回复武功,但是外表体型却已经回复到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

尽管他主张明人不作暗事,却仍不得不与源五郎一起躲在这里,因为如果在这时候现身,情形一定很尴尬。

当两人把视线一起投入巷内,则是看见那个黑衣汉子在听见泉樱盈盈浅笑地说了那句话后,整个凶猛的气势瞬间消失,向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说些什么。

“但是……虽然我很仰慕阿里巴巴先生,现在的我却非常地伤心……”

喜悦的声音,突然变成哀凄的低喃,虽然不是很激动,但深深的怅然与悲伤,却足以让每个铁石心肠的男人都为之不忍,尤其是当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在长长睫毛的颤动下,一行晶莹珠泪画过绝美的如仙容颜,那种醉人心魄的至美风情,就连正在巷口偷窥的两名男子,都感到极度的愤慨。

“混帐!敢让这么美丽的女性伤心落泪,真是禽兽,尤其是那些存心不良、自以为是的家伙。”

“说得对,这个变态家伙真是禽兽,居然敢这样对待我的……喂,你他妈的刚刚最后一句在说什么?”

只是在巷口偷看,现在却演变成互掐脖子的两人,都受到这样的冲击,在近距离目睹泉樱落泪的黑衣汉子,更是像面对天塌下来般的手足无措,很着急地走近过去,一面乱搓着手,一面放软声音,很笨拙地作着安慰。

“不……不要哭了啦,我最怕你们这样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如果有什么不痛快,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是谁让你掉眼泪呢?我可以马上就去把他打成稀烂……”

“我难过,是因为我的丈夫抛弃了我。虽然我在这里常常想着他,但他却对我不闻不问,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我在想,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不然为什么他完全不理睬我,每次我尝试联络稷下,都得不到他的回音呢?我们明明在日本约好,要好好做夫妻的……”

说着凄凉的话语,泉樱的泪珠一串又一串,流过雪白面颊,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表现出全然不同于平时坚强形象的娇弱。

把这一幕看在眼底,“阿里巴巴”更是急得手忙脚乱,前几次重创石崇、对战多尔衮时机智勇悍的沉稳,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尝试尽一切的努力,只求这位心爱的龙族美人别继续在自己的面前落泪。

“没有啦,你千万别这么想,你这么美丽又善良的夫人,哪有人会抛弃你呢?一切都是你的笨蛋老公不好啦,他一定是……一定是……对,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是个浑帐王八蛋,过去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错事,非常地惭愧,没有脸见你,所以、所以才会一直躲着你的,真的都是他不好,你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啦,求求你,把眼泪擦一擦好吗?”

黑衣汉子慌忙地想在身上找手帕,根本忘记自己这一生从来不带这种娘们的琐碎东西,最后想到可以撕下衣服来时,他对面的泉樱却已经停住啜泣,而且还趁彼此贴近的时候,纤细玉臂搂抱住他的虎腰,跟着缠上他宽厚结实的后背。

刹时间,他知道在这场捉迷藏游戏中,自己又再次成为输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隐约猜到有点受骗上当的可能,他也舍不得自己挚爱的女性流泪。

自从被她们交托人生的那刻起,自己的责任就是让她们幸福快乐,怎么可以让她们伤心而落泪呢?

那自己别说是男子汉,根本连一条毛毛虫都不如了。

“阿里巴巴先生,你认识我的五师兄吗?”

“呃……这个……”

“我的五师兄,一生际遇起伏颠沛,虽然未必称得上是英雄,但却是一个没人能否认的豪杰人物。在海外的时候,有天晚上他在闲聊的时候对我说,他青梅竹马的一生所爱,这些年来将他拒诸门外,不能相见,这是他目前最大的伤心事。”

“呃……我也知道你不好受,所以我说一切都是你丈夫他……”

“五师兄说,他最伤心的是,在每一次见不到那位女性的难过同时,他心里竟然也觉得这样其实最好,因为如果见到那名女性,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向她表示自己的歉疚。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对不起那位女性,所以每次被拒诸门外后,他都会留下一朵白梅,安静离去。”

这些事是李煜在有了些微酒意后,半自言自语地与当时同为情感问题犹豫的泉樱说话。

不管是妮儿或源五郎都不曾听过,这时听泉樱细细道来,不仅黑衣汉子觉得诧异,连巷口的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是……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他会宰光附近的所有人出气呢……”

黑衣汉子本来想说“想不到那家伙会这么肉麻”,可是,当他俯首看见泉樱认真而深情的眼眸,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在漆黑无光的暗巷里,泉樱那犹挂着未干泪渍的雪白仙容,凄美得令人屏息,原本就怀有罪恶感的他,连半句不正经的嘲弄话语都出不了口。

“五师兄聪明绝顶,神剑无双,是我白鹿洞千载一现的绝世人物,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他做错了。真心相爱,愿意交托彼此人生的男女,有什么问题不能彼此倚靠、承担呢?爱,是建筑在信任的基础上,只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所爱的人,我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合力解决的。如果五师兄和那位女性不是采取这种逃避态度,他们今天可以走出阴霾,携手漫游天下,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而不是隔着重重门墙,遗憾两地。”

将自己的想法一口气说完,泉樱并没有放开手,因为她太过了解自己爱侣的大男人个性,如果不在这时候多逼他一步,放开手后他一定会马上跑开,下次自己可不见得敢把这些话再说一次。

“……老公,你还不肯把脸上的那块东西拿下来吗?我想我不会那么浪漫地送你白梅花喔!”

正如泉樱对这个男人的熟悉一样,兰斯洛也很了解这个小女人自傲却不骄纵的个性,像今天这样毫没矜持的款款深诉,在她而言,是很难为情的事,既然她这么样委屈地主动放低身段,自己再没有一点表示,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个眼罩……拿不下来的……”

“咦?”

“我是用灵体脱离的技巧,从稷下赶来这里,现在你接触到的这个身体,并不是真实存在,眼罩和衣服等若是身体的一部分,没有办法摘下来。”

泉樱约略知道这种术法,所以大概还可以理解丈夫目前的状态,不过这样想起来,目前的他难道真是一直穿着这套怪模怪样的衣服在闭关?

这想法实在有些好笑,但不管实际情形如何,能听他亲口承认身分,夫妻坦然相见,对自己来说就已经足够,因为如果说丈夫对自己有歉疚,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对他有所负欠?

可是如果夫妻两人都学五师兄那样的做法,那岂不是永远也不用见面了?

“唔……让你们在这里这么辛苦,我真是很对你和枫儿不起……之前我对你又是那么……”

“嗯,没关系的,我也有很多独断行事的地方,要向你道歉啊,如果我之前没有牵挂族人,先回到升龙山去,那就不会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了。”

“不……我想说抱歉的并不是这个,是……”

兰斯洛笨拙地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别在胸口固定披风的那块黑色徽章,突然变成了橘红色,不住发出“嘟!嘟!嘟!”的声响。

“这是……”

“梅琳老师留下的警告器,如果支持灵体脱离的能量快要耗尽,就会这个样子响个不停……对不起,我要走了。”

纵然遗憾,泉樱也只能微笑着面对分别,在祝福丈夫一切平安的同时,她心里其实有个小小的声音,希望能在这温暖的胸膛再多待一会儿。

“我没有办法把眼罩拿下来,不过,这样子说再见还是可以的。”

紧张地说了一句,兰斯洛突然低下头来,亲吻在泉樱的面颊上,温柔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最后吻上她柔润的樱唇。

泉樱在初时的短暂惊讶后,便闭上眼睛,热切地回吻,不过,当她感觉到身前的温暖渐渐消失,她知道丈夫已经离去了。

(真可惜,这么快就走了……)

泉樱睁开眼睛,想确认丈夫已经不在的事实,但却看到一幕出乎意料的景象。

在巷口,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独自站着,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朝这边看。

“真是不公平……不过就是会哭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要装哭我也会哭啊……”

“……妮儿,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看见面色古怪、迈步朝这边走来的妮儿,泉樱的心里确实有些七上八下。

即使没有有雪的告知,细心的她也早就从妮儿的言语态度,看出这女孩对自己兄长有些异样的情愫,所以今晚抱着能与丈夫会面的心情出来时,特别瞒过了她,想不到她仍然追出来了。

泉樱很喜欢这个作风明快爽朗的少女,如果龙族的同胞都能似她这般率直热诚,自己肯定会少掉很多遗憾吧!

就个人情感上,泉樱希望能与她结成好朋友;就双方关系来看,她不但是己方的重要战力,更是丈夫唯一的妹妹,是自己一定要打好关系的女性,难得最近大家相处融洽,妮儿对自己的仇视减少很多,泉樱不希望破坏这份得来不易的友谊。

“你知道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装哭的时候,他怎么安慰我的吗?那个笨蛋哥哥……他给了我一拳耶!”

“是……是这样的吗?”

“他给了我一拳,把我打倒在地上,对我说什么大侠流血不流泪,只有真正的大侠才可以流泪,我不是大侠,所以不可以流泪,只能吃香蕉,然后就塞给我一根香蕉……就这么跑掉了。”

过去泉樱一直以为,再没有比恩师陆游更乱来的教养方式了,没想到丈夫在这方面却更胜一筹,妮儿在他的教育下仍然能身心正常地成长,真是个奇迹,或者……这是源五郎师兄的苦心改造呢?

不过,总是为兰斯洛设想的泉樱却宁愿相信,当时的丈夫肯定也与现在一样,看到妹妹的眼泪就手足无措,所以做出了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怪异行为后,忙着逃之夭夭。

“真是一点都不公平,我也是女孩子啊,为什么你掉眼泪就会被温柔安慰?我掉眼泪就要黑眼圈吃香蕉?”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非常清楚,如果妮儿是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装哭,不用等眼泪掉下来,源五郎就会把她当成公主似的哄开心,不过这句话泉樱可不敢冒昧说出来。

仔细端详妮儿的脸色,泉樱放下了大半颗心,因为妮儿虽然皱着眉头,但表情却看不出有什么怒意,最多也只是有点懊恼,看来不像是打翻醋醰、即将要大发脾气的样子。

“真是很对不起,不过我想当时你哥哥只是……”

“啪!”

清脆而响亮的一声巴掌,在巷子里响起,更令藏匿在另一端巷口的两人同感震惊,万万想不到少女不动声色地靠近后,居然冷不防地出这等重手!

完全没有提防准备的泉樱,更是连闪躲的念头都来不及出现,脸上就热辣辣地疼痛起来。

妮儿这一巴掌打得好重,不但雪白面颊立刻浮肿,还浮现赤红色的五指掌印,嗡嗡的耳鸣声与强烈晕眩感觉,让泉樱在强自咽下口中的血腥苦味后,几乎没法清醒地站直身子。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过昏暗的关系,当泉樱勉强想用不住晃动的视线,确认妮儿的面容时,几乎看不清楚妮儿的表情,只是依稀看到她像是有点惊讶似的呆了一呆,然后就愤怒地吼叫出来。

“反正……反正……反正我就是讨厌你这个蜥蜴女!”

焦躁而愤怒的一声重吼,妮儿头也不回地奔跑出去,在冲过巷口时,造成了一阵意外的小小骚动,两个急忙伪装成醉汉的男子,趴在地上胡乱找东西。

“我的眼镜……我的眼镜在哪里……”

“酒呢?俺的酒到哪里去了……”

海稼轩应该是不必跟着源五郎动作的,但连他也觉得在这种时候碰到面,一定非常尴尬,本来他就不太喜欢处理这种男女情爱纠葛的问题,相较之下,趴在地上装醉鬼实在算不了什么。

当然,这情形看在追出来的泉樱眼中,就是另外一个感觉。

“海师兄、源五郎师兄,你们两个滚倒在地上作什么?”

“唉,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对不起。”

“谈情说爱、争风吃醋,那也就算了,居然还见死不救,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这是我的错,非常地对不起,我会负起责任,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回到众人所居住的驿馆内,在医道上颇有心得的海稼轩与源五郎分别进行医治工作,海稼轩负责指导泉樱运气导劲,消去脸上的浮肿与指痕,源五郎则是帮犹自昏迷不醒的爱菱治伤。

不久之前,在兰斯洛与泉樱情深款款地说话时,少女就一直被扔在地上,毫无意识地昏迷着。

一开始兰斯洛降落时,臂弯里是还挟着这个小师妹的,但一看到泉樱,再加上眼泪的惊吓,这个本就粗线条的男人竟然忘记手上有人,手臂一松,就把爱菱掉落在地上,接下来的时间里完全将她抛诸脑后。

为了救助师妹,千里而来,却在救到人之后这样的处置,假如爱菱能够清醒发言,一定会气得跳起来骂人。

糗的是,泉樱只是单纯追逐兰斯洛而去,并不晓得之前爱菱与多尔衮的那一串激战,加上夜色太过昏暗,她居然没有发现爱菱的存在,而当时藏在巷口的两人虽然看见,可是碍于情形尴尬,总不成就在巷口大喊“奸夫淫妇,看看你们的脚边吧”,结果就只有等到一切告一段落,泉樱追出巷口时,这才拦住她,让她回头看看那具趴卧在地上不醒人事的少女躯体。

“对不起,这真是太对不起了,爱菱她没事吧?”

向来精明仔细的泉樱,居然会犯这种错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饶恕,在两名师兄的斥责下低垂着头,半晌都不敢吭一声。

“没事,不过……”

源五郎把目光望向海稼轩,在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仿佛迸出了锐利的火花。

“真的是那个技巧?”

“是啊,我也很讶异呢,还以为除了胤禛之外再也没别人会用了呢!”

“嘿,这算是夸奖你们家那头变态猴子吗?”

古怪的谈话,饶是泉樱聪慧多智,却也听得一头雾水,可是当她把目光投向床上昏迷的少女,在那洁白如雪的赤裸胸口上,晶莹肌肤竟找不到一丝伤口!

听说她是被多尔衮的烈焰刀透胸而过,那么强的威力与热度,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是天魔功练到极深处时候的高等应用技,被那些魔族称为黑暗版本的回复咒文,不过……九州大战结束后,现在人间界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招了。”

海稼轩语含讥嘲地说着,心里则是回忆起这个技巧的原理。

那是利用天魔功的吸蚀特性,蚀烂伤口的血肉,让血肉在稀烂状态下融合,然后大量释放出魔气,把血肉稳定下来。

这种治疗方式与回复咒文的愈合效果不同,严格说来,只不过是一种在裂口上涂抹浆糊补丁的修理技巧,和正常的生理愈合扯不上关系。

但是大部分的魔界生物,血肉与人类不同,只要把伤口覆盖住,很快就能自动痊愈。

用在类人生命体身上,效果当然大打折扣,因为即使止住了表面的伤势,如果内脏破裂,那一样是要死。

然而,当所有天位武者的肉体都无法被回复咒文治愈,只能用乙太不灭体那样的技巧,折损生命力来催愈肉体时,却再没有比这技巧更方便的止血、急救模式,只要本身的魔气够强大,就连自己的断臂都能连接回去。

之前兰斯洛就是用这技巧,先后救了有雪与爱菱,愈合他们的伤口,再以蕴含魔气的内力驱走他们体内的敌劲,但爱菱的内脏被烈焰刀重伤,他虽能以天魔功吸走烈焰刀劲,止住内外出血急救,却对内脏已经造成的破坏束手无策,必须要交给源五郎等人做进一步治疗。

很幸运地,爱菱虽然靠T1000发挥天位战力,但却不是靠着本身力量融会天地元气,肉体不受天位法则限制,在源五郎以回复咒文治疗后,立刻就痊愈过来。

当然,假如没有兰斯洛先以天魔功吸尽她体内的烈焰刀劲,那么源五郎的回复咒文也无从施其技,因为肉体才一催愈,就立刻会被滞留体内的烈焰刀劲破坏。

“……整个情形大概就是这样,这个技巧用在人体可是很麻烦的呢,一个控制不好,天魔功在吸蚀伤口血肉的同时,会失控把整个身体一起化掉。除非本身的天心意识、力量控制到达相当境界,否则根本没法使用这种高等技巧。”

用手巾擦擦手,源五郎完成了治愈工作,躺在床上的矮人少女则在一声浅浅呻吟后,开始苏醒过来。

“哎……”

“哦?醒啦?睁开眼睛看一看吧!”

“伤口还痛不痛?痛的话就说一声。”

两声奇妙而柔和的语音,和平常的电子闹钟声完全不同,爱菱睁开朦胧睡眼,看到两名相貌俊雅不凡的美男子站在床前,各自交叠着双臂,对己微笑,登时记起了昏迷前的种种恐怖,急忙往胸口一看,只见肌肤柔嫩光滑,全然不像受过重创的样子。

“哇~~我、我死了吗?我一定是上天堂了……”

爱菱的这个反应,让源五郎与海稼轩为之莞尔,醒来后会以为自己已死的情形,这个倒是不难理解,但以为自己已死,却能上天堂的人,除了耶路撒冷的宗教狂,大概就只有这个心地善良的丫头了。

“错了,不是天堂,是天堂的跳板,如果你有话不老实说,要让我动到拷问手段,我保证你会爽到上天堂。”

横竖已经在小姑娘心里留下恶劣的坏人印象,源五郎索性摆出恶狠狠的架式,厉声威吓,问她为何去石崇那边,惹来多尔衮。

“我……我是去替有雪先生送信。”

“信?老四又在玩什么花招?”

“雪特人先生还有一封信是要交给源五郎先生的……”

脑里犹自昏昏沉沉,爱菱匆匆把信从怀中取出,递给源五郎,后者看也不看,直接就把信塞给旁边的白发友人,让他大声把信念出来。

“敬告人妖五太夫足下,你那无耻下流的心灵,就和你的屁股一样肮脏,由于你背后暗算兄弟的卑鄙行径,我决定从今之后每天诅咒你$@#……”

有雪这封信长度极长,海稼轩也不客气,滔滔不绝地把信念出来,全不顾到会否伤及源五郎的颜面。

泉樱听了几十字,就两颊生晕,快步离开;爱菱虽然也听得很不好意思,但这封信本来就是有雪以暗码输出,由她转成文字,一切早就看过,想躲也来不及了。

海稼轩念了好一会儿,约莫有个三、五千字,才终于说到正题。

有雪在信中表示,他虽然被困在地底洞穴中,但却已经找到了那个机械装置,目前决定公平交易,三天之后,谁能打开那个大门,他就把那个机械交给谁。

“……所以,类似的一封信,也交到石崇手上了?嘿,这样也好,这个装置的争夺拖得太久,再不解决,大家都烦了。”

“不……石崇的那一篇,比源五郎先生短得多,也没有那么多的句子,因为……因为……”

“好了,不用解释了,你伤势才刚刚好,不要多说话,躺下去多休息一下吧!”

这个蠢问题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那个雪特人怀恨在心,连原本应该直接交给己方阵营的东西,都要这样竞标,那还有什么话是他说不出来的?

不过,源五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爱菱好好休息,这点反而让爱菱不解,因为假如源五郎还像上次那样阴险,那不是应该给“背叛”己方阵营的自己处分吗?

“神经病,你以为我是虐待儿童的变态狂魔吗?不要多想了,盖上被子睡一觉,不要着凉了。”

爱菱迷迷糊糊地点头,事实上,她重伤甫愈,失血过多,脑子一直有点不太清醒,胸口也一直凉凉的……

“咦?我的扣子……怎么一直是开开的?”

惊愕驱走了脑中的昏沉,爱菱无比错愕地望向胸口,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意识到,胸口的凉意是因为扣子没扣,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的缘故,而自己居然用这么羞人的姿态,和这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我、我的扣子……”

“哦,这个问题啊,因为刚才要帮你治伤,如果不这样做,回复咒文的效果会受到阻碍,所以只好请你牺牲一下了。不用担心,解开扣子的是泉樱,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

问题是,虽然没碰,这两个阴险的男人却是一声不吭地饱享眼福。

爱菱扯过被子,遮住胸口,一面忙着在被子里扣扣子,一面很委屈地道:“可、可是……人家是女生,你们却……却……”

少女快要哭出来的可怜表情,却没有打动眼前的两名男士,他们各自侧过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分别开口。

“我是人妖,天生丽质,所以看女人胸部没关系。”

“我是有道之士,心如止水,看什么东西都没关系。”

单从话意来说,源五郎和海稼轩都没有占小女孩便宜的意思,而他们的理直气壮,有一半是为了彼此较劲斗口,所以把话说完后,不约而同地用挑衅目光瞥向对方。

不过爱菱才不管这些。虽然这两个美男子的面容,仍是那么俊雅好看,但在此刻的爱菱眼中,他们就像是流着贪婪口水、舔着舌头的老色魔。

在轰然声响中,爱菱休憩所在的屋子,发生了大爆炸。

尽管因为能源积蓄不足,不可能开动物理崩坏枪,但一道蓝白色的镭光剑,却把整间屋子切得粉碎,在胡乱挥舞中,让源五郎和海稼轩慌不择路地逃跑出来。

“哇哈哈哈,真是痛快,好久没有这样子逗小丫头玩了。”

“我更痛快,从以前我就想说你这小白脸看来很像人妖,今天终于有机会把心得感想说一次。”

“哦?你很开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该笑就笑,我当然开心,哈哈哈~~”

听见海稼轩得意的笑声,源五郎面上不见怒意,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道:“嘲笑朋友最在意的伤处,那么有趣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家的雪特人老四虽然嘴巴很贱,却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呵,从九州大战至今,你什么时候见过有耐心的雪特人?雪特人有耐心,那多尔衮也会有爱心了。”

“是啊,一个没有耐心的雪特人,怎么会写这么长的信?这不是很奇怪吗?当然啦,如果他是存心要人花一点时间,才能把信读完,那就另当别论了。像我就听说过,大雪山和毒皇一脉的技术交流中,有些药品是可以抹在纸上,经由皮肤来渗透的。”

和颜悦色地微笑提醒到这里,应该已经尽到身为朋友的本分了吧,源五郎忽然冷下表情,低声说道:“怎么你的肚子还不痛吗?听说那种泻药见效很快的,你内力没回复,怎么脑筋和眼力也变逊了?”

不用再辩些什么了,当海稼轩表情沉重,撞开过来想问话的泉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源五郎则是对泉樱摊摊双手,摆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然后就问起泉樱脸上的伤势。

“不碍事的,已经擦了药,很快就会消肿了……我想妮儿是无心的,只不过情绪冲动了点,请别责怪她。”

泉樱抢着为妮儿说话,不是为了怕丈夫难做人,而是她确实喜欢这个爽朗明快的少女。

也因此,她多少有些黯然,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关系,现在又要从头来过了。

或许是因为气得太过厉害,妮儿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到驿馆,泉樱虽然牵挂,但也觉得连串事件后,敌方损兵折将,现在恐怕比己方更怕遇到战斗,应该不会有人危及妮儿的安全,大可放心。

“嗯,我会再找妮儿小姐谈一谈的,这一段时间,委屈你了。”

源五郎若有所思地说着,摸摸下巴,心里却盘算着另外一件事。

妮儿小姐确实是脾气暴躁,喜恶分明,也常常直接将怒气诉诸实际行动,可是根据自己的了解,她并不是那种出手不知轻重的女孩,如果她真的恨泉樱,想要清算旧帐,应该是明明白白地约战决斗,不是这样重重打一巴掌,扬长而去。

(该不会……有个什么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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