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枕头上,翻过身来,闻着被窝里的暖香继续酣睡,是谁悄悄的走过来,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吻?
大理石餐桌上换上了新鲜的康乃馨,洁白的桌布铺就一袭清新干净的心情,煎得金黄的鸡蛋,新鲜煮沸的乳白色豆浆,几片切好的面包,是谁要赶早八点的飞机,依然在为他准备着丰盛的早餐?
红木衣柜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定制西服,熨烫得一如刚从赛尔维街上取回来的样子,没有一丝褶皱,洁白的衬衫,衣领上可以闻到洗涤后的清香,袖扣系得紧,绝不会松落,还有那光洁如新的皮鞋,是谁在穿衣镜前,一逐一遍地检查着他整齐的着装,为他系上领结?
在绝大多数男人的心目中,他们最重要的女人是母亲和女儿。
在他们畅享成功喜悦的时候,他们更喜欢和工作伙伴,和兄弟好友一起庆祝。
在他们走到街道上,看着环肥燕瘦的美丽女子们时,早已经忘记了,那一晚,那一夜某个女人娇羞的风情。
妻子,很重要,又很容易让人忽略的角色。
那一年,安水和秦安说道:“有些事情,终究要一个女人给你来做,有些责任,安水姐也承担不起。”
“你终究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温柔体贴的性格,高挑挺拔的身形,儒雅忧郁的气质,逼人的自信,还有满腹诗书才华,做得一手好陶艺,弹得一手好钢琴和吉他。这些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无可抗拒的,何必浪费自己的魅力?”安水这般劝他,目光里满是骄傲,自然地不吝啬于用堆砌起来的所有优点推到他身上。
“确实是浪费,对于有些女人来说,这种美丽和路人甲的搭讪等同。”秦安笑着望向安水。
“再做一次路人甲也无妨,这是一张茶艺表演的入场券,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拿到最好的位置。去看看吧,如果还是被当做路人甲,看那一回茶艺表演也值得。”安水把一封墨绿色,茶香扑鼻的入场卷交给了秦安。
秦安来到了上海,在那家以最奢侈的高雅享受闻名的茶楼见到了安水。
安水把电话交给秦安,秦安握着电话,缓缓地放到了耳边。
国内的模拟信号接收来自大洋彼岸的信号,并不十分清晰,秦安只听到略微有些凌乱的呼吸声,然后就传来断线的声音。
秦安看了看屏幕,把手机还给了安水,“电话断了。”
安水疑惑地拨了过去,一边说道:“真是奇怪了,她刚才还说着想和你聊聊。”
安水再拨过去,却是拨不通了,过年的时候通讯网络向来比较繁忙,即使这时候国内还没有多少人用上手机,但网络容量也极其有限,还是出现了拥挤的状态。
“红星集团的一个经济研究院得出的结论,日后中国网络通讯行业里,谁的网络质量更好,能够有更流畅的通话体验,谁就能占据优势地位,看来真的有些道理,相比这些技术和硬件的实力,现在所谓的市场营销决定一切的主流思想,到时候必然会让一些人吃亏。”安水放弃了再拨过去,妹妹的想法和行为她也是越来越难以猜透了。
“他们还研究这个?国内的环境不会允许私人资本成为网络运营商,看来他们是决心上马手机项目了,GSM在今后多年都会是主流,国外盛行的2.5G,3G网络研究和铺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大符合中国的国情,要让国人习惯于把手机当成多媒体网络终端,体验更多的服务,任重道远……”秦安徽徼有些惊讶,这个横空出世的红星集团真的让人刮目相看,行事作风,都有着世界一流企业的风范,绝不像九十年代摸爬打滚走出来的民营企业。
“你说到重点了,红星集团扎根中国,就必须研究透中国国情,一味跟风国外绝对不行。”安水点了点头,秦安从来没有过分纠结细节,他说的都是一个企业发展的大方向需要注意的事情,即使没有确切的研究结果和调查数据做议论,安水依然惊讶于他能够给出这样的建议,因为红星集团的经济研究院的研究也包括这个,众多权威和专业人士最终的结论和他随口说出的内容极为类似。
“你们俩个在说什么呢?”李琴端了一迭瓜子和糖果过来,摆放在安水和秦安之间的茶几上。
“刚才我妹妹要和秦安打电话结果断了,我还想让他们俩个认识认识。”安水剥了一个糖,塞给秦安吃,颇为惋惜地道。
“你的妹妹?我听他二伯说过,但是不知道名字。”李琴来了兴趣,有安水这样的姐姐,做妹妹的肯定不会差。
“她叫安洛,比秦安大一点。原来她是要和我一起来大陆的,结果事到临头,她又不来了,说是我们两姐妹都来这里过年,怕给你们添太多麻烦了。”安水给秦安剥着瓜子,一面注意秦安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道他对自己那个没见过面的妹妹有没有一点好奇心。
“不麻烦,不麻烦,有空就过来玩,怎么会麻烦呢?”李琴连忙道,一面拍着安水的手,“安洛一定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吧,都是同龄人,刚好给秦安做做榜样。”
“我是想啊,两个人年纪都差不多,先认识一下,有点感情基础,说不定等长大了还可以进一步发展。”安水瞅着秦安,笑语盈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那好啊!”李琴却是一喜,虽然清楚这种事情不能太当真,但她可是真的有这份心思,要是儿子和其他女孩子有些什么暧昧,李琴还得担心儿子早恋影响学业什么的,但要是安水的妹妹,这样的媳妇哪有不趁早给儿子打算着的道理?
“就怕配不上你们家安洛。”李琴自谦道,虽然对于儿子十分自信,非常骄傲,可是眼前的安水,神仙姐姐一样的人物,李琴瞧来瞧去就没有看出来她半点毛病,这个叫安许同的老头子怎么教的女儿?
只怕是天生的吧,教出来的孩子像秦安般聪明能耐就很了不起了,李琴很得意地想,可是这安水哪里是人能教出来的,分明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这妹妹要是和姐姐一般,李琴更觉得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人儿一个就够吓人了,两个一起,还都是同一个人的女儿,那要么就是这安许同极其了不起,要么就是他福分太好。
安洛要是有姐姐一半的优秀,有这样的媳妇,李琴都觉得可以心满意足了,做婆婆的都不可能再和天生死敌的媳妇不对眼了。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都还是孩子,我们家安洛也是古灵精怪,满脑子的想法都和寻常人不一般,倒是应该能和秦安谈得来,两个人做朋友也有利于互相学习。”安水没有那些家世门第的概念,更何况在她看来,秦安本就是极其优秀的,配谁配不上?
李琴喜滋滋的,这种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可做妈的,不就是得大事小事现在将来都给他操心着?早点打算总有些好处。
“安水姐,你就不先给自己打算打算?”想想这些天安水那种隐隐约约有些隔阂的态度,秦安算是明白了。
秦安心灰意冷,也不想听董文华唱歌了,走到院子里去。
“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李琴不好意思地道。
“你坐着,我去看看秦安。”
安水连忙追了出去。
大年三十前几天都是晴天,放晴后的夜晚依然通透,大轮的满月没有一丝阴影遮掩着,悬挂在天际,披散在青瓦白墙上,如纱织,如水色。
安水看到秦安坐在院子竹从下的藤椅上,摇摇晃晃地荡着,落下一片影子长长短短地摇曳。
“生气了?”安水按捺着委屈,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惹了男朋友生气,正在恳求原谅,做错事的小女孩。
“安水姐,我从来都是认真的,你也说了等我长大,怎么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推开,是不是觉得那样我和你之间的约定就可以不算数了?”安水一直是这样,从前逃避她对自己的感情时,她让自己去相亲,推出来的是她的妹妹,现在还是这样,难道还要重复一次吗?
秦安绝不会放弃安水,绝不会再和她只做亲人,不做恋人。
安水心中一窒,她听得出他胸中的那股怨气,似乎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她做的这一切后,他和她之间的结束。
“安水姐比你大五岁啊,就算一如你所说,待你十八岁那年,安水姐和你,在外人看上去郎才女貌……”安水落在月光下的脸颊儿飞起一片红霞,眼眸子里的神采却有些黯淡,“可是在你的父母亲人眼里呢?像安洛那样和你一般年纪的女孩子才适合你啊。”
“当你不再觉得我和你之间的约定只是游戏和玩笑,当你认真考虑的时候,安水姐,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已经认可了我吗?你已经相信,五年后的我,完全可以拥有你。可就是因为这样,你却越来越无法忽视我和你之间的年龄差距了。”秦安抬头望着她,站在竹影下的安水,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却可以感觉到那份慌乱和无措,秦安的话,击中了她的内心。
“你不想再要你的小男朋友了吗?”秦安心头酸楚。
看着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眼眸里满是失望和恳求,安水走到秦安身前,半蹲着身子,趴在了秦安的腿上,“傻瓜,安水姐就是舍不得你,才希望你和安洛在一起啊,那时候我依然可以陪伴着你们啊,照顾你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现在你还小,安水姐总是和你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是等你长大了,安水姐大你五岁,又不可能真的和你在一起,没名没分的,总跟在你身边,这算什么事啊?”
安水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她一向是个性情温和,待人热情有礼的人,但并不意味着她不懂得看透人心中的种种阴暗情绪,如猜疑,如妒忌……她要总是跟在秦安身边,秦安的妻子或者女友,再优秀再美丽,只怕也放心不下,会猜忌着自己的丈夫和安水之间的暧昧,更大的可能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女子,会直接了当地远离秦安,没有人相信有男人能够抵挡得了和他朝夕相处的安水的魅力。
“你想得太多了,那还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啊,为什么不珍惜现在呢,和你的小男朋友可以随意亲昵,随意呆在一起的时间,早早地结束不是太可惜了吗?一切等到五年后再说好吗?我和你妹妹的相识相认,不应该这么快吧,说不定等到以后会更合适,到时候就如你的意了。”
还是一样的理由,再来一次,许多事情都变了,许多人也都变了,安水那颗心,依然美丽的让人心碎。
“不要再想着和我保持距离。”秦安拉起安水,搂着她坐到自己身上,把她温香动人的身躯拖入怀中,“再犯这样的错误,我可要把五年的约定提前了。”
安水心头一软,这些日子以来下的决心,想到的理由,都不翼而飞,她就知道自己终究面对不了小男朋友深情款款的眼神和霸道的占有欲,想想房间里满屋子的人都是长辈和视自己为偶像的孩子,现在她却这样不合时宜地和秦安过份地亲昵,顿时有些心慌意乱,推了一把秦安的胸口,“放开我,被人看见了,就完了……”
“他们都看春节联欢晚会呢,没听见他们看小品笑得这么大声吗?”这样抱着安水的机会可不多,自从在酒店里的暧昧之后,秦安除了和安水牵手,一直没有这样和她亲昵了,闻着她身上那股如同她的气质般醉人的香味,就是舍不得放手。
安水挣扎了片刻,被他放在腰肢上的手紧紧地搂着,一股热气从他的掌心传进自己柔软的小腹里,浑身都没有了力气,眼神懒懒地,软软地看了他一眼,由着他吧。
大年三十,一起看月圆,月下影缠绵,人成双,情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