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光顿止于一处,映照出一片孤零零的身影。同一时刻,全息装置启动,将此人放大后的半身像清晰地投射在舞台上方。
喧嚣的大厅安静了两三秒。
出席“鉴赏会”的女性为数不多,讲得好听一点算是女伴,其实更近于男性宾客的附属物,唤一声“性奴”也算不得错。
而这名幸或不幸的中奖者,形单影只,穿着与周边画风格格不入的西装短裙,错愕惶然之余,又流露出难以作假的、绝不会在风尘女子面容上见到的天真气质。
她不属于这里。
每个看到她的人,第一眼皆萌生了如是想法。
“呃,这位女士……”西荒隆一亦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或者,故意摆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请问,你是下班乘车回家,一不小心坐过站了吗?”
“哈哈哈!”
窸窸窣窣的嬉笑声包围了白领丽人,令她紧张情绪陡涨,右手不自觉伸向腰间。
理所当然,执行潜入任务的她,没有把配枪放在那个熟悉的位置。
警卫科员临敌掏家伙的动作,本应令在场的黑道混混们提高警惕。
但他们的心思,多半被女子姣好的容貌、丰润的胸臀曲线占领,大头供血严重不足,思维迟钝了好几拍。
“褐鳞”到底见多识广,未曾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他双手交叠于腹部,友善地微笑着,耐心等待对方的回应。
“我、我,今天不上班……呜,不、不是的,上班的地方,不在这里……”女警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扯什么胡话。
“别紧张,女士。”西荒隆一笑意更胜,“你的主人……我是指,你的老公,没陪着你么?”
“我没结——!”
警花小姐猛地收住了话头。
一名年轻单身女子,独自参加黑社会的淫乱聚会,几乎把“我很可疑”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心里狠狠抱怨着不肯派遣男警员协助调查的上级,她结结巴巴地圆谎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老公去了哪里……他说,他去……呃……上、上厕所了。”
“原来如此。相信大家都不介意等他一会儿的。”
“咦、咦咦?不,他……呜,上的是,大的那种。可能会花很久……”
……
“白龙株式会社”宴会大厅二层,全息投影控制室。
一名员工正仔细校准着仪器的取样角度,力求将目标女子的每一寸肌肤完美再现。
紧盯着女士西装领口,两枚圆硕半球间的微妙幽深之处,他的眼神愈发恍惚。
听到她红润的双唇吐出“老公”一词,更禁不住想入非非,下体起了昂扬的反应。
“拜托,别光顾着拍胸部。”
同事在身旁提醒道。“关键是脸,是脸!要是画面不清不楚,被西荒老大训了,我可没胆量帮你说情。”
“哎,我懂。”
员工甲调整坐姿,给小兄弟留出多一点点空间。
“我看着,按现在这个清晰度,脸已经很好认了。和新闻照片稍微一比对,谁都知道她是警卫科的当红靓女啦。”
停顿了一下,他讥诮地道:“亲女儿跑来这种地方鬼混,那个混蛋十神也该倒台了吧?”
“哪有这种好事。”员工乙回道,“不过,没脸再去竞争警视倒应该是真的。”
“切,便宜他了。”
“……我去趟厕所。”
两人背后,一直旁听闲聊的第三者冷不丁说道。
“哈。你是要去找那小女警的老公吗?找到的话,务必好好劝一劝他,做人要懂得分享,别把老婆藏着掖着。”
“行。”
简短地撂下一个字,员工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势头很赶,脚步很急。同事们只当这家伙快憋不住屎,调笑了几句便没再挂心。
两人均未注意到,此人眉目间一闪即逝的怜悯神色。
……
“十神科员,答应他的要求。”
就在警花小姐绞尽脑汁,艰难地和“褐鳞”扯皮的当口,耳机内突然传来一道指令。
内容过于离谱,以致她楞神了片刻,才双目圆瞪,脱口怒骂道:
“胡说什……呜!”
“无需动怒,美丽的女士。”西荒隆一颇有风度地道。“实在不愿意上台的话,讲一声就好。在座的都是正经人,不会勉强你出镜的。”
“保持冷静。”耳机内的声音同时道,“一号嫌疑人对你缺乏防备,这是近身制服他的绝佳机会。”
(制、制服?还要我近身?!)
身为一位练家子,女警员非常清楚“量级”在搏击运动中代表的意义。
遇到“褐鳞”这种宛如肌肉成精的超重壮汉,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警务科员,恐怕都倾向于远远地放冷枪,而非近身周旋。
退一步讲,就算一对一打得赢——她对自己的身手其实还挺自信的——人家台下那么多小弟,难道全程老老实实当观众吗?
“执行命令,十神科员。”
耳机内的声音冷冷下令。大概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于是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人话:“先头小队会协同突击,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警花小姐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度睁开时,眸子中已充满了觉悟。
“我……我愿意……尝试一下。”
她的嗓音一句三颤,本色扮演了一位羊入虎口的可怜女子形象……又或许不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