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超能战斗题材的电影中,经常会出现如下的表现手法:
某位垫脚石狙击手,自以为藏得很隐蔽,遥遥锁定了貌似一无所觉的强者,准备来一发狠的。未曾想,对方从容侧转脸孔,冲其微微一笑。
这基本就是该名龙套的最后一场戏份了。
下一个镜头,他要么遭到反向射杀,子弹穿破镜筒,贯瞳而入;要么更惊悚一点,眼睛刚刚离开瞄准镜,本该位于几百米外的强者便唐突瞬移到脸上,飒爽地近身一拳,送他去领盒饭。
身为一名现实中的枪手,紧身衣女便相当看不惯此般侮辱常识的桥段。
然而,当她透过高倍成像,猝然撞上那名男子淡漠的双眼时,却大受惊吓,猛然向后一蹿,以接近逃跑的速度远离了恐惧的源头。
“呼……呼……”
花容失色地连喘数口粗气,女子惊疑地盯住了数米之遥的狙击枪,好似分分钟就会有可怖之物从中钻出。
“……等、等等!”略微回神后,她脱口骂道,“我,我在,搞什么鬼啊?!”
明明是个软饭男。
明明没有任何值得惧怕的地方。
明明只是,恰巧望着这边罢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对方真的复刻了老套的电影情节,超远距离索敌外加突脸瞬移,像自己这么身经百战的专业人士,也一定能够……能够……
“……”
神经质地左右观望了两眼,确认整片楼顶空无一人,她才迟疑地接上剩余的半截心里话。
……能够,给他好看……
(啊啊,够了!)
仿佛要为自己的一时失态雪耻似的,紧身衣女扑上狙击枪,粗暴地攥住握柄、睁圆瞳孔,狠狠瞪入瞄准镜。
可想而知,耽搁了不少工夫,目标早已不在原位。
她轻啐一声,利落地转动枪口,对准各处路口旮旯,来回扫视。几番检索,一无所获,“苍花”与其随行者,宛如消失在了午后的暖晖中。
“该死,该死!”
再怎么心怀不甘,她也只得承认,自己这次算是彻底搞砸了。
……
搞砸了就搞砸了。
训练有素的战斗专家很快振作精神,掏出蘸了酒精的方巾,仔细擦去枪械握把上的指纹。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加速奔跑,发力蹬踏,一跃跳上相邻的天台。
最好的可能性,她纯粹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地掉了链子。
最坏的可能性,那名捉摸不透的男子,不仅身怀徒手接枪的绝技,且已借由弹道察知了她的精确位置。
不抓紧时间落跑,难道等着对方摸上楼来算账不成?
狙击枪分量不轻,妨碍行动,反正是缴来的二手货,丢了也不可惜。或许其来历还能误导追袭者,让他以为是某家黑帮想对他的小女友下手。
如同飞燕一般,紧身衣女掠过一重重鳞次栉比的楼宇,最终在一处排风口旁止住了脚步。
卸下风扇,她矮身钻入其中,手脚并用,以不逊正常步行的速度顺延爬下。
轻车熟路地拐过十余个岔弯,待到微光从下方透进管道,她眯眼凑近,观望了片刻,无声无息地移开堵路的金属栅格,悄然落地。
驻足之处,是一间位置偏僻的盥洗室。门口早早放置了“故障,修理中”的警示牌,还特意洒了一地积水,相信不会有无关人士擅闯。
顺带一提,与“苍花”约定的地点,即为这栋办公楼底层的一家茶餐厅。
地面上走街穿巷弯弯绕绕,高空跑酷则只需认准直线。
若计划顺利,送义体豆丁归西之后,她便会施施然折返此处,由一名冷血杀手,摇身变为被放鸽子的无辜接头人。
万一不慎失手——就像她如今面临的局面一样——亦大可将错就错,将原定的会面进行到底。
虽然她非常怀疑,已成惊弓之鸟的“苍花”,还剩多少按时履约的心情。
女子迈入左数第三隔间,从马桶的水箱里抽出一只密封袋,三下五除二拆开。
内衣、胸罩、连体长裙、外加一管用于消除硝烟余味的香水……清点完预先藏妥的变装道具,她哼着小调,剥下沾满汗液的作战用紧身衣。
两团丰硕圆润的球体,果冻般弹跳着挤出布料。乳首刮擦过紧绷的衣物边沿,带起一丝隐涩的快感。
“……唉,别闹了。”
换做平时完成任务,她倒不介意犒劳一番自己。
手染血腥的激荡余漾,恰可成为优质的催情剂。
但眼下变故横生、前路未卜,可不敢随意节外生枝,以致耽误了正事。
女子深深呼吸,收紧胸廓,正要一口气扒去紧身衣,忽闻卫生间外传来轻微的人语声。
“……师匠,能不能别老用‘清理门户’这个词呀。说得好像,人家做了什么对不起组织的坏事一样!”
清脆的少女嗓音莫名熟悉。她不及细想,闪身缩进隔间深处,轻巧地带上门板。
“这话你讲了又不算数。”
成年男性的平稳声线悠然响起。“也许你做过坏事以后,自己都忘记了呢。譬如,挪用组织的公款,给自己买色情片、买自慰道具之类的……”
“哈?师匠太小看人家,也太小看人家的组织啦!他们才不会这么小气的说!”
两人的对白,从各种意义上都非常值得吐槽。
然而紧身衣女……现在该说,脱了一半的半裸女,却全无置评的余裕。
血色急速褪下她的肌肤,白皙的色泽几乎转作青灰。
呆然蜷缩在墙角,她无计可施地听着一男一女的语声逐渐变响,由远及近地趋向自己所处的房间。
“总之,对我表忠心是没用的。”
男子在厕所门口站定,不紧不慢地道:
“要不,你和这位同事商量一下,这里面是否发生了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