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绮院花夕现在怎么看都不像很忙的样子,除非是指忙着吃东西。
说起来,开饭后的大部分时间,她要么窝在卫生间里专注于“私事”,要么在室外挥汗跑腿,的确没多少工夫摄取营养。
小豆丁双手捧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热汤,神态活像一只吐舌舐水的动物幼崽。
看着她惬意眯眼的娇憨模样,相泽铃的面部表情愈发柔和,仿佛下一秒就要顺势递出手,尽情磨蹭她微微起伏的小脑袋。
就在这时,遭视线锁定的感觉从侧旁传至。
少女偏头瞥去,发现自己亦成了别人的观察对象。变态先生单手撑住下巴,毫不掩饰地摆出注视的姿势,瞧瞧她,又瞧瞧花夕,眸中兴味盎然。
“你,你在瞅什么啊。”铃莫名其妙地道。
“唔,没什么特别的。”
白濯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感慨。“看着你们两个,让我想起以前在师门的日子了。”
“师……门?”
“就是我家乡那边,像学校——不,像道馆一样的地方。”
白濯用两位重樱人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我的几位师妹,平时都喜欢凑在一起,有的总是长不大,有的总爱装大人,和你们俩倒挺像呢。”
“装、装大人……”
“长不大”的评价,铃认为很衬花夕。
但是,被称作“装大人”,便有些让她不服气。
正打算反驳一二,埋头喝汤的义体豆丁抬起小脸,貌似天真地问道:
“欸多,铃酱她,让师匠想起了以前的后辈吗?”
“嗯,没错。”
“这么说……师匠在家乡,也会对后辈搞一些,这样、那样的……‘小动作’咯?”
“……”
“……”
白濯与铃同时一愣,相顾无言。
他们瞒着花夕做的小动作委实多到过分,以致一时无法确定,对方口中的“这样那样”究竟是指哪样。
但两人很快想到,当初位于公园的那次调教,乃至更往前追溯,发生在白邸阳台的那场意外邂逅,小豆丁皆是知情人。
念及此层,女飞贼的眼神一瞬转冷,尖锐地剐上变态先生的面皮。
不用她发言,白濯也能领会到其中的蕴意。
“不,我不会偷拍师妹上厕所。”
他觉得有必要挽回一下风评,虽然自己好像并不存在那种东西。
“也没帮她们疏通过管道……啧,是说,其实连她们的手都没碰,平时脖子以下都不会多看两眼。花夕你根本想太多了。”
“咦咿?脖子以下都不带看的?师匠小时候,竟然那么纯洁咩?”
义体豆丁狐疑地盯住白濯,后者则回以真诚坦荡的目光。
持续对视了三五秒,花夕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嗯嗯,人家相信师匠喔!不过,怎么现在变成介个样子了呀?不是肉食系不好的意思啦,可反差真的好大的说!记得刚刚认识的那会儿,师匠就一直猛瞧人家的屁股呢……”
“不不不,并没有‘一直’。花夕,拜托你少说两句,你看,铃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请不要在意我,白先生。”女飞贼木着一张脸道,“盯着女孩子屁股不放,对男人……不,对你来说,想必是相当正常的行为。”
“……”
“暗流”双姝左右开弓,配合默契,怼得白师父几无还口之力。
餐桌上先前的尴尬氛围消散一空,代价是变态先生一个人变得较为尴尬。
事实上,被师门的莺莺燕燕们围着猛怼也属于惹人怀念的陈年旧景之一;当然,他此刻可不会傻乎乎地多提一嘴,平白引火烧身。
欣赏着白濯一半是顺势假装出来的窘态,铃顿觉神清气爽,腰不酸了,屁股也不疼了。
花夕倒未曾觉醒此般爱好,但了解到了师匠大人的部分生平,确认了不会像恋爱漫画情节一样、忽然冒出一堆青梅竹马充当绊脚石,她也感到心满意足。
情绪愉快的少女们,开始聊一些符合高中女生画风的话题——校内的八卦,临近的期中考,附近新开的甜品店,等等等等。
某位大龄男青年插不上嘴,只得老老实实地呆在一旁扮透明。
白濯并不讨厌这种状态,甚至颇觉自在。
虽然嘴中经常冒出不合时宜的骚话,他其实是个爱倾听更胜倾诉的人;与前女朋一道出入社交圈时,便处惯了少言寡语的背景位,还得了个“总帅的闷葫芦小男友”的诨号。
正是悠哉旁听的立场,让他有余暇留意到,义体豆丁手旁、屏幕向下倒扣的便携终端下方,隐隐透出明灭不定的光晕。
每每闪过一阵子后,便即复归暗沉,过了一两分钟又再度亮起。
白濯近些年深居简出,很少有机会使用终端机的联络功能。
是以,过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是有人在不停地向花夕发送通话请求,提示信号反复闪烁所致。
“我说,花夕。”
观察到第九轮次的闪光后,白濯再也没法假装看不见,不得不提醒谈兴正浓的徒儿:
“……你最好检查一下终端。有人在找你,而且可能挺着急的。”
“欸?唉唉……”
小豆丁一头雾水地照办,然后被一迭串的来电信息吓了一跳。
“……至、至于嘛!这点小事,一直催是干什么啦!”
“怎么了?”相泽铃随口问道,“呃,不用拿给我看,既然没发给我,就表示我不需要知道……也不要给他看!他又不是组织的成员!”
“呜咿!”
隔着一整张饭桌挨了记手刀,花夕脑袋一沉,悻悻收回终端机。
“好讨厌喔……欸,不是说铃酱,是说找我有事的家伙。人家明明还在吃饭,明明待会儿还有好多节目的说……!”
捧着汤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她抹了抹嘴,不情不愿地推开凳子站起身。
“可恶,看来要先走一步啦。能不能送送人家呀,师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