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从那过后的五六天时间,老爸不再来堵门表演委屈,甚至给自己的电话短信都一并停掉,算是彻底安分了下来。

……小马瘪瘪嘴,将切好的姜丝铺在另一只空碗底部。

还是太年轻了啊。

直到昨天,他才注意到这事不对劲。

比如,妈妈为何要特意绕那么大个圈子来提醒自己?

又比如,老爸上门骚扰,和干爹敲打两个姐姐的时间点,也太凑巧了吧?

妈妈之前把话说的那么清楚,老爸应该没胆死皮赖脸回家硬凑才是,而且干爹似乎一早就等着我去求他帮忙?

虽不至于细思极恐,但个中联系也足以让人咋舌。

昨夜一一说于母亲,母亲则笑而不语,摆出一幅笑“你懂得”的微妙表情。

像是要考教自己的智商有没进步。

小马简单总结其中苟且,汇成三句话:老爸无耻之尤,干爹颇为狡诈,母亲顺水推舟。

“不错。在为人处世方面,妈妈其实是很缺乏智慧,远远不如你的干爹。妈妈看得出,他心里有很强的意愿培养你,所以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多去请教,相信他能教你的东西,一定比妈妈更多、更好。”

回味着母亲昨晚这句话,小马不由托起了下巴。

作为一名日趋成熟的孩子,他还是觉得,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啥事都要绕着圈子来,连母亲这样耿直心肠的人都开始教育自己一面要真诚,一面要圆滑。

或许世道从来都是如此吧。

……

沸水煮过二十分钟,小马拿出一根筷子,插进锅里的五花肉,看看是否已经煮透。

眼见筷子没入晶莹的肉皮,他顺势关掉炉火,提起筷子,将五花肉挑离水面,轻轻晃掉水珠,横挪放进一旁备好的凉水盆里。

隔个小几分钟,待五花肉放凉,他捞到案板上切成两份,一份放进空碗,用保鲜膜包好,存入保鲜柜;一份切成5mm左右的肉片,然后依次抹上由酱油、冰糖和少许甜面酱调和的料汁,均匀码放在此前铺好姜丝的陶碗底部。

这份扣肉,他采用的是小何姐姐教授的川渝家常做法,搭配的腌菜是超市买的宜宾芽菜,菜叶细嫩,咸香解腻,因此不需要做过多调味。

秘诀是头晚上梯笼先蒸上一遍,第二日上餐桌前再蒸一遍,这样会逼出肉片内的油脂,且更加入味,入口即化,软糯且不油腻。

前后又花了十几分钟往梯锅上蒸上扣肉,收拾完厨房,小马洗了个手,给自己泡了杯热牛奶,闲庭信步走向母亲卧房门口。

那间主卧,以前是秀华睡房,现在成了专门的工作间,睡觉每晚是和小马一起睡在小房间里。

经过最近两周的磨合,秀华身上那股与生俱来执拗劲收敛了不少,加之今天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如厕,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本就不占理,想来此刻只消小马扣扣房门,她便会放下手头钢笔,走到他身前双膝跪地,含住软吊,任他索求。

不过鉴于后天回娘家过年,未来七八天没法工作,小马能理解母亲想趁现在尽可能多做些教案,所以今天一整天都由着她,没逼着她休息。

这会儿小马走到门口便停下,摆了个很惬意的站姿侧身靠在门框上。

他左腿支撑,右脚叉在另一侧,抬起足弓,脚尖点地,一手横抱胸前,一手端着奶杯,笑吟吟地盯着屋内的情况。

嗉——。

奶杯内热气氤氲,小马低头小口一嘬,口感醇厚温润,回味甘香,宛如每次啜吸母亲奶头时所想象的味道。

咽下口中的奶沫,清秀的嘴角提起,下体不禁硬了三分,忙碌了一整天,很想好好与母亲温存一番,不过他不着急,依旧悠哉悠哉的靠在门口,欣赏母亲认真工作的侧影。

今天秀华穿着一件焦糖色的保暖毛衣,圆领束颈,款型贴身,勾勒出细长的腰线和鼓囊的胸脯。

她腰背挺直,颔首俯在桌上勾勾画画,脑后一束乌亮的秀发随着手臂轻轻颤动,漆黑的清瞳在纸页上左右横扫,不时闪耀着或是深沉,或是睿智,或是豁然的眸光,可谓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台灯柔和的光线照出侧脸精致的轮廓,浑身散发出稳重知性的气质,小马看得兴致盎然,老实说,他还挺喜欢像这样静静欣赏母亲认真工作的样子,让人心灵沉静,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挺好。

小马刻板印象中的母亲,就该这般不苟言笑,随时保持清冷高贵的女神样貌,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寒假前那段日子,母亲日常的表现太过淫荡,就像武侠小说里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催生出体内另一种人格……呵呵。

小马小口啜奶,默默摇头,咧嘴轻笑。

母亲就是母亲,什么走火入魔。

母亲从来没有变,所谓淫荡,只不过是基于完全信任自己的前提下,敞开心扉卸下压力后所做出的亲密表现。

经历最近各方面的成长,小马已能明白,当时有“妈妈变了”的想法,完全是自己厌倦了凌辱游戏后,产生的很不成熟、很主观的错误判断。

看待人和事要客观,客观就不应受到环境和心态的影响,“妈妈变了”所反映的是当时自己内心欲望的走向,就好比要放在大半年以前,当自己还是小处男时,做梦都想母亲变得淫荡呢。

端庄也好,淫荡也好,母亲能开心最好,现在母亲天天都在笑,这就比什么都强。

闲下无事,小马啜着热奶,任由思绪发散开来,这段时间,他沉下心境,对母亲的行为方式有过许多细致入微的观察,就以埋头工作这点来说,他以为,这恰好体现了自己和母亲性格上的共同点。

母亲说过,自己和她一样,属于是那种容易钻牛角尖,容易陷入思维误区的性格。

嗯,总结得很到位。

换一个角度,就是固执、认死理,设定了某个目标就一定要完成,不然心里就像有根刺,干啥都觉得别扭。

这就是为啥之前劝她休息,做出的反应总是那么不耐烦。

这也是寒假前,小马情绪崩溃的原因之一。

自从养成极度自律的习惯,他每日用功才觉得踏实,然而当时每天一回家就被母亲缠着玩凌辱游戏,从无奈到很烦,真的烦。

烦躁日渐积累,日渐黯然心伤,人也变得日渐憔悴,再和其他负面情绪搅一起,难免会觉得母亲变了,堕落了。

但烦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是能接受母亲管束,就是之前那种明明心里不想,身体也会无条件听从母亲指示,而母亲这边说不好听点,严重缺乏约束,在这个家里,没人能治得了她。

毕竟在这个家里,母亲掌握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她认定一件事是对的,你再上去碎碎念,她第一反应就是把你吼开。

当然,这种情况只在自己正确应用“命令”权限之前。

想到这,小马便觉得母亲给自己命令权限,是不是也有让自己管束管束她的想法呢?

呵呵,很有可能。

两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在一起,就是需要互相提醒、互相监督,所谓旁观者清嘛。

母亲近来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能听进去话了,这算是我管束的功劳?

不过要论起来,母亲真正的改变是体现在行事作风上——以往是直来直往、说一不二、言简意赅;现在喜欢绕弯子,且时常含笑不语,望着自己眼波频闪,露出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态。

变得圆滑了啊……妈妈你也。

小马感叹一声,端着牛奶,任由思维继续发散。

有时讨论问题,问了母亲也不直说,想必是故意跟自己打哑谜,希望自己早点开窍,跟上她的节奏吧。

他脑子里确实有几个始终想不透的点,细想下,还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陷入沉思。

这几天他常常这样,主要还是围绕母亲当日提出的那个假设,忧心甚虑。

万一干爹真要搞事,那可咋办?

如今小马已经清楚,在广大的菁南地界,自己这老干爹是当之无愧的头一号地头蛇,第二才是那勾结许市长拿捏老爸的周老总。

两人沆瀣一气,叱咤风云。

别看周老总谁也不怵,明眼人都知道,老干爹才是菁南的“Number One”。

照母亲和阿冰阿姨的聊天反馈,那天自己说了老爸上门骚扰这事后,干爹回头立刻就跟周老总点了眼药水,并放出狠话,谁再敢骚扰老子干亲家,就是和老子作对。

周老总不敢怠慢,立马托付许市长去警告了老爸。

冰冰阿姨甚至拿到了他们的对话录音。

也不知是周老总传错了话,还是许市长故意添油加醋,警告到了老爸耳边,就变成如下几句:“你老婆跟那王大胖不清不楚,连你儿子都改口叫人家爹了,认了吧!听老哥一句话,你现在啥也不缺,将来还有大好前途,犯不着置气啊。关键是他上头有好几个大靠山,别说是你,我们加起来都惹不起!”

……不管怎么说,又欠了干爹一个情,至少表面是这样。

不过小马几乎可以肯定,老爸上门骚扰这事,绝对和干爹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是干爹的直接指示,至少也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其次是干爹显得过分大度了些。

“那日志不打紧,儿子你想怎么删都行,干爹没意见哈。”

干爹是真的没发表哪怕一丁点儿反对意见。

作为“小马拉大车”的狂热爱好者,这反应很不合理。

于是小马本马有以下几点推测:

一、干爹已经看过完本日志,泄漏源是母亲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能是阿冰阿姨,但这事没法确认;二、干爹有通过冰阿姨日常偷窥我和妈妈的互动,如果是这样,干爹对日志毫不在意也能得到解释;三、干爹有其他什么图谋。

这第三条假设最有可能,不然母亲不会搬出“长痛不如短痛”的结论,看起来,像是在为将来可能发生的某些事做准备。

可问题是,干爹确实很真诚,自个儿的黑料都主动交到了母亲手上,是吧?

而且母亲明白的告诉自己要将心比心、以诚待诚,真真正正把他当成值得尊敬的长辈来孝敬。

……小马实在想不明白了。

他蹙着眉心,瞥一眼母亲的背影,打定主意,这事今天必须要再详细问问。

“吭。”

小马轻咳一声,挪动身子,慢慢走进屋内。

“妈,教案还没弄完?”

秀华回头过来,一脸歉意,“还没。”

“不过很快了,只要再给妈妈半个小时就好。”

“不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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