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不说如空如何治疗,还否能保得住性命,单说顾卓婷跟吴峥从山神庙出来,本打算南下去往宋国再作安排,没成想刚走不远,那吴峥终究放不下师妹,怕这一走从此永不能相见,当下调转马车直奔城中而回,等离城不远,刚见着军队鱼贯入城,他心中焦急却也不敢贸然跟进,便先去了西山寺中,将姐弟俩暂且安顿,嘱咐一番便自离去。

顾卓婷只道他是前往接应父母,可等了许久不见回来,终于熬不住心焦,也抱了孩子偷偷进了城。

等来到府衙门口,只见兵甲环立守卫森严,她到底不是蠢笨之人,见这阵势哪里还会进去,当下脚步一踅,拐进了旁边街巷。

她不舍就此离去,抬眼间刚好看到前面一间衣铺,自己母女俩不少在此光顾,知道掌柜和善名声在外,不由心中暗想,既然识得,不妨问问究竟。

她刚跨进店内尚不及开口,那掌柜已吃惊道:“大小姐,你……哎,你怎么还在外面瞎逛,那些军爷现在正到处抓你呢。”顾卓婷大吃一惊,颤声道:“抓我?我……我……为什么要抓我?”她心中害怕,又赶紧问道:“我父母呢,是不是在衙门里?为什么我家门口会有官军守着?”老掌柜叹息一声,摇头道:“顾大人和令堂已经……已遭不幸了,哎,想令尊对我等百姓体恤有加,没想到——啊,小心!”他话未说完,却见顾卓婷身子一软,摇摇晃晃几欲摔倒,连怀中的孩子都差点脱手,赶忙箭步上前将她轻轻托住。

“大小姐,你没事吧?”老掌柜虚扶着,神情着急又怜惜,忙吩咐一旁的伙计倒茶递水。

顾卓婷此时天旋地转犹遭雷击,依在老掌柜怀里浑身瘫软发颤,想着昨日一家还团团圆圆,这转眼自己就成了孤苦伶仃,只觉嘴中苦涩再难开口,心中彷彷然不知所措,委屈,悲痛俱皆涌将上来,一时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

老掌柜眼明手快,一手接过即将掉落的婴孩,一手扶住顾卓婷对伙计道:“阿七,快与我将顾小姐扶到后屋去。”

“好嘞。”那伙计应声帮忙,“掌柜,现在外面都在搜捕这姐弟俩,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受连累。”老掌柜瞪眼道:“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让我见死不救?”他叹声又道:“做人呐不能没有良心,顾大人生前这般照顾我等商民,如今他孩子有难,怎可不帮。”

“窝藏逃犯让官府知道,这可是要杀头的。”伙计还想再劝,却见掌柜摆手道:“不用再说了,我也不能害你,这样吧,你现在便回老家,安心在那边住上几日,等什么时候事情过了,我再叫你回来。”他见伙计有些犹豫,便又道:“放心,工钱少不了你的,照样给。”伙计心中高兴,忙道:“那小的先谢过掌柜。”他说完却不动身,期期艾艾道:“这次小的回去,家中说不得又是一笔好大的开销,掌柜的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先结下工钱?”老掌柜心中一顿,哪里不明白这伙计的想法,当下点头道:“也好,我这就给你。”他说着去往前堂铺中,从柜台中取出五两银子来。

要说五两银子已然不少,比平时多了足足一倍有余,显然掌柜有心施惠,那伙计接过钱却似仍有不满,怏怏道:“要我呆在家中恐怕闲不住,到时难免结三伴五出门耍去,这点钱只怕——”他说完掂了掂手上的银子,把目光投向掌柜。

老掌柜面色不愉,知他趁机要挟,只得忍气道:“那你想要多少?”

“一百两。”伙计竖起一根手指,狮子大开口。

“什么?你疯啦!”老掌柜勃然大怒,指着伙计大骂道,“刘阿七,我平日里待你如何,你自己说,一百两,我这铺子一年到头都挣不了一百两,你还真好意思开这口。”伙计嗤笑一声,“我忙前忙后,这活也没少干。”他随后又嘟囔道,“要是我去前面衙门通告一声,说不定还能得不少赏银呢。”

话音虽轻,老掌柜却听得分明,“你……”他颤抖着手指向伙计,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好,我给!”老掌柜咬咬牙,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门帘后,清醒过来的顾卓婷呆立一旁,进退两难。

伙计拿了钱兴冲冲而去,老掌柜仿佛是被抽空了一般,跌坐椅上独自发闷。

顾卓婷从后屋出来,跪到掌柜面前,泣声道:“李掌柜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将来……将来……”她毕竟年少又涉世未深,此时竟一时讷讷无言。

老掌柜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虚扶道:“大小姐何需如此,快快请起。”顾卓婷站起身,想起那一百两银子,便道:“小女子身上未多带银两,但西山寺中尚留有盘缠,我这便去取来还你。”掌柜摆手道:“算啦,只要无事就好。”顾卓婷于心有愧,坚持道:“那如何使得,我现在便取去。”掌柜见她还要出门,急切间拉住她手道:“现在城防门严,你去不是自投罗网?”

“这……”顾卓婷心中发虚,她先前进城时并无觉得有异,只道出城仍旧如此,现下想来,不免心头一阵惴惴。

老掌柜看出她面色有异,也自奇怪道:“你盘缠既在城外,怎可还留在城中?”

“我……我久等父母不回,便进城来找。”顾卓婷低声细气,隐含委屈。

老掌柜诧异道:“什么?你刚进的城?门守没来盘查你?”顾卓婷摇头,也是暗自奇怪。

老掌柜寻思道:“这可当真古怪,先前还闹得满城风雨,怎么突然就消停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又嘱咐顾卓婷道:“你先进后屋去,千万不要出来,我去打听打听。”

也就一顿饭的工夫,老掌柜打转而回,急匆匆道:“那些军爷都去了西山,趁着现在城门松懈,我这就送你们出城去。”说完,他又从衣铺中拿了一顶幕篱递给顾卓婷,道:“戴上,免得人多眼杂。”北地多风沙,妇人穿戴幕篱与帷帽倒也寻常,等顾卓婷依言戴好,抱了孩子跟着掌柜出门,这才瞧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却是掌柜回来时特意租用而来。

马车沿街而行,在衙门前缓缓驶过,车内,顾卓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那些守卫叫住过来盘问,老掌柜倒是神色如常,旁若无事一般。

马车渐行渐远,眼见离城门只有咫尺之遥,正当二人庆幸之时,忽地从城外驰进一队人马来,那为首的小校停在城门楼前,朝两旁的门卒喝骂道:“都给子起来,即刻起,凡进出城门者,都给我严加盘查,若发现那顾氏儿女者,老子重重有赏。”他吩咐完毕,留下一伍人马,带着剩下的人又奔去其余城门。

顾卓婷坐在马车当中,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真是惊怕到了极点,只觉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抓出去,受那些兵卒的羞辱,那掌柜也是懊恼至极,只差一步终究是功亏一篑,无奈之下只得吩咐车夫掉头回去。

两人回到铺中,当此之际也是别无他法,只得从长计议,正各自思量对策,那婴孩却啼哭起来,大概也是饿了,顾卓婷一边哄着忙将去喂,这才想起准备的吃食全落在了西山的那辆马车上,不由着慌无措起来,那掌柜见她这般模样,也是束手无策,暗道自己一个老头子又到哪里去弄乳汁来,他想了片刻,试问道:“不知这孩子能否吃得羊乳?”顾卓婷忙点头道:“吃得,我先前便是喂的羊乳。”掌柜站起身道:“那便好,我这就去买些来。”他未及出门,顾卓婷又在身后怯声道:“等……等等,还请李老再买些细粥干粮。”老掌柜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前街衙门府内,那小校已回来相禀,原来众兵士在西山着力搜寻,眼见整座山都快翻了个遍,依旧没有姐弟的踪迹,那带队的将官这才醒觉,暗自忖度坐马车回来的只有吴峥一人,那姐弟俩只怕早已去得远了,他拨出一队人马回城守着,以防那俩孩子仍在城中,自己又带人往前追寻去了。

李弘泰听罢前后事由,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再次吩咐先在城中好好搜寻。

那小校领命出来,想着这城中数千户人家,自己这一巴掌人手不知要搜到何时去,正为难间,突然觑着偏厅中仍有不少衙役尚未离去,正畏畏缩缩向外探望,不由心头一喜,大步过去,将这些人拢成一团开始喝令,这班衙役,先前死里逃生,此时哪里还敢违抗,都战战兢兢,生怕眼前长官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宰了,赶忙一窝蜂似跟将上去。

等老掌柜买了吃食回来路过,正瞅见衙门口那群人涌将出来,虽离着远了些,但在留神之中还是听到了他们口中全城搜查的话语,当下吃了一惊,忙回铺中,将此事告知了顾卓婷。

“这……这可怎么办?”顾卓婷又慌又急,一时手足无措。

老掌柜安慰道:“你别着急,先把孩子喂了,让我想想。”他环目四顾,可自己就这么一间铺子,通堂透亮,又能藏到哪里去,看着面前的这对姐弟,老掌柜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等顾卓婷喂完,老掌柜似乎也拿定了主意,只听他叹息一声,无奈道:“哎,顾小姐,恕老朽无能,帮不了你们了。”顾卓婷心里一紧,“啊”地一声,急切道:“这……这……李掌柜,你……”她有心恳求,却一时放不开脸面又不知该怎么说。

老掌柜见她那哀怜无助的眼神,心中愈发悲凉落寞,只得实说道:“老朽没处可想啦,老头子这儿没地可躲,到时官兵搜门上来,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如趁早,你也好去别处寻个藏身之所。”顾卓婷双眼一红,虽也觉掌柜此话极对,自己亦没有留下来害他的道理,但她心中仍是百般委屈,这眼泪便止不住的夺涌而出。

老掌柜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暗叹,想那顾大人何等的清风峻节大义凛然,妻子又是这般的侠骨傲胆端庄大方,可怎么女儿就偏偏如此的柔茹荏弱。

他摇了摇头,从铺中挑了几件女人衣物,递给顾卓婷道:“去里面换上吧,再把头发挽起来包一下,希望能蒙混过关。”顾卓婷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哽咽称谢。

城东迎春楼门口,一位中年男子摇着折扇悠哉游哉地晃荡出来,但见他三十左右的年纪,清秀中带着几分俊朗,虽是书生打扮,举止倒更像是个江湖武人,此人正是白日里潘家酒楼上一众看客之一,当时争斗结束,为免遭祸端,这群人大都已是离城而去,这阮成博本也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只因先前见着那王祖英的容姿,一时目定魂摄,惊为天人,事后每每细想起来,依旧心旌摇曳,如百爪挠心,当下钻进了这迎春楼妓院,大大发泄了一番,下头疏则上头通,他此时出来,脑袋倒是清醒了许多,眼见天色未黑,便想着赶紧离去。

此时天将近晚,天色欲黑未黑,街巷林立的店铺,不少已是关门歇业,路上行人寥落,个个神色匆匆,阮成博走了一路,渐起疑心,这城东可是胭花之所,勾栏瓦肆,流莺暗娼聚集之地,向来热闹,让人流连忘返,此时这般反常,不由暗自小心戒备起来。

正走间,忽闻街旁巷里传来一男子的说话声:“莫再挣扎,惹出动静招官兵来,你可跑不了,乖乖依了我,老子保证不去告发于你。”窸窣低切中,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哀求,阮成博眉头微皱,本也不愿多事,就听那男子又道:“大户人家的婆娘就是不一样,这身子……荷……真嫩,真软,别动,让老子再摸摸,唔……这小脸蛋,滋啧……”一阵亲嘴声中,那男子含糊接着道:“都说你娘……唔……是咱这最美的人,要我说,啧、啧……你比你娘可漂亮多了,唔……想不到老子也能有今日,干不了你娘王祖英这等侠女,能肏上你这女儿也够吹嘘一辈子的了。”阮成博脚步一顿,猛地转身,面上惊疑不定,脑中浮现的身影犹在眼前,当即快步跃进巷中,追着那男子粗重的喘息,转瞬便到了地方。

只见昏暗窄小的巷弄里,近眼处两个人影搂抱一团,阮成博略过那男子,把目光定向女人,可朦胧中样貌不明,依稀能见是一位背负孩儿的妇人,此刻正在男人怀中推搡挣扎,他正待上前细细分辩,却听那男子道:“朋友这是做什,我俩口子在此玩闹,何故要坏人兴致?”他先前摸得兴起,此时陡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人,虽惊倒也不怕,只道也是来这边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哥儿。

“俩口子?”阮成博玩味笑问,眼睛却落在了那男子的一双手上。

那男子一手揉住妇人的胸,一手抓着妇人的臀,竟是到此都不舍得放手,“咳,野夫妻,嘿嘿,露水的姻缘。”他挤着笑容,见对方气宇轩昂风度不凡,一时倒也不敢发作。

“冷月仙子的女儿竟沦落到要干这勾当了?”阮成博眼神冰冷,寒声问道。

那男子终于松开手,道:“朋友既然知道这是叛臣贼子的余孽,那是想送交官府呢还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向腰间匕首,慢慢往对方靠拢过去。

顾卓婷听了这话,立时僵在当场,她一面心中害怕,担心来人真个把她抓去府衙,一面又暗责自己先前何不早早依了这男人,被人轻薄总比好过家人绝后。

正惶恐间,只听对面男子喝了声“不知死活!”便觉眼前一花,似有东西飞过,定睛看去,就见有一物滴溜溜在半空飞旋,随后被那来人接在手中。

阮成博接住扇子“啪”地一声合拢,看着对面那男子捂着脖颈慢慢软倒在地,他自号“铁骨飞扇”,这扇子自然非同凡响,扇骨皆由精刚打造,前端暗藏锋刃,可作飞镖,可使暗箭,一手“穿云倒月”的回旋飞扇,更是使得出神入化,那男子虽能逞勇斗狠,到底不过是泼皮恶霸之流,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只一招便毙于扇下。

他几步跨过,懒得再看那具尸体,把目光投向那名女子,离得近倒也看了个分明,这一看,竟是惊艳当场,只见眼前女子,眉如轻柳,眼若清月,肤白胜雪,容华若仙,比王祖英之貌,相似七分,更胜七分。

这妇人打扮的女子正是顾卓婷,老掌柜曾有言相告,那些官兵会先从城西开始搜查,让她往城东躲避,顾卓婷牢记在心,又怕官道眼目众多暴露身份,便专捡暗巷偏道来走,兜兜转转间,不意遇到了这趁人之危的歹人淫贼。

阮成博怔了会儿方才回神,拱手问候道:“顾姑娘,在下有礼了。”顾卓婷见他举手间便杀了人,正胆颤心惊,见他突然施礼,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顾姑娘莫怕,在下姓阮名成博,与你娘乃同为江湖中人,路见不平,理当出手相助,姑娘没事吧?”阮成博说得言语诚恳,仿若故交好友一般。

顾卓婷听他提及自己母亲,亲切之余更是悲从心起,不觉又嘤嘤啜泣起来。

阮成博一见大起怜爱之意,不由柔声宽慰道:“你受委屈了,不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顾卓婷一听,仿若飘落的身心到底有了依靠,那万般的悲苦和委屈终于忍不住宣泄而出,呜呜痛哭起来,阮成博从她背上解下孩子抱在怀里,一边轻抚一边问道:“你打算去哪儿?”顾卓婷摇头不语,没了家又出不得城,也不知能去哪里,阮成博道:“现下城中余波未平,难有安全,不如我送你出城,如何?”他先前在红粉浪蝶堆里扑腾了将近两个多时辰,对此后城中发生的事情又哪里得知。

顾卓婷摇头哽咽道:“出不去,有……有官兵搜查。”阮成博一惊,细问之下,这才得知城门戒严,官府正在全城搜捕这对姐弟,他踱步寻思,末了道:“在下有个去处,谅官兵也搜查不出来,不知姑娘可愿意前去?”顾卓婷心中一喜,她本就对这位陌生男子有着几分亲切,不知不觉间便已信任有加,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更是萌生心底,此时听他有这去处,也不觉有何不妥,当即点头答应。

二人返身回转,阮成博走在前,顾卓婷亦步亦趋跟在后,不一刻便来到一座楼宅高墙之下,墙角留着一扇小门,阮成博上前敲了敲,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探头出来,提出灯笼一照,见是阮成博,惊愕道:“阮大侠怎得来啦?”他站在门边,俯首躬身,恭敬中带着几分局促,“不知阮大侠有何吩咐,小的但凭差遣。”阮成博笑道:“你我又何必见外,我就不能回来看你?行啦,刘老弟,快请我们进去吧。”顾卓婷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他姓阮,娘曾说,成大侠者,行侠仗义、惩凶除恶,受百姓敬仰,阮大哥既被称作大侠,果然是个好人。”她安心之余又几分欢喜,随着阮成博一起进了院门。

前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光辉映照中,整个后院亦觉分明,阵阵声乐悠扬入耳,丝丝粉香飘然鼻间,脚下是石板小径,身前是花园假山,有凉亭石桌的悠闲,有花盖藤椅的雅致,真个是散心解闷的好地方,顾卓婷心中暗奇,也不知此处是哪户人家,沿墙几步便是那小厮的住所,一间小屋嵌在墙根角落,与四处的奢华格格不入,显得十分破旧寒酸。

三人进屋,阮成博笑道:“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义妹沈月萍。”

他往顾卓婷身上虚引一指,又拍了拍那男子肩膀道,“这位是刘三。”

他转头对顾卓婷道:“刘老哥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忠厚仗义,为人我也是佩服的。”

刘三忙摆手谦卑道:“不敢、不敢,阮大侠真是折煞小人了。”

阮成博哈哈一笑,三人落座,又说了会儿家常,刘三如坐针毡,不安道:“不知阮大侠这次前来,可有小的效劳的地方?”

阮成博默然愁眉,似有难言之隐,刘三道:“若是有用得着小的地方,阮大侠尽管开口。”

阮成博这才叹声道:“不妨老实告诉于你,我这义妹受不过夫家欺凌,如今偷跑出来没个去处,留宿客栈又怕他们寻来,只能请刘老哥帮忙,在此借住几日,你看如何?”

刘三一愣,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正经女子哪能得住,正想言明,忽见阮成博那凌厉的目光,不由心头一颤,瞬即明了,他见顾卓婷貌美惊人,只道是被他诱骗私奔出来的姘头情妇,当下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好,只要小娘子不嫌弃,小的自然乐意。”

阮成博拍手笑道:“刘老哥果然仗义,小弟承情,此次定要摆酒敬你三杯。”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刘三道:“烦请老哥去买些好酒好菜,咱兄弟俩今日不醉不休。”

刘三忙起身摆手道:“这怎么使得,阮大侠难得来小的家,自当是小的摆酒款待,如何能让阮大侠破费。”

阮成博亦是起身,把银子塞入刘三手中,道:“刘大哥不必客气,你就拿着吧。”他握住刘三的手,稍稍用力。

刘三吃痛,却不敢出声,憋着脸点头,阮成博这才笑道:“是了,你我又何必见外。”

刘三走了,阮成博来到顾卓婷身边,挨身坐下,柔声道:“你先在这儿委屈几日,等那姓李的狗官回去,城门松懈,咱们再想办法出城,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顾卓婷一时迷茫,彷徨道:“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她想起自家无亲无故,连个亲朋好友都投靠不得,又见阮成博这般体贴关心,当下心中一暖,低头怯声道:“阮大哥若不嫌我们姐弟累赘,以后,你去哪,我、我们就去哪。”阮成博心中一荡,拿眼看去,只见眼前美人儿低眉含羞,颊生红蕴,在灯光映照下,愈发显得娇艳无匹,他不觉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顾卓婷一只柔荑。

顾卓婷身子一颤,下意识就想要抽手挣脱,但迟疑间只是无力的缩了缩手便不再挣扎,她低头红面,心如鹿撞,娇羞万分。

阮成博见她这般,心中大喜,挪动身子紧贴过去,握着顾卓婷的柔软小手住自己身上一牵,另只手环上腰间一摁,就把顾卓婷揽进了怀里。

“嗯……”顾卓婷一声轻哼倒进男人胸膛,只觉依偎处结实如墙,是那么的温暖安全,不由浑身发软发烫,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知如何自处。

阮成博温香软玉在怀,哪会安分守礼,闻着少女怡人的体香,早已心旌摇曳,他托起顾卓婷下巴凝神细看,只见一双星眸含羞如雾,似睁未闭,琼鼻秀挺,翼尖翕合细喘,丰莹的双唇,娇艳欲滴,望着这张精致绝妙的俏脸,阮成博再难自制,低头便吻了上去。

“嗯唔……”顾卓婷嘤咛一声,只觉嘴上又湿又痒,仿若有条肉虫在唇齿间钻来钻去想要破门而入,一时又酥麻连连,让人好生舒服受用,这与先前巷中因迫被吻的感觉大不相同,到底是心中所喜的男子,顾卓婷不觉间嘴上便有了松动,那条肉虫见有隙可乘,当即顶开牙齿直钻而入。

“咿唔……嗯……”顾卓婷只觉口中似多了一条活物,自己的舌头瞬间被勾动牵连,与那闯入者纠缠起来。

阮成博只觉满口津香,一条大舌在顾卓婷口中又顶又扫,胡搅蛮缠,直如翻江倒海,一只手更是不老实起来,隔着衣衫便攀上了顾卓婷前胸,手中一团软肉堪堪一握,丰润饱满,软腻得弹,他又摸又捏,终觉衣物碍手,便从衣领口探手进去,贴着顾卓婷光嫩的肌肤,钻进抹胸底下,一下便捉住了一只椒乳。

“唔……嗯……”顾卓婷浑身一颤直欲娇呼,这般肌肤相贴,又是敏感部位的直接相触,让她顿感羞耻万分,再难忍受胸前的那股粗糙磨砺之感,她挣脱开男人的大嘴,不顾两人之间牵扯出的那条戛然而断的粘液银丝,捂住胸口道:“别……阮大哥……别这样……”

阮成博眼看吃到嘴边的肉就要飞走,虽然暗中着恼,却也不好发作,只得故作歉意道:“婷妹,是阮大哥不好,不该欺负你。”他说着举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待要再打,顾卓婷已伸手阻拦道:“不要打了……我……我又不曾怪你。”阮成博心中暗乐,故意追问道:“婷妹真不怪我?”见她含羞摇头,阮成博这才道:“婷妹,你对我真好。”他说着再次捧住她手,深情道:“婷妹,自从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后来知你陷于危难,我是又怜惜又痛心,当时就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你平安,让你快快乐乐,不再受半点委屈,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只要婷妹不嫌弃于我,哪怕是死,我也是愿意。”

顾卓婷听他坦露心声又说得真诚,心中亦是窃喜,娇羞羞道:“婷儿怎么会嫌弃,只怕日久……阮大哥便不再要我……我们姐弟了。”阮成博郑重道:“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对于你之心,矢志不渝。”顾卓婷哪里听过这等情话,一时心甜如蜜,爱意非常。

阮成博见她情动,又想再续前欢,忽见刘三买了吃食回来,只得作罢,那孩子先前虽已就醒,只因刚喂不久,倒也不哭不闹,被顾卓婷放在床上自顾玩耍。

酒菜上桌,三人落座,阮成博举杯道:“小弟这就先敬刘大哥一杯,感谢刘大哥此番江湖救急。”刘三忙拿杯起身道:“不敢、不敢,该是小的敬阮大侠才是。”他说着一口饮尽,刚欲坐下,便撞上了阮成博那隐含深意的目光,刘三转眼寻思,片刻了然,再次添酒举杯,站起身道:“不敢冷落沈大娘子,小的也敬您一杯。”顾卓婷愕然,她哪里饮得了酒,一时倒有些无措,阮成博笑道:“既然刘大哥盛情,你就小酌一口。”刘三早已拿碗添酒端到她面前,顾卓婷无奈只得接过,心中倒也不太抵触,反而有几分新奇,便张嘴喝了一口,酒水入肚,一股热流随着酒气直翻涌上来,顾卓婷忍不住咳了几下,立时满面通红。

这一番吃喝便是将近半个时辰,席间刘三举杯再三,顾卓婷盛情难却,由原先的一口,两口,到最后一碗入肚,此时已是头沉眼花有了醉意,阮成博见此情景,递了个眼色,刘三识趣,借着不胜酒力,起身离去,阮成博将顾卓婷扶到床上,见那孩子熟睡,伸手就欲去解她衣带,不曾想被顾卓婷拦手挡住,“不要……阮大哥,现在不要……”原来她虽醉未酣,正是半醉半醒,陡见阮成博来脱自己衣服,到底面薄,她心中既然喜爱这男子,便也希望在新婚之夜将完璧之身给他,这才出手阻止,“等阮大哥什么时候……娶了婷儿,婷儿再……再……”她说着满脸晕红,也不知是娇羞还是酒力所致。

阮成博手上一滞,心有愧疚,叹声道:“是我有欠考虑,不曾为你着想周全,你安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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