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大学体育管理学院院长办公室的内间,有一间布置的虽然朴素,却还算精致典雅的小茶室。
两条米色的布艺长沙发坐落南北,两张同款的单人布艺沙发各分东西,围着一张胡桃木的茶海。
虽然不是那种特别考究的功夫茶海,却也算是注水龙头、排水管道、茶叶斗、茶具一应俱全。
其实柳晨院长自己一个人,不太这么考究的喝茶,她一般情况下只是简单的泡一些绿茶来解乏。
这套茶海还是当时体育管理学院刚成立时,河西大学校长萧亚兵亲自私人选购来送给自己的,萧校长的意思,这是高校院长待客该有的体面。
这份公私两便的情份,她当然也不好推却。
所以院里偶尔来了客人,柳晨老师也会在这里陪着客人喝喝功夫茶。
好在,她学什么都很快,尤其是这种优雅的功夫,本来就十分合适她。
注水,煮沸,置茶,洗杯,烫杯,入水,兑茶,闻香,分茶,品……
茶香绵软,茶音轻柔,茶色清亮,茶意悠长……
确实,在这样的动作和氛围里,人,容易平静,思绪,也更容易集中。
今天,茶海对面坐着的客人,和客人带来的话题,就是属于那种她需要安安静静的面对的。
当然,从另外一方面说,对面坐着的客人,也不是外人。
甚至,她刚才被女儿缠着特地跑了一趟女生宿舍,去处理女儿的室友陈樱遇到的小麻烦,她都可以让这个客人在这里等了自己整整半个小时,也不算失礼。
坐在茶海对面的,是自己的前夫石束安的前秘书或者说随扈,名叫金璞生的小伙子,也是现任C国外交部服务中心物管科的科长。
说“小伙子”可能不太恰当,这也是柳晨昔日的印象罢了,一晃多年,其实金璞生也已经快四十岁了。
这金璞生本来是文员出生,曾经是国家体育总局的编外勤务人员,也跑过一些出境的工作,石束安在短暂的体育总局任职期间,他就跟着鞍前马后;后来又跟着石束安柳晨夫妇调到外交部,甚至在自己一家随着丈夫出使欧洲的前两年,他都是随行人员,负责照顾石家的家人生活;石川跃、石琼那时,都管他叫“小金哥哥”。
回国后,按照惯例,金璞生不再担任石束安的部属,而是借着这层关系,在外交部的服务中心任了个职。
本来,这都算是一个编外人员遇贵人后随时准备平步青云的故事脚本了;但是后来,石束安出了事,虽然金璞生也没受什么牵连,但是“政治前途”再也免谈,一直到现在,也就是个科级。
如今他在外交部服务中心,倒是熬了个相对肥缺的物管科长,但想要再进步就基本无望了。
不过,这个小金,头脑一向活络之外,脚步子也一向很稳,总觉得是石束安给了自己发展机会,不管石家怎么政治变迁、甚至人物离合,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的。
现在实际上,是替公公史沅涑、替自己、甚至偶尔的包括替自己的父亲柳政铎,自己的大哥、二哥跑跑腿。
虽然金璞生级别不高,却算是石、柳两家人都比较信任的人物。
有了这一层光环,别看他只是个小小的科长,在首都各部委、各群族都小有人脉和资源,当然,以柳晨看来,也有他该有的补偿收获。
其实想想,这就是C国政治的现实。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有些人和人,总是形成一个无法互相排斥的利益共同体。
当然,这究竟是福是祸,也看人的心态。
毕竟,十几年前,这小金只是一个在体育总局做做外勤的小文员,如今再怎么“倒霉”,也算是在C国的中央机构里大小是个干部,但若是以石束安马上就要接任外交部副部长的前途“夭折”来算,这个其实挺能干的年轻人,如今止步科长级别又是不幸的。
人生际遇起伏难料,谁都无法预知的吧。
在小金这里,柳晨是不用太客套礼数的,虽然不用客套礼数,但让他等了半个小时,柳晨还是要亲自泡壶铁观音招待他,这,是柳晨的教养。
“柳老师。”自从石柳离婚后,金璞生一开始也改不了口,还是叫她“夫人”,柳晨很认真的批评了他几次,他也就找到了“柳老师”这个各方都能接受的称谓。
“柳老师,我这次来是认真的有公干。我们服务中心,要在各省设立一些远程网点的试点项目,河西外事厅这里也有规划。我就要了这次出差,来跑一跑。当然,家里也让我来探望探望您么。”
柳晨微笑,点头,注着水也不说话,她知道小金既然来,就一定会介绍目的,不可能仅仅来坐坐探望她,汇报一下外交部的见闻,是题中应有之意,她都不用问,她知道金璞生会解释的。
“部里也是未雨绸缪,首都可能要第二次申办奥运,事关重大,各省外事工作的联动机制,部里比较重视。当然了,申办奥运这事,不是部里的权限范畴。这,还是要看中央,也要看首都市委的意见。我们部里,其实是服务和筹备为主。我看,这申办奥运这事,至少几个部委都还是犹豫的,最起劲的,还是总局和首都市委。”
柳晨老师用清冽的滚水,浇洗着白色的茶杯,耐心的听着。
“关于……部里的情况,确实很复杂。部里现在不太提及石副部长的案子,就连批评或者反省的话,从今年头上也基本上没有了。我觉得吧,这就是风声变了,部里的那些老头,是感觉到案子有反复。他们不敢多提,唯恐说错话吧。”
“是么……”柳晨兑着茶汁,似乎对这个话题,也并不是很上心。
“不过,最近是有点意外,那些个神神道道的人,还是在背后会说。有人说……嗯……说,石家的胆子太大,人进去了,连证人都敢灭口。”
“哦?”柳晨眯着眼看着杯盏,似乎是在看小金,也似乎在观水色。
“我品着吧,这,应该说的是河溪的陈礼。不管公安那头怎么说,也不管解释不解释,很多人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陈礼不是自杀,是咱们的什么人,弄死了陈礼。甚至有人说……”
“嗯?”
“说是小跃干的。”
“胡说。”就连柳晨,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我当然知道是胡说啦。不过柳老师,这谣言,可以杀人啊。我看,陈礼处长的死因,这河溪的公安部门,实在是应该讲讲清楚么。”
柳晨不动声色的换了一注水,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悠悠的说:
“所谓谣言杀人,这只是民间谚语。谣言,终究是谣言,杀不了人。能杀人的……只有人。组织上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相信这些谣言的,我们也都要相信法律、相信组织。陈礼处长的案子,就算有问题,也是河溪公安部门的事。小金……你,还有我二哥,或者是其他的谁,不要乱说话。再说了,老石的案子,哪有那么简单?就凭陈礼那点举报,就能给老石的事定性?那是不懂事的人乱猜的。另外一头说,再怎么样,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陈礼同志人都已经去世,至少,不可以再打扰他家里人。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就算是看在琼琼和樱子的那点同学友谊的份上,也不允许谁去欺负那小女孩的。”
“是是,我明白,那刚才来的……”
“河溪纪委的小朋友而已。”
“不会是……柯书记的意思吧?”
柳晨抬起头,看看金璞生,忍不住和当年一样,指点训斥他两句:“小金,你别学那些阴谋论者。你想哪里去了,柯禹州书记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就连他对老石立案审查……嗯……都是秉承着党纪国法在办事,不会针对个人的……这话,我和你们说过好几次了,议论领导的话,不许乱说。”
“是是,明白明白。我听中纪委内部的说法,处理完了应百川部长的案子,柯书记也就要回河东去了。上头还是挺重视这次‘C非交流’的,有风声说,要在非洲访问团来之前,给应百川定性、结案呢。”
“可惜了……”柳晨也是摇摇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替应百川惋惜。
“来之前,我去看过一次史老。”。
“爸爸身体好么?”柳晨话出口只是习惯了,意识到“爸爸”两个字,可能略有些不合适,不过这点尴尬,也是一闪而过而已。
“还好还好,唉……柳老师您是知道我的,史老,我是真的怕他……啧啧啧。我有时候真的都不敢抬头看他老人家。不过,他老人家再怎么样,也是凡人心肠么?我说我来河西公干,他只有一句吩咐,就是让我看看,琼琼好不好,问问琼琼缺点啥。我看啊,您要不说个琼琼缺点啥,我回去汇报一下,让老爷子给买,老爷子其实高兴着呢。”
想想史沅涑那副宠爱孙女的模样,柳晨都忍不住露出温暖又怅然的笑容:“爸爸就是太宠琼琼,那丫头还能缺啥……他老人家只问孙女儿,倒不问孙子,就不问小跃好不好?”
“还真没问。至少在我这儿,他老人家说不到这个。说真的,柳老师,我有时候是真是……佩服这些首长的襟怀气宇。”
“……”柳晨倒了杯中的余茶,等着金璞生解释他这句话。
“您说,史老和宋公,斗了一辈子,连国外杂志都说,一个是茶党七副老,一个是太子党老寡头,政见分歧如同水火。什么机关算尽、派系斗争、你死我活、风起云涌,说的那好像是电影似的。我每次去南篱,都看见他们两个老领导一起下棋打牌,其实关系好的很么。宋家,这不是把他们小孙子都送来柳老师您这里念书了。”
柳晨这次却不动声色,略微品了一下金璞生的话外音,选择回避了这个话题中的话题,抬起头,看看他:“小金……小跃,是不是和你联络过?”
“有啊,有啊。偶尔会通个电话。咱们小跃,哦,不,石副处长,在河西干的可真不错。别说这里了,首都的一些部委都有人在称赞呢……说不亏是将门虎子,出手不凡啊。”
“小金。”柳晨轻轻的将茶杯抿在自己的樱唇上,将茶汁微微的吸入一小口,似笑非笑的说:“有件事,我想再和你啰嗦一下。”
“柳老师,您讲您讲。”
“小跃这孩子呢,是聪明的,但是毕竟年轻,有时候见人办事说话也不够稳重。我是说如果,如果小跃找你帮忙办事。这违法违纪的事呢,我相信你是不会办的。但即使是没有违法违纪,凡是他不该办、不该问的事,你可犯糊涂,替他瞎张罗哦。”
“柳老师,您是指……?”
“你不要多想,我呢就是嘱咐两句。小跃在河西这三年,如果说工作上,我,也包括爸爸,其实都很满意。但是他当年出国,毕竟带着犯错的心态,年轻人又不懂事,总容易办错事,尤其是生活作风上。你也算是他的老哥哥了,要替他把好关。”
她这么说,当然是敲打敲打金璞生,但是更多的,是替石川跃四处堵堵口子。
无论如何,她最担忧的,依旧自己这个侄儿的“生活作风”问题。
她是听到风声,石川跃在河西,和不少女孩子有这样、那样的往来,言文韵,周衿,李瞳甚至许纱纱……她都听到过一些风声。
虽然她也实在没精力管得了那么多,但是由此及彼,想到石川跃昔日里在首都,也有不少的“相好”,就怕石川跃托金璞生替他处理“那方面的问题”,不管是怎么处理,她这个做婶婶的,都有必要适当的管教、指点、敲打。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也不过是顺口的嘱咐,金璞生的表情,还真的变了,变得局促和尴尬起来:
“柳老师……”
“嗯……”
“是,小跃……不……石副处长,的确是让我查过一些事。就是我来河溪头两天晚上,他和我说起的。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的。不过,我……关于这个,是应该向您,汇报一下这个事的,是我不好……”
柳晨竟然有点好奇了,金璞生的口吻实在太局促、太吞吐,这不是他的风格。
“关于什么。”
“关于……嗯,就是那个谢方。”金璞生似乎说的很胆怯,还偷偷抬头瞄了自己一眼。
“石副处长,让我也关注一下。”
“嗯?”
柳晨愣住了。
这次,她倒不是需要时间去思考或者辨析,是真的有点……没跟上。
谢方?石川跃在调查谢方?
她愣的,不是“谢方”这个名字背后都有什么惊人的含义。
老实说,以自己这个侄儿的性格,哪怕听说他在让金璞生调查什么当红影视女明星、女团小天后、奥运女冠军,她也不会愣住或者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奇怪。
问题是……
她真的是连这个名字都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方?
谁是谢方?
自己根本没听过啊?
可那就更奇怪了。
如果是石川跃叫金璞生帮着查的某个叫谢方女孩,或者是出于政治考虑,调查某个工作上的叫做谢方的竞争对手或者伙伴;金璞生有什么必要,表现的这么犹豫、表现的这么慎重,又似乎有三分尴尬的向自己汇报?
这个谢方?和自己有关系么?
她这次不是城府深厚,而是真的有点没明白,愣愣的看着金璞生,等着他进一步解释。
金璞生却难得的,似乎脸都有点苦,也愣愣的看着柳晨,似乎是在等着柳晨的进一步命令或者解释。
?……
茶香依旧……
好半天,还是金璞生好像明白了什么,苦着脸,试探着开口:“柳老师……您……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唉吆,这是怎么说的。我……唉……”金璞生也算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次却脸上有点说走嘴五官挪位的意思。
柳晨到底是女人,和金璞生也算熟络,看着金璞生这一副好像说漏了嘴的表情,都忍不住噗嗤都笑出声,却也更加好奇了,就这么看着他,等他解释。
“嗯……嗯……这,让我怎么说好呢。是,是……是这样的,柳老师,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件事,啊呀,其实说起来,多少是有点尴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啊。就是关于这个谢方。”
“……”
“这个,原本吧,是大哥让我,啊……这个……问问……我觉得,可能也有柳老的意思吧。这个……那个……”
柳晨简直觉得小金表现的有点滑稽,忍不住挥挥手,又给他注了一小杯茶汁,笑着安抚他一下:“小金,你怎么了?这是慌个什么?有话就慢慢说。我大哥想让你干嘛?”
金璞生却说的更加语气慌乱犹豫,甚至都有点羞涩:
“大哥想,这个……我不肯定啊,柳老知道不知道。这种事,我更不敢去南篱问咱们老爷子了……是您大哥想,嗯……既然我来河西,让我问问您,……能不能介绍您,啊,认识个朋友。如果您同意,想让你们见见面。”
……
柳晨头先是一愣,听得几乎是云里雾里,竟是一时没听明白金璞生这话的意思,等到转过念头来一品,才忽然明白,“认识个朋友”、“见见面”的意思。
她的脸蛋,红了一下。
一瞬间,好像自己才想起来,自己不仅仅是石家的媳妇,史老的儿媳,石琼的妈妈,石川跃的婶娘,前大使夫人,如今河西大学的院长……
自己,毕竟,还是个女人。
所有华丽的身份之外,自己毕竟,也是一个即将40岁的女人;一个失去婚姻,带着一个还在念书的女儿的单身女人。
虽然有时候,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忽略她的这种身份属性。
难怪小金这样的表情,这确实有点尴尬。
但是,无论如何,她依旧不会失态的。
即使是这么尴尬的话题。她也不会失态。
不会急赤白脸的拒绝,也不会立竿见影的赞同,这都不是她的习惯。
“尴尬”,这种普通女人才有的情绪,她虽然不能说彻底的克服,但是至少不会表现出来。
即使是这种让她其实很不舒服的话题,她也要礼貌的接下去。
“所以,你说的这个‘朋友’,就是这个谢方?”
“是。”
“什么人啊,这么大本事?能说动我大哥,管这种事情?”
“是是,您其实见过的,以前。他也是首都大学政法学院毕业的,也算是柳老门下的弟子。”
“……”
“对对……他现在还是发展的很不错的,入了澳洲籍,但是刚刚从日本调到首都,出任Nordon Green C国首席合伙人。其实他是以前在聚会上见过您,对您印象特别深刻,真的是登门拜访了几次,很真诚的,就想和您见见面。大哥可能也是盛情难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也不知道怎么和夫人您说。”
金璞生当然是个优秀的随扈,但是当着柳晨的面解释这种话,还是说的一头的汗。
甚至是在忍不住,又用上了“夫人”这样的称谓。
柳晨,却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刚才是一时有些羞恼,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受到什么压力,也不知道这个谢方是何方神圣,这种可能是把自己的二次婚姻,当成政治交换筹码的羞辱是她无法忍受的。
可再一听谢方的背景,居然是个名牌事务所的和合伙人,而且是个外籍,她立刻明白了……这种所谓的“介绍朋友”,只能是老父亲和哥哥的家人关怀而已。
否则,是不可能给自己介绍这种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男人。
和一个澳洲C裔人,结婚,远离今天的一切,远离政治,远离校园,开始新的生活……
这,也许是一闪而过,在哥哥和爸爸心中对自己这个小女儿的某种疼爱吧。
是啊,再怎么样的政治家庭,都是有温暖的一面。
是啊,自己这样带着石琼,难道真的一直都这样,遥远的看着昔日的北山?
自己这尴尬的“前大使夫人”的身份,究竟哪一天,才能彻底的放下。
她也立刻明白了,金璞生之所以表现这么窘迫,只要细品,其实也是一番善意。
这个昔日的小金,应该也品出来了这种“介绍朋友”的意味深远。
他不能太热情,太热情,似乎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石家的不忠诚,但是他到底也没有拒绝,没有拒绝,接这种麻烦事,也是对自己的另一种忠诚。
某种意义上,就连小金,也是关心自己吧。
她的眼神,温柔起来。
温柔的体谅别人,是她的另一种本能。
她几乎都想开口,先安慰小金两句。
可是…………
等等,金璞生刚才说什么来着?
石川跃……在调查这个谢方?
柳晨老师的眼神,竟然又迷蒙了起来,她甚至连呼吸都紊乱起来。
她当然可以用一百条理由来告诉自己:石川跃是关心自己,石川跃是替叔叔出头,石川跃是怕自己万一改嫁后,家族蒙羞,甚至,石川跃主要是担心他的宝贝妹妹,为宝贝妹妹考核一下未来可能的继父。
但是……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她,不是的。
她知道,不是的。
石川跃,是在嫉妒。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她就是知道。
她甚至都仿佛能看见石川跃那俊朗、明亮却带着阴沉和不快的眼神。
自己的这个侄儿、这个甚至说都可以比作亲生儿子的侄儿,对自己的欲望,包括那种占有欲,她竟然能通过这短短的一条讯息,感受到那么强烈。
一种,惶恐,羞涩,窘迫……居然还带着一丝丝甜蜜的情绪,在她的脑海里涌起。
她甚至在金璞生面前,都有点走神。
就连金璞生接来下的几条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汇报,她都没听的特别在意:
“秦牧本司长肯定是要升副局了。康世元老师可能要调总局当党委副书记,这都是史老的人,应该都算好消息。”
“还有一件事,百讯网新闻中心,在首都有个记者,叫屈冰的。就在昨天晚上,不知道通过什么路子,私人采访到了江子晏……手上拿到了大新闻。说是江子晏喝醉了承认,说自己在吸毒。我看这事,一旦爆出来,可能闹得挺大的。”
“那新夫人,哦,就是纪雅容,不知道被谁撺掇着,说要来河溪度假,还要登台唱戏。我觉得不太妥当,本来是想劝劝的,但是史老以前就告诫过我们,不许限制新夫人的私事。我还真有点吃不准,该怎么处理呢。”
……
柳晨老师,终究还是回过神来了。
她端起茶盅,一口而尽。
她其实已经听到了纪雅蓉要来河溪“玩”的消息,她内心是非常的不赞同,总感觉到这有点越格,但是以她尴尬的身份,却也没能力去管。
她只有有意无意的过问点别的:
“江子晏吸毒?他自己承认了?媒体上没看到啊。”
“嗯,现在只有几个人知道内幕。我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这个事,要在体坛,扔个大炸雷下去呢。”
“……”
“要我说,这,倒是给小跃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