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德芬日记(上)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几星期前就开始了。

不,比这更早,可几星期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

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我正一个人坐在靠墙的位置上复习。

没来由地突然有种不自在的、似被人盯看着的感觉,我抬起头。

坐在邻桌的男人正盯着我,我的眼神遇上他的,他没移开视线,一般人发现自己的偷窥被人逮着时通常会立刻挪开目光的,即使他们不是真的在看你,而只是心不在焉地望往你的方向或是看你身后的什么。

但他直直地盯着我的瞳孔。

感觉象他在挑衅我,要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般。

我别扭地低下头,看回书本——虽然心思已没再放到上面。

我觉得他还在看着我,那尴尬的感觉让我再无心学习。

气愤于心神被扰,我又一次抬头,想接下他的战书,想逼他把目光挪开。

他仍在直直地看着我,眼神相触的刹那他没动,有的话也只是唇角极轻的上挑,现出一副将笑未笑的表情。

我脸红了,但我已下定决心不让他赢这场小游戏,誓要把他的目光迫走。

他细看着我脸孔时,我也在细看着他的。

细白的皮肤,漆黑的发,五官带着女性化的精致——微高的颧骨,丰润的唇瓣,浅褐色的眼眸配上粗黑的睫毛。

他惊人地好看,比英俊还要漂亮。

而,即使在那短暂而无言的瞬间,他仍能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没断开我俩四目的交触,他站起。

他的衣着……

时尚而贵气,薄薄的黑色毛衣与休闲裤遮盖着他修长的身体。

我以为他是要向我走来,我想我的脸更红了。

但他把椅子推回桌下,然后便离开了。

而我自修的心情也被打入谷底。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不时想起他,几乎是不停地想着这个人。

那感觉总夹混着厌烦与莫名的兴奋。

他已在我脑中撒下种子,而我又不能把它根除。

一次又一次我回想起他的眼神——浓烈又满带玩味的戏逗,那柔和的淡褐眸子透露着什么……

温柔,也许,但感觉又与他那满带优越感的得意的笑很不协调。

而,也许我该对自己坦白——我想象跟他做爱的情景,想象他用那细长、优雅的手指触抚我。

我想知道他的噪音听起来会怎样,当它道出我名字时。

我在脑中勾勒他的胴体,那偏瘦的修长,它赤裸时会是怎么个模样,他的昂扬看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它进入我体内,感觉会怎样,如果他的嘴唇、他的手抚降到我身上……

去死——在发生了那许多事以后再去承认这些更教人羞耻,但我对他的幻想就像其他的那样。

写下这些,很——奇怪。

感觉为什么会那么不自然呢?

这类东西我以前也曾写过的,但那是与我无关的、虚构的故事。

想到要把它写下来感觉真的很奇怪,想到会在纸上看到那些,读它,认知到我就是故事中的那个女孩。

也许我写下它时会哭泣,之后,当我再读回自己的文字时,我会看到化开了的墨水迹,然后我就会回想起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它的。

好的,那么要开始了。

那天下午我从学校驱车回小公寓。

把车开进车库时的情景异常清晰的还留在脑中。

我按了下摇控,降下车库的门,拿起课本,下车,我记得门锁好像被什么卡住,我正把钥匙转来转去。

一只手突然盖住我的嘴,另一只手从我身后绕前,抓住我手腕,把它扯落到我腰际,又迅速地带着它套拢住我另一只手。

我挣扎,但他紧紧地把我困在门板与他身体之间。

我大声尖叫,但叫声被他的手捂住。

我感到他的气息拂落我耳伴,听到他说。

“德芬。”

那是把轻柔而悦耳的声音,我的胃象被抽搅了一下般。

“今晚,亲爱的,”他把那软热的嗓音吹进我耳管里,“我们有个约会。”

脑门象被狠击了一下般。

他知道我的名字。

有一刹那我想这会不会是个离谱的恶作剧。

但几乎是立刻的,我又把那可能否决掉。

我根本没有任何异性朋友,更不用说英国口音的男孩了。

我快要被强暴,甚至被奸杀了。

我惊恐得甚至忘了哭泣,他的手让我动弹不得。

我用尽全力想挣出他的制爪,想逃离,想喊救命,但他把我按得死紧。

再高声的尖嚷又被他手掌抹平。

“嘘——”他把气息吹进我耳里,然后紧抓我手臂的手松开了一会,我感到肩膀被戳了一下。

在我反应过来以前,他的手已再次牢牢地钳住我。

我开始感到昏昏沉沉,身体无力在下滑,他仍紧搂着我,扶着我让我慢慢倒到车库冰泠的水泥地上,随着我力气的消失,他转为轻拥着我,象母亲怀抱婴儿一样环抱着我,直到我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坐在我小汽车的客座上,已是晚上。

汽车正驱动着。

我动不了。

身体斜压着车门,手臂麻木地垂在身侧。

然后,我想我又陷入了昏迷。

到我第二次醒来时,我只能勉力转头,看谁在开车。是咖啡馆那个男人。

我感到恐惧——这形容词太和缓,太单纯,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真实感觉的万分之一。

但我想这世上大概不会有哪个词能贴切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脑中快速闪过无数场景:头条,媒体对绑架事件的含糊报道,小镇里某个隐晦邻家的地窖内,被恐怖地折磨了数个星期的女人,被弃置在丛林中的尸体,或者干脆被砍成几块放进冻肉柜里。

我说不出话,我开始无法自持地哭泣,歇斯底里地呜咽。

我们正走在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单行高速公路上。

身后没有车。

当他转入一条山路时我更害怕了。

我还是动不了。

他转向我,对我微笑——不是疯狂连环杀手式的狰狞微笑。

而是象要给小孩棒棒糖吃时会现出的那种温柔的、怜爱式的微笑。

我记得那时候我跟自己说,一定是我搞错了,这男人不可能绑架我的。

他看起来就象天使一样。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真的。

不只因为他女性化的五官——他的脸孔柔和、漂亮得象女人一样,他那清澈的眼眸与那优美的唇形——他有一种特异的、摄人的气质,象他本身就是发光体一样。

那是一种外乡人才会有的美丽,我感到他似在用他那温柔的凝视、舒心的微笑来催眠我、镇静我。

我不想买他的帐,跟自己说是他对我下的药,让我肉体上动不得,连带精神、思绪也被安抚下来。

他的手越过我大腿上方,从手套箱里掏出一条手帕,再从水瓶里倒出一些水洒到上面,然后他用那条湿手帕轻擦我的脸,凉快我灼热的肌肤,拭去我的泪痕。

“看,好多了。”他说道,又是那英式口音——伦敦腔,也许是他的“better”听起来像“betta”一样。

他一边用那专注的眼神紧锁着我的,一边轻柔地、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还不能说话,亲爱的。药效要一两个小时后才会消失。”

他顿了好一会,只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不想他再这样子看我,象他……

我不以为那时候我会这样想,可现在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就象他深爱着我一样。

即使我不知道他那表情背后藏着的是什么,却也足以让我感到害怕。

然后他温柔的凝视突然专注起来,象要理清脑中想的什么般。

紧接着他给我一个怪异的微笑,宁静而又……

腼腆。

“我敢肯定,亲爱的德芬,你在想我会怎样对你,数千个污秽的场面掠过你那聪明的脑瓜。而毫无疑问——你想象的一些场景也正在我脑海里上演着。”

他的眼神复上梦样的迷离,气息微转。我只觉胃部一阵纠结。

“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那专注的、关怀的表情退下,换上一副叫人讨厌的、得敕的玩味神情,他的唇角再度微翘,“除非你不乖,那对屁股的一轮责打——恐怕就免不了。”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以一种怪异的方式,让我慌乱莫名。我仍旧哭个没停。他的神色再度转柔,轻挑敛去,严肃与认真回拢。

“听我说,德芬。你在我的照管下,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我的话很快就会兑现,你会看到的。你不认识我,当然你也没理由信任我——还没。可我认识你,你会发现的,不用多久你就会发现我非常、非常地了解你。我计划我们俩的这次远行有好一阵子了。”

他象爱人一样梳抚着我的头发,给我温柔的微笑让我想挥拳揍他的脸,然后他发动汽车继续上路。

难过如我,在药力的作用下慢慢地还是转入昏睡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车子转急弯时我再度醒来,小汽车正驶离平坦的公路,转入一条崎岖的泥路,进入幽暗茂密的林区。

仪表板的计时器告诉我已是午夜时分。

四下没有任何灯光,阴森森的,感觉象走在通往刑场的途中——我的刑场。

我这才意识到他的计划有多周详。

我们离开市区,行驶在繁忙的公路上时,我正昏睡着,其他车的人只会看到一个熟睡中的女孩,而不是一个尖叫着的求救少女。

现在,等我醒来,可以动时,我们已在渺无人烟的荒间。

我尖叫,我逃跑的能力对我半点帮助也没有。

我们已在路上行走了好几个小时,我搞不懂来时的路、回去的方向。

可我必须要逃,我得做点什么。

我不能坐着等他把我押到荒野,然后强暴、折磨、谋杀我。

我想过跳车,但他早前注入我体内的不知什么药,仍让我十分虚弱。

周围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该逃往哪儿,也没有人能让我求救,我唯有对自己说,如果现下跳车,只会弄伤身体,他马上又能把我抓回,我只会把处境弄得更糟。

最好还是等待合适的机会。

他发觉我醒了,转脸微笑着看向我。他问我感觉有没有好点,我心里想叫他去死,可我嘴上什么也没说。

“药效应该已经过了,”他说道,“所以如果你不说话,那是因为你不想说——而不是不能说。没关系的德芬,你不一定要说什么。可你最好听清楚我要说的。我知道,亲爱的,你不认识我,我会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而你,最好相信我所说的。我是一个非常有条理而又意志坚定的人。我想事情向来很慎密。你逃不了的。如果你选择这样做,那只会让你的境况更难堪。”

他专注地看着我,看我是否有接收到他的讯息。

然后他又对我微笑,那种温暖、舒心的微笑,每次都能短暂的哄骗我的思绪,让我觉得其实并没什么危险,我俩只是在驱车兜风而已。

车子颠簸着继续在崎岖的泥路上前行。

又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车子再次拐弯,离开泥路,进入原始的山地。

他开得非常慢,在嶙峋的地貌上小心地驱动着我的小汽车。

目的地越偏僻,我的恐惧就越深。

我必须要逃,逃离这个人。

按现在这种速度,我跳车也不会摔死,我可以蹿入树丛里,藏起来,再循原路折返,求救。

我尽量直视前方,只用眼角斜瞄他的动静,尽量不让他猜出我的想法。他正专心致志地研读前方的路,在狭窄的路上小心前行。

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一只手快速松开安全带,另一只手猛拉一下门柄,用手肘顶开车门,我跃出车外。

我还是浑身虚软,坐了那么多小时的车,手脚僵麻得很,我跌倒在地上。

一阵濒死的恐慌让我艰难地爬起,挪动笨重的腿奋力向前奔跑,我绊了一跤,僵硬的、呆滞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但我还是努力爬起,再蹒跚着前行。

在那一刻我已经知道没有希望了,恐慌、疼痛撕走了我的视觉、我的听觉,我只能勉力麻木地向前。

在我能够听到他的声息以前,他的手臂已落下,箍着我的腰向后一拖,把我停住。

我尖叫,害怕,憎恨,向黑夜尖啸出我最愤怒的绝望。

他的双臂紧紧地缠绕着我,把我的手臂锁在我身侧,我的身体被牢牢地扣在他胸前。

我号哭——歇斯底里地,尖叫不断,徒劳地挣扎,赢弱地抵着他。

他任我继续——挣扎、尖嚷直到我体力耗尽。

“嘘,”他在我耳伴低语,双臂用缓柔的旋律前后轻摇着我,“嘘,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这个精神分裂的死变态那样轻柔,他的嗓音那样温暖,他禁锢的箍夹软化成温柔的拥抱,我感到我那脆弱的要抓住现实的意志也一同被淡化。

再没有任何事情是合理的了,我的号啕哭喊仍在继续,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会发生在我身上。

“来吧,德芬,回车里去。快到小屋了,你可以在那儿好好歇息,安顿下来。”

歇息?安顿下来?他开什么狗屁玩笑。

“乖乖地跟我回车上,我不想再对你用药,听到了吗?”

我已无能为力。

身体比自己想象的要虚弱得多,我打不过他,又逃不掉。

麻木着无望,我任他把我引坐回客座,把车门关上。

他转身走向驾驶座时,想再逃的冲动让我手脚微颤,但我知道没用的。

我只能跟自己说会有另一个机会,一定会有的。

车子继续在漆黑的林中匍匐前行,直到约一小时后,一橦建筑物的轮廓朦胧地出现在车前灯的照射下。

对我而言,那是一座黑暗——凄惨、阴沉的监狱。

他熄掉引擎。

“乖乖地坐好别动。”

他给我个警告的眼神,然后下车,走到我那边打开车门。

作势要我下车,我松开安全带下车。

当我站在地上,让他引着我走向那小屋时,我感到我的死亡证仿佛也快要签好了。

我努力不让自己哭泣。

恐怖的现实感又被扯回,当我们一步步踏上小屋的阶梯时,我的处境,绝望的事实,开始慢慢渗入我体内,蚕食我。

“你想对我怎么样?”

我必须得问。他抿唇而笑。

“我——要带走你的少女时代,把你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早料到他会强暴我,但听到他亲口这样说我还是抑制不住的又哭了。

他把我拉进他怀内。

我很怕他的触碰,但我顺从地任他拥着我、抚揉我的头发。

他的温柔再次让我感到吃惊。

依稀觉得他似乎也在颤抖。

“我猜得出你在想些什么,德芬,我之前跟你保证过我不会伤害你,我会信守承诺的。我刚才说的并不是纯粹的侵犯,而是对性的唤醒。”

他松开怀抱,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关怀掺和着热切的期待。然后,又是一个温和的微笑。

“饿了吗,德芬?”

我没回答。

“我可饿扁了。我昨晚煮了些菲菜和罗宋汤,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弄热它们。”

“不。”我的应声主要是想让他闭上那张臭嘴,一想到食物就想吐。

“口渴吗?想喝水还是橙汁?”

我没理他。

“好吧,如果你什么都不要,那我想让你先洗个澡。”

心跳加速。

要开始了,他计划的真正部分。

其他的都只是庶务。

钝化恐惧的麻痹感流走。

我知道我越不过他,冲不出屋外。

我颤抖、喘息,泪眼迷蒙。

“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在拖延,想跟他讲点道理。他脸上的表情清楚地告诉我,他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像慈父对待拖延责罚的孩子一样,耐心地放任我继续。

“康奈德,亲爱的。是我不好,都忘了正式地介绍自己。”

他突然用盛满肉欲的眼神看着我。

“康奈德,拜托,我累了。坐了那么久的车我很不舒服。求你了,我想先睡一会。”

“洗完澡后你会舒服很多的,跟我来吧。”

他把我引到浴室。

“里面没有窗,你有绝对的私人空间可以慢慢洗。门锁被我修理过,不能从里面反锁,其他的都没问题。我不会打扰你的。洗完后,我想你穿上这个。”

他给我一个装有白色衣料的胶袋。

“没别的了,就这些。这儿有肥皂,洗发水,风筒和梳子,我还特地准备了一些橡皮筋。你洗完以后,我想你扎上你常编的那种瓣子。”

门上的插销已被除掉,我把浴室的门关上。

拧开花洒,待热水散发的蒸气漫满整个小室后,才敢坐到马桶上小解。

怕他闯入的恐惧也敌不过身体的迫切需要。

脱下衣服后,脆弱感便更浓,怕我赤裸的这刻他会推门而入。

可门一直静静地闭合着。

我站到花洒下,即使只是短暂的没他在场,也令我放松不少——没被他看着,也不用见到他。

热水冲擦着我的皮肤。

淋浴完后我久久地站在那里,不想出去,想独自隔离在这蒸气缭绕的浴室内。

但他会不耐烦,甚至突然闯入,把水湿赤裸的我拉出去的想法,象针一样戳刺着我的神经,催我及早抹身、穿衣。

擦干身体,用毛巾裹住头发,打开他给我的那个装衣物的胶袋。

里面只有一件轻薄的雪白睡衣和一条白色内裤。

惶恐再次冲擦全身——他要把我融进某种幻想里。

他要我穿着这捞什子,然后干那种事。

会有路逃出去的,一定会有的。

他是比我高大、强壮没错,但我可以抓住什么重物,砸他的头,打昏他,找到车钥然后离开这里。

紧握着这残存的希望碎片,落着泪、战抖着我穿上他给的衣物,跟自己说这总比裹浴巾强点,穿回原来的衣物也只会激怒他,让他变得更危险。

那件睡衣透明得吓人,衣摆也只覆到臀部下方,仅仅能遮住内裤。

感觉无比的脆弱暴露。

吹干头发,手颤抖着把它们编成他要的模样。

然后,抵制着身体的本能,强迫自己挪动,步履艰难得像机器人一样,我打开浴室的门。

我原以为他会不耐地在门前来回踱步,但他只是静静地斜靠着厨房的餐桌,像做白日梦般,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某处。

发觉我站在门旁,他微笑着站直身子。

那是个令人不安、让人惶惑的邪魅之笑,带着温柔的怜悯他向我一步一步走近。

“亲爱的德芬,你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一副动容的表情,象我是自愿献身给他的般。

似被摄住一样我盯着他,凝视着这可怕男人的俊美的脸。

一会后才能把目光移开,没多少时间了。

我环视室内一遍——入口,厨房,起居室形成一个大大的矩形,家私却没几件。

视线抓狂的寻觅可用作武器的东西。

唯一适合的就只有我右侧小书架上的一个金属雕塑。

别无它择,只能孤注一掷了。

我要抓住它,用尽全力朝他的头掷过去,打晕他。

我希望他能转身,那样我就可以从后方施袭,他脸向着我的话我怕自己会做不来。

但他直直地朝我走近,而我又穿了那件该死的小睡衣,根本就没时间。

我胡乱地抓起书架上的杂物,用尽全力把手里的东西向他的脸掷过去。

他闪身避过,再一把抓住我手腕,一副根本不用费上多少力的样子。

另一只手把我手里新抓住的东西夺过,他冷静地把那物件放回书架上。

然后,用同样冷酷的沉着,他缓缓地把我推按在墙上,身体紧压着我的。

“德芬——真是个淘气的女孩。”他把那话吹进我耳管里。

我抖得厉害,身子象要软下般快站不稳了。

“我本来打算斯文点的,德芬。可你好像更喜欢我——粗暴点,嗯?”

我站在那里,哭着,竭力想挣脱被钳制着的手腕。

“现在,给我听清楚,你逃不掉的。我为你安排的所有甜美的事情——将会一 一发生。区别只在于怎样个发生法。”

话没说完,他一把拽住我手腕。

我死命挣扎,但不用几秒他已把我拖进一个房间里,下一秒我被推跌在床上。

他覆压上来,那样快速、强悍,我的手腕又被抓着,被牢牢地钉在头顶上方。

“我们可以这样……”

他的大腿把我的挤开,身体密实地降压在我身上。

“…又或者,安静点更有味,我可以把你绑在床头,再慢慢享用我们的快乐时光。我还真细心地把镣铐和绳索都带来了——以防你不合作。”

我怕得发慌,几乎没听懂他说的什么。

我只知道他停下来了,我被无助地钉压在床上,但他停下来了。

然后他说要绑起我的话慢慢渗入脑髓,我一阵惊厥。

知道自己要被强暴已经够吓人了,但如果整个过程还是被绑着进行的,光那恐惧感就够杀我几遍了。

“可我知道,德芬,你宁愿我用温柔点的方式,对吧?所以如果你肯保证乖乖地听话,我会前事不计重新开始的。告诉我,你会听话吗?”

我只是躺在那里,震抖着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会的,”他放开我手腕,抬起身。

他甫一松开,我立马起身后退,退到最远离他的床角,直到背脊抵上冰硬的墙身。我蜷缩在那儿,把脸埋在膝盖后——可以做的就只有哭泣。

“先来个君子协定吧,德芬。今晚还有接下来的我俩在一起的时间里,你照我说的去做,这其中包括不许逃走,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不能在我走神时拿东西砸我脑袋,当然更不能做任何会让我受伤甚至残废的事。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不会再有这种摔角游戏,也不会有任何捆绑。”

“可是,如果你不合作,那我就别无选择,唯有把你绑起来,我是不介意演残暴一点的角色的,把你拖来掷去什么的。”

“现在,你是愿意做个乖女孩,还是要我去拿绳子?”

我不知该怎样做,说不出话,也不能让自己同意任何事情。

“我很乐意先消除你的疑虑。让我看看你对我第一个要求的反应怎么样,好吗?”

他坐在床缘,微笑着象看亲密爱侣般平静地凝视着我。

“过来躺下,德芬。”

我还是怕得要命,但哭泣已停歇。

我麻木地照他说的去做,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

我呆滞地爬近他,躺在他身侧,双手紧抓着睡衣的下摆,想把内裤遮盖住,虽然知道这其实并没多大意义。

我等待着,即使已很了然,但还是害怕地想知道他要对我怎样。

第一道触碰落下,他轻抚我脸颊,一会儿后他把手收回。

房间昏暗而安静。

我能听到自己急速的呼吸声,感到心脏的搏动在全身回荡。

然后穿过寂静的夜,传来那把低低的、柔柔的嗓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他叫我掀起睡衣。

害怕,但不敢违抗,我挽起衣摆,一寸、两寸,然后僵住。

“再掀高一点,翻到内裤上面。”

我唯有照他说的去做。

每秒钟的流淌均是段无止尽的折磨,我等着,害怕他的下一道指令、下一次触碰。

仿佛下一秒他便会复上我,撕碎他给我穿的薄纱,强迫我张开,伤害我……

“现在,分开双腿。”

呼吸转速,心跳加重,我打开两腿。

“德芬,你有一对非常漂亮的小肉墩,”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那甜美的蜜缝在内裤上勾勒出一条浅浅的凹痕——虽然轻浅,却明晰可见。”

被他这样彻底地审视着身体最私密的部位,令我羞愧欲死,教我颊烫似烧。

床垫一阵轻晃,他站起。

我睁开眼,这才发觉原来之前把它们合上了。

我叫自己不要尖叫,不要动。

他重又爬上床,这次他把一只膝盖插进我两腿间,再缓慢地插入另一只。

他细察着我的脸,双膝把我两腿分得更开。

然后他的眼神下落,划过只罩着半透明白纱的乳丘,再直直地射向我的私密处。

我真希望自己不是处女,那样伤害就不会那样深,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如果我有过经验……

有一刻无言的哀伤袭来——再不会有纯真、美好的第一次了,永远不会有了。

悲愤、惶恐,我等待着侵犯的开始。但他只是跪在那儿,看着我,并没动。

时间过得越久我便越害怕,直到脑门快要爆炸,无法顾及后果,我再静默不下去了——

“把手放到头顶上。”

手指一直死命地捏拧着被掀至肚脐侧伴的睡衣下摆。

我迫自己松开根根手指,把手搁到头顶上。

睡衣随动作向上游移,夜凉的空气趁机擦过我灼热的肌肤。

我让命地把手指抓陷进枕头里。

我死盯着他,他的手搁在大腿上,没脱裤子的意思。

一部分的我想他快点做,好快点结束,为这恐怖的夜画上句号。

但当他的手真移动时,我又想制止它,尽一切办法止住他。

“嘘——”听到我可怜的呜咽,他低声哄道,“把手放回处,德芬。”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做到的,但我迫手臂落回枕头上。

过了片刻,什么也没发生。

我躺在寂静的黑暗中,等着他的突然施袭。

但当他的触碰落下时,那只是在内裤上方最轻柔的擦略而过。

然后什么也没有。

好一会后,另一道触抚降下,轻慢的在我两腿间往上游移,然后反方向重复一遍,从肉唇的起端开始,翔滑而下,轻得几乎让人觉察不出,一直下探到两腿的交汇处。

“呼气。”他低语道。

我吐出屏蔽多时的一口气。

像羽毛般轻柔,他的手指在我蜜穴上扫划着妙曼的圆圈。

陌生的情潮在私处吐蕊绽放,一根神经牵引着另一根神经,层层叠叠,逾越了身体的单纯碰触,他把渴望的种子植进我体内。

这跟我预期或猜测的全然不同。

那淡扫鹅毛般的爱抚停下。他撑开双膝,把我的腿分得更开,如此脆弱、暴露,无论他先前的抚弄有多轻柔,恐惧感再次回流。

“这样美妙,如此敏感,嗯?”

他的手抚上唇瓣。我疾喘了一下,无助的尴尬把血液一股脑儿地往我脸门冲去。“张开眼,德芬。”

他细凝着我,目光释出某种温柔,唇角却挂着邪气的笑意。把按压肉瓣的拇指抽离,一会后又轻轻地压下。羞耻的愉悦让我再度闭眼。

“张开眼睛,德芬。我想你看着我——在我抚爱你的时候——看着我。”

当我强迫自己睁开眼时,那挑唆的笑已撤下。

他的拇指又再缓慢地拂扫我的穴瓣,轻轻按压,撤走,再按下,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那不时变化着的按压与抽离,让穴儿升起一股饱涨的疼痛感。

然后用可怕的温柔,他开始挲逗嫩瓣,上上下下的搓揉,画上一个个细小的圆圈,力度忽轻忽重,巧妙地转变着手法。

教人无法忍受,如此集中,叫人懊恼的细碎触感在不断凝聚。

我受不了了,我想蠕动身体退离他的触碰,但又不敢,我只能用全身的力去压止那股冲动,四肢绷得紧直。

他的拇指退开了一会,他没碰我时,我感到唇肉、整个私处都在不适地悸动着。

然后他的拇指再次落下,给官能翻倍的刺激。

我猛吸一口气防止自己荡喘出声。

他察觉到了,唇角又翘出微扬的弧。这变态被逗趣了,一副乐在其中的可恶模样。

“你湿了,连底裤都水淋淋了。”

他的话让我困窘不已,只要是稍有羞耻心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会尴尬异常的。

抚触再度落下,这回他用上了四根手指,指尖轻压而下,开始温柔地摩搓、按揉我下体。

那难以言喻的不适感盘旋在蜜肉上,又扩散开来,在他的触碰下不断繁殖膨胀——持续构建、上升,整个身体因腿间恼人的酥动而柔柔悸颤。

全身绷直,觅求着,等待着。

他另一只手紧抓着我大腿。我看着他的手抓陷进我的肉里。然后,当我看向他表情时,那里也写着明显的期待。

他抚揉,停下,让我的蜜处震颤着渴求更多,更多的碰触。

然后他给我,又再磨挲我。

突然我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可我不想让它发生。

不敢多想,只想逃避,我提起双膝,想并拢两腿,隔止他的玩弄。

“是的,亲爱的,我会令你高潮,现在重新张开腿,做个乖女孩,除非你想我去拿绳索。”

我唯有打开膝盖,他的手仍罩在蜜唇上,又开始挪动,一只手指发狂似地不断拨弄上方的小肉核,给它最大电量的脉冲。

我竭力压抑身体的冲动。

他却持续着,揉捻、戏逗肉芽,按摩它附近抽动着的媚肉。

我颤搐着,设法让自己静躺着,身体却极度需要蠕动。

那陌异、跳颤着,拉伸着的不适感在构筑,向全身蔓延。

然后又全部回涌,那让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又浓稠在那一点上,在他指尖的缠挑下。

陌生的情潮突然爆发,绝妙的感觉像熔岩般在私处炸开,再辐射向四肢百解。

那迸发似永没有完地一波波洗擦全身。

久久、久久地,终于停歇。

我感到滑过太阳穴的泪珠没入发间。

“看着我,德芬。”

我目波游离地看着他,他的手仍紧压着我蜜处。

当他筑起另一轮抚碰,我弓起、蠕颤——淹没在他引发的另一波浪潮下。

然后是寂静,沉长的寂静,腿间的酥悸慢慢平伏。

他的嗓音轻柔低慢地钻进我耳内,“甜美的德芬,看起来可人极了——在你被迫出的狂喜下。”

我恨他的凝视,他仍看着我,当我自感这样……

脆弱,这样奇异地暴露着的时候——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我的内心、灵魂似也被他看穿了。

然后他说的话再次让我惊异不已。

“现在,德芬,我想你回答我——而我警告你,别想骗我,我刚给你的高潮,是不是你的第一次?”

他一只手依旧覆在我大腿上,另一只也仍罩着蜜处。

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我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一些动作或是发出的声音泄露了我的毫无经验。

那时候,我很想骗他。

刚发生的一切已经够恶劣了。

我不想让他得到最后的满足。

可我太害怕了,即使我几乎能肯定他是没可能知道实情的。

说不出口,我只能勉力点头。

他温柔地笑,一副释然的样子。

他等我回答时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是我看到的唯一一次他没把握的表情。

也许,他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也许,这愚蠢的诚实,让我错失了仅有的机会,去让那张总得意地笑着的脸也换换惊愕、失措的表情。

他下床。

“盖上被单吧,德芬。”

我不以为他真会让我睡。

他的一言一行,每道命令皆让我害怕。

我敢肯定,更恐怖、可怕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迫身体照他说的去做,尽力叫自己不要大哭出来,不要颤抖得太厉害,我坐起把被单盖到腿上,可我不能让自己躺下。

他坐到床缘——我的旁边,他的脸离我的很近。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发生了这一切后,那感觉更形怪异,就是和一个男人如此近地待在一起,感觉真的好奇怪,两人的脸只有几寸的差距,以这样真实的方式互望着彼此的眼眸。

我那样害怕,他那样温柔。

他的眼神——慈爱柔和,讨人厌的邪笑软化成温和的微笑。

他把手抬起,捧着我的脸。

我吓了一跳,猛喘口气,后退。

他没抓住我或扑上前,他只是静静地、耐心地等着。

我停下,紧张战栗,尽力不让自己哭泣。

他的手指把我脸上几缕散乱的发拨后。

然后他静坐在那儿,凝视着我,让我心惊肉跳。

一会儿后,他的手滑到我肩膀上,轻轻地把我推躺到枕头上。

“我相信,亲爱的德芬,你会做个乖女孩,今晚会听话地待在床上。我讨厌把你像囚犯一样锁起来。”

然后他站起,走出房外,把门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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