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老式的摆钟发出机械声。
陈子玉脚下踩着黑色的马丁靴,穿着一条高腰紧身牛仔裤靠着墙,上半身则是一件英姿飒爽的飞行员夹克。
白月舟看着资料一言不发,我和陈子玉都不敢打扰她,渐渐地她的双手开始颤抖,扶了扶金丝眼镜抬起头对我们说:
“这真是从胡弘厚那里弄到的?”
“千真万确,他们在一家度假村的地下室弄了一个实验室,不知道在做什么研究,我看那些培养皿里都有菌丝,所以怀疑是不是和淫蛟宝有关系。”
我回答。
“的确有关系,太玄了,居然能用这种手段做脑部移植手术。”白月舟拍了拍手中的资料,“发明这项技术的人,脑子鬼的很哩。”
“脑部移植?”陈子玉蹙紧眉头,“白教授,我看过一则新闻,说是去年有人接受了这种手术,但没成功,术后一个小时就死了。”
“不是那手术,这项手术更精妙,它是将受术者脑子装进培养皿,用这种黏菌去修复神经突触和被移植者的中枢神经,这有实验记录,他们成功过。”
“这就可以解释那个九转淫尸丸了。”陈子玉托着香腮点头。
“没错,没错,你们不是拿到样本了吗?保存的怎么样,一直密封着吧?”
陈子玉从桌上的坤包里拿出培养皿,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白月舟。
“有意思,有意思——中翰,子玉,恕老婆子失陪,想要在我家休息一会请自便,我要去一趟研究室——小王备车——等到我把这技术吃透就能拿王元宽当试验品。”
白月舟放下资料,长时间服用鸾胶的她走起路来再也没有老态,健步如飞地小跑下楼。
我望着兴冲冲的白月舟,“就算白教授研究透彻了,对我们的调查也没多大帮助。”
白月舟的书房里只剩下我和陈子玉两人,这是个谈事的好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樟脑丸香气和书纸香,灯光柔和,程设也古朴简单,能让人安安心心思考。
“对,既然知道了胡弘厚下一步要的棋,我们就要抢先一步去夺走王元宽的遗体,现在应该还在法医室吧。”陈子玉点燃一根香烟。
“看来你们公安局也有胡弘厚的走狗,法医科……”我深吸一口气陷入了单人皮沙发里,白月舟书房里的东西都是普通的,唯独这张意大利手工的雪茄椅很贵,屁股一上去我就感受出来了。
坐上雪茄椅我手上就想夹点什么,于是我嬉皮笑脸地看向陈子玉,“子玉,给我一根呗。”
陈子玉挑了挑眉毛,戏谑地坏笑,“只有这一根了,不嫌弃就抽吧。”
那是陈子玉小嘴含过的烟嘴,我那接过香烟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我笨拙地拿起烟含在嘴里,悄悄用舌头感受那清香的唾液,没有任何异味很香。
待到陈子玉伸手要烟的时候,她先是用手指夹住烟,然后放到嘴里吸了一口,慢慢地蹙起眉头娇嗔,“你是要抽烟,还是要舔棒棒糖?全是你的口水。”
一瞬间我感觉陈子玉就真的是我的姐姐,那股冷厉的语气,蹙眉瘪嘴那厌恶的表情,居然让我感觉到了亲切,因为据我观察,所有兄弟姐妹关系里,姐弟关系最为恶劣。
虽然被嫌弃,但我心底里却乐开了花,陈子玉刚刚用手夹烟的时候就微微有些迟疑,但她还是含住烟嘴了,她明明知道,但还是选择和我间接接吻,天啦,我李中翰也有犯花痴的时候。
“你笑的好猥琐。”陈子玉微微缩起螓首。
我抿嘴变成傻乎乎地微笑,“现在咱们就去把王元宽的尸体扣下来,如果白教授掌握了他们那缸中之脑的技术,那几百亿赃款就有眉目了。”
“不用急,我打个电话。”
她刚打完电话就咬牙切齿地望着我,“王元宽的尸体交换给他的亲戚了,法医科的老洪看不出来和胡弘厚还有联系。”
我早料到如此,于是我也拿出电话摇人,我的后援正是小君。
我好说歹说,用买零食为筹码才换来了小君的帮助。
小君先是拿到法医科老洪的电话号,再筛选出了一个跟他通话的可疑号码,然后一鼓作气地利用种在电信服务商里的木马顺利地拿到了那可以号码上线的位置——虹蜃区亲民街78号,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分钟,惊得陈子玉张大了嘴巴。
“你真妹妹有两把刷子。”
我得意洋洋,“那是当然——我先让我的朋友去目标地点监视起来。”
看见陈子玉目瞪口呆的模样,我脑筋灵光一闪,决定玩一个更让她傻眼的。
三十分钟过后,一辆直升机稳稳地悬停在了白月舟别墅的后院上方。
“你搞什么?这就是你说的车?”螺旋桨的声音震天响,陈子玉大声喊着。
“现在是晚高峰,正常开车去那黄花菜都凉了,子玉,你会跳伞吧?”
我伸手接住机舱里扔下的绳索,从吊挂的工具包里找出两副座鞍,递给了陈子玉一副。
“我在特侦待过两年,跳伞有什么难的,夜间跳伞也可以。”陈子玉望着头顶发出巨大噪音的巨兽,“还是米格24!”
“这你都认识?子玉科长见识真广啊。”
“就是换了涂装我也认识。”
“没错,老飞机了,当年苏联解体抵给我们国家的,后来军队研究透了拆掉拿到民间市场卖的。”
我得意,“虽然收藏意义大于实际,但这家伙的巡航性能十分优秀。”
这逼装得我自己给满分,我不由得感谢芝珑在那么困难的时期也没变卖这家雌鹿直升机,前任龙头一时兴起买的东西居然给当泡妞的道具了。
顺着绳索牵引,我们进入了机舱,刚一坐进座位就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洪门小弟给我们递来耳机,戴上耳机我听到了红棍老熊给我打招呼。
“姑爷,跳伞设备都准备好了,还有夜视仪。”
我大手一挥,“出发。”
强劲的引擎让雌鹿飞快爬升,在早已向空管局报备的航线上飞行,越过郊区,不一伙灯火通明的上宁市就出现在舱外。
“五分钟。”驾驶飞机的老熊朝我们比划了手势。
他那动作让我回想起曾经配属到东南战区特种作战群的时期,一时热血沸腾,一脸严肃地朝陈子玉传达抵达时间,“五分钟。”
五分钟一过,舱门打开,夜风一瞬间冲进机舱。我慢慢挪步到了门口,扶着扶手往下一望,虹蜃区街区的车流就在不远处亮成一条条光带。
“行动。”我背对着舱门纵身一跃,西装上的领带随风飘荡,潇洒地朝陈子玉敬了一个军礼。
雌鹿爬升到了一千米,非常安全的跳伞高度,还有空余的时间享受空中自由落体。
我在夜空中我控制身体姿态躺在了气柱上,不一会陈子玉一头掠下飞快地赶上我,在要接近我的时候她熟练地转换成鹰展姿态张开四肢。
“李科长,咱们要像无头苍蝇下去吗?”
我耳机里传来陈子玉的声音。
“打开你的夜视仪,跟着IR指示灯,我的朋友已经标记了着陆区了。”
夜风凉爽,我和陈子玉从编队分开,各自拉开距离跳伞。看着霓虹的灯光慢慢接近,终于稳稳地踩在了芝珑准备好的着陆区上——一座足球场。
还在绿茵场上挥汗如雨的男人们看到两个人挂着降落伞从天而降,停下了脚下的足球,呆呆地看着我们。
“不用收伞,有人收拾,咱们赶时间。”我解开降落伞径直朝着观众席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女人跑去。
芝珑今天的打扮很干练,一件修身黑西装里是白色的衬衫,我俩也很有默契居然打着同样黑色的领带,把蜜桃臀形状束缚得淋漓尽致的紧身西裤,裤腿扎进了她的马靴,手上戴着黑色的半手套,一身黑特别有范。
“中翰,车子在外面。”芝珑顺手朝我抛来了她座驾奔驰大G 的钥匙。
忽然我注意到了她看陈子玉的眼神有些奇怪,很吃惊似的。
“芝……邹芝珑!”陈子玉楞在原地。
“陈科长,好久不见。”芝珑像是要掩饰表情似的,叼起一支烟埋头点燃。
“是啊,咱们有三年没见面了吧。”陈子玉望着看台上的陈子玉有些愣神。
“你们认识?”我本想潇洒地接过钥匙耍帅,但此时却大吃一惊,这两人居然认识。
“何止认识。”芝珑眯起眼睛慢慢吸了一口烟,“中翰,我也跟你去吧。”
坐上大G ,车厢里沉默不语,我倒没觉得奇怪,陈子玉是警察,邹芝珑是贼,虽然已经上岸了,但也是贼,两人应该是有过节。
我也没强行破坏这气氛,否则只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