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花亭喋血

这时,慕容飞雪要六郎用锦被包裹住张大人的尸体,然后咳嗽几声,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啊!”

慕容飞雪连喊两声后,便有人应声进来,虽然身上穿的是便装,但脚下却穿着官靴。

那人进来后,对慕容飞雪拱手道:“大人有何差遣?”

那人话音刚落,就被慕容飞雪一剑结束性命。

慕容飞雪指了指那人,六郎便会意地换上他的衣服,问道:“大嫂,我要不要也做个人皮面具?”

慕容飞雪说道:“不用,一个小厮不会有人注意的。”

说着,慕容飞雪掏出假胡子,要六郎戴上,接着嘱咐道:“明天一早,我们就指挥大军前往红花亭,然后见机行事。”

六郎说道:“我知道了,那这两具尸体要怎么处理?”

慕容飞雪说:“你出去把道观中管事的道长找来。”

六郎心想:那木道长估计已经照计划出发,我看随便找个人来抬尸体,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六郎开门走出去,不久,便带着一名年轻的道长进来。

慕容飞雪指了指地上,学着张大人的声音,说道:“这个女人和她的同伙想一谋害本大人,但已经被我打死,你们就将那两具尸体丢到山沟,还有马上聚集这里所有的人,我要下达命令。”

“遵命。”六郎跟那名道长将那两具尸体抬出去。

一会儿,院子内灯火通明,接着有一名副将和一名道长走进房间,慕容飞雪认出那名道长是木道长身边的心腹,心里顿时明白八、九分,但究竟发生什么事,慕容飞雪还是不敢断定,便试探着问道:“木道长现在在何处?”

那道长愣了一下,说道:“不是张大人差遣我师兄先走一步,照计划行事的吗?”

慕容飞雪心里格登一下,心想:坏了,原来木道长是叛徒,看来他去执行任务了,但究竟是什么任务,我又不能问。

想到这里,慕容飞雪佯装震怒,斥道:“废话,我会不知道他去执行任务,我是问他现在到了那里?”

那道长“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道:“木师兄出发已经快两个时辰,现在应该还未出长城。”

慕容飞雪“嗯”了一声,心想:木道人肯定是去追紫若儿了,这样紫若儿身边有这个叛徒,处境将会很危险,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慕容飞雪冷静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道:“传令,现在马上集合队伍,赶赴红花亭。”

那名副将闻言觉得诧异,却不敢多问,只是赶紧召集山下的大军,星夜启程,赶赴红花亭。

慕容飞雪知道追上木道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她越早赶到,那就有可能让紫若儿不会遇到危险。

慕容飞雪率领大队人马赶路,终究行走缓慢,四更天动身,到中午才走三、四百里,慕容飞雪内心着急,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慕容飞雪暗自观察身后的军队,见人数虽然不多,大约三千人左右,但马匹及装备精良,尤其这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壮汉子,甚至还有绿林高手在其中,加上那副将曾问她要不要和徐大人的兵马会合,看来围剿红花亭的队伍还不只这一支,那她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出身份。

这时,六郎跟在慕容飞雪的身后,暗自为紫若儿赶到担心,心想:今天是九月十四,明天就是红花亭聚义的日子,也不知道程世杰出动多少人马?

明日的红花亭必将有一场血战。

经过一整天的赶路后,这时才到长城脚下。

士兵告诉慕容飞雪:“走过前面那座山,就是双旗镇,而之所以叫双旗镇,是因为那座镇的人口多,物资富饶,之后有两个山贼看上那座镇,为了利益,双方都想吞并对方,却始终分不出胜败,最后就在那座镇上各自竖起大旗,但又苦了当地的百姓,除了要缴官府的税,还要再缴钱给那两个山贼,在苦不堪言之下,便纷纷迁移,久而久之,一座繁华的城镇只剩下两杆大旗,而因为双旗镇地产红花,所以又叫红花亭。”

士兵问慕容飞雪:“要照计划驻扎在此处,还是翻过山岭与另外两位大人会合?”

慕容飞雪心想:虽然与另外两位大人会合,更能清楚他们的部署,但我毕竟是假冒成张大人,万一不慎让人看出破绽,就有点得不偿失,还不如沉住气,等明天双方交锋后,再趁乱现身。

想到这里,慕容飞雪吩咐大军择地休息。

这时,大军继续前进,大约顿饭光景后,越过一条阔涧,见前面是座高岗,军队便走上冈顶,见冈下是一片野地,碧草如茵,甚是平坦,左边孤峰秀耸,高插入云,半腰上尽是盘根老松,龙蛇飞舞,亭亭如盖;右边横冈断处,地势低下,涧水到此折为清溪,溪旁种满桃树和柳树,柳条随着晚风飞舞,桃树上果实系系,接着见右边似乎有栋楼房,慕容飞雪派士兵走近一瞧,竟是座废弃多年的古刹。

慕容飞雪吩咐大军在此地休息,眼看太阳西落,士兵就在庙中生火煮饭,慕容飞雪和六郎则来到庙后,想好好策划明天的计划。

慕容飞雪偶然看见那火红的山花在苍苍翠微中开放,微风过处,黯然摇曳,似乎在等待枯谢后的飘零,令慕容飞雪想到她自己,觉得有些伤感,心想:我在骊山学艺时,是何等的豪情万丈,但想不到当初下山后,北汉就亡,所谓红颜情怀总是泪,行行滴滴到心头,就是这种心情吧!

那时天天练剑对着空山夕照,春花流云,长天雄鹰的景致,已经不复存在,只能任凭年华流逝。

慕容飞雪不由得叹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六郎接了一句,接着问道:“大嫂怎么这么伤感?”

慕容飞雪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触景伤情吧!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山西老家了。”红花亭。

在沿山口直达红花亭的那道山谷犹如钳形的驰道,宽达五、六丈,旁边种着从未见过的奇树,那树粗仅合抱,树干色如丹朱,亭亭如盖,有花无叶,花色如银玉,在离地七、八丈,才见繁枝,下面行列疏整,上面的花枝互相纠结宛如两条银色长幕,又似两条玉龙相对环飞,映衬着朱红色的树干,顿成奇观。

草地上长满不知名的红花,色泽鲜艳,暗香扑鼻,在山口处稀稀落落,临近红花亭的地方开始茂密起来,由远处望过去,就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红花亭因此而得名。

红花亭位在一个丁字路口,由山口过来的道路在此一分为二,一条通往左侧的山上,一条通往右侧的山上,亭子周围较为宽阔,约有一百歒。

今天一早,这里就聚集持刀带剑的男男女女,他们都在肩头上别了一朵红花,大约有两、三百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她伫立在红花亭正中央,凝眉冷视着亭外的众人,这女子便是紫若儿。

在紫若儿身前,摆放着十几具漆黑的棺材,其他人见状,皆想不到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棺材,正在议论纷纷着。

紫若儿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今天我们在此聚义,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诛杀逆贼程世杰。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再无君臣之分,我也不再是公主。程世杰卖国求荣,这些年来,残杀北汉多少的忠臣义士,恐怕数都数不清,而血债要用血来偿,虽然程世杰手握重兵,身边高手如云,但大家只要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够诛杀逆贼。”

众人相应道:“诛杀逆贼!誓杀程世杰那狗贼…”

这时,两、三百人振臂高呼,声音响彻整座山谷。

紫若儿身边闪出一个大汉,高声喝道:“我乃北汉飞虎将军齐澄海,公主这奶次召集大家,就是要带领我们讨伐逆贼,可能有的兄弟还在嘀咕我们有没有那个实力,现在我来介绍几个人…这位是雁门关总兵副将王石;这位是怠马关兵马都督铁万名:这位是铜家寨大寨主左天魁…”

紫若儿补充道:“在红花亭的右侧山上有座摩云寨,而他便是那座山寨的大寨主金翅虎万华强,他有四千多个部下,加上双旗镇地处宋辽交境,我们进可攻,退可守,还有这几位身居要职的兄弟里应外合,何愁杀不了程世杰?另外,大家可能都在猜这十几具棺材里装的是什么,齐叔叔,开棺!”

紫若儿一声令下,齐凤山便带人将那十几具棺材一并打开,众人眼前顿时金光夺目,而原来这些棺材内装的全是金银珠宝,令众人感到惊讶。

紫若儿微微一笑,说道:“当年,逆臣当道,父王预料到江山难以保全,为了以防万一,就令人连夜搬走国库的珠宝,并装到这些棺材内,运到万寨主这里,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我们用这些金银珠宝招兵买马,建造火炮,讨伐程世杰那逆贼,并恢复北汉江山!”

万华强笑道:“这件事情连我都不清楚,当时皇上说棺材内装的是先祖的灵位,唯恐山河沦陷后,大宋会对先祖不敬,才送到我这里供奉,并有专人看管,想不到里面竟是金银珠宝。”

紫若儿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大家,我们在此聚义的事情已经被泄露出去,原因是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叛徒是谁,我还不知道,但纸包不住火,或许现在程世杰的大队人马正在往这里集结,但我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今天我们就在红花亭与他决一死战,你们有没有必胜的决心?”

众人齐声呐喊:“必胜!必胜!”

紫若儿点了点头,对木道长说道:“上酒!”

木道长领命,与万华强抬上十数坛烈酒,随即打开封口,倒到大碗中,并分给每人一碗。

紫若儿举起酒碗,大声说道:“喝了这碗酒,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

说完,紫若儿带头将满满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随即将空碗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众人见状也一饮而尽,然后齐声呐喊:“诛杀程世杰逆贼。”

这时,山外探马来报:“山口出现大批官兵,大约有五、六千人,现在已经冲进山口,朝我们杀过来了!”

紫若儿“嗯”了一声,说:“来得正好,万寨主,保护这些棺材上山,其余人等,跟我去杀敌!”

齐澄海高喝一声:“凤山,跟我打前阵!”

说完,齐澄海父子和秋霞各持兵器,朝着山口方向冲去…

官兵在冲入山谷后,因为山道崎岖狭窄,尽管人多却占不到上风。

这时齐澄海手持金背砍山刀在前面开路,他力大刀沉,加上久经战场,在前方冲锋陷阵,而齐凤山夫妇也是各有出众的本领,在齐澄海身边杀敌,眨眼间,官兵已经倒了一大片。

慕容飞雪的队伍在最后面,还没有进入山谷,但听那传来的声音,显然双方已经交手,不由得感到焦急起来。

这次的总指挥名叫韩让,是程世杰身边的心腹,他催马过来,对慕容飞雪说:“张大人,看你着急的样子,是不是担心许大人抢了你的功劳啊?”

慕容飞雪连忙说道:“我是担心许大人吃亏,据说这些贼子都十分凶悍,我们这样冒然进攻,看那地形对我们十分不利啊!”

韩让笑了笑,用手捋着胡须说道:“虽然那些贼子个个武功高强,但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更何况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慕容飞雪闻言,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她猜想程世杰埋伏在紫若儿身边的奸细,似乎不只木道长一人,然而虽然紫若儿的处境危险,可她即使插了翅膀也不可能飞进去帮忙。

山谷中,双方经过一番激战后,各有伤亡,官兵终究人多势众,在几次冲杀后,便将紫若儿他们包围到红花亭中。

这时,紫若儿正在与官兵恶战,她一口气斩杀十数名官兵,但看到山外的官兵仍如同潮水般涌进来,心想:看来围剿的官兵不只四、五千人,但我方的人马死伤惨重,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先撤回山寨,等晚上时再下山偷袭他们。

想到这里,紫若儿传令撤退。

就在这时,情况发生变化,只见有些人打着打着,就莫名其妙地倒下去,有的甚至还倒在地上痛苦打滚,顷刻,两百人又少了一半。

铜家寨大寨主左天魁持着霸王刀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公主,我们中毒了”

失败!

叛贼!

紫若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气沉丹田,果然察觉到身体有异样,心想:看来我所中的毒是慢性毒,我内功深厚,又有元神护体,一时半刻还不会发作。

这时,紫若儿的身边传来一声惨叫,就见齐澄海的左手捂着右肩膀,倒退回来,而他的右手竟被活生生砍掉,那殷红的血液顺着左手指缝流出来。

齐凤山和秋霞吃力地扶着齐澄海。

齐澄海突然举起独臂,仰天悲笑:“苍天啊!你太不公平了,公主,是谁出卖了我们?”

紫若儿含着眼泪,高呼道:“是谁?”

眼看着官兵们一步步逼近,紫若儿突然冷静了下来,右手紧握着长剑,对大家说道:“快往山上撤退,我来断后!”

大家闻言互相搀扶着,撤退到山上,仅剩下几个功力高强、尚能继续战斗的人,协助紫若儿断后。

这时,那些官兵列出箭阵,一轮弓箭射下来后,紫若儿的身边倒下一大片尸体,看着他们的鲜血染红山道,紫若儿忍不住失声痛哭,她一边哭,一边奋力挥舞着宝剑,杀着那些追击的官兵,且战且退,直到看到山寨的大门时,紫若儿的身边仅剩下十数人。

见山寨大门紧闭,而官兵已经要追上来,紫若儿高声喊道:“万寨主,快打开寨门,我们遭到敌人暗算了!”

这时,紫若儿听到寨门上方传来一声炮响,然后旌旗飘扬,接着寨门上竟出现一个让紫若儿意想不到的身影,那个人四十岁上下,身穿红袍,身材壮硕却不臃肿,面貌清秀却不祥和,一双凤眼轻佻地看着寨门下,这十几个命在旦夕的紫若儿等人,仰天大笑…

紫若儿只觉得一阵晕眩,咬着银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程…世…杰!”

说完,紫若儿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阵闷痛,随即喷出一口鲜血,便不省人事紫若儿醒过来时,发现她被关在牢房,身边还有个女子,正是齐凤山的妻子秋霞。

秋霞见紫若儿醒过来,连忙走上前慰问。

紫若儿含着眼泪,问道:“其他人呢?”

秋霞说道:“不清楚,我们被俘虏后,程世杰就将我们分别关押,公主,木道长和万华强都是叛徒,是他们出卖了我们,在酒中下毒。”

紫若儿难过地说道:“我知道…是我连累了大家。”

这时,程世杰等人已经开始准备庆功宴。

在聚义分赃厅中,程世杰微笑地招待一位贵客,那是一名年轻俊朗的白衣公子,由那佩戴的武器可以看出来,白衣公子是南华御剑,而这个人就是萧绰。

萧绰正在倾听程世杰叙述这次红花亭之战的过程。

程世杰告诉萧绰:“这批乱党一除,山西自此无忧,并且还得到一笔不小的财富,我正愁大宋拨给我的军饷不够用。”

萧绰笑着说道:“这便是雪中送炭啊!上次大辽围攻瓦桥关,之所以退兵,其主要原因就是粮草辎重的补给跟不上,即使最后攻破瓦桥关也要退兵,而大辽皇帝派我来这里,一是协助程大人铲除乱党,二是配合程大人抓紧时间屯集军粮,我想,程大人只要时机成熟即可公开易帜,等到一统中原后,大辽皇帝许诺,会封你为大辽国的南院大王兼镇南大将军。”

程世杰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辽主的器重,为了大辽的宏图霸业,程某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绰含笑道:“有程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难得程大人身边有这么多能人异士,萧莫不才,敬各位一杯。”

说着,萧绰站起身,举起酒杯。

席下众人纷纷站起身,与萧绰共饮。

慕容飞雪坐在萧绰的下首,她心里在盘算着:程世杰果然准备投靠大辽,这个人城府极深,两面三刀,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还有萧绰,想必紫若儿在红花亭聚义的事情,早在她的掌控中,我还打算让萧绰知道事情真相后,帮助我救出紫若儿,但不可能了!

而且现在看来,萧绰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萧绰了,她应该是一个有远大的政治抱负,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以及程世杰还不知道萧绰的真实身份,看来他们还没有达到共识,那我先不要冲动,看看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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