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郡主

建康城往北,过了长江就是扬州。

司马灵寿以前曾在这里做过两年工,昨天从洞玄观出来,他就建议到这里来。

扬州他做工的主家,如今已是人去屋空,正好给众人暂住。

今天,司马灵寿并没有参加众人的行动,他独自去寻他弟了。

而这时候,他却一个人坐在堂屋的角落里发呆。

檀羽见状,只能上前安慰道:“放心吧,令弟一定会没事的。”司马灵寿淡淡地回了句:“谢谢。”檀羽闻言,一阵黯然神伤,其实他心里也有不详的预感,他的族弟司马道寿可能真的出事了。

昨天在洞玄观,那江湛一上来就说出徐湛之拿檀羽的手下出气的事。

后来在看到司马灵寿的时候,檀羽立即就想到了他弟司马道寿。

司马道寿是在仇池之战的时候离开长安回南朝的。

虽然具体原因并不清楚,但檀羽猜测,这是天师道的人想通过司马道寿来了解识乐斋诸人的情况。

后来檀羽到了南朝,一路下来,没少与天师道冲突,可见他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这时,他想起了在金山寺查案时收到的那个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如果所料不错,这张纸条,就应该是司马道寿冒死传出来的。

如果真是如此,司马道寿此时将非常危险,甚至有可能已经……

司马灵寿连续两天在建康和周围地方寻找司马道寿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昨晚上,当司马灵寿满脸失望地回到住地,檀羽立即明白了一切。

情急之下,他马上就定下了绑架的计策,而新蔡公主刘英媚就成了那个不幸者。

在檀羽看来,只有绑架了天师道的重要人物,他们也许才能救回司马道寿,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机会其实已经很渺茫了。

他这是置自己辛苦积攒的名气不顾,也要为自己的朋友出一口气。

当然,这样顺便在洞玄观一场大闹,也最终让自己所处的地位彻底明朗起来。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如何在与天师道和刘义康的战斗中获取胜利了。

檀羽小声对兰英道:“唉,是我们害了小司马掌柜。若非我们与天师道为敌,他也不致冒此风险。”

兰英道:“羽弟别再自责了。我们当初不也是想在长江边好好过日子、不去管什么匡正乱局的事吗?可乱局一旦形成,哪怕是想做布衣百姓,也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能寄希望司马掌柜安然无恙,那就谢天谢地了。”

另一边,韩均和念双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前往北凉。

昨晚听韩均提到了双妹,念双就再也坐不住了,当时就想走。

檀羽苦劝之下,他才决定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再和韩均一道离开,也正好帮檀羽把萧氏血书带过去交给林儿。

二人也不多言,当即告别诸人,骑快马往北凉而去。

此后对战李宝的情景,前文已然叙述周详。

黄龙此时却兴奋不已,今天大闹洞玄观,不仅出了昨天花展被砸的恶气,还让那江湛大大地丢了丑。

此役之后,相信江湛在建康的地位也要受到质疑了,毕竟被人欺负到头上,却又无可奈何,作为天师道的核心人物,这实在说不过去。

想必此刻他们一定是在建康周遭密集搜索,必欲找到新蔡公主才肯罢休。

然而,檀羽他们躲的地方,又岂是一两天就能找到的。

黄龙道:“这地方真好,躲在这里,保管没人能发现我们,安全着哩。可是师父,为什么这扬州会这么冷清呢?处处都残破不堪,哪像天下闻名的商都啊。而且我们现在的小村,就只几个老人,连个年轻人都没有。还有啊,这家庄园这么大,怎么就荒废了呢?”

檀羽道:“别说这扬州了,就是建康城郊的颜师伯家,那不也相当破败吗?南朝这些年只顾着打仗,各地的地主、富户没了生计,只好辗转迁移,像司马大侠他们,就只能千里迢迢到仇池去谋生。地方上若没了富户,也就没人愿意出钱修桥铺路,自然地,这地方也就百业凋零了。”

黄龙道:“嗯,我明白了。这就是像孟子说的,即便‘寡人好货’,也应该让‘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囊’,也就是要‘与百姓同之’。”

檀羽赞道:“你最近进步很快呢,已经明白这样深入的道理。”

黄龙也不谦虚:“那是当然,名师出高徒呀,黄龙当然不会给师父和师娘丢脸啦。”

檀羽笑了笑,又问刚从房中出来的兰英:“那位公主怎么样了?”

兰英道:“公主有些难缠,问她的话一个也没问出来,反倒被她套出了不少话。我没办法了,只好让子云去会会她。”

檀羽奇道:“竟有这等事?我们去看看。”

原来从建康出来后,到了这扬州的一个小村,众人在这庄园中落脚,那刘英媚就被安置在一间客房中,由兰英负责与她接触。

可是兰英与她说了半天的话,却没问出个之乎者也,无奈之下,只能换了陈庆之去。

陈庆之刚一进屋,那刘英媚出奇地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慌乱,反倒有些兴奋地道:“这位公子好面生,不像南朝人?”陈庆之一愣,回道:“在下姓陈,从仇池来的。”刘英媚在口中咂磨了半天,喃喃地道:“姓陈?真是好姓啊。”

陈庆之又是一愣,道:“公主,我们带你来此……”

还没说完,刘英媚就打断道:“陈公子刚才牵着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吗?”她似乎完全没理会自己正被绑架的事实。

陈庆之无奈,只得回道:“她是我的妾室,我的正妻没有随我同行。”

刘英媚默然地点点头,又是喃喃地道:“陈公子这样的人才,妻妾成群也是理所应当的。那个女人又美又年轻,整个大宋怕是也找不出这样的丽人,唉……”

陈庆之并不擅长口舌之辩,于这公主的纠缠竟没什么办法,只得礼貌地回了句:“公主已是他人之妻,还能保持少女般的容颜,也是难得之事啊。”

刘英媚听得他言,却一下子展颜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亮,笑起来又有少妇的成熟气息,陈庆之若不是已经定情于三少主,放在以前,怕是早已为之一动,就要对其“下手”了。

刘英媚笑了一阵,方道:“好久没人这样夸我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陈庆之差点没晕过去,心道:“花痴阿姊,你现在可是在被绑架的过程中,竟然说这是好日子。”

刘英媚可不管他想的什么,只是继续说道:“刚才在洞玄观,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陈庆之这才明白她心里所想,自己在洞玄观的说辞,不过是想借此引开旁人的注意,哪知她竟当了真,忙道:“那些话都是唬人的,公主千万别当真。在下心中只有娥儿一个,不会再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往来。”

谁知刘英媚竟毫不在意,轻笑道:“你在我面前不过是个小弟弟,你的心思我会看不出来?你对女人有天生的喜好,你的心可以骗你,你的身体却骗不了你。你的那个娥儿固然很美,但却总有老去的那天。到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吗?”

“当然!”陈庆之斩钉截铁地道,“我的誓言这一生都是不变的。”

刘英媚又是一阵银铃般地笑,笑毕方道:“这样的话,我都不知听过多少个男人说了。若在十年前,我兴许就信了,可是现在……呵呵。”

陈庆之被她一阵讥笑,忍不住有些生气,道:“那是你遇到的男人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也没必要在此和你表什么决心。”

刘英媚道:“小弟弟,我会让你明白,女人是有很多种的,有些女人的好处,你身边的人给不了你。嘻嘻。”说着她又笑了。

陈庆之也自信曾是个多情种子,今天遇到这个刘英媚,竟是缚手缚脚,完全施展不开。

他一阵气恼,正欲再说,后面却传来一阵人声:“子云,可别再上她的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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