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过年

除夕那天,一大早,识乐斋众人都忙开了。

檀羽给每人的房间都贴上了对联,林儿、漂女和仙姬在收拾晚上给众人准备易容的行头,兰英忙着准备年夜饭,寻阳则将她精心栽培的鲜花送到每个房间,綦毋难得来一次,正在为众人制作新的行屋,和其奴要把给佃户的分红和家仆的赏钱全部结清,司马灵寿和慕容白曜一面准备晚上要用的花灯,一面还要接待时不时来家中拜年的街坊乡亲。

此时,只有高长恭一行还在路上,林儿已经派了韩均夫妇前去迎接。

过不多时,高长恭和司马道寿骑着高头大马并辔进了识乐斋,后面跟着一辆马车,由韩麒麟驾着,车中正是陶贞宝、令晖和采风。

林儿抢先迎了上去,腻着声唤了句:“阿姊,总算等到你们了。这几个月还好吗?师弟没欺负你吧?”

令晖的面色比三个月前好了许多,不论如何,爱情的滋润才是女子驻颜的最佳秘方。

令晖在马车上微笑着答道:“他对我很好呢。我们是不是回来晚了?”林儿一面唤綦毋把新做的行椅推过来,一面道:“可不是,连阿文兄都提前了两天过来,就你们今天才到。”令晖尚未回答,后面陶贞宝伸出个头来,道:“那是因为阿文想师姊你了呗。”林儿闻言,脸皮羞得绯红,作势欲打,“几天不见,你这嘴巴忒放肆了。阿姊管不住你,我可要教训你。”吓得陶贞宝连呼饶命。

跟在马车之后的是韩均夫妇,听到了陶贞宝的调笑,韩均小声对木兰道:“要是阿文能娶主母就好了,阿文和我说,他在药王坛天天都在想主母。小君,你和阿羽说说,让他撮合撮合吧?”

木兰骂道:“你以为我没说过吗?兰英那小女和我说,连阿羽都不知道主母的想法。你看看这识乐斋中单身的男人,哪个对主母没存着心思。阿文要文采没文采,要武艺没武艺,我看是难了。阿文挺可怜的。也怪他不争气,要是有兰陵的本事,也不至于这样。”

韩均却不信邪地道:“那为什么鲍小姑会喜欢陶公子,小君会嫁给我呢?阿文一定可以的。”

此时众人都在院中寒暄,唯檀羽却躲在厨房中一边啃甘蔗,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兰英忙前忙后准备年夜饭。

兰英撇了他一眼,道:“羽弟,‘君子远庖厨’,大家都在外面见礼,怎么你倒跑我这儿来了?”檀羽道:“以前在家的时候,年饭都是阿爹主厨,英姊打下手。这回轮到你主厨了,我怎么着也该来帮你压阵啊。”兰英嫣然一笑,道:“羽弟当我不知道,你是想躲他们。我听慕容香主说,你晚上还要陪他们去喝茶,不参加易容会了。自阿文从药王坛回来,你的态度一直怪怪的。有什么心事对我说好吗?”说着,她丢下了手中的活,过来深情地看着檀羽。

檀羽握住她的小手,仔细地抚摸起来,半晌方道:“我知道阿文钟情林儿。阿文是我的兄弟,林儿是我小妹,这件事最应该由我来居中调和。可我就是开不了这口。不瞒英姊,我对林儿的感觉很奇怪,本来我们应该是兄妹的,可从小并不在一起,等再见到林儿时她已经出落成一个玉人儿,这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感情去面对她。我的私心是不希望她太早嫁人的,这样我可以看着她无忧无虑地在我身边。可这样想又会让阿文难过。英姊,我到底该怎么办?”

兰英伸手抚着他的脸庞,睿智的他还从未这般踌躇过,于是温言道:“我明白。其实林儿对你这阿兄又何尝不是这感觉,你们两个的亲昵绝非兄妹那么单纯。不过,林儿始终是要嫁人的,羽弟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事交给我吧?”

檀羽闻言大喜,忍不住亲了兰英一下,道:“还是英姊最好,要是没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两人又是一阵亲昵。

当晚,识乐斋十几个人,再加苻达,围坐院中,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苻达是因为檀羽觉得他主仆二人身在异乡过年,实在孤寂,才特意请了来。

而林儿的本意是侍女、仆人也一同用餐的,可鸣蝉硬顶着不愿意,在她们侯家堡可从来没有主仆同席的道理。

林儿想想也就只好让他们在旁边另开一席了。

毕竟对下人来说,主子们自有威严在,让他们同席反而让他们不舒服、不自在。

不过林儿事前和檀羽打好了招呼,今晚不说任何官样文章,大家只管尽兴。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儿就开始张罗起易容会来。

檀羽听她一开口,就赶紧站起身来请苻达等人退席。

林儿忙道:“阿兄,你不参加?”檀羽道:“我陪主公、小司马兄、慕容兄吃茶聊天去,你们玩吧?”林儿瘪嘴道:“阿兄真不给我面子,哼!”兰英忙解围道:“林儿别管他了,他要是留下来参加,肯定又是些家国危难、怀才不遇、思乡情切的酸腐文字,大家听了反而不美。主公毕竟是客,也该有个主人家作陪的。”林儿道:“好吧,今晚就放了你。”檀羽闻言,冲兰英做了个鬼脸,旋即溜掉。

那边韩均也拉着司马灵寿起身道:“我和司马大侠约好今晚比比看是他的追踪术厉害,还是我的轻功厉害,就不陪你们了啊。”那边阿文也想起身,林儿嗔道:“阿文兄不准再走了,不然我们都不够人数了。”阿文被她一喝,只好又坐了回去。

堂屋中,苻达、司马道寿、慕容白曜、檀羽正围坐在一个四方矮桌,桌上放着几碟兰英特别准备的小点心,旁边鸣蝉正在为他们煮茶。

四人中,慕容白曜这段时间一直贴身保护檀羽,对苻达自然十分熟络,只有司马道寿与三人较为陌生。

待鸣蝉沏好茶,司马道寿道:“这是刘掌柜特意托人从洛阳带回来的花茶,他让我带过来给大家品品,看品味如何。”四人举杯品了一口,皆曰气香味浓,别有滋味。

苻达看着鸣蝉沏茶的熟练手法,道:“军师,这鸣蝉跟刚到你家时很不一样了嘛,隐然有大家气息了。”檀羽笑道:“那是,侯家堡的水,哪有我们识乐斋养人。是吧,蝉儿?”鸣蝉脸红害羞地道:“都是英主子调教有方。”檀羽道:“这倒是,英姊在赵郡时向季奴阿嫂学过烹茶的手艺,阿嫂是出了名的烹茶好手,慕容兄想必最清楚了。”慕容白曜笑着点点头。

司马道寿道:“说起来真有趣。我一开始的时候,挺看不起军师他们这帮小子,太文气,这样子怎么能闯天下做买卖呢。那鲍小姑去长安开胭脂铺,大部分时候倒见她在教采风吟诗作画。可就是这样,她家买卖还比别人家好,这真是让我另眼相看了。”

苻达道:“采风会作画了?有意思。檀家这三个小女,煮雪跟着寻阳公主,种花插花的本事自不必说,鸣蝉又烹得这一手好茶。都说文人四大雅事,焚香、烹茶、插花、挂画。你们家再找个精于香道的小女,这可就全齐了。”说得众人一齐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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