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风家主宅,正赶上内宅大总管付海琛和生活管家魏伍在十二号楼区训话,位置就在中庭,景川曾经被示众的地方。
虽然景川刚从外面回来,全晖也还是拉着他混在乌泱泱的侍奴人群后边跟着听。渊寒有事找魏伍,也一块儿在那等着。
听了半个小时,景川听出来是因为风赢朔继位两周年的庆典将至,主宅里工作量增加,因此出错的也多了。
付海琛念了些临时规定,诸如什么人什么事犯的什么错要到训诫处领什么罚,都细致地定好了。
主要针对的是做杂事的侍奴,三等奴和性奴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规矩。
景川在人群里找了找,看到江意和卜瑞青及他们的监管站在一起,鲲拓和闫大洪一起。
鲲拓没看中间临时搭的台子上的付海琛,而是侧过脸朝着另一个方向。
景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江意和卜瑞青他们。
他看不到鲲拓的眼神,但那张侧脸像蒙着一层假皮似的绷着。
鼻梁高挺,带着点倒钩,薄唇血色充足,但抿成一条线,显出一种阴冷来。
景川盯着他,微微眯起眼,像看到一条伺机捕猎的蛇。
训话结束,侍奴们纷纷散去。江意不经意看到了景川,小狗似的高高兴兴地跑过来。
“川哥,你回来了!”
景川一边应付他一边还留意着那个鲲拓。
那家伙阴鸷的视线一直跟着江意。
景川余光再一扫,又看到卜瑞青盯着鲲拓,心底有什么地方觉得跳了一跳。
还没细想,耳边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
“川哥,主人带你去哪了?你脸上怎么有道疤?天哪!难道是主人打的?太可怕了!他真的会打死人的吧?我扛不住啊,是不是迟早会被他打死?”他捂着嘴,笑脸已经垮了,眼睛睁得溜圆,恐惧得不得了,说到后面声音都开始发抖了,“就算没被打死也会被操死吧?你知不知道现在训诫处怎么调教我的,我已经快死了……”
景川目光投注在鲲拓那边,心想,变态家主未必会打死你或者操死你,但是如果鲲拓这条毒蛇真的对你有所企图,你才是真的有可能会死。
按理说内宅戒备森严,对于三等奴的管束也相当严厉,除了晚上休息时间之外,江意的监管金平几乎全天跟着他,而且三等奴的住处房间有锁,睡觉前监管会从外面锁上,钥匙拿走。
此外,三等奴房间里的监控完全没有死角——包括卫生间。
鲲拓真要避开监控偷偷搞点什么事根本不可能。
但这个人给景川的感觉太危险了。
不是单单从武力上评估,而是从他偶然不加掩饰的眼神里看出来的一种接近疯狂的内核。
江意还在絮絮叨叨,一会儿计算他的调教时间,算自己还能做多久的鸵鸟;一会儿回忆他唯一一次被召到七号楼时的经历,越想越害怕。
景川欲言又止,想提醒他小心鲲拓,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担心说得不妥,这小子会哔哩吧啦扯出更多话来。
旁边的金平咳了一声,提醒他:“小江,该回去了,休息一下,下午还要去训诫处。”
景川拍拍他肩膀:‘别想太多了。主人也不是那么可怕的。’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觉得假。
他是真觉得风赢朔变态,并且冷酷。
在浮世夜都的地下场,他能看出这个人对于笼子里那些血腥残忍的秀司空见惯——或许过去还很享受观看的过程甚至参与竞拍。
但真要用变态和冷酷这两个词来给他打标签,景川又觉得好像并不绝对准确。
他脑海里的风赢朔已经由平面变成不同的块面所拼起来的了,从每个面来看都能打上一两个标签,并且与另外的面都不一样。
“我晚上找你打游戏。”景川对江意说,“你先回去吧。”
“说好了,你要来啊。”
景川点头答应了,打算到时候看看江意那边房间的情况,能不能做点以防外一的安排之类。
金平走之前对景川颔首:“景川大人,那我们先回去了。”
景川一头黑线:“你叫我什么?”
金平说:“前两天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您现在是主人的私奴了,按规矩是该这么称呼您。”
“别了。我也没让晖哥这么叫我,太别扭了,你还是像以前那么叫我小川吧,或者直接叫我名字也行。”
金平看了眼全晖,全晖点点头。他便说:“那好吧。”
在景川心目中,私奴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高级床奴,同样是个玩物,那声“大人”实在显得讽刺。
况且对这些归属于玩物属性的奴隶,除了基本的等级有严格的界定,风赢朔一向不是那么在意称谓。
景川不喜欢,全晖和金平也不勉强。
回住处的路上,景川边走边检查自己腕上的微端。
还是三等奴的时候,他也有一个微型终端,但没有联网权限。
在缓冲区他得到了一个新的,也有了一定的联网权限。
这时他把所有权限再查看了几遍,跟全晖说:“晖哥,我这权限不对啊,外出权限没开。”
所谓“外出权限”只是十二号楼区大门的自由进出权限。三等奴没有。
全晖凑过去看了眼,说:“这个要和魏大人说。或者下次你见了主人问一声。”
“找魏大人吧,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主人,他那么忙。”景川说,“再说了,内宅那么多性奴,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不得换一下口味?”
还真是谁也不知道风家主人什么时候会召人伺候,召什么人。
魏伍也不知道。
风赢朔回到主宅第二天晚上让他把景川叫去七号楼伺候的时候他也很意外。
“多叫上两个训诫处新调教出来的床奴一起伺候吧?”他迅速从微端调出几张照片,放出虚拟光屏给风赢朔看,“主人,你看看?”
风赢朔随便看了两眼,说:“你看着安排吧。”
“那,将来这个景川需不需要让训诫处重新调教一下?”
“调教什么?”风赢朔蹙眉看他。
“他和江意一样,以前是按三等奴调教的,很多规矩都没教。”魏伍想的是这人已经是私奴了,伺候性事也很频繁,担心他伺候不好。
本来他可以直接决定,但在心里稍微回忆了一下主人对景川是否有过太多不满,然后决定还是先请示再说。
他不愧跟了风赢朔好几年,虽然有些事猜不透,但总能估算出点意思来。
问出口之后他就听到主子声音轻快地说:“不必,就这么先用着,有什么要教的我再交待训诫处。”
魏伍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江意就交给训诫处按床奴的规矩调教,这个景川就不必。
他当然不知道风赢朔喜欢的就是那家伙那种懂一点又不太懂的生涩,以及既抗拒,又沉沦的纠结。
把捕获的野生兽类慢慢驯化成为家畜的过程是一种享受,他不需要那种千篇一律的流水线成品。这个过程漫长一点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