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邪意走马

一大清早,校园就已经沉浸在了欢乐的气息里,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大有越来越浓的走向。

在这个乡下小镇,六七月就举办的夏日祭典俨然已成了盛夏将临的象征和少男少女们的狂欢日。

尽管结业考的日子已经临近了,但在大多数学生的心里,在羽川河岸边举办的夏日祭典显然更为重要。

今天便是夏日祭典的第一天,重头戏是被称为‘凤凰祭’的烟花大典。

届时会有将近七八千发的烟火,点亮乡下小镇的整片天空。

尽管不需要特地前往会场也可以看见烟火,但国中男生们都已经摩拳擦掌着,预先做好了‘找到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扰,和女朋友一起观赏烟火的最佳秘密景点’的准备吧。

秋月莉一手拖着香腮望着窗外游弋的浮云,一手无意识地在桌上摩挲着。

如果凑近了看,就能发现短发少女纤细的葱指正不自觉地在课桌上刻画着‘千音’二字。

真好啊真好啊……大家都好开心的样子……不知道千音现在是不是也和大家一样开心呢……

爸爸妈妈说很晚才能回来……拜托我给他们做好饭菜……

今天不是很热呢……好像是很适合看烟火的日子……

好想看穿着浴衣的千音酱……

好想和千音酱拉着手一起逛祭典……

千音千音千音千音千音音千音千音千音……

“呜——!”胡思乱想着,却不自觉地就满脑子都是千音那张棱角分明的英气俏脸。

秋月莉想起去年刚相识时没多久时,与自己一起参加夏日祭典的千音身着浴衣,淡蓝的布料上漾开如同雨滴滴落在荷塘般的涟漪,大红的金鱼在浴衣上刺绣的水草间游弋,茶花在浴衣宽大的衣摆绽开。

看似有些稚气的设计,搭配上微开的胸襟,显露出的浅浅的盈白乳沟,再加上黑色腰带、金色腰绳,让本就高挑纤长的千音酱显得英气又妩媚无比。

彼此初有朦胧的好感,自己和千音酱漫步在夜晚的羽川河畔。

四周的热闹氛围,仿佛将全日本小孩子活力十足的声音全都聚集了起来,再整个倾倒在羽川河沿岸的祭典会场。

会场的烟火直入云霄,突然发出的宛如震动体内的巨大声响吓得第一次在施放会场看烟火的自己抓牢了千音酱纤软又可靠的藕臂。

烟火的硝味盖不住美食和往来女孩香薰的气味,美味的香气四溢,混杂着河流、泥土和夏草的芳香和千音酱往日里冰冷俏脸上浮现的笑颜,让自己晕头转脑地沉浸在满心欢喜里。

……

良久才回过神来,美好回忆的余韵散去,烦恼又漫上心头,秋月莉苦恼地抓了抓满头金发,微微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拒绝了备注为‘千音酱’的女孩发来的一起逛夏日祭典的邀约。

太阳逐渐地西沉,当老师宣布准时放学时,躁动不安的同学们已经将校园化作了欢乐气氛的海洋。

男生们四处乱窜着,向喜欢的女孩发去邀约,而女生们或是三三两两地结伴嬉笑着离开教室,或是和某个男生亲昵地结伴前往祭典。

“还是趁着千音酱没来找我,赶紧回家吧……”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附上理由的冰冷拒绝也许会伤到千音,秋月莉低垂着螓首,愁绪万千地整理着文具和课本,拉上了小背包的拉链。

然而当秋月莉刚挽起背包起身时,却吃了一惊:

不知何时起,四周已经围满了几人成群的男同学,将自己这张小小的课桌堵住!

“欸——这是……?”受惊的娇小少女又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上,纤细的白丝双腿合拢,情不自禁地将书包紧紧抱在胸前,摆出了一副保护自己的姿态。

她的橘瞳紧张地环顾着四周,最后看向了成群的男同学中向自己走近的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

『是源博文同学……』

秋月莉看向那黑发少年,第一眼便是他那张扯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庞,如果不是眼神和嘴角都张扬出一股邪气,那会是一张还称得上帅气的面庞。

然而此刻,落单的秋月莉对上源博文那一双神秘深沉的黑瞳,跳动的芳心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感受到莫名的压力,身体也像是面对大型猛兽般不自觉地微微战栗。

“什……什么事呢……源同学……?”

即使是平时只与上杉千音要好,几乎不闻校园蜚语的秋月莉也听闻过源博文的鼎鼎大名——城镇上最大企业老板的独生公子哥、平时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但学习还是排在中上游、总是表现出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因为家里投资了学校所以即使是老师也对他恭敬有加、还有着不计其数的不良少年小弟。

所幸的是,尽管名声远扬的源博文同学与自己是同班同学,他却没有做过什么恶劣的表现,所以自己对他的印象分还是正的。

当然,这只是之前秋月莉对源博文同学的印象罢了。

当她真正面对上这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时,一些隐约听到过却被忘记的谣言都从记忆的一角被挖掘了出来:源博文同学有许多不知廉耻的女朋友;源博文同学黑白通吃,白天是学校学生、晚上就是掌握着最大势力的不良少年头目……

『呜哇……不会是我不交保护费,源同学要带头教训我吧!!』

纤腿紧张地合拢,秋月莉哆嗦着用单薄的书包保护着自己的娇躯不受男人的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少年的嘴角好像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却又很快地消退了下去,了无证据。

原以为少年开口会是黑道老大般凶恶的语气,没想到他却只是有点轻佻地调笑道:“哟,秋月同学,听说你还没有男朋友,对吗?”

“欸——?”

转瞬就在小脑袋里设想了无数种恐怖情景的秋月莉一怔,下意识地想到千音。

『千音酱……应该不算‘男朋友’吧……』心里这样盘算着,秋月莉就晃动着满头金色的短发,点了点小脑袋。

“啊,那就太好了!那你可不可以赏脸做我的女朋友,和我一起参加今晚的夏日祭典呢?”

“哈——?”

因吃惊而拉长了语调的秋月莉怎么也想不到,源博文同学是来表白的,她顿时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我……我……呃……”

第一时间想到了千音的身影,秋月莉下意识地想答道‘自己虽然没有男朋友,但有千音酱作为女朋友了’,然而虽然现在社会的接受度很高,但百合的禁忌恋情依然不能公开堂皇地摆到明面上来讲,所以秋月莉的小脑袋停转了,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不知该怎么拒绝。

“我……我爸爸妈妈生病了!我急着回去照顾他们!对对!所以现在我也没心思谈恋爱!!”

一张小脸都扭成了苦瓜,秋月莉终于想到了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理由,可以敷衍过恐怖的‘不良少年’源同学和他的小弟们。

金发少女都急得有些结巴了,慌慌张张地答出了以上话语。

“啊哦……那我知道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掠过黑发少年的眼角,但他很快就将其完美地掩饰起来。

玩世不恭的少年勾了勾手,在少女疑惑橘瞳的注视下,一个小弟拿来了他的背包。

“喏,接着。”源博文从背包里随手抽了一答物体递来,微微瞥了眼秋月莉示意她接住,于是懵逼的女孩就顺从地用柔荑从男人的大手上接过了那答……

万元大钞??!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这么多钱——?”少女橘黄的眼眸都瞪大了,一答轻飘飘的万元纸钞在手上好像有着千钧重量,同时还火辣辣地灼烧着少女柔荑的冰肌。

“我——我不能……”

“行了!给你你就收着,我家里有的是这些废纸!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就当是给莉你伯父伯母看病的一点小心意。”

(日语一般只有亲密的朋友会直呼名字)

樱唇刚艰难地吐出拒绝的话语就被男人打断,本应该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但秋月莉听着源博文自顾自地喊起了本来只有千音和家人才能喊出的亲密名称,看着玩世不恭的黑发少年,感受着手上拿着的轻飘飘的纸钞和背后沉重如山的价值,却有一种梦幻般的轻飘飘的感觉,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感恩的情感,道谢的话语正卡在喉咙——

“不用多说了,毕竟我也希望伯父伯母的身体能早日好起来。”

“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哦?莉酱,今天就先再见了!”

轻佻的表白被拒绝了也没有一丝沮丧的黑发少年,又一次笑嘻嘻地喊出了亲昵的称呼,道了再见后就转身领着一大帮男同学,轰隆隆地走出了教室。

于是教室里最后只留下怔在座位上的秋月莉,呆呆地看着手上这一答崭新的万元大钞,这已经快相当于父亲半个月的工资了,心绪被搅乱的玲珑少女微微抿唇,收起了这些钱,她不能否认,自己被这些钱诱惑到了。

闻着纸钞特有的油墨香味,秋月莉的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好的疑惑,却安慰自己般摇了摇头将其驱逐,然后沐浴着细软如金的夕阳余晖,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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