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外不远处有一条河,河面有七八米宽,两岸修有步道,每天晚上都有不少人来纳凉跑步。
我看到郑若锦坐在河边,呆呆地看着河面。
我问到:“想好怎么说了吗?”
苏晚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那你在这再想想,不急。”我帮她擦了擦泪痕,看着她红肿的眼眶说,“没关系,聚散离合都有定数,没有人能批判一个想要向前走的人。”
我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说:“没关系。反正你喜欢上的也是个人渣。”
我说的是周庭,当然也是我自己。
然后我留下了她,沿着河堤下到河边去找郑若锦。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郑若锦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往我这边一偏,靠在了我肩膀上。
“好像我们俩今天都有点失意啊。”
我看到了堆在客厅的行李箱,如果那是可可的,肯定已经被打开整理好了。
郑若锦说:“至少你还有可可,而且你也未必会和苏晚分开。”
我没有说我的事,问到:“你怎么打算?你可以在我这住一段时间,只要学校不说什么,我没关系。”
“这么想赶我走?”
“你觉得是就是。”
她伸手挽住了我说:“我就不走。”
“找个工作?你大学学的什么?”
“汉语言文学。”
“那不是和我一样?”
“才不一样,我的学校给你的学校提鞋都不配,而且我也没有教资。”
“可以考嘛,做不了同事,还可以做同行啊。”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当老师。”
“好吧。”
“我可能习惯了被养着的生活,我是不是很贱?”
“很贱的人才不会这么果断。”
“那我是不是还有救?”
“当然。”
“谢谢。”
“傻瓜。”
“你才傻。”
我拔出一根草含在嘴里嚼,说:“我以为你不会真的和刘诚分手,上午你跟着他离开的时候,我还在心里祝福你来着。”
“你觉得我跟着他更好?”
“我并不了解他,有个作家说过:我装早熟,人人说我成熟。我装懒汉,人人说我懒惰。我装成骗子,人们说我是骗子。我摆阔,人们说我有钱。我显得冷淡,人人说我冷漠。当我痛苦万分、悲伤呻吟,人人说我无病呻吟。emmm~所以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的冷暖都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不了解刘诚,说实话也不了解你,我的意见,不过都是臆想后的信口雌黄。”
她却问:“哪个作家?我怎么没读过。”
我摇了摇头说:“可能是我梦里梦到的。”
“那你的梦很厉害。”
“哈哈。”
沉默了许久,她才说:“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和我结婚。就算他想,他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他爸想让我给他当秘书。你知道的,有钱人的那种秘书。”
“嗯。”
“我和他们父子俩一起做过几次。我并不开心,因为他爸知道我当过妓女,所以看我也一直像看妓女。他不会让我进门的。”
“种种因,种种果。”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不是,我只是来听你说话。”
她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嗯。这样就好。”
她靠在我肩上又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还是觉得不能再耗下去了。刘诚出事之后的态度,也再次告诉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我和他分手了。他妈妈,我原本可能的婆婆,她听到我的决定,很高兴。”
她的声音有了哭腔,我从她的怀里抽出手来,轻轻搂住她的肩头说:“那只能说明,你以前很坚强,现在很勇敢。”
“真的吗?”
“当然。像我,刚刚还想放弃可可,还被她数落了一顿。你比我好。”
“可可是个好女孩儿。”
“嗯,我知道,你也是。”
“我是吗?”
“你不是吗?”
她又抬头看着我,没有说话,靠进我怀里。
许久她坐了起来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我想去晨露日报当编辑,想让你帮我跟言太太说说,帮我争取一个面试的机会。”
我迟疑了一下,问:“海洲集团还涉及这块儿?”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海洲集团,是言太太,她爸是晨露报的创始人。而且就算没有这层关系,言太太开口,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不给面子。”
我笑着说:“你看,你不是很勇敢吗?”
她愣了一下,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大声哭了起来。
我连忙拍着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你再哭他们要报警了!”
她没有停下哭泣,而是把头埋进了我的脖子。
等她情绪稳定点之后我才说:“我尽我所能,但…我其实和言宜不熟,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她摇了摇头。
“我必须说清楚,如果我帮不到你,你可以怪我,但不能去找可可。”
她放开我,生气地抬腿踩了我一脚,说:“就怪你,就怪你。”
我笑着帮她擦干净眼泪说:“好了,回去吧。”
“嗯。余期。”
“嗯?”
“谢谢。”
我摆了摆手说:“嗨~”
她起身挽着我走上步道,放开我回家前忽然在我耳边说:“你先别和言太太提,我还没考编辑资格证。”
我无语。
她嘿嘿一笑,又说:“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和好好说,别生气。”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记住了。”
她看了一眼苏晚,蹦跳着回了家。
苏晚看着离开的郑若锦,终于开口说:“你变了好多。”
我转身走着,问:“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她摇了摇头说:“变温柔了,变聪明了,也变得果断…甚至冷漠了,不像以前的你了。”
“如果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会不会开心点?”
走了许久,她才又开口说:“对不起。”
我点了点头说:“嗯,没关系。”
“主人,你不要这样…我怕…”
我又摇了摇头说:“你先不要叫我主人了。”
她忽然跪了下去,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我停下脚步说:“你好像也变了。”
她看着我说:“我~我没有~”
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她跪在那里没有动。
很快我又折返回来,蹲下来,把一张银行卡塞给她说:“跟你说声抱歉,我没有坚持到最后,没能让刘诚来给你道歉。这是我的错,怪我当时没保护好你,如果你有怨气,可以怪我。”
她摇着头,不接那张卡。
“你如果不想解释,我也不再追问,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到今天为止,你和他,是否全是出于无奈?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她看着我,眼里含着泪。
我又说:“目前我还是你主人,那我给你下最后一个命令:诚实地回答我。你说什么我都信。”
她看了我好久,直到不少路人都围上来想要吃瓜。
终于,她颤抖着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沉默了。
良久,我伸手摸着她依旧漂亮的脸蛋说:“好了,起来吧,回家了。”
她没有动。
我转过身去说:“来,我背你。”
片刻之后,我背着她起了身。路人见没吵起来,又都骂骂咧咧地散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我没有背她上楼。
“到了,下来吧。”
她没松手。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也很难过,也很生气,你要是想让我气消一点,就听话。”
她这才从我背上下来。
我拍掉她腿上的灰尘说:“回去吧,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在这之前,你也暂时不要联系我,也不要到这来。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对吗?”
她咬着唇。
“你也可以再想想怎么跟我说,我会相信你的。好了,回家吧。如果你不想开车,我可以给你叫出租。”
她摇了摇头。
“好,那拜拜。”
我没等她的回答,转身疾步离开了,后来甚至跑了起来。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躲在楼梯间,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抱住了我,我抬头一看,是可可。
她没有说话,坐在我旁边,温柔地抱着我。
楼梯转角处,郑若锦和沈梨担忧地抓着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