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车上下来,拿出一台小型摄影机,打开头上的矿灯,拍了几段画面,便朝住宅区深处走去。
走到住宅区深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待在一栋房房后面,静静等待那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迎亲队伍出现。
夜晚还是有些寒冷的,我裹紧身的皮大衣,视线从路道中间移开,点了根烟含在嘴里,再次看向路道中间时。
原本空荡荡的路道中间,早已经多了很多身穿红衣的半透明鬼影,这些鬼影下半身比较模糊,但是上半身还是比较清晰的,尤其是上半身穿着的红色陪嫁衣服,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那些迎亲队伍也没有动弹,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就在这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乐队突然动了起来,似乎是在吹响唢呐,敲起锣鼓,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就像看哑剧一样,看着他们在乐队的带领下,缓慢的走动起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新郎官服的高大男子,身下是一匹漆黑色的骏马,马颈上还带着一个大红色的绣球。
队伍走的很慢,就像看着慢放的画面一样。
我也跟着队伍向前走去,中间隔着一栋楼房,而我的速度,要比这队迎亲鬼要快上一些。
因为我想拍到这些迎亲鬼的脸。
队伍中间有一顶华丽的红轿子,金黄色细长的璎珞随风飘荡,就像插在坟头的招魂幡。
轿子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一位漂亮的女鬼,即将被那位高大的新郎官迎娶过门。
很快走到与这迎亲鬼队伍相齐平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他们的脸。
他们的脸上,好像涂上一层圆形的腮红,让原本就很惨白的脸,变得更加狰狞,从他们脸上虽然可以看到喜悦的表情,却好像被时间定格了一样,一直保持着那副模样,始终不曾有任何变化,让人感觉非常诡异。
我也放慢了速度,摄影机跟着队伍调整着焦距,虽然我以前也碰到过很多邪乎事情,但和今天晚上看到的画面相比,只能算是小场面而已。
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紧张,如果把这段映像发到网上,一定会让我人气爆涨。
我跟着队伍慢慢走着,渐渐靠近住宅区最后一栋楼房。
小时候,常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宁住村头,不住村尾。”还说:“村尾一般是最容易被邪气侵蚀的地方,常在村尾住的人,就非常容易生病早夭。”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邪气,但今天应该算是看到了。
在那栋阁楼上,萦绕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形成如同洪荒巨兽般的虚影,时而似张开巨口,想要吞噬周围的一切,时而匍匐在地,想要扑咬踩在脚下的猎物。
我跟随这支迎亲队伍,离这诡异的阁楼越来越近,就在我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迎亲鬼队伍时,突然脚下踩到了一截枯枝,发出一声“咯吱”的清脆声响。
我暗叫一声不好,果然迎亲小鬼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那队伍前面的乐队小鬼,也停止敲锣打鼓的动作,然后机械般的转动自己的脑袋,把带着邪魅鬼笑的面容,转向我这里。
看到这样的画面,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些鬼脸从侧面看就已经很恐怖了,正面看就更加吓人了,那一张张生硬带笑的脸颊,就好像纸糊的一样。
那一双双注视我眼睛,就像是死鱼眼一样空洞无神,只注视他们片刻,我就有了如同坠入冰窖般的寒冷感觉。
这些迎亲鬼和我以前遇到的鬼不一样,它们好像并不怕我,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又踩到如同树枝一样的东西,这一次我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什么树枝,分明是一截灰白色的手臂骨骼。
虽然这样的骨骼我见的多了,但这一次还是把我吓了一跳,耳边又传来一阵呼啸的阴风,四个抬轿迎亲鬼,放下手里的轿子,乘着阴风朝我飘了过来,看似强壮的身体,就像纸糊的一样,驾着阴风轻飘飘的落到我的面前。
这一次我更加惊慌了,挂在我脖子上的戒指,在这里仿佛失去了作用一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转身逃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那四个迎亲鬼如影随行跟在我的身后,速度比我还要快上几分,就在我仓惶逃跑的时候,脚下又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然后好想被这圆圆的东西咬住了脚踝,甩了几下都没能甩掉。
头顶的灯光照向自己的脚踝,那圆滚滚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狰狞的骷髅头骨,空洞的眼框里,仿佛有一团幽绿色的鬼火,正在熊熊燃烧着。
就在我和骷髅头骨纠缠的时候,那四个迎亲鬼已经来到我的身边,伸出惨白的鬼爪,抓着我的身体,腾空飞了起来,我吓的尖叫一声,被四只迎亲鬼带回队伍中间。
一只迎亲鬼打开了轿帘子,那四个带着我腾空飞起的迎亲鬼,则把我扔进轿子当中。
轿帘又随之放下,我被摔的眼冒金星,脚下并不像是木制的地板,更像是粗糙坚硬的石板,把我摔疼的同时,咬住我脚底的骷髅头也应声而碎,从骷髅头里漂出一道青绿色的鬼火,而我头顶的矿灯却在这时闪烁了几下,随之悄然熄灭了。
现在那団鬼火成了我最后的照明工具。
我虽然不敢靠近鬼火,但也借此看清了轿子里面的布局。
轿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供人乘坐的木制坐兜,上面也铺着鲜红色的毛毯,地面上也铺着红色地毯。
轿子里面看起来很新的样子,却总有一股浓郁的腐朽味道,让我忍不住捂着自己的鼻子,放下摄影机,摸了摸四周,冰冰凉凉的,如果冰铸的一样带给我一阵刺骨寒意,而且还很是坚硬,用手敲几下,却发出异常沉焖的咚咚声,好像这看似很薄的轿子,都是用城砖磊起来的一样。
在轿子四周都用力推了一遍,就连娇前位置的纱帘,我都掀开看了一眼,让我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轿帘外依旧是封死的,同样是明黄色看似轻薄的木材,却也和城墙一般坚硬。
踢了好几下,把我的脚都踢疼了,依旧没办法打开。
此时的我就像身处密室的人一样,找不到出口,只能惊慌的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连续喊了好几下,都没有人回应。
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晃了几下,原本放在地上的轿子,好像被抬了起来,而原本寂静无声的迎亲队伍,又开始敲锣打鼓起来,并向住宅区最后一栋楼房走去。
而这一次,呆在轿子里的我,终于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也听到迎亲队的吆喝呐喊声,还有马匹嘶鸣声。
可是让我更加恐惧的是,这支迎亲鬼队伍看似喜庆的装束,却演奏着送葬时才会演奏的哀乐。
我的衣服再次被汗水浸湿,因为我想到了,只有冥婚的迎亲队伍,才会演奏哀乐,而这座看似华丽的轿子,更像是一口棺材,一口装着活人,却要埋在死人旁边的棺材。
我再次拍打着轿子,想要逃出这个鬼地方,可是依旧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很快我就耗光了体力,无力的瘫坐在坐兜上。
随着轿子不停的摇晃着,这只迎亲鬼队伍,已经靠近那最后一栋楼房。
走在最前面骑着黑马的壮汉率先朝禁闭的大门走去,他并没有下马打开禁闭的铁门,就这样架着黑马,慢悠悠的穿门而过,身后的迎亲队伍也都是这样,一个接一个穿过铁门,进入园内。
就连坐在轿子里的我,也被带着穿墙而过。
原本还晃动着的轿子,慢慢放到了地上,我以为自己的死路马上就要来临时,拿出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开始默默祈祷起来,希望这枚戒指,和戒指上刻着的那位叫姜淑贞的女子,能够保佑我再一次化险为夷。
一阵凉气吹了进来,带动轿前的纱帘晃动了几下,有些好奇的伸手挑了一下,奇怪的是,那一层纱帘外的木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以为这一次能够出去,又是脖子上戒指的功劳。
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刚出轿子就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原本那些穿着红色喜服的迎亲鬼,全部都跪在了地上,整整齐齐的一排,看的我头皮发麻。
走到一个抬轿鬼面前,那个抬轿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我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抬轿鬼低垂的脑袋,触手竟然是如同纸张般的粗糙手感。
我连忙收回手掌,蹲下身体,仔细打量这个抬轿鬼。
这才有些惊惧的发现,这分明只是一个送葬用的纸人,就连看似恐怖的脸颊和眼睛,都是后画上去的。
但我相信,先前看到的画面都是真实的,这些纸人仿佛有了灵魂一样,可以行动,可以飞翔,甚至可以抓着我飞起来,并把我扔进轿子里。
我刚想到轿子,下一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是什么迎亲用的轿子,而是纸糊的送葬小楼,花花绿绿的虽然好看,却很是晦气,一般都是烧给死人,成为他们在冥界居住的场所,没想到我竟然住着死人的小楼,被抬到了这里。
我又来到其他迎亲鬼队伍面前,一一打量了一番,这些本来可以活动的迎亲鬼,都变成了纸人,虽然有些诡异,但我也渐渐放下心来,这些迎亲鬼至始至终都未曾伤害到我,在加上我还有戒指保护,应该会平安无事的吧。
我查看四周的环境,自己好像处在一个院落之中,这个院落的围墙上还笼罩着,浓郁到快要化不开的黑气,靠近时还有一阵阵阴风朝我吹来,靠的越近阴风越大,还带遮刺骨的寒意,似乎要把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冻结住一样。
努力靠近了几次,实在受不了被这邪风吹袭,只好作罢。
目光又转向面前这栋三层楼房。
楼房大约有近两百多平方米,在这个住宿区内,算是最大的一栋楼房了,可是奇怪的是,这栋楼房的楼顶,并不是尖顶,也不是平顶,而是半椭圆形的房顶,房顶的宽度竟然比主体结构还要大上一圈。
这样奇怪的造型,让整栋楼房,看起来更像是一口白底红盖的巨大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