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桃花五瓣,在遍地纵横的劲气中回旋飞舞,在外看来是犹如天女散花般的美丽,在内的司空感觉却不是那么美妙。

纵然他一剑在手,已可抵御大半的攻击,却无法完全将之击破。

那些桃花在魏凌波内劲的操控下已不啻如数千支利刃,一起袭来便像一场连绵不绝的刀雨,挡开一波还有一波,入目只有这红色帷幕,仿佛怎也无法撕裂。

这千万朵娇弱的桃花,却比那两个剑手来得难对付得多。

然而想以这样花俏的方式便击败司空,又未免太过天真。

魏凌波只是一个人,同时卷动那许多桃花,就算他内力深厚,也总有枯竭的时候。

更何况此刻困于落英之中的,也并非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

“第一杀手”的金字招牌至少在此刻尚未易主,也不会易主。

裂帛数声响在桃花幛中,刹那间司空的身影冲天而起,数千朵桃花也紧随飞上。

司空半空里一个折腰,俯身向下,剑尖直指魏凌波苍白面孔而去。

笛声戛然而止,尾随司空的桃花顿时也犹如一尾被猛然抽去生命的嫣红鲤鱼,于空中一颤,这才纷扬落下。

马匹一声低嘶,踢踢踏踏跟上司空身边,看来并未受到重创。

司空的一身衣衫却早已裂出数不清的口子,样子看来十分的狼狈。

狼狈归狼狈,他手中剑倒丝毫未停,叮叮当当连续挡开魏凌波左手发出的数支暗器,魏凌波已经又与他拉开距离,站在桃林深处,远看去如云裳霞靥的出尘仙人。

司空一念之间便欲追去,但只踏出一步,心中就后悔了。

这种情形下,要逃命的只能是他,哪能再浪费时间去追逐魏凌波。

眼前景色一错,司空踏出去的步子已经收不回来,落脚回眸,心里的感觉已经不是后悔二字能够形容了。

他的身后亦是一片开得灿烂的桃花林,目之所及,那些花朵似乎是在顷刻之间织成无边无际的锦毯,一直蔓延到天边,看得司空一阵的目眩。

魏凌波的身影早被这片花海淹没,司空站在原地,对着自己刚踏出去的那只脚苦笑一下。

他很清楚这完全不只是一步的距离。

就算他收回这只脚,也不会对自己的处境有任何的改变。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以为只凭着魏凌波一人,绝不可能阻挡下他的脚步。

然而此刻他站在桃林之中,左右望去,却甚是一筹莫展,完全不晓得要往哪个方向走去才不会有危险。

九宫八卦的知识,司空虽说从不小瞧,但却也从未下心思去学过。

这世界上真正懂得这些的人实在太少,而能够将之拿来运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的司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刚巧碰上的第一个对手就很懂得这种知识,而且用来困住了他。

若是时间不紧,他就是在这里耗上一天一夜也没有关系。

要命的是他现在偏偏没有那许多时间拿来浪费。

只在片刻迟疑后,司空振剑待发,举步向前走去。

果然只走出一步,眼前景象又是一变,万花缭乱,更叫人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司空深吸一口气,不再顾及周围景色变化,剑脊紧贴眉心保持灵台一点清明,径直向前踏去。

这片桃林,刚才在外看来,最多不过几丈长宽。

无论魏凌波布下的阵势如何变化,只要不受幻象所惑,总能走出去。

司空当然也知道假如一步踏错,极有可能触发阵中陷阱,是以严阵以待,确保无论是怎样的陷阱,他也能够及时反应,运气好的话便能顺利逃出──尽管他对自己此刻的运气着实未抱太大希望。

当然,魏凌波也绝不可能任由他这么横冲直撞。

他刚走出两三步远,耳旁风声飒然,一管玉笛挟着零落花瓣自一株桃树裂出袭来。

剑刃抵在玉笛管身,叮当悦耳,魏凌波秀美的面孔也跟着在眼前一闪而没,四周重归寂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桃林繁密茂盛,没有丝毫破绽。

看起来,这只能够说明一件事。

那些桃树虽一直横亘眼前,魏凌波却能够从树中走出,必定有不少一部分的桃树只不过是幻影形成。

而此刻看得见的桃树间的空隙,说不定只是引诱自己踩进陷阱的诱饵。

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对于走出这片桃林来说,自然更是难上加难。司空闭目回想,再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朝面前的桃树走去。

迎面就是一株桃树。

如果那真是一棵树,司空那样眼也不眨地撞上去一定相当可笑。

好在他并没有判断失误,一脚踏出去非但没踢上树身,周围反而豁然一亮,眼前那株桃树就在他脚下消融。

魏凌波素白衣角正好隐入左旁树中。

司空转向那株树追去,魏凌波泠然带笑的声音却倏然在右耳边响起:“你这样是出不去的。”

司空悚然一惊,手中剑已刷地反刺过去,破碎的粉白桃花风中扬起,却甚至连魏凌波的气息也未捉到。

那管玉笛几乎同时当胸刺入,司空收剑不及,骇然后退,这才避开魏凌波的攻击。

然而先前尚记得的自己的步数在此刻完全被打乱,就算再次回想在桃花林外看见的桃林格局,也无法推算出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不能相信自己看见的,方才却再次犯下这种错。

而且显然,现在连自己听见的也无法相信。

桃林不大,魏凌波和他或许只相隔一线,只是他看不见。

魏凌波同样看不见,但显然他能够完全不受阵法干扰,顺利找出司空的位置所在。

无论如何,总得闯一闯才行。

司空弯腰抓起一把泥土,随手撒出去,那些泥土一进入桃树间,以司空的目力也无法再发觉它们的踪迹。

倒是机簧破空声咻咻响起,虽看不见那些暗器飞动的样子,从声音来听已是十分密集强劲,距离又短,倘若闯过去难免不挨上两枚。

魏凌波的声音再次贴着耳边响起:“就算这里的机关都被诱发过,你也逃不掉的。”虽说刚刚才上过一次当,司空那刹那几乎还是忍不住冲动回身出剑,魏凌波的攻击正狡猾地自空中落下,玉笛灌满冷风,鸣声凄厉。

“叮──”剑笛相交,这一回司空没再被逼退后,相反以剑压住魏凌波的玉笛,迫使魏凌波不得不落回地面回击。

司空好容易才捉住他的影踪,显然不肯放松,任魏凌波如何变换步法身形,他始终紧随其后,剑锋与玉笛仿佛已经粘在一起。

魏凌波虽频频皱眉,却始终无法摆脱他的追击,待他退出五六步外司空仍能够跟上来时,魏凌波眉头皱得更深,冷笑道:“你倒很会学乖。”

“逼不得已,也只好一试。”司空口中说话,眼睛一直在看着魏凌波的步子,脚下也分毫不差地踏在魏凌波踩过的方位,正是因为留意着魏凌波所走的路线,才让他能够紧跟着魏凌波而未被再次落在阵中一筹莫展。

“你不是以为我会就这样带着你走出去吧?”魏凌波讽刺道,司空不由笑:“不敢。”手中剑蓦地加快速度,魏凌波虽及时反应过来,却不免有些仓皇,尚未来得及加快步伐脱离司空的攻击范围,冰凉的锋刃已穿过他的防卫,抵在咽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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