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得到城堡的恩赐,我只要求得到我的权利。
——弗兰兹·卡夫卡《城堡》
卢玉珠是被鞭炮的声音轰醒的。
她的左手,依旧摸在那抽屉的把手上头。
但是这一夜,那只抽屉一直就没有被拉开过。
她前半夜搂着阴茎依旧插在自己阴道里的儿子,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躺着。
她最终也是没下得去手。
——因为儿子的呼吸,儿子的心跳,就如同他那充满了青春活力的精液一样温暖。
若不是儿子昨晚借着酒劲做出了那般违背人伦道德的事情,她似乎都忘了儿子的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是什么样的了。
——咸咸的,还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
接着,任由儿子压在自己裸体上的卢玉珠,就睡了过去。
而且她没想到的是,在自己被儿子强奸过后,自己竟然睡得特别的踏实,就好像自己回到了刚生下升升的那几年,每次自己只要失眠的时候,她都只需要把儿子抱在自己的被窝里睡觉,自己都会睡得特别踏实。
并且儿子也并不像其他的小婴儿一样,喜欢哭、喜欢闹,哪怕他拉了尿了,也会老老实实地等着父母睡醒,再给自己换尿布。
——这样一个天生善解人意、天生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就会强奸起自己了?卢玉珠一时半刻也想不通了。
在睡梦中,她想着想着,就清醒了。
然而,等她睡醒之后,却发现,儿子已经不在她的身上趴着了。
卢玉珠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坐直了身子,看着依旧从自己的阴唇之间的肉缝里流淌出来的浓浓精液,她忍不住伸手,用食指在上面蘸了一下,随即又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吮了一口。
接着,她便面无表情地流着泪,重新穿好了裹绕在自己腰间的睡裙,又机械地披上已经被撕扯呈两半的睡衣披肩下了床。
等她转身打开卧室门,在朝着儿子的房间里瞧了一眼,却发现,杜浚升的房门也是打开的,并且,里面空荡荡的。
再走进他的房间,仔细一瞧,儿子把他自己的一只背包背走了,这几天一直穿着的鞋子、裤子、袜子、外套、毛衣,也都不见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了,并且,他还拿走了一双新袜子、一件新内裤。
——儿子走了。
自己这个妈妈做的,还真是失败,即便是被儿子奸淫过了,居然都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身体留住自己的儿子。
再仔细一瞧,儿子的书桌上,还留了两张纸:
一张是儿子的重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的诊断书;
一张是留下了一句话的打印纸,上面写着——
“是夜过去,马上新年,妈,咱俩都放过彼此,请都给自己重新活一次的机会吧。”
“重新活一次的机会……重新活一次……”
卢玉珠愤恨地抓着桌上的两张纸,跑到客厅里,对着家门大声嚎了一声:
“——啊!”
并且,嚎叫出这么一声,她还觉得不过瘾不解恨,直接一拳重重地砸向了墙上挂着的那面镜子。
镜子应声而碎。
却没想到,在镜子的后面,在卢玉珠藏着的自己房间的备用钥匙的上方,还贴了一张照片——
那是杜浚升三岁的时候,卢玉珠在某个公园的花丛里,抱着杜浚升的笑着的合照。
卢玉珠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看着墙上的照片,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她想了想,又抓起一片碎玻璃,用玻璃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此刻的杜浚升,已经坐上了一辆计程车。
看着满街的灯笼,看着一大早就响起的爆竹烟火,看着从天边升起的朝阳,杜浚升瞪大了眼睛,迎着刺眼的阳光,斜着嘴巴笑了起来。
“小伙子,你别这样笑呗……大过年的,笑得有点渗人。”
杜浚升这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确实,此刻的他,笑着的模样,狰狞可憎。
于是他赶忙眯起眼睛,对司机摆了摆手:
“哈哈,好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表情管理就这样次,师傅你别介意。”
“嗯……你就带这点儿东西去机场啊?你是去机场上班值大年初一的班儿、还是着急去赶飞机的啊?”
“赶飞机。”
“那你去哪啊?你这是去旅游、去走亲戚啊,还是回去上学、工作?带的东西也太少了。”
杜浚升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订机票呢。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所谓了。
哪里都一样。
他或许会找一个地方,去了之后就扎根在那里,再也不回来,也可能是过去待几天后,再回到这里,默默去开始自己的新的生活;又或许,在那里待上一些日子之后,再回到F市,再带走某个谁,并跟自己远走高飞,也说不定。
但是这无所谓,哪里都一样。
他想了想,又是一笑:
“去重新活一回。”
“嗬!大年初一,自个一个人,啥也没带,把父母就那么扔家里了,自己出来,要重新活一回?”司机从后视镜又看了一眼杜浚升,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有性格……”
“哈哈哈哈!”杜浚升也丝毫不让份地大笑了起来。
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带,毕竟在他的那张卡里,还有一笔钱呢。
除了先前背着卢玉珠转到自己账户上的二十万之外,不久之后的三天以内,在他的户头上,还会多出一百四十万块钱。
——因为早上趁着卢玉珠还没睡醒的时候,她拿了卢玉珠的手机,又给卢玉珠的亲兄弟和堂兄弟们挨个发了微信:
“……升升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其实腊月二十八、二十九那两天,人多,我没好意思跟你说:他现在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等过两天,我就准备带他去南港看看病去。但是南港那边消费高、看病费用也贵,我手里实在是不够了。想管你借点钱,不多——升升看病预计得需要两百万,我现在手里就剩一百八十万了,我想问问能不能借我二十万?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我求求你了,谢谢了!”
发完了这段话,杜浚升又把自己的电子病历给他们挨个发了一份。
但杜浚升并没有把这条信息群发给卢玉珠的其他朋友、同事,或者自己老爸杜温言那边的人。
对于杜浚升来说,父亲那边的与自己走动并不频繁的亲戚们,反而是无辜的。
他认为即便这笔钱最后都被自己挥霍了,那也是对卢玉珠的这帮该死的亲戚们的惩罚。
——每人二十万算什么,他们倾家荡产都活该。
一想到此,杜浚升的心中便无比的痛快。
笑过之后的杜浚升,看着司机那张苍老却混不吝的脸,又回顶了一句:“没有性格,呵呵,还能叫年轻人吗!”
司机想了想,撇了撇嘴没说话,只是抬手把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
但这块面包,肯定没有自己准备给卢玉珠的那块好吃。杜浚升想着。
——此刻在自己刚离开的家里的客厅餐桌上,除了那些饭菜之外,却还有块四四方方的面包。
看着眼前的面包,已经把自己双手割破的卢玉珠,终究没对自己下得去手。
同时,她开始发觉到了自己的饥肠辘辘。
于是,她光着脚,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留下了一地的殷红血液,以及偶尔滴落的几滴混了淫水的奶白色精液,走到了餐桌前。
——面包里,还藏了核桃仁、杏子干、蔓越莓干,还有浸了蜂蜜的红小豆。
那都是卢玉珠最喜欢吃的东西。
她万万没想到,儿子做的面包,竟然是那样的松软可口。
“真好吃……”
卢玉珠终于夸赞了一句。
但是此刻的儿子,已经听不到了。
夸赞后,手上流着雪、眼中流着泪的卢玉珠,就着自己的满手殷红和两行清泪,大口大口咀嚼吞咽着那块果子面包的同时,又忍不住接着埋怨道:
“小兔崽子……王八犊子……肏了自己的亲老娘就走了……白眼狼……你等着,臭小子!你等着!你早晚得回来……就算你不回来,老娘去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回来!你等着……”
十几分钟后的杜浚升下了车。
他站在机场大楼门口,看着大门旁的客机班程表,一时间,几乎没去过外地的杜浚升,竟陷入了选择困难。
就在这个时候,在距离托运处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吵架声音,远远望去才发现,正在争吵的,是一个模样青葱懵懂的少年,和一名相貌秀丽妩媚、气质充满了成熟风韵的妇人,从他们的面相上看起来,他们应该是一对儿母子。
——儿子同样长得高大帅气,英俊潇洒;
他的母亲气质尊贵,相貌清丽,身材袅娜;
但这对儿样貌出众母子二人的脸上,却都没有半点美丽的笑容。
“……你个混蛋!你就准备这么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吗?我白养了你二十一年了是吗!你给我站住!”
男孩站定到了原地,痛苦而悲愤地转过身。
“话刚刚已经都被你说绝了……你还要干嘛?”
“那是你逼我说的!错的是你自己!”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
“不行!你敢走?”
“那你还要怎么样?”
“我就不明白了!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要你继承我的公司的!你问问周围这群人!这分明是打着灯笼想找都找不到的好事儿!你怎么就看不上?”
“因为我就不想过你给我设计的生活!我不想作什么油漆品牌的老板!我不想跟你给我找的那个什么暴发户地产老板家的女儿做女朋友!我不想每天都面对一帮虚情假意的人,坐在办公室里对我虚头巴脑地笑脸相迎!我只想去日本学动漫!我要做一个动画大师!我要去寻找我自己的人生、我要去追求我自己的未来!我这样,难道错了吗!”
“就日本那小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学动漫能有什么前途!邵叔家的女儿不漂亮、不温柔、对你不好吗?让你去做公司的老板,你还不用操心,好多事情,公司的高管们都能帮你做了,你只需要白白数钱就可以了,不好嘛!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勾着你非要跟我对着干?你就按照我给你设计的路往下走,不好嘛!”
原本杜浚升是不准备看热闹的。
但当他听到那母亲最后的一句话时,他忽然愣住了,随即又退回到了门口。
对于母亲的劝告,那男孩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因为我有我自己的理想、因为我有我自己喜欢的人!因为我有我自己想过的未来!”
“什么狗屁未来!我不同意!”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老妈——你别逼我了!”
“我就逼你!你不许走!跟我回家!”
那位妈妈说着,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强行攥住那男生的手腕,拖着那男生的胳膊就往门口走去;就连男孩手里的行李箱翻到在地,女人却也不管。
但就在这时候,就在杜浚升的眼前,男孩居然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蝴蝶刀……
手起刀落。
那把刀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女人侧劲处的动脉血管上。
“啊——啊!”
女人忽然觉得自己脖子吃痛,伸手一摸,摸到了从自己身体里喷涌而出的温热鲜血的同时,也摸到了那把冰凉的刀刃。
“这是你逼我的。”
男孩冷冷地看这着转过身的母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母亲惊恐地看着儿子,一下子瘫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脖子昏厥了过去。
没一会儿,周围的地勤一拥而上。
他们有的迅速抬起那女人的身体,飞快地把脖子上还插着刀的女人送上了门口的一辆车上;还有人直接把那男孩摁倒在地,迅速地把他的手腕上拷紧手铐之后,又把他拽了起来,并推搡着他的身体,往门外走。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去,并主动给那个男生让出了路,并躲得远远的。
只有杜浚升,仍旧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
杜浚升跟这个男孩素不相识。
但在与这个被押解着的、双手还沾满了热乎乎鲜血的男孩迎面相遇的那一刻,杜浚升竟似与他产生了一种莫大的熟悉感……
于是迎面相遇的二人看着对方同样英俊却消瘦的脸孔、看着彼此同样干涸无神的眼睛,全都怔了怔神。
下一秒,杜浚升的眼神却忽然缓和了起来,甚至有些赞许的意味,并且用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幅度,对那个男孩点了点头,随后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朝上扬起,送给了他一个异常温暖的笑;
而那个男孩见了,似乎什么都知晓了一般地,也对着杜浚升眨了眨眼、点了点头示意,并且,也回了一个十分灿烂又洒脱的笑容。
——二人间赠与彼此的笑容,全都像是在跟对方问候了一句:
“过年好!”
(后记)
本文纯属虚构,一切行为切勿模仿。
从二月十号大概,到今天,抽光了七颗烟弹,吃光了两盒解郁丸写下来此文。
这辈子不想再参加征文了,折寿。
杜浚升其实在寻找啥,我也说不清,但他应该是找到了。
另,本文取材自三个真实案件。切勿模仿。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