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事务繁多,处理完冶炼坊里藏着的那些奸细,刘鸢算是暂时能松一口气了。
因为治下人才培养计划展开的如火如荼,所以导致最近府内上下都忙的要死,主要还是因为她手底下真没太多人可以用。
求贤若渴啊!
入夏后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刘鸢扇了扇子,案桌边上摆着的冰块逐渐在炎热中化成水,带来的丝丝凉意驱除了心里那点燥热。
自从史子眇偶然用硝石制出了冰块后,广陵制冰风气风靡一时,以往富人家里想用冰块,还得等冬天挖个大地窖存起来,等天热了才拿出来用。
对于百姓来说,冰块这种消暑玩意儿以前对他们来说太奢靡了。
史妈咪真的很棒呢。
方士在古代就是化学家·青春版。
手伸进冰冰凉凉的铜盆子里,顿时脑子那股昏沉的感觉散去。
她站起身,伸了个拦腰,看着窗外炎热的天气,阳光正盛,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啊,又忘记到饭点了呢。
不知道陈登又给她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刘鸢手上拿着扇子,抬腿走出了书房,蝉鸣的声音听的人有些燥热,热风熏的有些难受。
书房离前厅不远,自从把老婆娶回家后,她的厨子一直处于半失业状态。
当然陈登不可能天天给她做饭吃的,毕竟对方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她舍不得将对方困在宅院里,那样不是爱,是圈禁。
“我的老婆在不在呀?”
她探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陈登的人影。
“在后面呢。”身后的声音熟悉温柔。
刘鸢转头看到陈登手上端着盘子,脸颊上还沾了点儿面粉,看起来特别可爱滑稽。
撩起的袖子上都有些脏兮兮的,露出的那一截臂弯看起来白白纤细,特别适合印点什么,比如……牙印。
“……吓到我了,元龙你要赔我。”
她拍拍胸脯,故作惊讶。
陈登抿唇笑了笑,转身从她身边擦肩走进了里屋。
屋内一侧摆的冰桶散发丝丝凉意,桌上的菜肴香喷喷的,还有几道……嗯…刨、刨冰??
碎冰被盛在盘子里,上面覆盖着…好几片生鱼肉。
其余的放了点水果,看起来就特别消暑。
刘鸢啧啧称奇,硝石制冰出现没多久,她的老婆都琢磨出了新吃法啊…
“用冰镇过的鱼肉,倒是更为清甜可口。”
他递给刘鸢筷子,自己主动夹起一块鱼肉,递到她的嘴前。
“来尝尝。”
河鱼寄生虫多,自从刘鸢跟他再三强调后,陈登总算是克制了不少,吃的鱼肉多是从海里捕捞上来的海鱼。
偶尔贪吃的狠了,还会被勒令几日不准吃鱼,在这件事情上,他和刘鸢矛盾重重。
鱼肉鲜美,冰镇过后凉丝丝的,入口像是马上要化开一样。
她本身是不爱吃鱼的,但是和陈登在一起后,口味都跟着转变了些。
“怎么样?”
翠绿的眸子亮晶晶,像是十分期待一样。
“…还不错。”她不得不承认,在吃这一方面,陈登真的是拥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弯弯的眼睛看起来很像新月一样,像是只得到夸奖的猫。
“但是还是不能多吃。”
“……啊”他顿时恹了,嘴角的笑都没那么明显了,手中筷子一顿,夹着鱼片。
刘鸢吃了点水果,大热天的,她对于热食没什么胃口,冰冰凉凉的果子汁水在口中炸开,酸酸甜甜的。
青衣人动作优雅,拢了拢袖子,拿鱼片沾了点酱料。
放入嘴中咀嚼了一下,抿唇的动作被人视线盯着,那饱满的唇瓣沾了酱料,舌尖舔舐。
秀色可餐啊…
这算不算是最早期的吃播呢。
“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噗…”
刘鸢笑的眉眼弯弯,笑的陈登脸有些泛红,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指腹沾着的面粉细腻。
“啊,好啊,你就是看我出丑呢。”
“怎么会呢?”看着老婆嗔怒的样子,刘鸢站起来,凑上去用袖子给人擦掉了脸上的面粉。
“我只是觉得…元龙好可爱,嗯…好喜欢。”
“你不用在家里拘束顾及,只要开心就好…”
陈登眨了眨眼睛,长睫微微颤动。
是家啊,而不是王府…心里有些暖融融的。
“好…”
眼见气氛暧昧,刘鸢正打算凑上去偷个香时,唇瓣几乎贴到对方那一刻。
陈登脸色微变,伸手将人推开,一阵反胃恶心直冲脑门。
“唔…”
刚吃的鱼肉腥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冲,他记得之前也没觉得鱼肉腥啊……
干呕了一番,陈登难受的皱了皱眉。
看着老婆脸色惨白,刘鸢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搞黄,顿时直起身来,吩咐下人去找大夫。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
刘鸢看的心里又急又气,脸色都这么难看了,还不肯跟她说实话。
怒气上头把人一把抱起。
陈登惊呼一声,手下意识圈住她脖子,挣扎着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光天化日的…
“……真的没事…我的鱼脍!”
刘鸢不语,显然是有点儿生闷气了,一路抱着人走回屋里,沿途的仆人低头不敢说什么,陈登脸都红的发烫。
等大夫赶来的时候,屋内氛围有些古怪。
华佗出任务了…张仲景,还在徐州。所以找大夫只能去外面找。
这位大夫不敢知声,走到桌前,替陈登把了把脉象,他眉头突然一跳,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咦了一声,又重新把脉。
如此再三,弄得两个人心里发慌。刘鸢性子急,看他这幅古怪样子,顿时心里惶恐不安,生怕陈登是得了什么病。
“怎么了?”
大夫欲言又止。
“说。”
“这…这,小的学术不精…这这…滑脉之像……”
一个男的,怎么可能有身孕……一定是他弄错了…一定是他没学好…
年约四十多的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想自己肯定是没睡醒。
“…你说…是有身孕了?”
刘鸢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压抑着什么,听的大夫脊背凉嗖嗖,生怕对方把自己砍了。
“…殿、殿下勿怪,小人学艺不精…再试一次,试一次。”
他手摸到陈登手腕上,心里苦哈哈的。
是滑脉没错…但是这…
眼前青衣男子风光霁月,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怎么都不像女子啊…怎么可能……
折腾了好一会儿,从王府出来的大夫狠狠叹了一声,看了一眼门口,心道自己治病医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要不…回去翻翻爷爷留下来的书籍?
而在王府内,刘鸢一扫之前那副冷静沉稳的模样,满脑子都是,她喜当妈!
喜当妈!!
她要做妈妈了!!
啊啊啊!!!老婆有崽了!!
开心的不知道说点什么,这个时候她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凑到陈登面前,摸了摸他手,那动作,像是害怕把他碰坏了一样。
“你、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啊?”
“要不要我把张仲景叫回来,让他给你看看…哎我真是…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她看着老婆,像看个宝贝一样,一想到之前的粗鲁动作,只觉得自己真该死。心里懊悔不已,害怕对方真的哪不舒服。
“我、我这就去让厨房弄点补的,你还没吃饱…”
刘鸢思绪散发,一会儿想到这个,一会儿想到那个,满脑子围着陈登转,正想起身离开,手腕被人抓住拽了回来。
陈登无奈的笑了一下,神色似乎有些释然。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怀上…毕竟双性之体,孕育子嗣的可能性太小了,不过……还好赌赢了。
“瞧你慌慌张张的,我又不是病人…”
他抓着刘鸢的手摸到了自己小腹上,那里软软的,里面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摸到了吗…嗯,殿下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有些试探性的询问让刘鸢的老婆雷达警铃大作。她坐回了凳子上,手上动作柔软,神色温柔。
“哎呀,我知道男孩定然会好一点,在这个时代里,男人可以争权夺利,而女人要被束缚。”
“但是,为什么必须这样?我也是女人,但是我更希望天下不论男女,大家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说,一个人出生的性别就能盖棺定论这人一生的选择。那…人活在世界上的意义又是什么?”
“是按部就班,浑浑噩噩,不知反抗的生存?”
“…不应该的…不应该。”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让文明出现,这与野兽有什么区别。”
“我想做的,我在做的,是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去做的。元龙…你懂吗?”
陈登沉默了片刻,她的声音,平静响亮。
大逆不道…罔顾人伦…乱臣贼子。
还有什么呢…他想到了很多文人儒生笔诛口伐异类的词汇。
他的刘鸢……他的主公……走在了一条没有光明的路上,成为了唯一的光。
但是他看到了。
就那么的静静的等在路侧,似乎等了他很久。
正当刘鸢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惹陈登不高兴时,他轻叹一声,神色温和。
“你总是有很多的奇怪想法…但我觉得并不是错的……”
“…是左君教你的吗?”
……啊哈哈…
刘鸢笑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就是突发感想说出来的,其实不知不觉中,自己确实透露了很多信息给陈登。
“…嗯,是…我自己想的。”
漂亮老婆眨了眨翠绿的眼睛,露出一个了然笑意,神色少有的严肃了一些。
“这些话,跟我说没有关系,但是你在外面得把嘴巴捂严实了。”
刘鸢点点头,她只跟陈登说过这种话,因为陈登是她唯一能够去托付一切的枕边人。
“我从没和其他人说过…我甚至在你之前,都不敢露出自己的女子身份呢。”
她撇了撇嘴,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子。
陈登神色有些动容,眼底的情绪流转,手抚上她脸颊,轻柔的用指腹磨蹭。
“…我知道…再没有比你更爱我的了。”
那双眼睛里的清澈爱意,怎舍得视而不见。
是信任与敬重,让自己放下芥蒂,是志趣相投,才能让自己走到她身边。
是那份,浓烈至深的爱,让自己动情难忍。
如果…如果这条路的结局只能是身死道消,那他们起码已经尝试过了。
如果一切安好,那…又会是怎样的人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