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漆黑的大牢中显得格外的冷清,狱门都被打开,囚犯与狱卒们都已经不知去向,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在乎些了。
永明郡主快步走进狱门,来到大牢的最深处,此处只有一个神监司的修士在看管,牢房之内,段拔允浑身绑着铁链,坐在漆黑的角落里,只能看到他的大概轮廓。
凌楚妃屏退他人,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有何办法?”
段拔允抬起头,黝黑的脸庞从乱发中露出,在火光的微微照射下有点憔悴。
“本座可以驱动巫灵阵,再多血尸,都能将其化为灰烬。”
凌楚妃看着段拔允落魄的样子,冷声道:“就凭现在的你?”
段拔允轻笑道:“现在的我是个废人,自然不行。”
“那你还说什么大话?”
“现在的我是办不到,但承天境的我可以。”
凌楚妃不屑道:“你还没有明白吗?你现在是一个废人,只有在梦里你才能做你的承天境美梦!”
“呵呵呵……”
面对凌楚妃的嘲讽,段拔允只是低声地笑着。
“你笑什么?”
凌楚妃因为当前的局势,情绪十分低落,对段拔允这种恶人自然没有半点好感。
段拔允笑道:“我的一身修为被你与陈仪那婊子给废了,但也不是不能恢复,甚至一举破境承天,整个过程也许只要一个时辰,郡主娘娘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法子?”
凌楚妃看着这个男人,黝黑的脸庞上表情玩味,又有几分得意与自信。
一个黄泉宗的血海阵已经厉害如此,若是再来一个承天境的邪道魔头,这天下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可若是真如段拔允所说,他能控制巫灵阵摧毁血海阵,至少巫神山内的十几万百姓能免于灾祸。
一个时辰不仅恢复功力,还能破境承天,真有这种的方法吗?还是说这魔头在消遣自己,抑或编理由逃走之类的。
“方法是什么?”
段拔允脸上的笑意更加玩味,双眸放出淫光,直勾勾地打量着永明郡主的全身,许久才说道。
“这个方法需要郡主娘娘做出一定牺牲。”
“说。”
“那便是郡主娘娘玄媚之体的处子红丸!”
“无耻!”
永明郡主大怒,抬手便是一掌,掌风直接将段拔允扇得撞在墙上,拖得身上的链条铛铛作响。
段拔允吃痛地从墙脚爬起,气势不减地说道:“郡主何必动怒呢,若是不愿权当没听到便是。”
“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
“本座没有任何消遣之意,如今血海阵围困巫神山,陈卓重伤,百姓惊恐,士气低下,左无灵与血尸们估计天亮又会卷土重来,那时郡主如何抵挡?难道郡主要眼睁睁地看着山内十几万百姓遭殃,随你南下的军队惨死,或者说你想独自逃离,丢下他们?”
凌楚妃被说中此时自己心中的悲苦,并无回应。
段拔允又道:“还有沐颖与柳元她们,难道郡主不想救她们吗?”
听到此二人,凌楚妃眸中有了一丝光亮。
“沐颖与柳元虽然都被血海阵控制,却与那些血尸不同,还能恢复清明,不过时间不等人,她们被控制得越久,理智失去越久,便越难恢复,如果郡主独自逃离巫神山,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见沐掌司与柳供奉!”
牢房再次陷入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永明郡主轻微的呼吸声,有一点点急促。
两人四目相对,再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凌楚妃转身离开了牢房。
她孤独地走在山道之上,思索着段拔允的话,对于真实性,她还是偏向于信服的,可处子贞操那是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她献给一个邪道魔头呢。
她坐在山道的石阶上,抱着膝盖,望着远处的血雾,满脸忧思。
可山内的百姓怎么办?一万多的南征军怎么办?随陈卓南下的那些人怎么办?血雾里边的沐颖与柳元又怎么办?
即便段拔允真的信守诺言摧毁血海阵,救下所有人,又如何保证他不会成为更大的威胁呢?
这时,一袭黄裙轻轻地来到永明郡主身边,与她同坐在那一级石阶上。
“郡主,有些结局如果注定,不要再犹豫,与陈卓果断离开吧。”
凌楚妃依旧抱着膝盖,怔怔地望着远方,片刻才轻声问道:“陆妖玄也无能为力吗?”
白洛华道:“唯有等待支援了。”
“可天南地北的,谁又能来支援呢?谁又有能力面对血海阵呢?”
“我月勾岛的岛主如果来到,或许会有不错的帮助,可她远在东海深处,短时间内恐怕来不及。”
“是啊,等支援来到,巫神山可能都不在了。”
接下来又是良久的沉默,白洛华虽然也不忍巫神山沦陷,但她并不像凌楚妃那么悲天悯人,多愁善感,毕竟也三十岁的人,懂得此时当断不断的话,后果只会更糟糕。
凌楚妃没有多说什么,回到陈卓的床头,坐在床边,还是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少年。
陈卓与自己一样,都是天生会投胎的主,都生得一副极好看的皮囊,尤其是一张脸蛋。
她并不是肤浅的人,但也不得不感慨自己未婚夫长得确实足够英俊,远比那牢里边的黝黑魔头看好得多。
心事重重,压得她真的很累,迷迷糊糊间,最终永明郡主不堪重负地趴在床头也睡了下去。
“嘟嘟……”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天亮了,但是阳光还是难以穿透血雾照向巫神山。
无数的血尸依旧如潮水般涌来,向着守军们筑起的第二道防线不断地冲杀着。
永明郡主站在山腰的瞭望台上,看着惨烈的战场,随着血尸的涌来,血雾也慢慢逼近,几乎就要逼到巫神山的山体。
正面的血雾之中,隐隐约约有一条巨型的血蟒,血蟒之人又似乎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凌楚妃知道,那是她的好姐妹,是整个血海黄泉阵的阵眼所在。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拔出秋鸿剑,一个箭步,向着正面的血雾飞去。
两条血蟒从血雾里杀出,被她两剑劈成几截,随后瞬间来到血雾之中,一条更大的血蟒之中,沐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随手一指,四周的血雾又凝出数条血蟒,直冲凌楚妃。
凌楚妃驱使着圣莲,挥舞着秋鸿,在血雾中不断地冲杀,冲杀许久,还是近不得沐颖的身。
血雾中又一个黑影闪动,瞬间冲杀而出,巨大的身躯携带着巨大的力量直接撞向圣莲,将圣莲连同凌楚妃一同撞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紫色的轨迹。
凌楚妃的耳边风呼呼,美眸却瞪大,昨日已经被摧毁得几乎只剩骨架的左无灵竟然再次拥有一副更加巨大的血肉躯体。
她稳住身子与圣莲,待左无灵向她冲来时,长剑一指,驱动圣莲想将左无灵再次困住。
但左无灵有了经验,不让圣莲接触他,极力避开,直取凌楚妃。
凌楚妃在空中行动并不方便,只得召回圣莲躲在其中,却被左无灵不断地攻击着,圣莲几近破裂。
此时的她面对一个承天境的怪物非常吃力,好在圣莲已经长出七十三朵莲瓣,一时还能抗衡。
可面对怪物狂乱的攻击,圣莲眼见就要承受不住,这时,左无灵却放弃凌楚妃,化作流星向着巫神山上空冲去。
凌楚妃转头一看,又喜又惊,那个手持天下第一宝剑的少年又一次凌空而立,蓝色的光柱形成,照向冲往他的巨大怪物。
“吼……”
左无灵巨大的身躯完全无视蓝光,直冲陈卓,一边身躯不断消失,一边狂攻着陈卓。
凌楚妃刚想去帮忙,突然眼前一红,已经被无数的血雾包围住,眼边还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
“郡……郡主……娘娘……你想去……去哪呀……”
声音分不清是男孩女孩,极为尖锐刺耳,像刚刚牙牙学语一般,极力想与外人沟通。
“你是谁?”
声音回应道:“我……我是血海儿……我无处不在……”
凌楚妃这才知道,这血海阵与她的圣莲一样,都成精了,有了自主意识。
“孽畜,莫要猖狂!”
“呵呵……呵呵……呵呵……”
声音发出一阵冷笑,渗人无比,周围的血雾蠕动,凝幻出无数细蟒攻向凌楚妃,凌楚妃偏身躲闪,同时挥剑劈砍,奈何血蟒无穷无尽,怎么砍都砍不完,便想逃离此处。
可刚想驱动圣莲轰出光炮,却发现圣莲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不仅如此,圣莲还慢慢地旋转着靠近声音的来处,似乎正在沟通着什么。
凌楚妃秀眉蹙起,心中暗道难不成这两个孽畜惺惺相惜,这可不好,自己的实力一半在圣莲,若是它叛变,那后果不敢想象。
“收!”
当断即断,凌楚妃掐诀收起圣莲,不让它再出来,又祭出天云指环,挥剑一劈,凌厉无比的剑意斩裂血雾,从容脱离。
可刚一脱离,映入眼眸的便是一个从空中落下的身影。
“陈卓!”
陈卓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已经失去了意识,垂直地从空中做着自由落体,手中的天离剑已经不知所踪,在他的身边围着十几只巫灵。
凌楚妃飞身过去接住少年,除了鲜血,便是周身的冰冷,少年如同死去一般。
她将周围的巫灵驱赶开,却看到四周竟然零星地飘落着朵朵黑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雪?”
她抬头向上望去,左无灵巨大的身躯也消失一半,骨头外露,骨肉模糊处竟然还有一些残留的黑雪,显然也伤得不轻。
凌楚妃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山脚下的惨烈厮杀,抱着少年飞到巫神山,寻到巫主救治。
此时的陈卓伤得比昨日更加严重,不仅昨日的贯穿伤口再度裂开,身上还多了许多伤口,更是昏迷不醒,气若游息。
经巫主一说,凌楚妃才知道陈卓与左无灵在空中激斗时,黑雪魔主的残息从陈卓体内出来,与陈卓一起对抗左无灵,最终三者皆伤,最重的却是陈卓。
而且伤的不仅仅是肉身,陈卓的灵魂承受着巫魂与黑雪的侵蚀,几乎陷入混乱。
凌楚妃看着被巫庙人员围在中间的不醒人事的陈卓,急得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以前无论经历多大的磨难,陈卓总会与她在一起,可如今陈卓能不能撑得过去还未可知。
外边依旧不断传来惨烈的厮杀声,但她此时脑里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就像被一座大山压着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的厮杀才渐渐地平缓下来,巫主与一众巫庙之人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不过脸庞上倒是露出一丝庆幸。
“还好还好,暂时保住性命了,若非陈宫主体质奇特,便不知死多少回了,只是他如今极度虚弱,再受不得任何伤害。”
一个巫庙祭祀补充道:“不仅仅是陈宫主的躯体,他的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若是再受刺激,我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挺得过去。”